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环by倦倚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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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指环by倦倚西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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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独峰哈哈一笑,道:“小顾,这是有名的摄像师戚少商,给国家地理供过稿的。”

“关我什么事?”判官眼神冷冷地一扫,让刘独峰都差点下不来台。

但凡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国家地理》是一本什么杂志,戚少商从没指望别人对他肃然起敬,但也没受到过这种待遇,他主动的伸出手去,“我叫戚少商。”

判官淡淡地一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过身又开始卸装,戚少商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眼睛却不肯稍稍地离开他的背影,这个背影应该是似曾相识的,不,是非常非常熟悉,与白天一种完全不同的疼,慢慢的袭上了来,这一次是细细密密,慢慢渗过来的疼,找不到来由,就把他陷得不知所措。

“难怪我一来这里,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是你吧?”判官又过来头,眼神比外面的天气还冷,火盆里的红光,一点作用都不起,

刘独峰有些尴尬,他大小也是一个官,判官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再下去,实在是丢脸得很,忙拉了戚少商出去,道:“小顾刚从美国回来,以前脾气就怪,出去了三年,倒一点没变。”

“没事。”

锣鼓声又开始响起了,该演《 钟馗嫁妹》了,刘独峰急着要去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道:“你还看不看了?”

“不看了。”那个小顾连头套都解了,想必是不唱了,这戏也没有什么看头了。

刘独峰刚刚走了两步,又被戚少商叫住了,“这个小顾叫什么名字?”

“顾惜朝。”

顾、惜、朝,戚少商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一遍一遍的咀嚼,渐渐地就生出了几份缠绵绯侧来,然后,弥漫到从五脏六腑里,仿佛这个名字已经跟他缠绵了几生几世,与他的血肉,骨髓,经脉都紧紧的连在了一起了。

戚少商回了后台,那把椅子还放着那件红袍,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却不知所踪。

后台,人来来往往的,依旧热闹着,补妆的,换妆的,跑龙套的,拉幕的,取暖的,说说笑笑着,整个后台都快要挤不下了。然而,没有了他,再热闹的地方也透着寂寞的凄凉。

外面,漫天的大雪纷飞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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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指环 (修改版3)

戚少商是早上离开太和镇的,那些照片等着洗出来,他不能耽搁在久。临离开太和镇的时候,戚少商特意绕道去了戏台,隔着车窗玻璃望过去,戏台在漫天大雪中寂静着,昨夜的水袖翻飞,丝竹长调,歌酣舞畅,倒像是一场没有痕迹的梦了。只是那份缠绵了生生世世骤然分离的不舍,那种活活的把心从胸膛时挖出来的血肉分离的痛楚,还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让戚少商没有了停下车,走过去的勇气。

猎豹开得飞快,音响开到了极至,小小的车厢里充斥着狂乱的音乐,如同千疮百孔的百年旧堤,挡不住一阵高过一阵的如千尺巨浪般的心痛。

以至于一整天,戚少商都有莫名其妙的忧伤着,直到洗出那些照片。

戚少商直接扔开那些参赛女孩子的靓照,挑出顾惜朝的判官。

只一眼,戚少商就皱起了眉头,照片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看不清款式的衣服,梳着在江城里早已绝迹的小刷子,比《秋菊打官司》里的秋菊还土,不知道哪个乡下女人,这么没眼法,跑到台上去了。当时居然没有发觉。 

再拿过两张,还来不及厌烦,照片就掉了地上了。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抽去了一般地软了下来,戚少商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一张照片上,只要有判官的,就会有那个女人,有的时候,站在群鬼的中间,有的时候,身子藏在敫桂英的身后,不同的姿势,不同的地点,相同的只有一点,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叫顾惜朝的判官。

那天晚上的戏台上,没有这个女人的,真的没有,只有敫桂英,判官,四个小鬼 一个琴师,一个司鼓,再就是拍照片的他,真的没有别人。 除了……鬼。

“难怪我一来这里,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是你吧?”顾惜朝的话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戚少商顿时毛骨悚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哪本书的说过,照相机可以照是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啪”地一声轻响,电脑屏幕转黑,灯也熄了,工作室陷下一片黑暗中。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铜制的风铃叮当作响,悦耳,也惊心。

黑暗之中戚少商不知所措。直到乱虎进来了,手里的手电筒到处乱晃:“怎么又烧了保险丝了。”

“只是凑巧而已。”戚少商给自己鼓着勇气,饶是如此,也没有胆量再呆下去,七手八脚的捡了照片,冲出工作室,留下个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乱虎。

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街了站了好一阵子,戚少商才想到了他今晚唯一的去处。

雷家,雷卷的家。

雷卷的父亲跟戚少商的父亲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而雷卷从小就像兄长一样带着小他十来岁的戚少商的玩。据说雷家祖上是出过道行频深的天师级人物的。戚少商亲眼所见的就有两位,雷卷和他的爷爷。而戚少商的名字就是当初雷爷爷给取的。戚少商初来江城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借住在雷卷家里的。雷卷自命单身贵族,三十多岁也未娶妻。倒也很适合他的突然闯入。

