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dus----坠落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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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odus----坠落的蝴蝶-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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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去,一如既往的黑暗,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女人是怎样生活的。
  她穿着纯白色的睡衣,斜斜歪歪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坐在地板上。我发现一直禁闭着的厚重窗帘被拉开一个狭长的缝,有些微海蓝色的月光从那里透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奇幻的光影,有一个小小的光圈恰好笼罩在她身上。
  她精致的脸庞紧贴着浅蓝色的墙壁,使她看起来像迷途的天使。
  我走到她身侧,发现她微睁着双眼看向拉开的缝隙。她有一对很漂亮的眼睛,眼睛里有数不清的秘密,此时此刻,她的眼睛无神地看向远方。
  “你在看什么?地上不冷吗?”
  “什么都没看。”
  “起来吧,地上冷得厉害。”我伸出我的手,向她。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向远方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不要。”
  “芳菲,你到底想干什么,起来吧,我们到沙发上坐。”
  “我不要,我就要在这。”
  “那我把椅子给你搬过来好不好?”
  “不好。”
  我走过去,掰着她的肩,让她正视着我。我不喜欢她那双美丽得可以让任何人都奋不顾身往里跳的眼睛,因为她总不愿意仔仔细细地看上我一眼,甚至连瞟上一眼都没有。此时,她睁着她那女诗人的眼扫视着我,然后露出一丝蔑视的笑。她挥一挥手,重新把她的脸靠向冰冷的墙。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芳菲?你是不是想生病,如果你想生病,你大可以穿着你这单薄的衣服到外面转一圈,你到外面去转一圈啊,现在外面是零下五度。”
  “你不要吵我,我在倾听。”
  “听什么?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现在连鬼叫声都没有,你还可以听什么?”
  “嘘,心跳的声音。”
  我忍无可忍,这个可恶的女人,三更半夜的叫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欣赏她无理的表演?“芳菲女士,麻烦你过一点正常的生活好不好?整天做这些无聊的事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你说啊,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把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人逼成疯子?”我压着嗓子,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不想让人家误会我想杀人。
  “正常生活?我现在就是很正常地在生活啊。”她终于转身,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她那天下无双的眼睛到底是看了我一眼,紧紧是那么一眼,我就觉得今天出来是值得的了。
  “你这是正常的生活吗?芳菲,不要把你自己逼疯了,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诗人啊。”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正常的生活,你说啊。”她的声音永远都是平静得听不到任何波澜,有时候我觉得她就是一部发音机器,没有感情地说着她要说的话。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只要是有情绪变动的人都不会这样子说话。
  “比如,比如,……比如,你可以给我弄一点宵夜,你知道我这么大老员地跑来……”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并不是真的想吃她做的饭,我甚至都怀疑她到底会不会作饭,虽然我的确是饿了,我们这一种人似乎总是习惯在半夜的时候选择饥饿,但是那个女人,那个怪死了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吃任何可以填满肚子的东西,她只会喝一杯杯冷掉了的咖啡,是的,冷掉了的咖啡,没有一点点的温度,甚至是在寒冷的冬夜,她也只是喝她那苦涩而冰凉的液体。叫一个不吃饭的女人做饭,这应该不是什么正常的生活吧?
  “因为你不佩吃我做的饭,你不佩。”
  “芳菲,”我甩甩头发,“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坦白。”
  她凄厉地笑笑,“不可以。”
  “你找我来是做什么,说吧,我很忙,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为了那几个谋生的专栏,我已经牺牲了我所有的娱乐活动,外加宝贵的睡眠。真的很羡慕这个女人,上天赐给她这样的容貌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生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只要有她一般的美丽,我想就不用愁吃愁穿了。可是,她既然还有那不知哪来的狗屎运,没见过她好好地坐下来写过一首诗,但是诗集一本接一本的出,这年头读诗的人本来是少到只要十指健全的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计算了的,可是芳菲诗集却卖得一本比一本好。偶尔也抓起从她的处所拿回家的小册子随手翻翻,谈不上是什么好诗,有时候连看下去的冲动都没有。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年轻的孩子把这个女人当偶像来崇拜,他们是不可能见过芳菲本人的,至少大部分是这样子,因为她几乎没有在媒体上露过脸,所以他们不可能因为此女的美而喜欢上她的作品。