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楚云……”单纯的吻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渴望,身体压上来,灵巧的手不自觉地探入,抚上那柔滑如锦缎的肌肤。
荆楚云僵在当地,终于要来了吗?这几日虽然时时被他拥抱、亲吻,却从来没有越过最后的界限,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些尊重,却原来也是一样。心里突然浮上浓重的悲哀,他若不为这个,又何必费那么大力气救我?这世上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风唯卿只觉浑身要被烧起来一般,勃发的欲望叫嚣着,却不知如何疏解,那难以忍受的痛苦,令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楚云,我想——”
突然看到身下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双目直直看向不知名的黑暗,眸中空无一物,连惯常的冰冷都不见了,只剩下空洞和死寂。身体僵直的如同石化的雕像。
满腔柔情蜜意,霎时如冷水当头,猛然惊醒,该死,我怎么会对这如玉的人儿有这般污秽的念头。
“对不起,我——对不起。”说罢弹身而起,飞快的冲出洞外。
半晌,荆楚云坐起身,拉好衣衫,默默看着跳动的火光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城派位于青城山主峰,“山门”设在半山腰,沿石阶而上,殿堂叠起,房庑连属,丹槛炫日,绣旗迎风,倒也颇为壮观。
风唯卿拿出一粒丹药放在荆楚云口中:“一直到这里都空无一人,显然纪韬光已经有了准备,他们的武功不足惧,只是唐门的毒和暗器有些讨厌。”
一拉他的手,昂然进入演武大厅。刚一站定,就听有人道:“摆阵。”
霎时人影翻飞,剑光霍霍,将二人围在当中。风唯卿算了算,一共有二十四人,围了三层。纪韬光和唐礼从侧面转出,含笑站在青石台阶上。
“风兄弟别来无恙?”
风唯卿轻松一笑:“得纪掌门和唐兄这般重视,真令我受宠若惊。”
这二人当日见他如此看重那个少年,想想这两个月对那少年的折磨,就知他日后必会来报复,所以一回来就准备对付他的办法。如今见他面对剑阵,还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暗自佩服,知他武功深不可测,心中着实不愿与他为敌。
纪韬光道:“风兄弟武功盖世,我等那敢疏忽?这剑阵虽然厉害,也未必困得住风兄弟,可是这位小兄弟恐怕就难以走脱了。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风唯卿满不在乎地道:“好啊,商量商量也好,你说吧。”
“只要风兄弟答应日后不再难为我们,我便撤了剑阵,并且率青城派弟子向这位小兄弟赔个不是,我们化干戈为玉帛,风兄弟以为如何?”
风唯卿这几日心情极好,其实也没有和人动手的意愿,听他说愿意道歉,犹豫了一下,看向荆楚云。
荆楚云冷笑,心道:还说不让别人欺负我,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你打消替我报仇的念头,抬手一指前面的方脸青年:“这个人说是为我治伤,却在我身上下了几十只钢针,痛得我死去活来。”
向旁边一指:“这个人因为我不肯笑,便点了我的笑|穴,让我笑到昏死。”
他抬手连指,又点到几个人,说的分毫不差,那几人脸色大变,却无言反驳。名门正派的弟子,做出这等事,场内颇为正直的人也不由羞愧难当。
他每说一个,风唯卿的脸色就难看几分,目中寒光乍现,凛然扫视被荆楚云指到的人,他平时不愿招惹是非,总是刻意将目中的光芒掩藏起来,此时盛怒之下,再无顾忌。那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都不由心头一寒。
纪韬光怒道:“竟有此事?大胆,我要你们好生招待这位小兄弟,你们怎敢如此?”
那几人低头不语。
荆楚云又是一声冷笑:“青城派以门规严厉著称江湖,他们若没有掌门的授意,又怎敢如此?”
纪韬光哑口无言,唐礼冲风唯卿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带上青城山的,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始料不及,虽说一切缘于误会,我也是难辞其咎,风兄弟看要如何解决呢?”
