未几,众多战马一起软倒,人践马踏,霎时更是乱作一团,匈奴溃不成军。匈奴军引以为傲的坚固铠甲和精良骑射之术因战马的软倒毫无用武之地,厚重的铠甲反成累赘,倒地的骑兵为轩辕朝的将士轻易夺去性命。
我冷眼旁观形势的变生肘腋。其实我什么也没干,只是给马下了点定时发作的麻药罢了,再加上刚才我牵驭风时,在马鞍上藏了一个构造精巧的“七星神弩”, 七星神弩名虽为“弩”,却是毒针,司马雁骑马时触动机关,机苫一动,毒针便电射而出,一筒七针。七枚毒针倏地射出,方圆两丈之内,都在毒针的笼罩之下,劲风可穿铠甲,对手却很少有能避开的。
任何布局说穿了都没什么特别,只是讲究配合的时间拿捏罢了。
功成身退,我转身欲走。
“我说过会强求的。”
在银色的月光下,一把青蓝的刀挡住我的去路。
“王爷,现在你去收拢你的部下比拦我更重要吧”我皱眉
“谁让我爱美人多过江山,我想了想认为还是留住你比较重要,而且我也想看看裴问有多在意你。”司马翎笑着,扬起泛起一泓如水的艳光。
“你以为凭着把刀就能留住我?”我冷冷一笑,取下腰间缠绕的软剑,此剑是当年用千年玄铁与明月剑一起打造的冷月剑,长两尺七,退可化绕指柔,进可催百炼钢。我扬手一抖,剑作龙吟,冷冷幽光,在月下晶莹流离得像一场目驰神迷的梦境。
司马翎挥出他的刀
司马翎的刀
划了个半圆,猛地向上斜挑,刀花乱颤,“长河抱月”,“梅花错落”,刷刷两招,狠、毒、快、准,兼而有之
他刀刀狠辣,却也刀刀落空,刀光缤纷中
冷月剑动了
不急不徐
在电光火石间,剑势如虹挑开重重刀幕
刀光嘎然而止
剑尖直指要害
我暗道侥幸,这一招长河落日看似轻巧已用尽我毕身功力,看似质朴已用尽所有变化。
司马翎神色未变,笑容不改,“好剑法。”
“你?”我身形一晃,长剑把持不住,几乎脱手。
司马翎两指如并,点上我的||||穴道,我双腿一软,跌坐于地。
“裴问在攻打青回镇,不会来救你了,你就认了吧”
“卑鄙”我赌气扭过头去,不看他狞笑得靠近的脸。
“知道你是怎么中招的么?”
“你能忍住不说么?”
7
“呵呵”司马翎干笑两声,一把操起我的身体,隐入树林中。
我坐在瓦砾的砂地上,依靠着大树,粗糙的树皮咯在身上,生疼。身后苍黑的树林隔断屠杀的人间地狱,宛如隔世。
月华如梦洒在冰封的河面上,我的手指陷进土里掐着野草茎断的枯根,
退已无路
……
司马翎立在河边回过头来看着我,破碎的月光跳跃于他发上,星星点点,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投下一片压迫的阴影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奈何
……
随遇而安罢
“说吧,你是怎么算计我的?”我松开双手,环抱于膝,懒懒一笑。
“你知道这是什么?”司马翎扬起手中蓝莹莹的刀,几分得意
“莫醉”我投去一乜
“是,是莫醉,莫醉本身不是毒,可是在竹香的催发下就是很好的迷|药。”司马翎道
我皱了皱眉,“竹香是一种用香,虽然珍贵,不过是用香罢了。思来想去,我似乎是在竹儿的身上闻到这种竹叶的清香。原来竹儿寻觅水源不是为了做手脚,而是为了摆我一道。是我自己疏忽,原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我素昧平生,为何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如此费心布局。难道……”不记得有得罪过这个人啊,躲都躲不起呢。
“呵呵,果然,你不记得了。皎皎明月楼,冠盖满京华。第一次见你,不在数天前的山林中,而在五年前的京城花会。惊鸿照影,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痴念至今,原来你竟是毫无印象。你知道么,知道你在裴问营中,我有多开心,有多愤怒。我开心的是在那么久没有你的消息,终于又能见到你。愤怒的是裴问竟然在我之前得到你……可能还有你师傅。”司马翎轻笑起来竟带几分痴怨。
我依稀想起那次花会,衣香鬓影,人潮如织,如何记得清?
