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第3部分

　　　　　　他眼睛里的清澈，让自己第一次觉得温暖。他伸手想要触碰，男孩却向后退着，两手支撑着瘦小的身体，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他的瞳孔，淡棕色，在阳光下还有着浅浅的金，自己倒影在其中。

　　　　　　下一刻，男孩的眼睛又一次惊恐的瞪大，淡棕色的瞳孔倒影里，多了一个深色的影子，一个闪身躲过杀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记忆里消音手枪冒着青烟……杀手倒在了血泊里，血色溅起，沾染过自己的眼，一刹那……天空的颜色红过四周绽放的木棉。
　　　　　　父亲的人及时赶到。他被一行人扶起。回头间那个瘦弱的男孩子发着抖，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当他再次想去用手接近他时，他便晕了过去。倒在了了翔满目红色的回忆里……

　　　　　　那个瘦弱的男孩子，就是现在的润。他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把他带回了这所宅子，他喜欢他的眼睛，所以他要他。父亲曾教诲过他，想要的东西就要得到，不然也许就是一辈子后悔的……

　　　　　　他还记得父亲和哥哥第一次看到他叫保镖扛着昏迷的润回家时候的样子。

　　　　　　“翔，这个孩子哪里来的？我同意你带陌生人回这宅子吗？”
　　　　　　“父亲早前就同意了的，应为他是我要的！父亲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弟弟，怎么会带个孩子回来，哪里捡来的？”
　　　　　　“木棉花开的地方，我想他是木棉精也说不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喜欢他……”

　　　　　　“会长！”一个声音打断了翔的回忆。走廊的那头站着个纤细的身影。
　　　　　　翔转过了头，看了眼眉头有锁了起来。那张不变的表情。
　　　　　　“龟梨，我们到大厅谈……”

　　　　　　枯景已经融到了夜色了，矮木与竹化作墨色……看不见他们在风中摇曳的样子，只闻耳边沙沙不绝。
　　　　　　“怎么样，买家还满意我们这次的补偿吗？”灯光透过和纸泛着昏黄。房间里亮着灯却不是异常的明亮……
　　　　　　“满意，他们完全不计较这次条子的骚扰，都说会长您是个最有风度的商人。”龟梨笑着勾了勾嘴角，一个响指。身后2个手下把两只黑色的手提箱一起在翔的面前打开。

　　　　　　“200万美金，全在里面。我们这次也没亏，只是少赚了点而已。”

　　　　　　“很好，还算圆了这个娄子。龟梨，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龟梨的眉头轻佻，侧过头去轻笑。
　　　　　　“怎么？”
　　　　　　“会长，知道为什么警察在润的身上没找到枪吗？他昨天其实是带去的。”
　　　　　　看着樱井皱着眉头，龟梨收敛了笑容。
　　　　　　“我说的话，会长几分当真！”

　　　　　　“你是我最信任的左右手，不信你我为什么让你去拿那些钱？”樱井对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他们便退出了门去，合上了拉门。

　　　　　　樱井看着龟梨，叹了口气。
　　　　　　“说吧！你想说什么。”
　　　　　　“那天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大家一片四散。惟有润一个人呆站在了那里，我想去拉他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如果我再不走美术品也回落到警察手里，于是我只好抽走了润手里的枪。会长！你会怪我吗？我丢下了润不管？”

　　　　　　没有激怒眼前威严的人，却赢得了一番赞赏的目光。龟梨心里那块从昨天就悬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定了下来。

　　　　　　“如果你不抽走他的枪，也许我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龟梨我要谢谢你才对。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走吗？你那么聪明，一点也没看出来？”

　　　　　　“聪明的是会长你。我看见了润一直盯着其中的一个警察看。”
　　　　　　“警察？？？？”翔的声音起了变化。龟梨看在眼里却还是平静的把话继续下去。
　　　　　　“是的警察，那个警察也看着他。我想润站着不动一定和那个警察多少有关系。”

　　　　　　“他们认识？”
　　　　　　“我不知道。”龟梨摇了摇头，他已经把他所有昨天看到的事情告诉了面前的男人，其它就如他现在所说，一无所知。
　　　　　　“那个警察什么样子？”

　　　　　　“我描述不出，看到了我一定能认的出的。对了，下个月有买家想要看那尊〈小阿赫纳吞像〉……”

　　　　　　润，你回来怎么就什么都没提起呢？是真的什么都不是，还是你……假装你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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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似颜绘

　　　　　　龟梨汇报完了最近会里的事务，便退了出去。

　　　　　　他从繁丽的屋檐下探头望去，雨好象快停了的样子。被雨水冲刷了一下午的枯景在月光的映衬下，湿润的光泽泛着淡淡的冷光，实在让他觉得这和樱井的目光是那么的相似…………他很少见会长有明显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可刚才一抹不安晃过…这个平日里镇定的好象没有任何的表情的脸时。他心里暗自的笑了，会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原来他自己也知之甚少。

