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不甘的再次易容为男子的雪月儿,背着差不多打回原形的瘦弱李浩,化妆成一对父子,开始向着自己的家赶去。
本来她是想易容为母子的,可想着不方便,可能会招事,只能作罢。
她在这彻底失望无助的时刻,能够帮到她的,现在只能想到了家。也许只有安全的回到家中,有爹娘的帮忙,也许够帮她一起唤回李浩的神魂。
雪月儿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权州城向东的到连州城的路上,夹在两座州城之间。要回到她的老家,还得经过权州城。
雪月儿背着李浩刚刚出现在大道之上,不到一柱香的时辰,就来来往往有数名江湖豪客骑马来回,比往日要多得多。
过往数批人,策马疾奔,瞧也不瞧他们这两个落魄“父子”一眼,好不容易等来一辆马车,雪月儿伸手去拦,那车夫理也不理,继续打马飞奔。
这下可就苦了雪月儿,这是在大道之上,他装的是落魄父子,不好展开轻功撒腿就跑,只能慢慢背着李浩赶路。
她虽然内功深厚,愿意就这样背着李浩赶路,但现在李浩的状态没有回复好,点穴控制,拖得太久,对李浩的身子有较大的伤害。
路途之中,人多耳杂,雪月儿也不敢解开李浩的穴道,怕他的痴呆症发作,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既解不得,又制不得,雪月儿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老家,回到老家,那时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问题就是现在她扮成了普通人,既不能疾奔快赶,又拦不到马车,空自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
从来没有想到,没有了李浩运筹帷幄,坐镇下令,她就会变成一只无头苍蝇,茫然无措,虽然不是在原地打转,可也是寸步难行。
接连拦了数辆马车,都没有拦下来,雪月儿干脆不拦,认命的背着李浩缓慢行走着。
从这路上的情形看来,权州城这会要热闹,现在她俩不能再随便过去。
整整一个上午,雪月儿终于赶到了一个小镇,就是六公主与三公主曾经逗留,抓住他们搜查,在大堂之上,还打了她一记板子的那个小镇。
小镇之中过往逗留的江湖豪客众多,雪月儿想包辆小马车赶路,又害怕与他现在的身份不和。想与人合租,这会通往她家乡小镇的马车没有不说,更还不方便,还不如直接买匹马,想走就走,想停就歇在山脚,兴许让李浩发会疯也没人发现。
马车租不到,雪月儿背着李浩辗转来到镇上唯一的小马厩,里面剩下的,只有几匹劣马。
雪月儿叹了口气道:“老板,能不能帮我套辆马车?”
马老板笑道:“客官真会开玩笑,我只会卖马,这里没有供人乘坐的车辆。兄弟,你带着这孩子,抱着疾赶一段路就行,绝对比套马车慢慢赶路,让孩子遭的罪要少得多!”
雪月儿付过银子,摇摇头,骑马出去,在镇上买了些李浩爱吃的美食。
店小二送来肉食,瞧了眼雪月儿怀中的李浩,好心的劝道:“这位客官,小孩子病了,得找医生瞧瞧,光喂好吃的没有用。”
雪月儿苦笑着道:“这孩子就是因为水土不服,挑食才饿昏过去的,不给他点好吃的,才真要饿坏了。”
店小二道:“那也得去抓服开胃的药啊!”
雪月儿一想也对,抱着李浩骑马赶向药铺。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医师都要号脉什么的,别要露出什么破绽,转头向着家乡奔去。
这一路行来,雪月儿已经知道了权州城的状况,自然不会往搜查深严的那边走,远远的绕开了权州城,往黑铁山行去,再经显山镇,就到达自己的家乡了。
算算路程,绕道大概得有七百多里,骑这匹劣马赶路,两日应该能够到达。
绕过了权州城,前往权州城的人依然较多,回返人就少得可怜。
雪月儿等到日近中天,拐进一座小山林,清泉绿林,山谷幽静。
愁眉苦脸的望着昏睡的李浩,幽幽的叹了口气,仔细倾听周围没有旁人,雪月儿解开了他的昏睡穴,轻轻的按揉,帮他活动筋骨。
李浩悠悠的醒来,茫然的望着眼前陌生的“小胡子”,干涩发裂的嘴唇张开,微弱的喃喃细语,第一句就是:仙子姐姐,你别走!