不曾想,这冷傲毒辣之人竟也有如斯痴心。如果他不用那种看砧板上的鱼的目光看着我,也许我会更感动一些的。
他的脸越逼越近,我苦笑,“你既喜欢我,为何要迫我。”
他挑起我的下颌,唇压了下来,霸道炽热的唇碾过我的唇,挑起我愤怒,我张开嘴朝他的唇用力咬了下去。
“你”他一把推开我,一缕血丝自唇边流下,黝黑的眼在墨蓝的夜空下显得越发阴郁了几分。
擦去唇边的血渍,司马翎轻笑起来,眼中更见狠绝。
我在见到他的笑容那一刻如堕冰窖。
真的在劫难逃了么?
……
****
扣着毒针的手被紧紧钳制在头顶,毒针被甩落,脸上的面具被剥落,身上的衣服在挣扎中已碎如纷纷夜蝶。转眼,我在他身下赤裸如初生的稚子。
司马翎一手掌控着我胸前的茱萸,湿滑的吻噬咬上我的脖颈,坚硬硕大的分身在我的大腿上急切得摩挲。
挣扎嘶咬,虚软的身体却轻易败下阵来,
欲拒无力
无奈得仰望着四围黑压压低垂的夜空,突然,我轻笑起来,笑极清浅,
如山空月出。
“你笑什么?”司马翎抬起头来,声音中带着喘息
“你以为强暴了我,就可以得到我了么?这副臭皮囊你喜欢尽管拿去好了。”我挑眉道。
“可是,慕容,如果不用强得到你的话,你的心中根本不会有我的位置。就算是恨也好过冷漠。”喑哑的声音中似有几分痛楚。“慕容,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我不会恨你,因为不值得。但爱你,绝无可能。”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继续吧,不过是一场强暴。
吻
更细密了
带着惩罚和怒火
……
剑光掠过,如梦似幻
司马翎就地一滚,不漂亮的招式,却堪堪避开剑刃。
“慕容”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我身上。
乘此刹那,司马翎掠出丛林,借机遁逃。
“慕容,你没事吧?对不起”身体被轻轻抱起,拥进一个温暖的怀中,切切低语。
“我没事,还好你来了,裴问,还好你来了”脸贴上坚实的胸膛,一滴清泪悄悄滑落。
****
轩辕历三百六十二年 十一月二十三日
轩辕军大破匈奴于雁回,歼敌三万余,匈奴溃三百里,轩辕军一举收复青回,青疆,雁中,雁南,路南,路西,芷归等七座城池。
同日
匈奴王在深宫中收到加急军报
丑半
太子司马雁亡
寅正
右将军卢红亡
卯正
左将军穆青(即六王子司马翎)率残部退守芝南。
损失城池七座,人马三万,
所有军粮一烧而光
……
轩辕历三百六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九路节度使同时出兵,穆青退守芝北
轩辕历三百六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匈奴上表割地称臣
战争结束了
京畿的月色如昔,边城那一场带血的迷梦已隔云外千山,缥缥缈缈。
十三王府
回京后,这几日,裴问耽于政务,每日或于议事厅与下属商谈,或埋头案卷,终日难得一见。 我于深宫之中日日看日升月落,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可能写得就是我此时的心情吧,只是一须眉男子竟与古代的女子分享同样的寂寞,真真讽刺。
****
转过回廊,隔着窗纱既可见一人影于灯下奋笔疾书,披散的光,有一种虚假的温暖。推门而入,
“喝点莲子羹吧”我将手中的琉璃汤碗置于案上。
“嗯,”裴问应了一声,并不抬头,只是眉头颦得更紧。
我在他身畔的地毯上坐下,双手抱于膝前。想起年余前在此处见他时被诈了三次去,也是这样的月,这样的灯。至后来,情意合拍,三次又三次,三次又三次,这一要胁已无人再提起,如今想起竟仍有一丝隐约的羞涩与甜蜜。
“乒”裴问伸手去够桌上的墨砚,无意间带翻了汤碗,倾泄于桌上的汁液蜿蜒濡湿了卷宗,滚落于地的汤碗碎成一片片。
“慕容,你怎么尽添乱。”无心的埋怨虽轻,却一针针扎着我的耳膜。
眸光落在淋漓的汤汁上,漂浮其上的片片白色的百合花瓣,在灯下竟有些刺目。
洗手做羹汤,是为自己的所爱。爱可以交付身心,却不愿让自己变成一个怨妇,同是男子,这叫我情何以堪。