戚少商煞白着一张脸出现在雷卷面前的时候,雷卷也还没有休息,穿了件纯棉对襟的外套,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见戚少商深夜造访,着实有些奇怪,待了戚少商递过来照片,忍不住低呼一声:“依你的八字,不像是能见到这些个的呢。”

“可是。”戚少商捧过雷卷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滋润了有些发涩的喉咙,才道:“我拍照的时候,台子上真的没有这个人。”

雷卷仔细的翻看着照片,又让戚少商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拍照片的时间,经过,才道:“从照片上来看,她并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照片上的那个钟馗。按说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你阳气重,就算是拍照也不应该拍到这种场面。所以我也奇怪了。莫不是你前世跟这个女人是认识的不成,或者说有过什么纠葛,碰巧你们三个在同一空间里出现了。”

“也是说,她是因为那个唱钟馗的美国博士才出来的?”但是,那一声千真万切的呼叫是从哪里而来的?

“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缠着你的就行。”

戚少商冲口说道:“那个人岂不是很有危险?”

“人都有前生来世,前生的事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完全了结的,总会在后一世有点磕磕绊绊的。也许是孽缘,也许是善缘,跟外人都没有关系的。”雷卷轻描淡写地说着,有些不理解戚少商的激动因何而起。

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莫名其妙的伤痛又一点一点的渗到心底,戚少商有些恍惚起来。

雷卷见他这般模样,叹息着道:“你还想去那里?”

戚少商不答,回避开雷卷探究的目光,顾惜朝,那个顾惜朝就在离戏台不远的太和镇,没有任何原因,总之,他无法让他身处于险镜而不知。

雷卷劝道:“不要去了。能不去,就尽量不要去。”

“为什么?”

雷卷含糊地道:“总之是不要去了。那个地方,不太适合你去。”

“为什么?”雷卷的欲言又止,让戚少商心一跳,试探着说出了心底的疑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地方我总觉得什么时候到过的,很熟悉的感觉。可是我明明就从来就没有去过的。”

雷卷脸色一暗,垂了眼睛不吱声。

“卷哥,你帮我看看我上辈子是不是在那个地方呆过的。”

雷卷哑然失笑:“怎么看,你当我是西藏的活佛还是神话里的巫师?”

戚少商也笑了,过一会儿,道:“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雷卷无奈的叹道:“其实,宁河,就是你去的这个太和镇的宁河河段,是你出生的地方。”

“什么?”戚少商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他有一种要昏了过去的感觉,宁河,日夜流淌陪伴着那座古旧戏台的宁河,是他的生出地?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解释那种熟悉的感觉了,他还是挣扎着道:“我的出生证明上一直写着市中心医院。” 

“可能是为了上户口,以前管理很严的,除了正规医院,哪里都不能接生小孩子。你的出生应该是个意外。整个地质队的里上了年纪的人都是知道的,而且,那天跟你妈妈一起回江城的,还有我的爷爷。”

戚少商还没有完全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半信半疑地看着雷卷。雷卷也不作声,把自己面前的电话推到戚少商面前,示意他可以打电话回去问。

戚少商知道雷卷从不在他面前的撒谎,这个时间打电话回去,打扰父母的休息,也不太好,只是继续问雷卷:“怎么会这么巧,刚才是宁河,而且还是段宁河。”

“我爷爷说,陈姨怀着你的时候,一直在野外,后来月份重了,怕有危险,队里就让我爷爷还有另外一个女同事,一起送陈姨回津市——那时候宁河跟长江之间是通轮船的。他们就坐船回去,船到太和镇的时候陈姨就发作了,就古怪的就是,那条船居然莫名其妙在河中间搁浅了,别的船都没事,就这条船给搁在那里,我爷爷本想弄条小船把我送到镇上医院去。偏偏那天又刮风又下雨,大风大浪的,小船根本靠不过来。还好最后你们母子只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回了津市。”

二十多年前的生死一悬,此刻被雷卷轻描淡写说了出来,戚少商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恐怖,搁浅?变天??在靠近太和镇的宁河上出生,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安排,至少,关于他的出生,他是第一次听说。戚少商的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冒着寒气,立式空调里到底有没有热气吹出来?

他挣扎着问道:“宁河并没有多宽吧?”


“那是现在变窄了,很早以前,爷爷带我去过一次,那时候,宁河都还很宽,还在通航。”

“雷爷爷带你去那里做什么?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比较特殊的建筑,比如——戏台?” “戏台”两个字刚刚说口,胸口就又涌来一阵疼,扯了心,揪着肺,却不是为自己在疼着,放不下,也挥不去。

“土墩子倒是有一个,听说以前是做戏台用的,上面还有一座倒塌了的钟馗庙。少商,既然今天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也就没有必要再瞒了你了。”雷卷慎重其事的说道:“那一次去,其实就是为你而去的。”他作了个手势打断戚少商的询问,“我爷爷一直觉得你的命格是最奇怪的,本来是少年夭折的命格,后来莫明其妙就有了逆转。很小的时候,你在医院里呆的时候比在家里呆得还多。我爷爷之所以给你这个名字,一是借寿,借别人的寿命,活得久一点。二是,你出生的时候,真的有怪现像,除了船搁浅,风雨大作,我爷爷还亲眼看见了——钟馗。”

爷爷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的,雷卷还清楚地记得,爷爷在跟他讲述这件事情时候,眼底流露出来的惊骇和凝重,在爷爷的眼底,戚少商从投胎到长大成|人都是一种无法破译的谜,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隐隐约约地盼望着,这个谜会由他来解开。

“你说什么?”戚少商浑身一抖,钟馗?又是钟馗?