他看出风唯卿为人纯厚,不喜争斗,故一心从他下手。
荆楚云淡淡道:“唐少爷对我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切可能是误会?若今天没有人为我出头,唐少爷还会不会这样说?”
唐礼心道:这少年好厉的嘴,而风唯卿对他言听计从,看来今日不会善罢甘休了,一会儿他破阵之时,定然会将那个少年丢出阵外,只要想办法抓到那个少年,还怕你不乖乖就范。看向纪韬光,两人一对眼色,纪韬光道:“好,就请风兄弟见识一下我青城派的‘惊涛剑阵’。”
一摆手,道:“千转不穷。”
三层剑阵同时启动,二十四人沿不同方位奔跑,看似杂乱无章,却交相呼应,严谨有度。二十四把剑映着正午阳光,银光闪闪,晃人二目。
荆楚云被他们快速穿梭的身法和漫天飞舞的剑光晃得头晕眼花,风唯卿握住他的手道:“闭眼。”
他已然看出这个剑阵以防守为主,守势毫无破绽,只要一进攻就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最后耗尽内力,必败无疑。所以必须让他们先进攻,才有机会破阵。可是楚云在身边,他们若进攻,二十四把剑,自己一个照顾不到,恐怕会伤到他。要想办法一击成功才行。
纪韬光却不由又是焦急又是心惊,看那人垂首站在阵中,姿势散漫,神情淡漠,眼睛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似乎毫无防备,却找不到丝毫进攻的角度。
那些人奔跑了半天,还不见掌门下令,更为不解,有的人脚步已经慢了下来。
突然,一阵风吹来,几缕发丝拂在荆楚云脸侧,风唯卿微笑,抬手为他拨开,目光爱怜横溢,动作温柔无比,显然全副心思都在旁边的少年身上。
纪韬光目光一亮,大声道:“怒涛纵击。”
阵势一变,里圈的八人矮身攻下三路,中圈的八人挺进攻上三路,而后圈的八人跃起封住上方的唯一出路,真如怒涛卷起,直拍向中间的人,毫无缝隙。
风唯卿却先动了,纪韬光话音未落,他便抱住荆楚云,飞身而起,从未及闭合的剑光中直穿过去,后圈的八人跃起穿梭却正落在他脚下,他抬脚踢在一人背上,将那人踢入剑阵,借力再次跃起。
剑阵一旦启动,便不能收手,那人落下,立时被乱剑穿身。风唯卿又下落,抬脚踢下一人,再跃起,连续几次,又有几人被踢入阵中,剑阵立时大乱,惊呼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纪韬光大叫:“住手。”
风唯卿抱着荆楚云在空中一荡,轻飘飘落在圈外,衣衫飘动,动作潇洒之极。
柔声道:“楚云,你没事吧?”
荆楚云怔怔看着他,惊惧交加。他今日定要风唯卿带着自己动手破阵,原是存了刁难的心思,不想他竟有如此本领。
须知破阵与比武不同,既要武功够好,又要眼光敏锐,头脑灵活;要能够一眼洞破先机,还要善于把握瞬间的机会。他一招就破了青城派流传百年,赖以称雄的剑阵,没有绝顶的武功和绝顶的智慧断然无法做到,何况还带着一个累赘。
荆楚云心道:难道他平日对着我的痴傻模样都是装的?此人当真深不可测,我要如何才能逃脱啊?
却不知风唯卿原本就绝顶聪明,会对他痴傻,只是情深所至。
青城派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有人赞道:“好功夫,你不是赵斜川。”
话音未落,从厅外涌进几十人,当先一人却是一个相貌清俊的蓝衣少年。
只见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风唯卿,问道:“在下唐霄,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青城派的人和唐礼都面色大变,他们方才一心都在剑阵上,竟不知这些人是何时来的。
风唯卿皱眉,他虽然行走江湖时日不多,却也知道唐霄的大名,唐霄在唐门排行第四,却最得长辈宠爱,武功在同辈中也是最高。据说唐门这一代直系是以“礼、义、忠、孝”命名,他却嫌名字不好听,自己改为霄,长辈竟也不怪。他今日带这么多人上青城派,有何用意?
