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才搬到八里巷没几年,不知道当年的事儿,啧啧,当年这老太太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女儿刚死没几天,立刻就上门讨要女儿的嫁妆,不给就在门外使劲的耍无赖,沈三老爷是个老好人,受不住了她,最后把自家太太的嫁妆全部给了这老太太。”
门外的讨论声丝毫没有影响到苗老太太跟曾氏,两人的依旧哭哭啼啼的,述说着家中断了粮,都饿了几天了,希望沈家能卖给她们一些粮食。碰见这样的人,沈老太太的战斗力简直就不值一提了,连大太太吕氏,二太太俞氏都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这段时日幸亏能从迟舵主那里买些粮食这日子才好过些,沈家人自然不会承认的,毕竟在这样的灾年,人心叵测,谁知道这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看着眼前两个脸皮堪比城墙的妇人,沈牡丹又气又好笑,不懂为了温柔贤惠的母亲会有这样一个嫡母。她松开了苗老太太的手,冲着苗老太太跟曾氏一拜,沉声道:“外祖母,舅母,母亲的嫁妆已经全部被你们拿去了,我跟阿焕不怪你们,只如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沈家也不过是靠着一些余粮和捕的蝗虫这才度过了这段日子,至于外祖母说的去跟迟舵主买粮是绝对没有的事情,若是不信,外祖母跟舅母大可去找迟舵主问个清楚,看看迟舵主会如何回答?”
“对了……”沈牡丹话音一转,笑道:“外祖母,舅母,苗家不是有一间粮食铺子吗?不知道如今能不能卖一些粮食给我们沈家?我们家粮缸已经见了底了。”
苗老太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苗家的确有间粮铺,不过蝗灾之前有人大量的买粮食,他们家的粮铺里所有的粮食都已经卖了出去了,是一点剩余也没有了。之所以来找沈家求情买粮食,还是因为听自己的儿子说沈天源认识迟舵主,之前买粮的人都是迟舵主的人,她们这才跑来想用原价跟沈家买一些粮食的,却不想沈家人竟然不承认。
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好不要脸的人,家里有粮铺还来讹粮食,这是苗家的人吧?以后碰见她们苗家的铺子可要绕道了。”
“可不是,还不知道沈家是不是真的有粮食就跑上门来这般的闹,还不赶紧滚蛋,再不滚蛋就去报官告你们扰民……”
苗老太太跟曾氏本就是脸皮极厚的人,如何会因为这个原因就走掉,曾氏又扯住沈牡丹的袖子开始哭了起来,“牡丹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是真的没有粮食,这都几天没吃了才来找你们的,就把你们家的粮食卖给我们一些吧,你们放心,我……我们按照原价给你们……”想到还要给银钱才能弄到粮食,曾氏心里就在滴血。
“好无耻的人啊……”门外的看客都开始咬牙切齿了起来。
沈老太太气的都快晕过去了,沈牡丹转头让两个伯母搀扶着老太太先回房休息去,这里她来解决。吕氏跟俞氏看着老太太气的不轻,只得先扶着老太太回房休息去了。
沈牡丹看着老太太回房,让气的不轻的父亲回房,沈天源怕女儿吃亏,自然守在这里那里都不肯去。沈牡丹无奈,只得又转头对付眼前的两个泼皮无赖,她还没说话,那边的苗老太太已经腆着脸道:“牡丹啊,要不就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粮仓,要是真没粮食了,我们走就是了。”
沈牡丹原本就是为了阿焕以后举孝廉需要名声,才这般应付这两个人,不若就让人把他们给扔出去了,如今竟然还有脸开口要去看粮仓,沈牡丹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两人的脸皮。沉着脸,正打算让人把她们扔出去的时候,外面的人群忽然挤进来几个官差大步走进了沈家大门,几个官差在几人的身上看了一圈,最后锁定在苗老太跟曾氏的身上,“就是你们吧,有人告你们扰民,赶紧跟我们走一趟!”
苗老太跟曾氏立马傻眼了,没想到官差会来,她们自是不愿意了,开始哭闹撒泼,官差却不管她们如何,上前架着两人就离开了,人群立马让出一条路来,拍手称快。
第22章()
周围的人群还在议论着,看着被拖走了两人都忍不住拍起手来,“这种人就该抓去打板子,也太不要脸了些,哪位好心人报的官,今天官差的动作似乎很快啊,平常报个官半天来不了。”
沈牡丹也有些惊讶,周围的人群虽说要去报官,但也不可能那么快,按照这官差来的时辰来看,至少半个时辰前就报了官的。不过……看着被拖走的两人沈牡丹心中欣慰了不少,拖去关个几天这两人肯定就老实多了。
人都被拖走了,看热闹的人也尽了兴,都散了,沈牡丹让六儿关了大门,跟着沈天源思菊一起回了院子里,沈天源有些担心老太太,跟沈牡丹说了一声打算要去看看老太太如何了,沈牡丹道自己也跟着一起去看看。不管如何,在这孝大于天的时代,就算老太太在不喜他们三房的人,如今这时候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老太太喝了安神茶已经歇息了,沈天源跟沈牡丹这才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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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里巷沈家大门右侧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白净的笑脸来,那人笑眯眯的看着不远处的官差压着两个妇人离去,冲旁边站着的一个穿着官差衣服的男人招了招手,那男人上前一步,恭敬的道:“陈大人,还有何事?”
