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李云轩神色迷茫的点头,欧阳贝苦笑一声:“那个时候,小月只感觉到心头隐隐作痛,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有一天,你们在玄武坛门口遇见小夜,小月不齿小夜的为人,不打算去玄武坛,你伸手拉住了她,那一刻,小月才明显的感觉到心头一阵刺痛。”“是。”李云轩忙道:“当时小月和我说了的,我也问她怎么心头会疼。她还问了我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来就没有再提离开玄武坛重回总坛的想法。”欧阳贝点头道:“她当时也的确不明所以,但她还是猜出了什么,再加上小月无意间瞥见小夜莫名其妙邪恶的笑容,她才确定,是有人在害她。于是便打算暂时留在玄武坛,本来她以为只要你们不会再有肌肤的接触她就不会再痛,哪怕是不小心碰上了,一时的痛楚她还是可以忍受的,所以小月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李云轩此时早已双目喷火,他压制住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闭上双眼:“这个傻丫头。”睁开眼,李云轩的双眸中闪烁着痛楚:“她怎么可以独自一人承受这样的伤害?怎么可以?”
欧阳贝无奈的说道:“小月承受的,何止是这些。事情如果就此打住,小月也不会受如此伤害,更让人气恼的是,那个加害小月的人,竟然操纵她的意志。那日在大叔房内得大叔相赠‘飞虹’,小月欣喜之余不觉运送内力在‘飞虹’上,当你以为小月不能驾驭‘飞虹’而上前阻止的时候,小月便一掌拍向你。”“嗯。”李云轩点点头:“我在小月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没错。”欧阳贝继续说道:“小月一直被当时那个念头深深的折磨着,不管我怎么和她解释都没有用,她始终不肯原谅自己。直到后来,她甚至不能想你,只要一想到你,那种钻心的疼痛就会袭遍她全身,小月说,那种痛,仿佛千万只虫子在啃食她的心。”
字字句句都令李云轩痛苦不堪,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害小月?原来他的小月承受着这样非人的痛苦和折磨,难怪欧阳贝会说这半年来,小月都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来看自己。他有什么理由原谅自己?他万死都不值得原谅啊,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自己饮食上做手脚,他都不应该这样麻木的。突然李云轩浑身一颤:“那你是怎么注意到清颜有问题的?”欧阳贝道:“那个清颜,如同鬼魅般神出鬼没,想不让人生疑都难。”李云轩想起那日在成都郊外,清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且说了那一句莫名的话,也觉得欧阳贝的话不无道理。只听欧阳贝继续说道:“那日在成都,我就已经注意到她了,这半年的时间,足以让我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只可惜那女子行踪诡异,我发现她几次前往始皇陵,可惜都被她以不知名的身法避开我,于是我便更加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她每日都会亲自煮饭送到你的房间,本以为这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却被我发现她每天做好饭之后,都会用银针刺破自己的中指,在碗里滴一滴血,当时我不明何意,直至那天见到你,看你面色异常,才想到有可能是清颜送来的饭菜里面有古怪。”“所以你便应了终南山之约?”李云轩问道:“你本可以一口回绝,以你的武功根本不屑与我比试,而你却一口应下,且有意退让,以至于被我刺中一枪来挽回我的心智?”李云轩一口气的追问只换来欧阳贝的粲然一笑,李云轩心底一阵酸楚,他隐隐的感觉到什么,却又不肯承认,强忍住心底的悲痛,李云轩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做?”欧阳贝笑道:“因为小月,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李云轩一怔,是吗?最好的朋友?看着欧阳贝一脸无邪而阳光的笑,李云轩觉得心头刺痛,自己这半年来在做什么呀?口口声声为了亲人,为了爱人,却一再做着伤害至亲至爱人的事情,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毁了李云轩心底的坚冰,欧阳贝的一番话又如同和煦的阳光,渐渐融化掉支离破碎的冰渣。两个少年之间,因为一个叫冷月的女子而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欧阳贝为李云轩对冷月的深情打动着,也为冷月的痴情所牵系,而李云轩却为欧阳贝的光明磊落而自责自己的狭隘。是冰,总敌不过人心的温暖,有人愿意用心去融化寒冰,何愁千年冰霜不化?