他提到赵斜川,看来已经知道当日临潭阁上的事,那些人当中大概也有他的人。那么必然是洞悉了今日的一切,此来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风唯卿。”
唐霄深施一礼:“风少侠武功如此高强,在下佩服之至,可否交个朋友?”
风唯卿却不还礼,嘻笑道:“哎呀,唐门四少爷何等威名,我那里高攀得起。”
他们这边说着话,另一侧,唐门的人已经将青城派众人围在当中,唐礼上前一步,怒道:“唐霄,你这是何意?”
唐霄冲风唯卿歉然一笑,转头道:“大哥,我还要问你,你这些年不惜损害唐门的利益,倾力相助青城派,是何用意?”
唐门除了唐礼,对青城派势力急速扩充都素有不满,临潭阁一事,纪韬光计策失败,名声大为受损,唐霄当然不能给他喘息和补救的机会。
纪韬光道:“唐霄,你带人擅闯青城派,是要青城和唐门结怨吗?”
唐霄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纪掌门哪里话?唐霄此来只为清理门户,唐礼身为唐门中人,却做了有损唐门的事,我奉命前来,带他回去,纪掌门不要阻拦才好。”
纪韬光怒道:“唐礼是我的朋友,他在青城做客,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他。”
唐霄大笑:“朋友?哈哈,真可笑,你们二人的关系倘若传到武林,定会让唐门和青城派蒙羞。”
唐礼大吼:“不要胡说。”
可是已经晚了,众人都用惊讶、疑惑和鄙夷的眼光看着他们。
唐霄笑得更为大声:“大哥,我有的是证据,你要我一一举出来吗?”
他既然这样说,定然是有备而来,纪韬光冷冷道:“青城派岂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
一摆手,青城派弟子和唐门的人呈对峙之势。
风唯卿不愿看他们两派争斗,一拉荆楚云的手:“我们走吧。”
二人下山。
经此一战,神秘少年一夜成名,被江湖中人传为神话一般。
几日后,听说唐霄大获全胜,唐礼虽然保住一命,武功却被废掉,永远逐出唐门,纪韬光为了救他,将掌门之位让了出来,从此青城派成了唐门的附属。
那样醉心于武林地位、声望的人,为了唐礼竟然放弃一切,此时风唯卿对纪韬光倒是有些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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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蜀中若论最繁华的所在,自然是有天下四大名都会之称的锦城,在锦城最有名的酒楼非君子楼莫属,虽说这里的饭菜酒水都是一流,价钱却也贵得令人瞠目。君子楼对面就是锦城最豪华舒适的住所明月馆,虽说是客栈,却只有达官显贵才住得起。所以除非每年的灯会、花会、歌会时节,才会住满人,平日可冷清的很。
就在这冷清的季节,刚过正午,明月馆迎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
白衣少年眉目如画,俊美绝伦,气质清雅飘逸如幽谷白云,晶莹剔透的眸子似漾着秋水,眼波流转之间,却带出一股天然的孤傲之气。他一进来,屋内的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抽了一口气,心道:天下竟有这般标致的人物。
旁边的青衣少年相貌虽不及他精致,却也英俊不凡,眉目之间含着喜色,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令人感觉极为舒服,一见便生出亲近之意,但是当他冷下脸,微愠的目光一扫,不怒而威的气势令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紧,悄然移开投向他们的视线。
掌柜莫宣心道:来明月馆的客人非富即贵,这两人虽然相貌不俗,衣着却着实不敢恭维。白衣虽然洁净却有些旧了,青衣更是朴素得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把,而且连个仆从都没带,不像是富家子弟。
但是他毕竟有些见识,纵然心中疑惑,脸上却丝毫不带,忙迎上去,殷勤问道:“两位公子要住下吗?”
风唯卿柔声问身边的人:“楚云,你说呢?”