那白净的青年笑眯眯的道:“扰民有何处罚?”
那官差道:“一般都只是关个几天。”
白净的青年哦了一声,笑眯眯的看着这官差,“这处罚太轻了。”
官差忙道:“陈大人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净青年这才心满意足的关上帘子,马车哒哒哒的驶出了小巷子里,那官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了沈家宅子一眼,嘀咕道:“这陈大人怎么连这般小的事情都要管?跟这沈家有何关系?真是怪哉……”说着也悠悠的出了巷子。
这官差很快就回了衙门,并把这事禀告了县令,县令略一沉思,“沈家?是令史沈鸿英家吧?可知这陈大人跟这沈家到底有何关系?竟会为了这小的事情亲自跑一趟?去把令史叫过来问问便知。”
官差急忙道:“县令大人这使不得,这陈大人可是说过了,这事谁也不许告诉,还特意说了不能让沈令史知道了。”
“如此那便算了吧,既然陈大人好好交代了,便让人好好招呼那两妇人。”
苗老太太跟曾氏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去讹点粮食,怎的就被官差给抓了,问题是她们连粮食都还没有讹到,两人大叫着冤枉,这些官差却不理会。没一会县令大人就过来了,问了她们几句是否扰民,是否讹诈,两人不承认,县令大人一声令下先打二十大板,看这两泼妇承不承认。二十大板还没打够,两人就大喊着承认了,县令一声令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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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苗老太太那件事情发生后,沈牡丹趁着夜里让迟宁沛送了约莫半年的粮食过来,省的日后来来回回的去运,被人撞见便不好了。没几天沈牡丹的衣铺也开了起来,虽说如今是蝗灾,但依旧会有不少世家太太夫人们出来买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之类的,她衣铺里的衣裳样式很是别致精细不少太太夫人都很是喜欢,因此每日还算有些盈利。
如此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大多数人家中的存粮已经见底了,天气也没那般炎热了,晚上还有一些凉,这段时日城中跟临淮县下属的乡村都是一片凄凉,沈牡丹也有些摸不准宴王是怎么想的,若是在这般放任不管的话,只怕临淮会一片混乱,发生哄抢粮铺的事情,而且街头能够瞧见不少孩子老人眼巴巴的乞讨。
又过了几日,宴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沈牡丹这才去找了迟宁沛,问了还剩余多少粮食,当初的两万多两银票买了不少的粮食,沈家根本吃不了多少,沈牡丹又跟迟宁沛聊了几句这才回去了,回去的时候瞧见路边饿的瘦弱不堪的孩子她心中也不好受,晚上思虑了一夜她终于想出个法子。
翌日一早,沈牡丹换了男装带上帷帽取出这一个月衣铺盈利的几十两银子,又同迟宁沛借了一百两的银子。在临淮县的几条集市上逛了一圈,瞧见一间要转让的铺子,问了价格比蝗灾之前要便宜许多,要价一百五十两,沈牡丹又压了不少价,最后铺子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卖给了她。几日后文书房契都已经转让了,沈牡丹让人制了一块沈家粮铺的牌子,之后又让迟宁沛送了一些粮食过来。
沈牡丹开粮铺的想法想了一个月了,她打算以原价出售之前囤积的粮食,这样不仅可以解了临淮目前的燃眉之急,也可以为以后沈家粮铺打下很好的名声。
沈家粮铺很快就在临淮县出了名,大家都知道如今临淮县开了一家粮铺,只需要之前的价格就能购得粮食的,不过每家每户都只得按照人口去买粮,买粮之时需带上户籍方可,按照户籍之上的人口购买粮食,主要是怕有人大量购买粮食。
迟宁沛知晓这事后感概道:“牡丹,你心肠可真好,你放心,这些粮食卖完之后我这里还囤积了一些,之后收回一些本钱我们再去其他的地方收购粮食,按照本价出售就成了。”
沈牡丹到不觉得自己心肠好,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确会有一丝怜悯之心,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陈弘文得知此事后,笑眯眯的同宴王禀告了,又道:“殿下,沈家四姑娘真是好心肠,原先还在琢磨她为何囤积了那么大批的粮食,如今瞧起来也是心怀天下之人,真是难得。”
卫琅宴面无表情的不做回答,片刻后问道:“云鹤那边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陈弘文笑道:“殿下放心,云鹤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如今正把大批的粮往灾区运去,临淮这里的粮约莫半月之后便能到了。殿下,说起来还要多谢沈家姑娘才是,若不是沈家姑娘提前告知了蝗灾,只怕之后再大批购得粮食价格就会疯长,如今总算是控制住了。”
卫琅宴这次表情松散了些,不过始终都未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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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知晓这沈家粮铺一开,沈老太太肯定要找三房的人过去问话,她也没打算在瞒着了。沈天源知晓这件事情后也未多说什么,显然还是支持这件事情的。果不其然,没两天沈老太太就把三房的人叫去问了话。
沈焕如今正忙着儒生的考试,只有沈牡丹跟沈天源一道过去了,一过去,沈老太太就发了脾气,手中的白瓷杯子就砸到了沈天源的脚下,”你们三房可真是了不起,如今粮铺都开了起来,老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沈天源还未开口,沈牡丹已经道:“还请祖母不要生气,粮铺是我的主意。”
沈老太太使劲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你的主意?开粮铺的银钱如何而来?牡丹,你可真是大胆,这般大的事情竟不跟大家一起商量下就擅自做了决定!”
