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子一踏进绝顶堂的大门,便听到有人在哼著这首歌谣,不是吧,难道短短的几年间,徒弟就被人轰下堂主的宝座了?想想也不应该啊,他是不爱说话了些,不会搞人际关系了些,但除外这两点,自己徒弟还是很优秀的嘛,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赶下来呢?
等等,百味子心中一凛,独孤漱玉,不就是自己这次回来的原因吗?可是他什么时候当上堂主了?连忙抓过那个哼歌的人来问:「你说的那个独孤漱玉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那个仆人一见到他,面上立刻露出狂喜之色,拜倒在地道:「老祖宗在外云游,一走就是多少年,怎么今儿个有空回来了?」
百味子扶起他来,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仆人这才笑著道:「没什么,这首歌谣就是说咱们堂主宠爱的那个神医,听说堂主对他是言听计从,所以才说你想升上一级,或是办差想多要些银子,还有犯了事想保命的都可以去找他。」
「那这个你想自杀也找他是怎么回事?」竟有这样事,百味子被勾起了兴趣,却听仆人大笑起来,良久方歇,忍著笑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想活了,只要去欺负他一下,或是装作和他亲密一些,堂主就会亲自送你上路了。这种死法也光荣一些是不是?」说完笑道:「老祖宗其实不用担心,这几句歌都是大家编出来形容堂主对他的宠爱的,那个小少爷才不喜欢管堂主的事呢,每日里就喜欢到处溜达,找人聊天。」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身上颤抖了几下,悄声道:「老祖宗,这小祖宗啰嗦的本事,那真是……唉,老祖宗日后就知道了,反正你看到他,赶紧跑就对了。」说完唤来两个人,让他们陪百味子到堂中,他自己自去干活了。
「真是的,正听到关键处,这小猴头竟敢吊我胃口。」百味子气得骂了几句,无奈随著两个小厮向绝顶堂的大厅里走去。
阔别了多年再次见到恩师,即使是一向冷淡的东方闻,也难免露出兴奋激动之色,兴冲冲的冲出来,还没等他说出问候之语,他的恩师,武林中剑仙一般的人物,瞪大了一双小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徒弟,第一句话就是:「啧啧啧,我的宝贝徒弟,你什么时候开始像个人了?」
「砰」的一声,两旁边聚集著迎接这位老祖宗的高手们瞬间倒下了一大片,独孤漱玉随后出来,便看到东方闻一脸黑线的站在那里。
「嘿嘿,嘿嘿,我……咳咳……我老人家不过和你们开个玩笑,我只是生怕你们跟著我徒弟学的越来越不像人而已,你们用得著这么大惊小怪吗?」
「砰砰」,仅存的几位站著的高手也倒了下去。登时让独孤漱玉笑出了声音。
百味子示威的看了独孤漱玉一眼,沉下脸道:「你们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就这么丁点定力吗?亏外面还说什么绝顶堂的人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真汉子,结果就这么点出息?」
众高手赶紧爬了起来,梁易心中哀痛的道:这不能怪我们啊,我们已经被那位小祖宗折磨的很脆弱了,哪还禁得起再来一位老祖宗的蹂躏啊。
「喂,你这位老人家很不讲道理啊,明明是你说话太过分了嘛,东方大哥怎么不像人了?就算你是他的师傅,也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徒弟啊,难道他不是你教导出来的?你却这么说他,我看这些人没有被你气昏已经很不错了,换作我……」
「漱玉,不准对师傅无礼。」东方闻轻叱道,心里却因为独孤漱玉对自己的维护而心花怒放,一只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
「喂,闻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表面上虽然不许他对我无礼,暗地里却在夸奖他说的对是不是?你以为师傅我是老糊涂了?看不清你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了是不是?」百味子撅著花白的胡子,满脸不高兴的道。
冷汗瞬间滴了下来,在这一刻,东方闻惊然意识到:有了这一老一小在身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而事实将会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百味子已经有将近十五年没回过绝顶堂,此次回来,众人自是高兴不已,东方闻知道自己的师傅喜欢热闹,便率领众多高手,亲自陪著他来到大厅,准备听听他这些年来游历各方的所见所闻,谁知有了个独孤漱玉,根本就没有他们插嘴的机会,就坐在凳子上听这一老一小斗了半天的嘴。
好不容易到了接风宴上,这两个人总算为了抢夺自己和对方心爱的食物暂时闭了嘴,却又为了一只烤|乳猪而差点大打出手,东方闻哪一方也不敢帮,结果哪一方都得罪了。最后还是大厨赶紧送上另一只烤|乳猪才算勉强平息了风波。直到这一刻,东方闻才意识到:向来不可一世的自己,在这两个人的面前却是多么无能啊。
撤去残席,丫头们端上茶来,大家一边喝著,东方闻便问:「师傅向来云游四海,怎么今次突然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百味子点了点头道:「闻儿啊,你的话确实多了起来,哼哼,只可惜不是我改过来的。」说完气呼呼的道:「我是听说你堂里出了一个大人物,单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让阿休河灰头土脸的回到西域,听说还有一样厉害已极的暗器,老祖宗我听说这样厉害,所以忍不住想见识见识,就跑回来了。」说完目光飘向独孤漱玉,又哼了几声。