　　　　　　脚掌踏在冰凉的木制地板上，晚上的寒气混合着雨水的湿，那种好似是往骨子里钻的寒冷让他不由缩了缩身子，身边一个少年摸样的人将风衣递了上去。
　　　　　　龟梨笑了，伸手接过。然后摸着少年的头，毛茸茸的手感他一直很喜欢。
　　　　　　“草野！去吃火锅吧！这鬼天气真是讨厌！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了！！！”舒展开了身子，他打个懒腰也是用幽雅的弧度诠释着。
　　　　　　草野看的出神，直到一个板栗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给我叫司机开车去！看什么呢，小鬼！”


　　　　　　走出房门，走廊的上的手下恭敬的鞠躬。他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身后的人才退了下去，走了几步，却又回过了头去。

　　　　　　“帮我打电话给二宫律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到这里来品茶。”

　　　　　　走到了自己的卧房前，本来关着的拉门半开着，一条细长的腿伸在了外面，和服的下摆蜿蜒的散落在边上，润好象感觉不到这冬夜里的寒冷，依靠在门边，仿佛现在是夏夜一般，纳着凉……听着恼人心烦的蝉鸣。
　　　　　　翔皱了皱眉毛，看见一缕青烟被吐息出，然后弥散在门前。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润看见了他，拿着手里的烟却不知如何是好，手悬在了半空，上下不得，眼睛却被翔牢牢的锁住，不能从他幽沉的眸子里移开。

　　　　　　“这个宅子里不能抽烟，难道你忘记了！”狠狠的抽走了他两指间的烟。
　　　　　　一阵风吹过，烟头又了红起来，在那个男人的手指间缨红亮起又变做烟灰……再一阵风经过时，就溃散在了夜风里。

　　　　　　“回答我，难道你忘记了这里的规矩？”
　　　　　　润站起了身，以一样的高度注视着翔。

　　　　　　“规矩规矩！翔，你不累吗？我从来不见你厌倦这样的日子，但是我突然觉得累了！我讨厌这里的所有一成不变，你知道吗？世界都在变化着，可是惟有这里从我进来的那天起，没有一丝的变化，枯景，房间的摆设，被子的颜色，甚至每天朝食所有的餐具的摆放位置……可是，我多希望没有变化的是那个带我进来时，会对着我笑的樱井翔呢？你变了……这里的所有，惟有你变了……变的面目全非！翔，翔！你变回来好不好！给我一个笑容……就一个也好！让我知道，我当初选择的那个人没有变，他还会抱着我说他爱我……”

　　　　　　还没等润说完，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送了上去，翔的手掌扇过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了手沾染过的肌肤上是湿湿的。
　　　　　　翔依然是锁着他的眉头。当他看着润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怎么也收不回身侧。
　　　　　　“果然是不能去激怒樱井会的会长，我有说错吗？还是我说对了！你吝啬你的一个笑容。呵呵呵呵！”

　　　　　　空中的手放了下来，用力的靠上了自己的身侧。

　　　　　　“厌倦了的话，我不拦你！如果你和我计较的是一个没有用的笑容的话！想滚就滚！我不是卖笑的！松本润，既然你知道是和谁在说话，那你就不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下一秒，他完全遇到了状况外的情况，润闯进了他没有设防的怀里。一个吻跌跌撞撞把他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唇给封的死死的。

　　　　　　舌头灵活的翘开，用彼此都熟悉的方式在里面探索着。
　　　　　　烟的味道弥漫在了这个吻里，不安与枯涩。推开发了疯一样的润。一阵腥香涌上了自己的嘴，手背下意识的一抹，手上红的分明。

　　　　　　“翔，疼吗？那就是我现在的感受你知道吗？我以为是我不了解现在你！所以我想去知道你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求龟梨带我去交易！我想让你注意到我，是那么的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樱井会里的一个花瓶！可是，我一回来你却是嫌我脏，这是你对我说的话吗？好吧！那你为什么又来抱我呢！我眼前的是什么样的人！需要我的时候把我抱上床！不需要了就把我丢在床上！那你去找个男妓啊！他一定能更好的满足你！”

　　　　　　润说的激动，声音几乎咆哮。在安静的夜里想必宅子里的人都能听到，可是没人敢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知道，润和会长的事情，他们是管不了的。可是他们的关系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松本润——特别的存在，他不属于樱井会里的任何一组，但是他却属于这个宅子的主人，没人可以动摇的位置，见他是必也要恭敬三分。

　　　　　　“润，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有说错过一句吗？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你当初到底为什么把我带回来……你爱我？”

　　　　　　“我叫你别说了！！！”润被吓到了，在那一声喝止后。

　　　　　　翔慢慢的靠近润，手将润被夜风吹的冰凉的身体拉近，拨去了挡在润额前散乱的刘海。柔，


　　　　　　“现在的，你看到的这个我，就是我爱你的代价……”