外面那些捕风捉影的人都在猜测芳菲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猜测总归是猜测,有时候我把报纸杂志带到她那地狱般永远没有光亮的寓所给她欣赏,她也不拒绝地拿来翻翻,然后优雅地撕碎,“那个庸俗的女人是我吗?”然后冷哼几声,哦,对了,芳菲女士嘴巴里也会出现有感情的音节,那就是非常不优雅的“哼”。“你不要每次都耍着我玩,你不怕有一天我被你搞烦了就再也不会出现吗?所以麻烦你找个理由,哪怕是最可笑的,来告诉我你让我冒着被巡逻的警察问东问西的危险打两三个小时的车过来的原因,真的,我都宁愿你骗我,也不想就这么傻逼地来来回回。芳菲,我真怕有一天真的厌倦了,到时候你该有多么寂寞。”看着这个过分美丽又过分孤独的女人,我总是没来由的心疼,从来没有看到她跟谁打过交道,当然,她肯定是有跟那些出版商打交道的,只是我没有看到罢了。每次见到她,都是在这座装饰得很怪异的屋子,里面没有一点家的味道,甚至连人气都没有。常常,我都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死皮赖脸地去纠缠她,她会不会永远都是一个人这样坐在公寓里头,不说话,不吃饭,像一座美丽而苍白的雕塑。
  “没有理由。”她的脸转过来,依旧没有看我,她只是伸出左手放在一丁点月光下欣赏。她的手也很美,修长而细腻,只是有时候看起来很没有真实感,不像是长出来的,倒像是画的,也许是因为那超乎寻常的美吧。“你知道我是不骗人的。”是的,这个该死的家伙是不会骗人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子说话,“我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你在我身边最多是成为被我利用的工具。”当我热心地追求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领情地跟我说。只是很奇怪,那会我竟然没有生气,也许是因为我骨子里有下流的血液在流动吧,或者是这个女人天生有种魅惑人的本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依旧在她身边徘徊,早没有了非分之想,我是不可能降服芳菲这样的女子的,即使哪天老天爷可怜我的苦苦守侯,让我有机会娶到她占有她,我也是没有福分享受的,那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希奇古怪的事找上门来让我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芳菲,论容貌,就已经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了,再加上她那巾帼不让须眉的才智,还有永远挂在脸上的清高,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有这样的男人有能力让她臣服,她是不可能委身于任何一个不如她的男人的。而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是在我所能接触的世界上,我还没有发现哪一个男人比得上她。
  “那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说吧,芳菲,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怕受打击,可以给的打击你都给了,我相信我承受得了,你总不能让我瞎坐着看你美丽的身体蜷缩在墙角吧。”我无奈地摊摊手,真奇怪我竟然没有上前拍她几个巴掌,我早就想狠狠地打她一顿了,真的,我一直都有打她的冲动。
  她终于站起来了,端起茶几上那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冲的咖啡缓缓地喝下,这么寒冷的夜,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差不多已经快冰冻的咖啡,我真是越来越佩服她了。她走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我害怕。”
  我狐疑地看着她,没有灯光,我看到她苍白的精致的脸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你害怕?芳菲,你真的会害怕吗?”
  认识她五年多了,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乳臭未干的臭屁孩子。我现在还很纳闷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那次青年文学研讨会上。对自己,我可以承认是因为我爱慕虚荣,我一直是一个很功利的人,就是这么长久地和芳菲拉扯不清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对芳菲,我倒是真的连一个理由也找不出,她不喜欢热闹,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任何热闹场合,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没有见她出现在任何一个其他的公开场合;她也不在乎名利,况且那样的研讨会也很难给她什么名或者什么利的,她都没有上去发个言,虽然那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女诗人;她更不会借此机会去出风头,凭她,无论拿出容还是才还是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个性都足以让她成为焦点;如果说她是借开研讨会去观观,那也是说不过去的,我曾见到无数的邀请函让她邀她到那些风景秀丽的地方去喝喝茶听听戏什么的,她也没有应邀,况且在我看来,她是根本不会出门的,反正我是从来没有成功邀请到她出这个昏天暗地的房间过,我不相信那个研讨会上有一个或者几个那么大牌的人可以让芳菲大诗人移驾。