“不知道祖母可还记得几月之前在郦江之上的事情?”
旁边的沈家五姑娘沈芳兰睁着好看的杏眼问道:“四姐姐,可是那次你救下一孩子的事情?”
沈牡丹点了点头,“救下那孩子之后他家叔叔给了我一份谢礼,回来之后我才发现这谢礼是一盒子很是珍贵的珍珠,之后也想过把这贵重的谢礼还给那人,那人却是不要,后来又听闻迟大哥说有可能发生蝗灾,便把这珍珠全部当掉买了粮食,如今临淮一片惨淡,我这才想着把多余的粮食按照以往的价格出售,想着说不定可以缓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众人均是目瞪口呆,沈芳兰忍不住问道:“四姐姐,你可知那人是何人?竟然会给出如此厚重的谢礼。”
沈牡丹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沈老太太,轻声道:“那人是宴王殿下。”
第23章()
宴……宴王,沈老太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谁?”
宴王卫琅宴,凉州刺史,凉州乃是他的封地,凉州下辖数郡,郡下辖县,临淮县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对他们来说宴王这样的人物又如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都只觉是天方夜谭,如今自家的孙女突然说她救了宴王的侄儿,沈老太太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
不光沈老太太如此反应,连沈天源也是呆愣住了,他虽知道自家女儿救了一位贵人,却不知那贵人会如此尊贵。
沈牡丹开口道:“那人是宴王殿下。”不管如何,她这次都是打算借这位宴王的势来震住沈家人,反正……宴王又不可能知晓这件事情的。
众人都愣住了,沈老太太盯着沈牡丹看了半响,原本想要训斥出口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沈家老大沈鸿英有些坐立不安了,他不过是临淮县一个小小的令史,说白了就是管理文书档案的闲职,如今听见自家的侄女突然说认识宴王,他心中说不兴奋是假的,自然也希望侄女能够盘上这么一颗大树,若如此能提拔一下自己该有多好,只不过这个念头却是一闪而过,宴王那样的人物太过高不可攀了,侄女也不过是救了她的侄儿,而且给了这般厚重的谢礼……
至于谢家二房的沈鸿瑞,又不在官位,自然对这宴王起不了什么兴趣,至于粮铺什么的,老太太老太爷以后的家业可都是他跟大哥的,没必要为了一间粮铺子得罪宴王。
沈家人都是惊讶不已,只有五姑娘沈芳兰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四姐姐,原来上次站在船头的那男人就是宴王了?唔,四姐姐,你救了宴王侄儿,他可还有跟你说一些什么话?宴王人如何?”
三姑娘沈芳华轻声训斥,“芳兰,莫要闹了。”
沈老太太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让沈牡丹跟沈天源回去了,瞧见人走了,老太爷才哼了一声,“让你整日训斥三房的,如今我看你可该收敛一下了,不管如何牡丹都救了宴王的人,你往后莫要如此针对他们了,宴王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沈老太太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大房回去后,大太太吕氏就摒退了身边的人,给沈鸿英倒了一杯茶,笑眯眯的道:“老爷喝茶。”
沈鸿英用盖子拨了拨茶盅里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水,抬头看了吕氏一眼,沉着脸道:“我知道你心中想的何事,我可告诉你了,这事不成!牡丹虽然救了宴王的人,但,宴王是何人?岂是我们能够算计的?我们只管埋头做事,不要想这些有的无的,若是宴王真想感谢牡丹,我们也只要对牡丹好一些,牡丹自不会忘记我们的。”
吕氏觉得有些委屈,“老爷,难不成你就真想继续窝在临淮这个小地方?心中就没有抱负吗?”
“怎的没有!”沈鸿英微一怔,“我自然也想往上爬,只是不管何事都要小心一些,我们这一支已经如此落魄了,若是在走错了路,糟了祸,就没了翻身之地了,不管如何,小心谨镇一些总是没错的。这事以后莫要再提,待时机成熟时再作打算。”
吕氏也不好在说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二房那边回了房,二太太俞氏也正拉着二老爷沈鸿瑞说着悄悄话,“老爷,如今沈家还未分家,牡丹那间粮铺是不是也算是沈家的家业?整个临淮就那一间粮铺售粮,牡丹可是得了个好名声,等这灾年过去了,那粮铺只怕赚的不会少。”
沈鸿瑞还没说话,旁边坐着喝茶的沈芳兰已经瞪大眼睛道:“母亲,不过是间小小的粮铺,叔叔跟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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