　　　　　　润听着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最后的这句话，他本他以为他哭了，可是当自己战战兢兢用手去触摸他的脸颊，手指却是干的。他没有哭……刚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翔用力的按在了自己的面额上。那个在这里无比威严的男人低下了他的头，他用唇摩挲过润冰冷的掌心，一点点的亲吻，像是要记住那个掌心里所有的纹路。
　　　　　　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捧上了他的面额。

　　　　　　这里暖暖的……也许只有这里，和那个时候一样。没有改变。
　　　　　　“你是爱我的吧，翔？”

　　　　　　爱我的吧，我自言自语的问自己，你只是用你的拥抱来回答，抱着我的时候我就当你从来没有变过，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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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玄关前踏了踏脚，斗真刚把伞放进了门口的伞筒里，已经有人听见声音跑了出来。
　　　　　　“饭吃了吗？”山下接过斗真的包，看着西装上沾着水的他问道。
　　　　　　“吃了！和大家一起去吃完回来的！不是叫你别等我吗？”
　　　　　　“谁等你了！我早吃过了！斗真……明天休假是不是？”走进了客厅，山下关掉了电视机，一下跳到了屁股刚挪到沙发上的斗真旁。

　　　　　　斗真点了点头，手拉松了挂在脖子上一天的领带。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明天也和同事换了班。想和你去散散心。”

　　　　　　他知道回来的时候对着自己的一定是斗真的一脸倦容，他多希望去帮他分担。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明明想好回来要说给他听的笑话，却又被咽了下去，他很想一下把斗真抱住，让他偶尔也依靠下自己的肩膀，然后对着他说

　　　　　　“斗真，求求你哭吧！没人要求你坚强过。”可是他不能这样说，因为他也怕看到这个笑容灿烂的男人哭泣时的样子，那会让人手足无措。

　　　　　　认识斗真的第一天，他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当时自己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伤心的泪水，至今他都没弄明白他为什么哭泣，既然是那么伤心的事情，又怎么能再去追问呢？他怕看到他的眼泪，一次就够了，那泪水里悲伤的味道，回忆里任那么的清晰。

　　　　　　斗真抱住了身边的山下，手指探进了他温暖的发里，叹了口气。

　　　　　　“P！还好现在有你在我的身边……”

　　　　　　2年前一个寒冷的晚上，斗真刚值班回家，他总是匆匆的在外头吃完东西，然后回家，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有比赛转播的，于是想抄近道回家。

　　　　　　巷子里黑色的人影簇拥，一盏老旧的街灯闪烁着，把昏黄的光照射在他们身上。他们嘴里漫骂着什么，斗真没有上前只是听着。直到他看到一个明晃晃的东西闪过了那群人当中。

　　　　　　“小子！你他妈的真倒霉！老子想找你借钱花花的时候你就带这点出来！你说我怎么对得起兄弟们！”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被围在当中的男孩子的肚子上。男孩倒下却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这群人。

　　　　　　“靠！还敢瞪我！给我踹死这个家伙！”身边的几个家伙听见了立马活动了起来，一脚脚都落在了男孩的身上。

　　　　　　“警察！！！都给我住手！”斗真一边跑一边从西装里摸出自己的证件。
　　　　　　“倒霉！快跑！”一群混混一看是警察马上就落跑了，刀子也丢在了地上，那个男孩的嘴角上流着血，眉弓也裂了个口子，他躺在了地上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呵了出来。他的脸贴在了地上，眼睛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警察。
　　　　　　“一句谢谢也没有！那你自己去医院吧！看你也死不了！嘴还那么硬，连救命也不叫！”斗真说是这样说，可是转身走出巷子的时候却拿出了包里的手机，准备帮他叫救护车。

　　　　　　“哭喊的话那就完全的输了！我还不想连这个都输给那些无赖那么彻底！”
　　　　　　他的脚停住了，在身后的人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一瞬间天空如白昼一样的闪过。红的木棉花、河面上金色的波纹、孩子们数着的数字。时间交错，脑海里他好象是听见了当初那个孩子对他说的话，两个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如果我哭喊的话，那便是完全的输了。希望别人来救你，那就是输的彻彻底底了，斗真！”


　　　　　　转身他走到了男孩的面前，把他扶了起来。用手擦去了他脸上的血污。
　　　　　　不是……不是那个人，早知道不会再遇见的。只是那一刹那的太过的相似，那种口吻……

　　　　　　他抱着男孩哭了，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这样顽固的人了，可是却又一次邂逅了，他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吧。他哭的那么的撕心裂肺，仿佛现在向身体外涌的不单单是他的眼泪，那些本来都说好要忘记的回忆也一并决了堤。用力的抱着，怕这个人也一下子消失不见在自己的生命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的说着，眼泪滴落在了男孩的脸上，滚烫的真实感让男孩的肌肤记忆下了当时那滴眼泪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应为他咸涩的泪水流进了他的伤口里让他感到疼痛，还是他的泪水本来就是让人疼痛的，那种让人怜惜的疼痛……他不明白那些对不起，他不明白那些眼泪的含义，可是他突然想去安慰他，他遇到的最奇怪的人……为什么要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