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都是叛逆!”
宁王脸色苍白的看着手中的情报,然后,好像是想起来了点儿什么,
“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不不!一定不可能,一定是你的情报弄错了,定海是我的城市,祖祖辈辈都在我们宁王一系的治理之下,整个城市都是我宁王治下的子民,他们不可能全都背叛我。他们一定在等待着我们,等待着我回去继续做他们的王。”
他的表情极度夸张,脸色通红,鼻孔放大,脸上的神情像是歇斯底里的病人一样,大声的质问王博。
末了,身子还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上,旁边宁王世子抢先上来扶住他,一双眼狠狠的看着王博,就好像他是他们的仇人一般。
王博嫌弃的转过头,一点儿都不想搭理这对父子。
叛逆?
笑话!
在他王博看来绝对不是定海背叛了宁王,而是宁王他们抢先背叛了定海人才对。
最起码定海城没有了他们宁王父子以后看来还能继续过得好好的,而不像是先前他们宁王父子说得那样城中乱成一团,乱得好像是真的只要东海舰队一个强攻,就能把这种城市从天竺人手里夺下来。
他王博,也真是脑袋晕住了,才会这么相信他们这些鬼话,竟然还亲自率领舰队日夜兼程赶到定海,来寻找万中无一的可能。谁知来到这里才发现,眼前在望远镜之外的定海港一阵平静,根本没一丝强攻的可能。
在东海舰队的对面,海峡中,天竺人的舰队正和远来的东海舰队对峙,天竺人的战船不多,最起码没有他东海舰队的船多,吨位上也不占优势,但是每一条都是情报中所说的那种不使风帆动力的船,这让王博并不敢草率行动。
王博可是真正的老将了,戎马一生经过的战争不下上百战,战争经验无比丰富,即使是对海战并不专精,但也没有冒冒失和敌人直接开战的理由。
海战和陆战不同,战败的危险性更大。
直到目前为止,从来自各方的情报资料来看,天竺人的这种所谓蒸汽战船都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虽然他对帝国东海舰队有绝对的信心,但时再没有弄清楚对方具体的战力之前,王博也是不会选择和对方在这狭小的海峡内一战的。
这不是他王博的风格。
最终,潜入海峡中的东海舰队一部,沿原路推出狭窄的定海海峡。
在率队退出的路上,王博皱紧了眉头,他知道这一退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将把海峡附近最有利的决战地形拱手想让。
这一退,帝国就将彻底退出了满剌加海峡,失去了在海上和天竺军一决雌雄的可能,大宋和天竺的博弈,恐怕东海舰队将不会是主角了。
大宋的海军退出了满剌加海峡,选择在海峡外几十里外的一处名叫义律的港口处停靠,接着下来后王博选择将宁王夫子一行送回后方,他可不想每天在这里听这两个混蛋在他耳边唠叨,他是天朝的枢相,却不是他宁王的家奴,即便是天朝的皇帝陛下,也没有这么整天烦扰他的道理。
送出宁王之后,王博选择慢慢的等待,一边接取后面辎重,一边为接应不断到来的身后的援军,一边慢慢等待时机。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之后大宋几批援军接连南下聚齐,全都涌入这个小小的港口,三个军序,十几万战兵,再加上海上东海舰队,大宋在这里集聚的军力才开始慢慢发酵,形成巨大的压力,想着定海城中坐镇的李哲压过来。
定海城中,李哲坐在大堂之内,附身看着案几上的地图。
身边大将聚齐,马忠,邱清,王得功,除了闫国珍不在身边之外,全都到齐了,从安州到定海,也并没有耽搁天竺大军兵锋多少时间,马忠手下的军兵也都赶上了定海的这一战。所以此刻在定海,李哲手下也是堪称兵强马壮,兵力一点都不比朝廷一方少。
还有书生模样的王明坐在这里,像个过去演义中的军师一样,这小子这一段时间陪着李哲陪吃陪玩,尽了不少地主之谊,而且作为顺风镖局的代表,这一战也少不了人的参与。某种程度上,现在的顺风镖局相当于现在李哲的军情局。
众人坐定,李哲就先开口了,
“近期那边都有什么动静?”
马忠回道:
“暂时还没有动静,似乎是忌惮我们的水师,东海舰队没有硬闯定海海峡的打算,当天一会之后就一直缩在海港,并没有出击。”
“不!”
“不是没有出击!”
王得功反驳道,他和马忠也是老关系了,不必忌讳那么多。
“老家伙似乎是还想要看看下满剌加的情况,朝廷的探子在下满剌加很活跃。”
“但是在下满剌加他们更没有机会,不是吗?”
王得功回道,
“这个倒是没错,杨无敌杨老将军早已经一路打到海边,隔着一海之隔和婆罗洲隔海相望。朝廷想要打下满剌加的主意也不容易。而且还绕远了,这回分薄他们本就有限的兵力,大宋劳师远征,不可能在更远的下满剌加,在那里和我们打拉锯战,那对他们来说更是噩梦!”