荆楚云抬眼,目光看向莫宣,却又似穿透他看着不知名的某处,轻轻点了一下头。
莫宣在此地干了二十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被他幽邃的目光一扫,也不禁呆了一下。
风唯卿皱了皱眉,提高声音道:“可有清静的地方?我们不愿被打扰。”
莫宣忙收敛心神,道:“我们这里最清静的地方莫过于后面的梅、兰、菊、竹四轩,都是独立的院落,如今除了竹轩已被定下外,其余三个可任凭公子选。”
风唯卿看了看身旁已微露疲态的人,轻轻拉起他的手,目中露出心疼的神色,道:“这样最好,就梅轩吧。”
他幼居深山,广阔的天地给了他豁达的胸襟和随意的性情,礼教对他没有任何束缚,喜欢一个人,也不管这份感情是不是惊世骇俗,便竭尽所能关爱呵护,丝毫不知道掩饰。
荆楚云看到众人惊讶、怪异和甚至淫亵的目光,暗自恼怒愤恨,冷冷抽回手。
莫宣暗忖:这两人气度不凡,绝非普通人,情形却如此怪异,青衣少年明显情根深种,白衣少年却冷漠疏离,还是小心为妙,莫惹出什么事端,忙陪着笑脸道:“好,我马上带两位公子去,可是,我们的规矩要交一笔定金,公子看——”
人都来了,还交什么定金,分明是有意试探,荆楚云目光掠过旁边的人,淡淡笑道:“你怕我们没钱么?我身上的确没有,不过这位公子可富有的很,是不是啊?”
他知道风唯卿身上没什么钱,从青城山到这里的一路都是投宿到农家,有时还餐风露宿,心中暗到:看你此番如何收场。
风唯卿见他露出笑容,心中一喜,纵然听出他语气讥诮,有意让自己难堪,也忽略不计,拿出一面玉牌笑道:“掌柜可认得此物?”
莫宣和荆楚云都不禁大惊:沈家玉牌!
只见洁白无瑕的玉牌上,淡淡的绿色勾勒出一个龙飞凤舞的“沈”字,竟是天然而成,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玉。但是这玉牌的真正价值却并不在此。
江南沈家,富可敌国,各大城市都有他们的钱庄和产业。沈家老爷有6个女儿,到40岁才得一子,三年前,此子一病不起,沈家通告全国,谁能救治者,沈家一半财产作为酬谢。历时半年,名医来了不知有多少,都束手无策,最后却是一个神秘少年治好了他。
那少年不肯要财产,沈家将家传宝玉赠与,通告天下,沈家钱物,任其取用。
梅轩果然环境清幽,南北向的房间,阳光充沛,既通风又舒适,布置也极为素雅精美,院中有花有草,有池有树,便如一座精巧的园林,不愧为锦城最好的住处。
莫掌柜办事效率也很高,不消片刻,风唯卿要求采买的衣物便悉数送来。
荆楚云沐浴过后,闭目靠在风唯卿怀里,听他讲述玉牌的由来和沈家的趣事。
心中却悲愤难当:这世上为何如此不平?有的人毫不费力,信手拈来,便能拥有一切,而有的人费尽心机,受尽苦楚,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风唯卿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一径说笑,引他开心。他随便惯了,吃穿住行都不讲究,这两年从未用过这个玉牌。但是对荆楚云爱念入骨,一想到他受的苦,就心疼不已,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再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才会使用玉牌。
“楚云,江湖的恩怨是非,你都不要理会了,好不好?我会一直保护你。我们在这里休息几日,到附近的名胜游览一番,然后到江南定居如何?我去过西湖,那里很美,我们就住在那儿,过悠闲自在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
“楚云,一会儿我们去君子楼吃饭,好不好?听说那里有几样饭菜是天下闻名的。”
“……”
“楚云,你睡了吗?”
“……”
他在装睡,风唯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轻抚着他的黑发,喃喃道:“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高兴,青城山也好,今日也好,你想看的其实是我的为难对不对?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搭上,楚云,楚云,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