“是真的钟馗。我爷爷跟我说,你出身的日子很奇怪,是七月十五,那一天,鬼门大开,百鬼横行。按常理,钟馗是不应该出现的,你也许是赶着投胎吧,但是钟馗却在找你回去。很巧合的就是,那个戏台上就有一座钟馗庙,在你出生的前一天晚上,被雷打塌了。所以,自从你的命格发生变化之后,爷爷就带着我去了一趟你的出生地,希望在那里找到答案。”答案自然是没有的,决定人的命运的有很多种的因素,单是先天的就有八字、面相、风水等等一系列的东西,任何变化都有可能发生逆转。而故事的主角,戚少商还实在太年幼,爷爷能得到的线素实在太少。

“我只能希望你尽量不要去那里。前世的事再怎么纠葛,掺合到今生来,总归是一场劫。我不希望你——”说这里,雷卷又像是有所醒悟地突然住了口,默然地望向戚少商,而后者,眼光没有任何视线的盯着面前的茶水,压根没有注意他差点说漏了什么。

雷卷也不在说话了,两个都静默无声,戚少商需要时间来消化他今天晚上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他无力再问,茶水早就凉透了,没有一丝热气,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宁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什么东西铺天盖地而来,却抓不住,也不躲不掉。第一次知道原来宁河跟他是有渊源的,他跟传说里的钟馗也不是陌路。而且在他的心里,他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这座戏台,无论是前世的羁绊还是今生的故园,对他来说,都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对雷卷而言,这本传奇的主角是戚少商,他知道他的一番告诫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叹息一声,从衣领里翻出一块贴身吊着的银坠,塞到戚少商手里道:“这个,你戴上吧。”戚少商已经闯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命运的兜转让他触摸到了前世。而他却做不到静坐壁上观。

戚少商刚要推辞,被雷卷挡住了:“这是我们祖上传来的。能避邪。很灵的。你要去那里,我也拦不住你。戴上这个,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银坠呈小小的葫芦状,两面刻着古怪的花纹,虽然雷家世代相传,依然镫亮如新,还带着雷卷暖暖的体味,搁在戚少商的手掌心,那股暖意一点点的沿着血脉渗透开来。


含泪望苍天:就算人家没有修改,至少人家有改错别字的。怎么就是骗元宝了。再说,我有叫小悠删旧章的。
玉指环

冬天的宁河水看起来很清,也很浅,很多地方都看到河底墨绿的水草。河岸上裸露着大块大块的巨石,白花花的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河两岸还堆着没来得及化掉的积雪,那些枯萎的芦苇杆歪斜斜地竖在残雪里,无风也自动。 

戚少商想像不出二十多年前的客轮是怎么样行走在这样的宁河里,到底是船太小,还是宁河已不是从前的宁河,又是一种什么力量让他急不待可地出生在与这戏台近在呎尺的宁河?宁河的记忆里,属于他戚少商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雷卷吩咐过的,不要一个人来这里,而他还是敌不过心底对这条河,这个戏台的牵绊,再一次一个人来了这里。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咯吱咯吱直响,听着耳里,便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连牙关都冷了起来。戏台越来越近,寒气也越来越浓,反而感受不到那种飘忽的疼痛了。

走得近了,戏台上的风景尽收眼底。最动人的风景自然是那个走来走去的大红的人影——那夜的判官。只看清了人的轮廓,还看不清脸,因为一直在动,人影越发的模糊起来,戚少商还是知道了那是顾惜朝,不是猜的,是一眼看过去,就明了的那种。那种熟悉的感觉与生俱来。

顾惜朝背上没有扎判,大红的衣袍半敞,系了根黑色的绸带的细腰,时隐时现,越发的英气过勃勃。有些偏西的太阳,苍白地照在戏台边上的长草里,牵绊出几分阴森森的期待。

顾惜朝跟那夜的判官打扮有些不同,他没有勾脸,脚底是一双白厚底黑方靴,大红长裤,裙摆深绿,时而疾步飞尘,如千里奔攒,时而用手里白底素描的扇子舞出媚惑,愤怨的歌吟一字一句,声声传入他的耳里:趁着这月色清莹,曲曲弯弯绕遍荒芜径。又只见门庭冷落倍伤情。手足情契阔,迳殉鬼门关……

夜色仿佛就真的降临了,恍惚间,戏台上又幻化出另一个顾惜朝,在那里旋身而起,没有了大红的戏服,也没有扇子,而唱的也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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