雪月儿嘴中苦涩,心中发酸,两行清泪再次不自禁的流落。伸手搂紧了李浩,难过的哭了一阵,雪月儿飞快的擦干了眼泪,手捧山泉喂入李浩嘴中。
干渴难当,李浩自然咂嘴吞咽着,那肥嫩肉鸡什么的,依然是不肯吃。就算雪月儿为他嚼碎了,他也不肯吞咽一口。
雪月儿心痛如刀割,后悔没有带些汤水回来,现在多少还能喂他吃一点。
折腾良久,依然无法喂李浩吞下一点吃的,雪月儿自己也没有胃口吃东西,点了李浩的穴道,抱着上马疾奔。
“难道真要舍弃李浩,忘却这一段回忆?不,绝对不能!”
抱着李浩坐在马背之上,雪月儿内心交战,依然伤心难抑,泪流不止。
过往之人,只道是李浩这瘦小子伤重难愈,倒有点同情这个可怜的“父亲”。
……
途经黑铁山,雪月儿非常想登山去探看望器狂,她带的珠宝之中,还有李浩从连州杂货摊弄来的一块寒铁,可以趁机打造一把。
118()
最主要的,雪月儿是想重温当初那美好的回忆。可是李浩现在这情况,她能在途中拖延,能再上去吗?
离洞下山的第二日,雪月儿抱着李浩,终于来到了离家乡最近的显山镇。
抬头西望,那里是西山刀庄的位置。望着那边,雪月儿不自禁的想起往日在西山刀庄的一幕幕。
那时自己扮成了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武艺高强的年轻美男子,在仙妖战址遇到西山芸这刚刚怀春的少女,勾得她为自己神魂颠倒,意乱情迷,最后跟着自己与李浩等人出来历练。
在西山刀庄,李浩送给了她第一件非常珍贵,也是她最喜欢的妖兽牙齿。
之后李浩他俩有意整治西山芸,最后还是将她甩脱了。
想到这里,雪月儿脸上不禁带着些笑意,有一些尴尬,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快乐仅仅一瞬间,她很快又回复一幅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模样,眉里眼间,难掩的那一抹深浓的忧愁。
雪月儿抹掉了眼泪,甩甩头,将这些东西暂时丢开,进酒楼补充了一点干粮与鸡汤,装进一个水袋之中,特意用一件棉套捂住。
等到她做好这一切,忽然前面进来两个人,惊得她差点将怀中抱着的李浩扔到地上。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哥与西山芸!
并且,瞧西山芸头上的发饰,竟然已经成为了人妇!难道她已经嫁给了她现在搂着的男子——她表哥?
她表哥以前最讨厌粗野刁蛮,舞刀弄枪的女子,对她非常恼火,怎么又会去娶西山芸?