只是还是心伤。
荏苒而起,淡淡扫过,“对不起。我不会再烦你了”
“慕容”一双大手拉住我,身体被另一个温热的身躯紧紧压靠在墙上,抬起手隔住自己的眼,不让一丝情绪外泄。火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脖颈,“慕容,这几天太忙了,有点急躁,你别闹小孩子脾气了”烂人,连道歉都是那么霸道,倒说的是我无理取闹似的。
“裴问,如果你烦了我,求你放手。”平板的声音藏起心潮的汹涌,趁现在,也许还来得及,只是这么深的坑真的还能爬得出去么?没关系,爬不出去,我一个人也可以把自己埋了。
“不可能”裴问拉下我的手,破碎中突如其来的亮光使我眼前一阵晕眩,“你哭了?”几许讶异。
瞪了他一眼,有几分委屈,这个恶劣的男子,我的泪哪一次不是叫他看了去。
“慕容,你闹别扭的样子还真可爱。”裴问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处,压抑的声音竟然带着笑。而且,而且他竟然就这么勃起了,还恶心得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腿一弓,正待给他一记膝撞。裴问身体如电闪开,飞起的脚踝被他握在手中,身体被掀翻于地,一个沉重的身躯压着背落了上来。真是超级混蛋,恨死这个弱势的姿势。
扭转头瞪向他 “裴问,我不是个宽容的人,你既然惹上我,就要付得起惹上我的代价。”
代替回答的是一阵掠夺式的深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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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爬在窗棂上,天光明媚。
被衾尚留余温,裴问已经不在了,想起昨夜的那一场胡闹,终究化作枕上席间的火热缠绵,一阵脸热,更加之有几分羞怒,自己昨夜之举未免有几分像讨糖吃的小孩,尽管被吃的人最后是我。
披衣而起,揽镜自照。只见两腮飞红,朱唇微肿,幽怨的眼中既清且媚,几欲滴下水来。呻吟一声将镜子远远抛开,天,怎么这么一副承欢雨露的模样。
不行,我要出去晒晒阳光,否则不郁闷死,我也会被这一副模样给羞死。
竹儿推门而入,将手中的托盘置于几上,“慕容公子,请用早膳,王爷上朝去了。”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一会再进来收拾。”
虽然知道那日是竹儿害我,我却没有责怪他,摊上司马翎这样的主子,他也吃了不少苦吧,何况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做恶,我又怎忍心再伤他。除去他身上的禁制,我原是让他走的,谁知竹儿执意不肯,“我没有地方可去”。于是,我让他留在了身边。
梳洗停当,出得门来
也许是因为布有梅花阵的缘故,外间的守卫并不多,我轻易的避开了暗哨,翻墙而出。重见人潮熙攘的街道,心情好了起来,只是腰间不可告人的酸痛,还让我一阵咬牙暗恨。
天桥这一带,摊子堆着摊子,黑压压得延绵数里,卖什么的都有,瓜果菜蔬,首饰古玩,算命占卦,烟花爆竹……林林总总。新年快到了,圩市更是热闹非凡。
大半天东游西荡,突见一木屋,屋外悬着旗子写着茶字的自是茶楼。至此我已有几分疲累,一进门就有小二吆喝着迎上来。
点了一壶冰片坐下,这一处茶楼酽有古风,香妃竹做的几凳十分洁净,墙上挂着装水的竹筒滴滴答答得响着,滴漏的水汇入水槽。壁上黑墨写就的听水斋三字高悬,古意盎然,一女孩儿正持板低唱,唱的是阳关三叠,婉转间竟无多少脂粉气,倒也难得。
“客官,要听说书么?”一说书的老儿穿梭席间招揽着生意。
“你会说什么?”有茶客问
“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老儿立住,狂语之下竟颇为自得。
茶客嗤笑起来,“小老儿你可真能吹。那就说说宫廷中的事吧。”
