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妮卡表示同意。“要是不往色拉里放些切碎的橘子、柠檬,瓦洛加是决不会吃的,而且要切得很碎。这不,我一见到您,我就想到您的这个习惯。妈,这么做不难吧?”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似乎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没问题,没问题……”
她一走开,瓦洛加就问:
“为什么你就不能上楼来把你妈的情况好好地跟我讲清楚。为什么你要把一个女人搞得晕头转向呢?”
“一个人难免做一些荒唐事,也是出于无奈。我害怕谈论我妈的事情,担心把你吓跑。”妮卡说话尽量压低声音。“好吧,我就来说说我妈的情况。她是个圣洁的人。圣洁,你懂吗?现在的社会造就不出这样的人。只要你承认她是独一无二的,你就可以跟她交往。”
“其实我可以同每一个女人交往,只要承认她是独一无二的。”瓦洛加反驳。“不管怎么说,我的经验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的经验跟我有什么相干?”妮卡迅速上紧发条。“就谈眼前的事吧。就谈我妈……”
可是妮卡还是没来得及把事情说清楚。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这回动作出奇地快。她笑容可掬地走进房间,手捧装满切碎的橘子、柠檬的托盘。
“这点够不够?”她问。
“够了,够了,”瓦洛加含糊其辞地应和着。
“妈,”妮卡提出请求。“我跟你都不太喜欢吃拌柑橘的色拉,不是吗?所以你就直接放进他的碟子里。多放些。他喜欢吃。”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继续保持着微笑,把一大盘特酸的杂拌色拉倒在瓦洛加的碟子里。
“您的口味真是独特、奇异!”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兴奋地说着。
“不错……不错……”瓦洛加嘟嘟囔囔地说。
此时门铃又响了。
“妈,我们还在等谁,难道还有人来?”妮卡忙去开门,顺便问瓦洛加:“也许是您在等什么人吧?”
“问清楚是谁!”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大声地吩咐,同时加了一句:“小心一点没坏处。”
妮卡没问,她知道是谁来了。
站在门口的是伊拉。她神色惊慌,眼泪汪汪。
伊拉看到妮卡就晃晃脑袋,好像在问,喂,怎么样?
妮卡做了一个指挥动作,意思是,开始吧……
伊拉便马上大声哭诉起来:
“哎,妮卡快救救我吧。他抛弃了我!……也许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我不知道……他走了……”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听到伊拉的哭诉声赶紧出来。
“伊拉,你怎么了?”
“哎,我们分手了,像海里的潜艇各走各的路,”伊拉扯开嗓子哭诉着。“只有妮卡能使我们和解……只有妮卡……”
“唉,是不是等一会儿?”奥莉雅·谢苗诺夫娜迟疑地说。
“怎么能等一会儿?!”伊拉大声嚷嚷。“要是心上人跑了,就得赶紧追,要不就耽误了。”
妮卡竭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地对老妈说:
“你看吧,现在情况紧急,我得出去一下,你给瓦洛加道个歉,但是……总之,你看着办吧。”她搂着老妈,轻声地说:“瓦洛加是个很好的小伙子,真的。”她拉着伊拉的手。“嘿,我们走吧,我的小姐,我来替你想办法……”
“请您原谅,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伊拉擦了擦眼泪。“当一个人陷入恋爱时,其余的事就顾不上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饼,一下就咬掉一半。“对不起,我有神经质毛病。”
饭桌上就剩下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和瓦洛加两人了。
“奇怪,”奥莉雅·谢苗诺夫娜说,“我怎么就不知道伊拉有男朋友。真想看看他长得怎么样。”
“奥莉雅,您这么聪明,”瓦洛加给自己斟上一杯酒。“难道就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您闺女一手策划的?她就是想把咱俩留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
室外的天空开始暗淡下来,炎热也在消退。退休老人们走出来散步,爱狗的人也牵着狗上街溜达。远处传来踢足球的声音。好一派夏天的景象。
“对不起,弗拉季米尔……我还没请教您的父名呢。”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中断了话语。
“嘿,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让一位漂亮女士用父名称呼本人吧。”弗拉季米尔笑眯眯地说。
瓦洛加感到自己的话语比较放肆,不免有些惶恐不安。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脸上还挂着笑容,并不介意他的鲁莽,继续说:
“再次请您原谅我提出的问题……可我是母亲,有些问题必须弄清楚,您懂吗?要记住施瓦茨说过:‘以我之见,大人不应该插手儿女的婚事……’话是对的。可毕竟是大事,”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吸了口气,突然说:“您和妮卡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再次请您原谅……”
瓦洛加惊奇地看着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没说话。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忍不住问道:
“您干吗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提的问题太傻了,因为是母亲的问题。母亲提的问题往往是愚蠢的,然而它们始终是真诚的。”
“怎么,妮卡什么也没对您说吗?”
“说什么?”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惊恐地问。“您是说……不,不,不能这么快。”
“您真以为我是来找她的吗?您是以未来岳母的身份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吗?”
现在轮到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流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
瓦洛加不禁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么久,那么痛快,那么心满意足。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终于被这种富有魅力的笑感染了,她起先只是一般地笑笑,后来也开怀大笑起来。
于是两人一起笑,笑得停不下来。
“看样子成功了。”妮卡说。凉爽的夜晚,她和伊拉一直在市中心漫步。“上帝,但愿一切顺利!伊拉,你想啊,要是我妈的精力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我该有多么幸福。我的生活就开始获得自由啦!啊,愿上帝保佑!”
“要是他们真的结婚了,那你到哪里去住?”
“这个我考虑过,我可以住到他那里。这样组合的结果,老妈有了家,得到了幸福;这个男人也成了家,得到了幸福。而我呢,有了单独的住房,从而也获得了自由。”
她们默默地走了一阵。
妮卡则洋洋得意,自我陶醉。
伊拉为这个女友感到骄傲,好像下级对上级怀着崇敬的心情,不时地看看她。
伊拉忽然停下脚步:
“好朋友,你听我说,你是我们这个冷漠社会中热心助人的积极分子,既然这样,你能不能也给我想想办法安排好生活?事实上你也知道,白天还过得去,东奔西跑,神气十足,可是一到晚上,躺在单人床上脑子里尽是《想你妈!》这首歌,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妮卡严肃地回答她。
妮卡突然翩翩起舞,一个人跳,自得其乐,得意忘形。
伊拉看着她,妒忌油然而生。
瓦洛加和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仍坐在摆满酒菜的桌旁。
他们轻声细语地交谈着。谈的内容也很一般,但很融洽,对他们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
后来,他俩一起看着窗外。
外面正在下雪。那是一场真正的、奇妙的、冬天的雪。
妮卡走近他俩,说了一句使人开心的话,三个人都笑了。
下雪天人们站在窗前有说有笑,似乎显得特别温馨。
大雪徐徐地洋洋得意地飘落着,似乎应该给这个故事画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