雪月儿略带惊讶,楞楞的瞧着他们俩恩爱的一起用餐。她表哥现在变得更儒雅稳重一些,西山芸也长得更加美丽漂亮,依旧娇蛮任性,但多了一些稳重温柔。
摇摇头,雪月儿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抱着李浩继续往家乡赶去。
路经仙妖战址,她才想起胡老头带她畅游峰光滑如镜的崖顶削面,第一次感叹,原来轻功能够达到这种顶尖的地步。
旅客小店,她险些遭人迷艰的羞辱,臊得脸皮通红,匆匆闪过。
再经一酒楼,初遇胡老头的那滑稽一幕。
山野小村,村女用笨拙手法帮她易容成普通女子。
再是山林小溪旁边,李浩顽皮的与自己在水潭之中玩闹,第一次看光了自己女儿家的身子。也就在那时,她羞涩的动了情,爱上了还是个小男孩的李浩,并不因为他太小,把他当成小弟弟。
昔日费时数日才赶过来的路程,她抱着李浩共骑一马,仅半日就过了好几处,心情复杂的重温旧梦。
终于,离雪家镇已经只有数十里路。近乡情更怯,雪月儿的心怦怦怦的狂跳不止,驱马慢走,刻意拖延,楞是拖了夜色降临,歇宿在镇东的小山庙,她曾经追上报复李浩的地方。
从马上取下毛毯,雪月儿拥着李浩入睡,听着李浩的呢喃,想着当初的兴奋害怕的一幕,想着即将到达的家,雪月儿又一次泪流满面。
夜半三更,路黑人静,雪月儿抱着李浩出现在雪罡武馆前,远远的瞧着那门牌与石狮子,还有那在门前打瞌睡的武师,雪月儿禁不住浑身颤抖,热泪盈眶,呜咽出声。
守在门前的守卫被吵醒,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盯着这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还有他怀中昏迷不醒的小孩子,怎么瞧都像是一个逃难的。
守卫顿时霸气嚣张的大声高喝:“喂,你小子在这嚎什么嚎?要住店找客栈去,死了人就去找棺材店,别赖在这哭丧了!吵到了府中之人,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
雪月儿顿时为之一滞,止住了哭声,小姐脾气顿时上冲,将这些日来所受的委屈尽数化为愤怒的力量,火山一样暴发出来,抱着李浩猛冲过来,抬腿飞踢那守卫。
两名守卫吓了一大跳,骂人的那名壮汉,同样暴起飞,以腿对腿,踢在雪月儿那腿尖。
另一名守卫抱胸在旁大笑:“哟嗬,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到武馆门口来找碴,存心来踢场子的是吧?”
“啊哟!点子够硬,阿鸿,快为帮忙!”
对踢的守卫暴退近丈,靠在墙边甩腿惨哼,起步再冲了上来。
雪月儿脚底的靴子,内里是星铁特制的溥钢片,坚韧异常,加上雪月儿与岩狮练过一阵外功,守卫对踢感觉似是踢在一块铁板。
“慢着,你是哪位出师的师兄?是不是遇到了仇家,来找师傅帮忙的?”
阿鸿拦住了那名吃亏的守卫,向雪月儿问道。
刚刚那腿法,正是雪罡武馆的独门腿法,阿鸿在一旁瞧得清楚,吃亏的守卫这才想起,这人刚刚踢出的那一腿,确实与自己一模一样,就像自家师兄弟平时切磋一般。
雪月儿赶紧收住踢出的另一腿,瞪了他们两个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回话,抱着李浩就往里闯。
“你看着点!”阿鸿招呼自己的同伴,赶紧追了上去,没有大声吆喝,一边轻声劝雪月儿道:“师兄,别生气嘛,阿吉也不是故意的!你遇到什么困难,叫我们师兄弟帮忙就行,千万别在这时吵醒师傅!”
雪月儿理也不理他,抱着李浩直往她爹的房间闯去。
忽然,花园小道迎面走过来一个肥胖的黑衣老头,闭着眼睛打着呵欠,一头撞上了怒气冲冲的雪月儿。
雪月儿余怒未消,一个肩撞,将这肥胖的老头撞的摇摇晃晃,一跤跌倒在地,痛得杀猪一般的大叫道:“哎哟,撞死人啦!痛死胖子我了!来人啊,武馆来强盗……唔……”
阿鸿赶紧扶起他,一把抱捂住他的嘴,劝道:“他是已经出师的师兄回来了,老古叔,您先消消气儿,等会我带他来给您陪礼道歉。”
这古的老头哼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摇头道:“唉,想不到胖子出来上个茅房也会挨打!瞧那小子凶神恶煞,肯定是蛮横无理,哪里会肯低头向胖子道歉!算了,胖子自认倒霉!还是回房睡觉去!”
这肥胖的老头嘀嘀咕咕的,揉着撞疼的胸部回到了自己房里。
回到房中,这姓古的老头笑嘻嘻的往木桌上掏出了一大把的东西,一枚玉戒指,一条极品猫眼绿宝石手链,一串寒水珍珠项链,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一大把的银票,还有一把寒铁匕首,还有两把水针筒。
这些东西,可全都是属于李浩的!