第十九章 天门从师()
欧阳贝看懂了李云轩内心的纠结,安慰道:“云轩,你不要过于自责,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你也是受人所害。”李云轩苦笑道:“我若足够强大,还有人能害得了我吗?我身边的人也不至于受到伤害,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李云轩愈言愈悲:“我该怎么保护小月呢?”说着抬起眼恳切的望着欧阳贝,那束期盼的目光让欧阳贝明白,李云轩已经放下心中的芥蒂,与自己再也不会有间隙,至此以后他们会是同甘共苦甚至生死与共的朋友,而这份友情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至纯至真的情谊。
欧阳贝看着李云轩的眼认真的说:“云轩,你若信我,送小月去往家师处,我确保她在我离开的这三个月内无虞。”“你师父?”李云轩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过转瞬即逝。“师父”这个称谓让李云轩觉得既亲切、又心痛。想到自己的师父那般惨死,李云轩又恨得牙齿打颤。欧阳贝将李云轩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似乎能够体会到李云轩此时的心情,更加认真的说:“云轩,请你相信我,终南山常年积雪不化,家师之处终南山太乙冰洞内有千年积雪而形成的寒冰,以小月现在的身体状况,太乙冰洞是最好的去处,那里远离尘世的喧嚣和烦恼,相信她会慢慢好起来的。”“嗯。”李云轩微微颔首。
送走了欧阳贝,李云轩静静地在房中发呆,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没有时间坐下来仔细的想一想,就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扰了心神,如同平静的湖面骤然被投进一块巨石。自从看到冷月,感受到自己还有心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陷进了一个漩涡,那是一个让他怎么挣扎也透不过气来的浑浑噩噩的世界。当他得知竟然是清颜在自己的饭菜里动了手脚,本就已经很震撼,却也更加迷惑,清颜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要如此费尽心机的接近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以清颜的功力,完全可以在一招之间取了他的性命,又何苦这般委曲自己?清颜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他对冷月慢慢变得冷淡而且那样的不知不觉,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就慢慢变的不在乎那个一直是最重要的小月妹妹。却又恢复的如此之快,虽然有欧阳贝一个带血的警醒,但能让他抗拒意识的被牵制从而摆脱束缚也并非易事,除非,是清颜自己不再想要继续控制自己,那她之前所做的,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当日在屠狼洞清颜看到自己时那痴迷的眼神和滴落的血泪,李云轩心中“腾”的一惊,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实在理不出头绪,纷乱的思绪再度转到冷月身上----他的小月,那样柔柔弱弱的女子,承受了那么多的伤痛。李云轩痛苦的闭上眼睛,暗暗在心中许下了誓言:“小月,云轩哥此生若不护你周全,宁愿魄散魂飞化一缕青烟万劫不复。”
玉龙殿。冷月伏在席地而坐的独行肩头,独行任由冷月偎在他怀中,,轻轻的拍着冷月的背,像是哄着女儿睡觉的慈爱的父亲,冷月不断颤抖的身体在独行轻轻的拍打下,慢慢的变得安静,呼吸也亦趋沉稳。看着渐渐熟睡的冷月,独行目光如水,自己唯一的小徒弟将近半年来,每次来看师父都行色匆匆,独行并不多问。
如今看到冷月如此绝望的痛哭,憔悴到极致的神情,消瘦到单薄的身躯似乎再也无力承受生命之重,独行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给小月无限的自由,并不等于给你们无限伤害她的空间。”
三日后,欧阳贝将冷月送往太乙冰洞太乙世尊处便离开长安,冷月重回终南山,这一山的仙风飘飘、禅定淡泊,让她已然被伤透的身心得到暂时的舒缓,李云轩则是被独行唤至玉龙殿。
李云轩来到玉龙殿,殿内的摆设与之前无异,独行正端坐在正殿内沉思着什么,看到李云轩进门,遂扬起眉一脸温和的笑道:“云轩,你来的正好,小月情况怎么样?”李云轩回道:“大叔,小月已经被小贝安置在他师父的太乙冰洞,一时恐无大碍,只是怕时日一久会有所变数,所以小贝拟定三月为期,不管结果如何,他到时候都必然会回来。”“嗯。”独行点点头,看到李云轩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云轩你想说什么?”李云轩担心道:“大叔,我是怕,小贝他。。。。。。”独行笑着打断李云轩的话:“如果是担心小贝的话,那你尽可以放心,以小贝的天纵奇才,除非他愿意,否则没有人伤得了他的,说不定他还会带回什么惊人的消息。”说罢,独行郑重的看向李云轩:“倒是云轩,你的武功如今是练得怎么样了?”李云轩脸上愧色一闪:“大叔,这半年来云轩每日闭门苦练,已经将‘天煞枪法’练得炉火纯青,只是内力方面因不曾有人指点,进步很慢。不过云轩相信终有一日,我可以手刃仇人,为家师报仇雪恨,并能----保护好小月。”“哦?”独行看着李云轩坚定的目光和刚毅的面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李云轩一窒,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是啊,就算师父的仇可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么小月呢?她的身体是否还能坚持等到自己逐渐强大的那似乎遥不可及的一天?李云轩心底一阵抽痛,却又无言以对,这种感觉如同溺水的人任凭怎么拼命挣扎,却始终都抓不住丝毫可以挽救性命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
