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的时候累死累活就是为了上大学,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大学根本是个无聊的地方。
起码在这个学校,陆筝只呆了一年半便完全厌倦了
周围的难兄难弟们公认的事实是,他们这个学校较之其他大学还有模特专业的美女可以欣赏,这是这个永远挤不进全国高校排行榜的大学唯一的优势,也是吸引他们这帮无心专研学问的人继续留在此处醉生梦死的原因。
无聊的生活不知道还要如何继续下去,有时候陆筝真想跟班上的老容一样退学算了,可是他不敢,他也没那个魄力。
这个大学生活开始有了那么点意思是在他遇到司马峥的时候。
那天是学校春季运动会,陆筝懒散的在校园里溜达,准备去运动场点个名。学生们谁也不喜欢在那里吹冷风,都是趁这几天去玩了,谁会把个运动会当课上啊!校方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想到点名这么个馊主意。前一天晚上和宿舍里的那帮家伙打牌到凌晨,才睡了一会儿又要来做这种例行公事的事情,无聊啊!
刚走到运动场附近,就看到路边四处张贴着宣传环保的海报,垃圾箱上都写着类似的口号。走进运动场更绝,看台上随处都是纸箱做的简易垃圾箱,上面也是清一色的绿色字体。
“喂,老七,看什么呢?”
宿舍老大从后面走了过来,同样顶着一双熊猫眼。
“哎,老大,‘绿肉’是什么玩意?”
陆筝对着垃圾箱上绿色的字发傻,什么东西,绿肉,什么意思啊?
“绿肉?My God!那叫‘绿风’好不好!”老大差点没当场吐血,老七这小子眼睛不好还总爱耍个帅不戴眼镜,竟然能犯这种错误。谁快给他根绳子,赶紧早个地方上吊得了,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简直把他当作和陆筝一样的白痴智障,这人算是丢完了。
“‘绿风’?明明是‘绿肉’啊!”
“同学,你最好戴上眼镜再仔细看看。”
谁这么三八?他们在说话插什么嘴啊!陆筝气势汹汹地转身望着身边的人。
“妈呀!见鬼了!”老大怪叫起来。“老七,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双胞胎兄弟?”
连陆筝自己也呆了,面前这家伙竟然长得和自己十分相似,除了发型、身高、肤色,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像绝了。
对方当然也傻眼了,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陆筝。
然后,三个人就上演默剧,两个人像见了鬼似的互相对视,一个在旁边大张个嘴左看看右瞧瞧。
半分钟后,陆筝鬼叫一声拉了老大便走,像后面是什么洪水猛兽般头也不回。都走了半天,来到他们班指定的看台,老大才回过神儿来,惟恐旁人不知道一样大吼大叫。班上的人也都兴奋起来,都跑去看那个和陆筝长得很像的男生。
点名一结束,陆筝就狂奔至宿舍,打电话给老妈逼问她有没有送掉一个孩子,自己是不是双胞胎。那边的陆家老妈听得莫名其妙,半天不知道宝贝儿子发的什么疯,直说就觉得你平时笨点、呆点、懒点,可没想到竟然疯了。陆筝发狠,大叫“从实招来”,那边老妈也大吼起来“养你一个就累死我了”。大吼大叫,不知花了多少电话费,两个人都筋疲力尽了,陆筝才肯相信确实是独生子。
或许是近来有趣的事情太少了,班上的人都太闲,一听说有这么个长得像陆筝的人,全班总动员地去调查那个人,下午点名的时候大家就围在一起开始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说起来那家伙也是校园内小有名气的人物,是环境工程系的学生会主席,是院学生会干事,还有就是“绿风环保协会”发起人之一,也是该协会副会长。而且这人好死不死叫什么司马峥!所有人都在调侃陆筝,说他们可是有缘千里啊,不但长得像,连名字都同音。不过他只有刚见到司马峥的时候神经了一下,现在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是无所谓的死样子。
可是这世界就是怪,谁也不认识谁时,在学校里怎么转也遇不到,如今却隔三差五的在校园里见到,而耳边也充斥了对方的消息。
陆筝如此,司马峥也是一样。
陆筝一向是闲人一名,讨厌去上晚自修,也没有什么女孩可约,每天不是窝在宿舍看漫画就是上网玩游戏,要么就在校园里转悠。
那么他真不是故意要看的,也根本不想看到那样的情景。
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生,和一个背对着陆筝的男孩在校园僻静的林荫路上对峙。
“我们还是分手吧,我实在受不了你的个性,bye。”
女孩显得十分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毫不留恋地大步走开。
刚好经过这里的陆筝和女孩擦肩而过,尴尬地不知该进该退,虽然学校里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互啃的男女见多了,但是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看到人家如此丢脸的场面实在不太好意思。脑中想了一大堆的陆筝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反应不过来的他眼看那男孩转过身。
是司马峥!