老儿说将起来,“话说近日宫廷之中最为轰动之事,莫过于十三王爷平定番乱,以及皇上认回流落民间的若雪公主。且不提十三王爷横扫匈奴,今日单说若雪公主。话说这位若雪公主端是仪态万方,楚楚动人,乃慕容王妃所生,出生之时,天降……”
“咳咳”我差点被茶呛死,摇头苦笑,真是坊间传言啊。
说起来倒是很久没见到阿雪了,自华山一别,至今近两年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虽然想起华山之巅的那一幕,不大有脸去见她,不过倒还是惦记得紧,还有小外甥下落不知找到了么。想起那小孩儿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得叫着“舅舅,舅舅”的俏模样,不觉会心微笑,心下暖洋洋的。
转念间,说书的老儿的故事已讲完,正在打圆场“不知众位客官,对老儿的故事可否满意?若觉得老儿讲得不错,随便赏几个钱吧。”
我闲闲道“编得吧,你认识若雪公主?”
“这位客官,不怕告诉你,我认识一个太监朋友,就是管若雪公主住的忆云宫的”
忆云忆云,这皇帝倒还有几分痴心,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冷笑。
打赏过说书人,会完茶钱,我转身出了茶楼。
皇城位于京师的西南角,
一溜红色宫墙,隔断云与泥,对芸芸众生而言这是一处禁地。
垂柳深深虽是寒冬不见翠色,却仍有依依之意。
一进宫门深似海,潜入不是不可。只是这深宫之内曲里拐弯,不知多少宫殿,若惊动了影卫,倒也麻烦。沿着红墙兜了半圈,前面是正殿朝阳殿,正是天子召见群臣议事的所在。
庚时,早朝散了
陆续有锦衣玉带的官员三三两两走出。人群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
就是他了。
我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墨宁”
墨宁见我,眼中闪过一阵喜悦,随即转为平淡。颔首,“吴涯,你等王叔?他被皇爷爷留下来用午膳了。”至从那天大破匈奴之后,墨宁恨裴问陷我于险地,一直不大搭理他。
“不,墨宁,我找你。”
“有事?”我点点头。
“我就知道没事你不会找我”墨宁笑了起来,“不过,你想起找我,我还是很开心。”
“墨宁,那次到匈奴做卧底是我自己提出的主意,你就不要怪裴问了。”我暗叹一声,真不想看到他们叔侄反目,而且好像还是因为我。
墨宁深深看了我一眼,“吴涯,你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些吧?”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说吧,你要我干什么?摘星星还是捞月亮?还是又想吃什么了?龙肝凤胆?都没问题”墨宁笑笑转开话语。
我轻笑起来,“墨宁,哪有那么夸张,我只要你带我进宫找个人。”
“就这样?为什么你不找裴问?”
“我不想麻烦他”我的眼睛转向别处。
“我知道了”
2
绿云深处忆云殿
层层暮霭锁住一段伤心的往事
从驻云到忆云只是一字之差,
只是一字
楼台烟雨中,二十年的岁月已悄然作古。
看到殿门上那一块忆云殿的金碧牌匾,我冷哼了一声。伤害过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如此的深情?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如此的金雕玉琢,装裱堂潢,很好看么,又是给谁看呢?
进得门来,景致却是如此的熟悉,一如当年。
石礅还是那个石礅
垂柳也曾折过,也许已经不是当初的那株,依旧相似,连同那低垂的姿势。
朱漆木门割断的除了空间还有似乎停滞的时间。
只是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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