独孤漱玉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得意攀住东方闻的肩膀,露出最可爱的笑容道:「东方大哥,既然老人家想听,不如就由你说给他听听吧,省得他没有这个本事,又不相信。」
东方闻还未说话,百味子已站了起来,胡子一抖一抖的气道:「好,既然你这么说,咱们两个就比比,我就不信了,几句啰嗦还能杀人不成?竟把大家伙都唬成了这个样子。」
独孤漱玉沉下脸来:「喂,老头,你说什么呢?我是看在东方大哥的面子上,才尊称你一句老人家,什么叫啰嗦,我那叫语言艺术,你不懂就别瞎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好,那就说定了,我们比比,看是你的嘴先累还是老祖宗我的耳朵先累。」百味子也站了起来,不服气的叫道,浑然不顾众人惊恐的目光。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东方闻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力挽狂澜了,第二天,亲自将两个人送到一间幽静的书房,他和梁易以及众多高手便在外面等著结果,顺便开会研究掌握图卡国财贸大权的计划。
渐渐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想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可以在独孤漱玉没完没了的啰嗦下不求饶的全身而退。
梁易看了看四周潮水般围著的人群,笑道:「堂主,你认为老祖宗和漱玉少爷两个人,究竟谁会赢谁会输呢?」
东方闻的面部肌肉很明显的抖动了几下,良久方道:「谁输谁赢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无论谁输谁赢,咱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就是了。」
从一向冷漠淡然的堂主嘴里说出这种话,更令梁易感到前途一片黑暗,遥望天际,几只乌鸦呱呱叫著飞过,似乎在暗示著他们今后的日子将多么的悲惨。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了,书房里的两人仍然不见出来,绝顶堂的全部人齐齐聚集于此,连午饭都忘记吃了,如今更是有人在交头接耳的议论是否该收拾包袱出去躲几个月。
饶是东方闻再心如止水,此时也忍不住了,悄悄对梁易道:「你说会不会师傅被漱玉啰嗦的烦了,又好面子不愿认输,干脆一掌把他劈昏了事?」思及此可能性,一双铁拳不由紧紧握了起来。
梁易却对独孤漱玉充满了信心:「嗯,我看倒是老祖宗被漱玉说昏过去的可能性较大,小家伙一时不敢出来见你。」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携手走了出来。
可怜的家伙们只差没把眼珠子掉下来了,却听百味子大叫大嚷道:「吃饭吃饭,饿死了,漱玉说了这么久的话,更是急需补充水分,快摆饭,还有把那窖藏的波斯葡萄酒拿出来。」
东方闻如一尊雕像般站在那里,却见百味子携著独孤漱玉从他身边走过,还意犹未尽道:「漱玉啊,你什么时候给我把那套浪客剑心拿来啊,我老了,禁不起你把我的胃口吊这么高啊。」一边说一边假装抹了抹眼角。
「砰」的一声,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接著是梁易的大叫:「堂主,你怎么了?堂主……」
「东方大哥,闻儿。」两人齐齐转身,看到东方闻刚刚站直了身子,一脸愧色的对百味子道:「师傅,徒弟不孝,徒弟跟了师傅十余年,竟不知道师傅喜欢的是假人,咳咳咳……请恕……请恕这实在太出乎徒儿的意料了。」
百味子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心中却觉得欣慰不已,暗道:闻儿是真的变了,若是从前,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他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可现在有了一点幽默。看来这小猴头的影响力还真是不能小觑呢。
独孤漱玉却一脸的伤心,黯然道:「东方大哥……你你你……你竟然说流川与剑心是假人……你你你……」他扁著小嘴,眼中两颗大大的泪珠转啊转的,就是不肯落下来,更增添了我见犹怜的效果。
东方闻哪接得了这一招啊,登时手忙脚乱起来,搂住他笨拙的为他擦眼泪,柔声哄道:「漱玉别难过了,我是和师傅开玩笑的,哦,你的偶像很帅,只是在我的眼里,还是我们漱玉最可爱了。」
一句话让独孤漱玉笑开了眼,东方闻却看著众人像是吃到了苍蝇的表情直叹气,他冷面阎罗的形象啊,怕是从此就要土崩瓦解了。
一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帏幕,只是一老一小两个人联合起来的后果,究竟是幸或不幸,此时却还是个未知数。
一大清早,绝顶堂的人再次被一阵奇怪的歌声惊醒,侧耳听了一听,咦,今天换歌谣了,而且好像还多了一个人。被好奇宝宝牵著鼻子走的众人立刻爬起身来,悄悄来到树林里,花丛中,躲著身子静静观看,才看到那个多出的人竟然是……老祖宗百味子。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咱们来做运动,抖抖手啊、抖抖脚啊、请做深呼吸……」众人就那样看著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老祖宗跟著独孤漱玉笨拙的做著一些奇怪又可笑的动作,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当场就有两个定力不够的人被憋昏过去。