也不知是怎么了,陆筝心中开始幸灾乐祸,谁让这人害的他宿舍没法呆,一伙一伙人过来拿“司马峥的消息”轰炸他,烦都烦死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长得和自己那么相似,他陆筝可是一向自诩长得虽不是貌比潘安,但也不比谁差,怎么也够得上英俊小生之列,这个司马峥有和自己一样的先天条件,竟然留不住个女孩,太逊了,也实在是太丢人他陆筝的人了。不过刚才那女孩好像有说“个性”吧,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谁都知道他陆筝是脾气好得没话说,乐于助人,尊老爱幼,团结同学的好青年。哼哼,他就说嘛,他陆筝虽然在校内没有名气,但论起人品绝对比这个司马峥强,那帮混球竟然在自己面前说什么“人家司马峥多风光,你陆筝也就个默默无闻校园隐士”,呸,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女孩甩。
他站在那里心中想着乱七八糟一大堆有的没的,另一边的司马峥对着一个呆瓜也愣了一阵子。
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回过神儿来,陆筝尴尴尬尬地疾步走开,司马峥面无表情,倒是没有失恋人的痛苦失意,也没有被人撞到的不好意思,远比陆筝来得镇静。
刚回到宿舍,便听说班上的女生苏娜急呼他多次,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做我的秘书!”
还没喘口气,苏娜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解释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学校一年一度的“非专业模特大赛”由苏娜领导的大学生艺术团主办,这几天忙得昏天暗地的她深感没有一个好秘书是万万不行的,便想到了一向配合默契的陆筝。
“姐,你想累死我啊!”
刚入学那天从南方来上学的陆筝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本市人苏娜,大他近两岁的苏娜很热心,她的家人也很和蔼,两个人很快就成了朋友姐弟相称,平时假期陆筝也会到苏娜家去,而苏娜也给了他不少帮助和建议。
“那你是不是要看我累死啊!”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
第二天陆筝就乖乖地跟着苏娜开始“非模”的准备工作,而司马峥也是工作人员之一。陆筝过去也不是没有做过苏娜的助手,只是以前苏娜只是大学生艺术团说唱分团的团长,那些活动可没有像“非模”这般正式受到所有师生甚至是外界的关注。陆筝一直跟前跟后的做会议记录,记下苏娜的工作日程,人员分配,排练场地安排……累得他手酸,脚疼,又抱怨不得,否则就要遭到苏娜一记严厉的白眼,工作中的她易怒又急噪,常要靠慢性子又好脾气的陆筝安抚。
司马峥的工作是负责活动整体的协调工作,不同部门之间的协做,所以陆筝常要将苏娜的安排交代给他,两个人接触的机会很多。大概是由于怪异的相象和上次见面的特殊情况,两人只谈工作从不聊天提及私事,旁人却免不了地用好奇的眼光看他们。因为陆筝从没和学生会的人接触,他们过去也不知道竟然有人和司马峥长得如此像,尤其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有趣。
一次工作的晚了,大群人跑到外面吃饭,反正钱从经费中出,便成了一场狂欢聚会。不知是谁出了个怪招,说是为了调节工作气氛,也是为了大大提高工作效率,他们所有的工作人员来玩一个角色扮演,及两个人为一组,在“非模”结束之前扮演不同的关系,双方可以要求彼此做所扮演身份该做的事情,没有什么输赢但必须遵守游戏规则,中途退出进行不下去的就请在座所有人吃饭。也没有听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着一股酒劲儿,便开始抽签决定每个人的搭档。边抽签边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总算明白了,两个人可以互相要求扮演情侣、父子、姐妹兄弟之类的关系,而扮演得必须到位,不像的也要受罚,惩罚手段由所有人视情节严重表决通过。
陆筝觉得还挺好玩,兴致一直很高。游戏的原则基本上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女生都被分配到一个男生做搭档,但是学生会中还是阳胜阴衰的,也就是说还是要有男生和男生的组合。当陆筝看到自己手中那张纸,气得狠狠捏皱,那名字——司马峥——也刺眼得要命。
“可不可以换?”