这姓古的老头只这一撞,一下就将李浩身上所有的东西扒拉走了,就差没有将李浩身上的鳄鱼皮甲与脚底的钢板假腿与星针筒也取下来。
古老头笑脸嘻嘻的将玉戒指戴在左手上,原本空空如也的肥胖左手,戴上了三金一玉四枚戒指,右手戴着三枚玉戒。
四玉三金,整整七枚戒指,感觉极为怪异惹眼。原来是这所谓的古老头,正是在这守候已久的胡老头胡春秋。
到底姜是老的辣,他在权州城搜寻几日,追不到李浩他俩,就跑到雪月儿老家这边守着,只等他俩送上门来,报这一戒之辱。
阿鸿见古老头不再吵闹,叹了口气,赶紧去追雪月儿俩人,一定得拦住他,不能让他吵醒馆主。
起初,雪月儿还余怒未消,抱着李浩渐行渐近她爹娘的房间,眼泪又不停的流了下来,心跳猛的加速,脚步越行越慢,终于停了下来,望着那漆黑的屋子颤抖着。
阿鸿喘了口气,忙拉着雪月儿往回拖。
雪月儿却像脚下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的抱着李浩站在那,眼泪却哗哗的直流。
阿鸿压着嗓子劝道:“师兄你的高姓大名?有什么情况,可以先向我们说说,我们自己若能帮到师兄,就不用劳烦师傅他老人家。”
雪月儿被他拉得心烦意躁,怒喝道:“滚!”
远处房屋里一阵悉索响动,一个雄浑的男子声音威严的喝道:“三更半夜的,谁在外面吵闹?”
听闻这声音,雪月儿惊惶失措,忽然抱着李浩,反而逃回了前花园之中。
阿鸿吓了一大跳,还未回话,奇怪的瞧着雪月儿慌乱的抱着李浩返身而逃,不由大为诧异,他不是来求师傅帮忙的吗?怎么反而逃跑,难道觉得向师傅求助很没面子?
等了会没有回答,馆主大怒道:“到底是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吱呀!”
一阵悉索的声音过后,里面的灯火亮了起来,一道身影飞快的把房门打开,疾速奔向站在大厅的阿鸿,喝问道:“阿鸿,你不在门口守着,来这做什么?刚刚是怎么回事?”
阿鸿道:“是一位已经出师的师兄,他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求助,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里就一直在哭,既不跟我们道明原由,也不进去向师傅您求助,您出声,他反而跑了,大概觉得给师傅丢人了吧?”
只穿了一件宽松棉袍出来的馆主,闻言皱眉道:“你不认识的师兄没几个,这究竟会是谁?他人呢?赶紧去找回来!噫,就没了动静,内功不浅,轻功不弱啊!”
白影在微弱的灯光下疾速晃动,追向逃向前面花园雪月儿两人。
雪月儿抱着李浩惊慌的冲向前花园,灵敏的躲在花园幽暗的一角。
忽然,迎面又走过来那个肥胖的老头,闭眼就照她踩来,雪月儿疾绕向一旁闪避,可这肥胖子脚步踉跄的,飞快的跟着往她那个方向倒去。
雪月儿大怒,不再闪避,干脆用力撞了过去,又将两百多斤重的胖子撞倒在地,这还是雪月儿收敛了力道的缘故。
“啊哟,怎么又是你!你要撞死了胖子才甘心啊!”
胡老头扮成的把胖子,躺在地上直哼哼。
撞倒胡老头,雪月儿抱着李浩继续往前花园逃去。
“站住!你到底是谁!”
雪月儿刚转身,面前晃来一道白影堵住了去路。
盯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有些生疏的白袍男子,雪月儿一阵颤栗,嗫嚅着张张嘴,流着泪的眼睛渐渐模糊。
“你究竟是谁?我教过的弟子没有一个长你这样的!”
白袍男子狐疑的打量着这个自称是他弟子的小胡子,还有他手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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