独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李云轩内心的翻腾都尽写在他一张脸上,在大叔面前,除了尊敬,李云轩根本不会刻意掩藏什么,独行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后生,想起冷月昏迷的那段日子,这小子每日都来陪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只是这半年来听说足不出户,简直就像待字闺中的千金大小姐,每日三餐有个叫清颜的丫头帮助打理,看来这清颜把李云轩照顾的不错,如果不是听欧阳贝说出内情,就连独行自己都觉得这小子变了心,害的自己的徒弟被困情笼不得逃生。独行意味深长的目光令李云轩羞愧难当,不禁说道:“大叔,为了小月,云轩是甘愿以生命换取她的平安的,可。。。。。。我。。。。。。”独行笑道:“云轩,大叔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其实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如有高人指点,功力必定与日俱增且不可限量。大叔本该为你早作打算,可你小子这么久都不来大叔这玉龙殿,莫非是嫌弃大叔了?”李云轩一脸窘态:“大叔就不要再取笑云轩了,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叔早已耳闻且知晓其中原委,否则大叔今天也不会叫云轩过来。”独行呵呵一笑,依旧那般的气定神闲,仿佛这世间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会令他动怒一样,人们所见到的独行大叔,永远都是这样和蔼,英俊的脸庞满满的写着善良,却带有不可侵犯的威严。独行温声说道:“大叔自知你心里的苦,所以。”独行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封信笺递给李云轩,李云轩忙接过来,是一封早已封好的信笺,信封上写着“浩书兄亲启”五个苍劲有力的字。只听独行继续说道:“这是大叔写给天浩书的一封信,你带着这封信至大雷宫的忘归阁,天浩书如今为忘归阁的忘归世尊,有这封信作为举荐,他定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李云轩激动的眼神中饱含感激之情,复仇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闪现:“云轩多谢大叔。”独行摆摆手,制止了李云轩欲行的跪拜之礼,说道:“云轩,临行在即,是否再陪大叔一醉方休?”李云轩一怔,随即笑容在脸上绽开:“是的大叔。”
辞别独行、项问天,离开情谊永恒,李云轩独自一人踏上漫漫长路。此去大雷宫路途并不遥远,但李云轩心若离弦之箭,恨不得一夜之间飞至忘归阁,纵是胯下坐骑千里火焰兽夜行也在千里,李云轩还是纵情驰骋,他生怕耽搁一丝光阴,那如同是在耽搁冷月的生命。
终于在两日后。李云轩来到忘归阁之外。抬头望向气派无限的忘归阁,李云轩稍稍定了定神,纵身跃下火焰兽,抬手敲响了忘归阁的大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李云轩却发现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了,他将开门之人看了又看,看得小姑娘低下头默不作声,李云轩还是不死心,擦亮了眼睛继续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弱的小女孩,这分明就是无邪的妹妹无心嘛,她怎么会在这里?临行之时明明还去辞别了他们,无心却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千里火焰兽的速度李云轩是清楚的,他不眠不休的奔驰了两天两夜,纵然无心速度再快,也不会在此时,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的喊道:“无心?”一直不说话的小女孩惊疑的抬起头,秋水一样的眸中尽是不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不叫无心,我叫心儿。”李云轩这才看的真真切切,和无心一模一样的面孔,眼若清潭,眉如翠墨,轻点朱唇,皓齿如银,粲然一笑春风拂面,阳光明媚,这个女孩子,有着和无心一样的面孔,也有着和无心一样的清纯和天真,一时间李云轩难分真假,不禁摇摇头,疑惑的反问:“你什么时候在这忘归阁的?”心儿一愣,旋即笑道:“小哥哥说那里的话?我自小就在忘归阁长大的呀。”李云轩一脸狐疑的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没等李云轩回过神来,心儿又道:“小哥哥莫要再迟疑了,世尊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前去。”李云轩这才回过神,木然的点点头,这个事情来得有点突然,以至于李云轩跟随心儿走进忘归阁,穿过两旁竹林环绕的小径,走过幽静的长廊,跨过精致的石桥,都没有心情去留意一路的旖旎风光,直到心儿在一扇大门口停住了脚步,李云轩才转头看看左右,又抬头看向门楣上那庄重雄浑的大字----忘归殿。听到心儿淡淡的声音传来:“小哥哥,世尊在里面等候你,你自行进去便是。”李云轩忙问:“你们怎知道我要来?”这话问出口之后李云轩就觉得不妥,独行大叔既然要自己前来,必定是早已托人提前告知了,不想心儿接下来的话却让李云轩无比震惊,只听心儿淡淡的道:“世尊早在半年前就算定今日会有人登门拜师,所以特命心儿今晨一早便在大门口等候。”“啊?”半年前?李云轩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心儿催促道:“小哥哥快些进去吧。”“哦。”李云轩这才转身轻轻推开大殿之门,慢慢往里面走去。
这忘归殿内倒是没有什么奇特的摆设,左右两侧各两柱四人合抱的大柱子,被漆成了金黄色,正上方是一座砖青色的方形高台,也没有做过多的装饰,只是大殿正中央有一个特别大的圆形莲花坐台。李云轩目测之下,总有上百个莲花瓣将坐台围绕一周,也不明白这是作何用处,便没有去多想。只见坐台正中央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盘膝而坐,李云轩看不到他的样子,想必便是忘归世尊了吧?李云轩只恭敬的站在莲花坐台之外,拱手道:“晚辈李云轩拜见世尊前辈。”话音未落,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轻飘飘的就浮在了半空中,还未等李云轩回过神来,他已经安安稳稳的盘膝坐在了莲花座台之内,这个过程就那样一瞬间的完成,没有容他细想,抬眼看到了眼前之人,鹤发飘飘有如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