陆筝刚小声一问,所有人都大叫“no”回答他。
无奈地皱眉,陆筝怒瞪一派平静的司马峥,只想吐血。
2
今天是朋友!
陆筝站在司马峥面前,郑重地告诉他。
前几天他们还是一样的互不理睬,旁人问起就说是普通同学关系,被冠以耍赖的罪名,请了所有人一顿汽水算是小惩一次。陆筝实在心疼自己的钱包,便要求做朋友。
司马峥只是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又转身工作去了。
相处几天,陆筝已经完全明白司马峥会被女朋友甩掉,会令周围人不敢与他亲近的原因了。司马峥是个做事过分认真负责的人,一切要求完美无缺,不仅对自己的要求严格,对旁人的要求也很高。其实工作生活中最怕的就是他这种任何细节都考虑再三来回检查的人,一旦发现谁出了错,什么话也不说,一个眼神过去,搞得人心里极不舒服。如果再次在他面前出错,他就会摆出一副对你失望透顶的神情。他是那种在人们眼中无趣又死板的人,除了上课工作参加社团活动之外就是没完没了的学习,任何娱乐都没有,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谁都不敢和他开玩笑,私下里学生会的人都叫他“木头”。
这种人竟然和他这个整天乐呵呵的乐天派长得那么相象,有没有搞错啊!
“司马,帮个忙。”
陆筝一副老朋友的样子搭上司马峥的肩,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中的记录本递给他。
“做什么?”
“我有事要提前离开,苏娜那里不能缺人,你帮个忙吧。”
周围人虽然和司马峥共事没几天(他才进院学生会一个月,所以苏娜都在这之前并不认识他),但起码都知道他一贯认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条原则,所以平常谁都不敢找他帮忙。虽然陆筝说他们今天扮演朋友,但是他们可不敢相信司马峥会对陆筝容忍。
眼见司马峥沉下脸,眉头皱了起来,旁人都以看好戏的心态望着他们。
“你能有什么事情!”
“大事,关乎学业。”
陆筝完全忽视司马峥的不悦,急着要走。
“学业?你们工设的人还会在乎学业吗?你们不是全校公认的最轻松的专业吗?”
这话可太伤人了!虽然所有人都承认陆筝他们工业设计的确是全校课程最轻松,当学生当得最悠闲的,但是谁也不会这样不留面子地说出来啊,毕竟苏娜也是工设班的。
陆筝看了司马峥许久,笑了起来,说道:“拜托,拜托,我是真的有事。今天你的工作又不多,苏娜这边也没有多麻烦。”陆筝走近司马峥,压低声音耳语:“我们在扮朋友哦,你不想再破财了吧?”然后冲他眨眼睛,一脸赖皮的笑。
“我很忙,你找别人。”
可惜司马峥一脸死人样,就是不配合。
陆筝仍旧毫不在乎地微笑。
“陆筝,我来了,你快回去吧!”