  初识她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想想时间真的过的很快,五年前我还以为我可以和她做文坛上的“神雕侠侣”,一起笑傲文学这个江湖。五年后的今天我什么都不再想,最多只是希望她能偶尔尊重一下我这个对她有求必应的可怜男人。五年了,我竟然像口香糖一样粘了她五年,真是不可思议。我回想我们这五年,对芳菲不是太了解,或者说根本是不了解,可是我还是清楚得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害怕。她是一个小小年纪便单枪匹马出来闯荡社会的女孩,她初出社会的那会应该只有十几岁吧,反正我见到她那时她才二十一,但已经出了两部凡响很不错的诗集,得到什么“中国最具潜力新诗人”还有什么“少年诗人领军人物”的称号。而且,她写的那些东西也大胆前卫得不可思议,她的诗很少涉及男欢女爱,也几乎不谈悲欢喜乐,那些诗里面要不是血淋淋的暴力画面要不就是杀人都可以不见血的恶狠狠的语言,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她似乎什么都敢说,她就是那种赤条条的人心透彻得像冰块,看什么不顺眼便要奋不顾身地击毁他。在知晓她就是芳菲之后我真的很作恶,很难想象那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是从这样一个艳而不俗的年轻女孩子笔下流出来的。在跟她接触多了之后,我才发现那些句子真的也只能从她手下流淌出来,因为她的嘴巴里有比她的笔下更尖刻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句子。这个奇怪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穿得像妖精一样,住的地方也弄得像鬼窟,而且一天到晚都是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她会害怕,鬼才相信哩。
  她看了我一眼,“我是害怕了寂寞。”幽幽的,没有任何变化,“我想找个人来说说话,我已经一个月没有跟人讲话了,我害怕。”芳菲澄清的眼睛看着我,很认真的,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已经说过,所以当她这样把眼睛投射进我的眼珠子时我几乎要跪下来吻住她裸露的脚。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漂亮得让你忘记这是一双凡人的眼睛。那个夜晚,芳菲第一次用她美丽的眸子看着我,看着我这个凡夫俗子,是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人都只是凡夫俗子,即使她不那么认为,你自己也会那么觉得。
  我很激动地看着她,说不出话。突然间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付出什么真的就可以收获什么。
  芳菲把她高贵的头颅转向大大的落地窗,她似乎很欣赏那狭长的一段风景,其实,在我看来,那儿什么都没有,除了黑不隆冬的夜之外。不过芳菲怎么说也是一个小有成就的诗人,诗人的眼睛向来是独特的,估计她能从那看出点什么来吧。她微微昂起她的头,脸洁白如月,只是在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比平常更加苍白。那么精致精美的脸,如果有点血色应该会更加好看吧,不过还能好看成什么样子呢,她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了。
  “寂寞”我重复了一次她的话,没有任何理由地跟着她说了一遍。
  的确,叫她这样的女人不寂寞是很难的。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么大一套公寓里,没有朋友亲人往来(这一点纯粹是我个人的想象,不过大体上也错不了。)让我来给你们描述一下她住的房子,在市中心,我不知道她怎么在这样的地段找到这样的房子,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不怎么可能的,不过,这件时期发生在芳菲大诗人的身上,可能性会高上那么一丁点。她的公寓在第二十六楼,正是她的年龄,这座大楼总共是五十二层,所以芳菲的屋子在很中间的地方,不过从上往下看已经是高得惊人了。至于这座楼还住了些什么人,我就不是那么清楚了,因为我来这的时间都不大正常,要不就是狂风暴雨肆虐的时候,要不是见不得光的时候,反正都不是正常人会出来活动的完美时间。我是自由职业者,过的基本上是颠三倒四的生活,所以做夜猫子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如果出来转悠,实在也不怎么象话。可是一开始我实在是对芳菲女士抱有非分之想,我很想很想拉着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完美无瑕的女孩到处溜达炫耀,像所有的人宣布“我,子洲,有世界上最美丽最优雅最有才华的女朋友”,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芳菲一个CALL,我就放下手中的一切活计,不管天是不是要塌下来,十万火急地奔赴这座神秘城堡来到我的女神身边。而芳菲这个很欠扁的女人,也实在是不大正常,她从来不在风和日丽的时候邀请我到她家里去坐坐。他的呼叫基本上是发生在午夜十二点,也就是大街小巷经历了一天的要死要活的繁华之后。这么多年下来,我从来没有在有日光的时间走到她那个一般女孩子决定不忍心这样子糟蹋的大面积公寓。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我个人的癖好,一到十二点就一个劲地看电话,穿戴好准备出门,尽管她叫我的次数一个月也就是那么一两次。直到后来,我彻底觉悟,知道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超级大美女是不会看上我这种一抓一大把的自以为不错的男人的,我已经相当习惯接受她不合理的命令,听着鬼哭狼嚎奔向她那一开始连我也接受不了的恐怖住宅。而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将近两千个日子如一日地下达午夜指令。还是说说她是怎么折腾她那大房子的吧,说到这里我还是决定插一句,她的房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绝对不是一般年轻人买得起的,我想我敲一辈子的键盘估计也买不下她一个洗手间,可是,五年前,在芳菲还在她的二十一岁的时候她已经安安稳稳地把家安在这儿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钱。嗨,有时候想想,人比人真的气死人,她凭什么住这么好的房子呀,凭那几首怪里怪气的诗?我真想拜托哪个报社搞个什么作家收录排行版,披露芳菲女士一年到底得到多少版税,我还很想知道她口袋里到底有几个钱方正我对她的一切都很好奇,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对我依旧是一个迷。好了,还是说她的房子吧,这个女人很有问题地选择黑色的厚重窗帘把每一个窗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简直是密不透风。她似乎是见不得一点光的,只有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才会打开窗户让风从窗帘的某个缝隙里吹进来,而能吹进来的风都不是普通的舒服得让人陶醉的风,有时候我都不想叫吹进她这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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