在这两人的旁边,东方闻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那么坚定的拒绝了独孤漱玉让他一起做运动的请求,否则被这些躲在暗处里的堂众看到,自己……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继续领导绝顶堂啊。
好不容易,两个人总算结束了晨练,东方闻正想带他们一起去吃早饭,忽然看到一个手下飞奔跑来,跪下道:「堂主,副堂主请您到议事厅走一趟。」
「你们先回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简单的说完,他来到议事厅,却见梁易早已等候在那里,看他来了,递上一封信道:「堂主,这是来自擎风国的密报,绝世宫的新宫已经建设完成,就在江南的沉香湖畔。」
东方闻看完了信,再抬头时,目中已满是沉思,道:「绝世宫不简单啊,不过半年的时间,竟就建成了这么宏伟的建筑。不过这个沉香湖,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处呢?如今竟连新宫都建在了这里?」
沉香湖畔,新建的绝世宫气势磅礴的屹立在秋日的阳光下,一阵清风吹来,湖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将映在水中的一双倒影晃了开去。
独孤傲搂著苏雪衣仍还单薄的身子,皱眉道:「怎么补来补去,还是这么瘦,那些厨子们一个个也太会偷懒了,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苏雪衣忙笑止道:「别混赖人,这些日子补品换著花样儿的吃,都腻死了。我这身子虽然还瘦,但我觉得要比从前舒爽的多呢。倒是漱玉,怎么这一回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他呢。」
他这一说,独孤傲也疑惑起来,道:「是啊,漱玉回去有大半年了,往日里少说十天半月,多说一两个月,他必定要回来一趟的。这次是怎么了?莫非他们那里又有了什么大事故发生不成?」
苏雪衣哼了一声道:「这也难怪他,你们用完人家就避之唯恐不及,典型的过河拆桥,换作我我也不回来了,索性憋你们几年,看你们遇到了那疑难杂症或重伤难愈的时候,还想不想我?」
独孤傲搂著他,沿著河畔漫步,沉吟道:「漱玉从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宫里人对他多是又恨又爱的情绪,他也知道的,也从不计较,这次是怎么了?」
苏雪衣白了他一眼道:「哦,现在知道担心了,我若不说,你也记不起来还有个弟弟,看你这大哥当的称职不称职?」
独孤傲嘿嘿笑了几声,在爱人脸上偷了个香吻,皮皮道:「雪衣,这还不全是你的功劳?我为了你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记得了,不正说明你魅力之大,对我的影响之深吗?你该觉得感动才是啊,雪衣。」说完将苏雪衣搂的更紧了一些。
苏雪衣一把推开他,气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让漱玉听了,不气死才怪。我看你赶紧派人打听一下才是。」
独孤傲道:「你放心,他只要到咱们这儿,落脚点必定是绝世宫,这里的事太复杂,慢说你,就连我到现在还是一知半解的呢。」
苏雪衣方道:「对了,听你口气漱玉的身世好像奇异的很,只是我每次想问,偏都赶上有事,就忘了,究竟他是怎么回事,你也该说给我听了吧。」
独孤傲笑道:「说来话长,反正一切都是天意……」刚说了一句,便看到胭脂领著一个宫中弟子急急赶了过来,对苏雪衣道:「公子,蓝大人给你的密信。」
独孤傲心中一动,想起完颜竟拜托自己的事,正想阻止,苏雪衣已伸手接了过来,他忙道:「雪衣,你答应我从此不过问朝政,这封信与你有何干系,还是不要看了吧。」
苏雪衣道:「我和蓝大人就非得说政事,难道我们就不能有私交?」说完将信打了开来。只看了一行,已是面上变色,及至看完,不由气得浑身颤抖起来。边骂道:「这个混帐东西,指望著他能有些出息,谁知……谁知……竟做出这等事来。」
独孤傲便知道事情已然穿帮了,这八成是蓝挺给他写的求救信,心中叹了一声,想起完颜竟「诚恳」的嘱托,更何况说起来,自己和他诸多相近之处,也算是个知己,便探头看完了信,小声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了,情到深处,哪还能由得人选择呢,这完颜竟不怕众大臣的阻挠,执意要立自己心爱之人为后,既可称之为用情之深,也可说是雄才大略,丝毫不怕这些无用的威胁,我倒要为他喝一声彩了。」
苏雪衣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也对,我倒忘了你和他本是一样的人。在你眼里,这自然是大丈夫所为。」
独孤傲一听这话,显是在翻自己强迫他的往事,不由额头上落下两滴冷汗,忙岔开话题道:「雪衣,我见你对那昏君,忠心耿耿,从不肯出言不逊,因何对这个新皇帝,你就这样说他。」
苏雪衣一笑道:「我初入公门,先皇已是在位,体味君威日深,因此即使他确实昏聩,终究在我心中还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可是八皇子就不同了,他是蓝大人的学生,我们可以说是看著他一点点的成长,他又顽皮非常。等他登基后我便随你回来了,因此他在我心中,仍是那个顽童,哪来的敬畏之情呢。」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个顽童长大了,做的第一件有出息的事竟然就是逼迫老师下嫁于他,蓝大人的苦心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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