一个女孩走了过来,将陆筝手中的记录本接过去,倒是帮司马峥解了围,否则今天陆筝可能会同他卯到底。
“神婆!苏娜没说你会来。”
神婆也是他们班的学生,同苏娜一个宿舍的舍友,因为对星相命理很有研究便常有人找她算命,所以被取了个“神婆”的绰号。她在他们专业中成绩可是数一数二的,而在班里陆筝最谈得来的女生就是她了。
“快点走吧,明天交作业呢!”
“谢了。”
当天晚上司马峥自修后回到宿舍是十一点,走到二楼的时候就看到陆筝窝在走廊的日光灯下,前面用一个凳子支着绘图板,脚边一桶水,旁边还有一个大工具箱里装了大堆大堆的颜料毛笔以及一个大调色盒,正在那里涂色。周围工设班的一群男生都和他一样在走廊里画图。其实这样的景象在学校里十分常见,他们学校准时在十一点半停电,艺术类的学生就常这样在走廊里赶工,而他们学校中艺术类学生就占了五分之一。不过理工类的工设班也学着半艺术的课程,他们这帮学生在交作业前一天通宵达旦的工作比较有名。司马峥住在三楼,见过多次这种情景,非常不屑他们的平日悠闲不务正业,临时抱佛脚的行为。
因为认识了陆筝,今天他不由的停下脚步。
“老七,哥哥对不住你。你说,要我怎么做!”
宿舍里的老二胖子转过身,一脸歉意,手搭上陆筝的肩。
“胖子,真要觉得抱歉就别打扰我上色,干你自己的去!”
“我说老二,你失恋就失恋,喝酒就喝酒,哥们陪你,可你怎么哪吐不好,偏就吐在咱们老七的那几张作业上!”老大罗刚在一旁数落,“老七画得认真谁不知道,还有咱们还要靠老七的作业打败神婆呢!每学期都被她占据平均成绩第一的宝座,咱这帮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靠,神婆的成绩太强了吧,还有咱班那些女生,男生除了老七谁的成绩进过前五的?二班还不是一样。”
“好了,好了,用手画还是用嘴呢?”
陆筝被吵得烦了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众人便乖乖住了嘴,忙着手头上的工作去了。
突然有人注意到在楼梯上不上不下的司马峥,开始怪叫,老二见了便拍打着陆筝。司马峥立刻闷头往三楼走,却没有想到陆筝开口叫住了他。
陆筝笑着问他明天什么时候有空,他想同他好好聊一聊。对下午的事情感到一丝抱歉,也是无力招架陆筝脸上永远温和的笑容,司马峥说出了一个时间。
“你昨天很不给面子吗!我们工设是怎么了,招你惹你了?你就那么不屑!”
第二天一见面,陆筝劈头就是这句。
望着一脸严肃和不悦的陆筝,司马峥的嘴角扯了一个轻蔑的笑,“原来你不过如此。”
“什么?”
“虚伪的小子,昨天怎么没有见你说这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吵架似的,你的脸上很有光啊?”
陆筝白了司马峥一眼,这个木头的脑子一定很奇怪,怎么能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吵架,别人会怎么看,丢人不丢?再说了,他一向都是对谁不满都不会不给对方面子的大肆宣扬,只会同对方私下指出。
司马峥愣了一下,又仔细打量着陆筝,似乎在重新评估他这个人。
“快点,你究竟对我们工设有什么意见,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说清楚!还有,昨天如果不是神婆出现,我会很没有面子,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假扮朋友,你也该拿出点对待朋友的样子啊,你说是不是?难道你对朋友就是这个样子?不会吧?”
“行了,行了,你有做政治工作的口才。”
“我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你好,谁让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告诉你这些。”
“朋友?不是假的吗?”
“谁跟你玩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