“那么,他们会怎么办?现在事实上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我是对面那位,我就干脆率军回师了,反正他们在这里总是找不到机会。”
“嗨!说得轻巧,你让那位朝廷的枢相,国朝名将不战而退,那怎么可能。”
“可是他们这样总是这样那就更不可能!他现在在这里耗得时间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我们身后在上下满剌加的统治就越是稳定,几个月后,我们在这里将获得和本土几乎差不多的主场优势,那时候的朝廷大军就更机会。
倒是现在他们反而更有机会一些,虽然在我们看来,他们现在的机会也不多。”
听到这里,李哲感觉麾下的这些将领,现在貌似有些膨胀啊!
看来是攻取宁王藩的战争打得太顺利了,搞得这些家伙们一个个都膨胀起来了。
这还没怎么样呢,连天朝的几十万大军都不放在眼里了!
还看不起人家老将,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二百三十七章()
自家的这些个手下们为什么都这么膨胀,李哲很明白,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己方的优势太大了。
时代的代差在军事上表现的很明显,不管是当初海军的徐清远还是现在在陆军的这一帮子手下的将领。
时代的代差让他们在面对整整比自家落后了一个时代的任何军队的时候都几乎是碾压的态势取得了胜利,几乎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就像是海军的徐清远,李哲虽然帮助海军得到了蒸汽战船和线膛炮这样的两样大杀器,但是他本身却不熟悉海战,虽然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发挥己方的优势。但在实战中,像是徐清远这样的将领却是很快的就能自己摸索着创出最适合现在的天竺海军的战法,最大程度的发挥比较优势。
于是就有了丹戎海战,这次战斗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胜利。
这次胜利可以说说明了很多问题,徐清远临时在海战中创出的战术,可以说适合天竺海军和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海军作战。
所以说现在天竺的新式海军对上的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旧时代海军,传统的战船数量和吨位对比数来衡量战力的差别,已经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最起码在朝廷的武器装备在提升到和天竺海军同一个层次之前,这种差别始终是存在。
所以现在可以说表面上看双方对峙的李哲一方的规模对比是劣势,但是实际上,并不一定如此,双方的主帅对此都心中有数。
这还只是李哲并不熟悉的海军上面,至于陆军,天竺军和旧时代军队的差别就更大了,事实上在身为都督府都督的李哲努力之下,天竺陆军已经彻底今非昔比,不仅是武器装备的更新,比如李氏火铳的从火绳枪向燧发枪的更新换代的升级,还有火跑的升级换代,重要的是和这些超越时代的武器结合起来的军事战术体系的革新,才是真正让天竺军脱胎换骨的原因。
事实上单从军事革新最顺利的捧日军来说,这支李哲投入心血最大的这支军队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另一个世界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水平,李哲亲率着这支军队,甚至都有底气和另一个世界横扫欧洲的拿破仑争锋。更别说面对面前的这支朝廷军队了。
捧日军才是李哲手里最大的底牌,而现在这一点,却还因为宁王藩军队的不堪一击还没有显现出来。
凡是听闻了满剌加战争的人多半都是是宁王藩军太烂,而不是天竺军太强,这个很容易理解,相对于海军,陆上的战斗影响因素太多,各种情况都可能出现,没有一个有价值的参考目标,旁人也很难对天竺陆军的强有多少概念。再加上身为宁王藩的主君,宁王殿下自身糟糕的表演,很大程度上模糊了旁人对天竺陆军的评价。
事实上在这次战争中,如果说宁王藩的海军或许还能给天竺海军一点儿难度的话,宁王藩的陆军那才是真的被天竺陆军打的彻底稀巴烂,他们甚至连抵抗的心思都很少,要不然天竺军也不可能在两个月内推平满剌加,这几乎就是一支陆军从西到东行军穿越上满剌加的时间。
可以这样战绩没有得到世人的重视,在满剌加战争中真正出彩的反而是天竺的海军,丹戎海战中徐清远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惊艳,这一战的风采可以说彻底压过了同样战绩彪炳的陆军的表现。
这就有些尴尬了,一向是自以为是天下最强的陆军的家伙们被海军抢去了风头,这让李哲手下的这群牲口们情何以堪。
所以现在,李哲很容易就能听出这些家伙们隐隐的想要挑拨自己主动进攻大宋朝廷军队的险恶用心,这些家伙们想要证明己方战力的心思太明显了,而眼前的这支朝廷不正是一片最好的磨刀石。
只要打败这最后一支朝廷军队就是最好的为天竺陆军正名的机会。
看看这些朝廷军队的番号吧!奉圣军,宣武军,宣威军,当年海宋时期的上四军,就是宣武和宣威那也是在后来战争中打出了赫赫威名的常胜军,如果能把这几支军队给击败,那么捧日军天下无敌的威名那就彻底的夯实了。
自己这些手下的心思李哲再清楚不过。
不过,主动出兵,向朝廷开战?
不,不行。
李哲是不会同意出兵的。
这些自己手下的混蛋,他们倒是真的打仗打嗨了,全没想过有些战争是不是该打,如何打,以及如何结束。
一个真正合格的主帅,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开战,而是如何更有利的结束战争!
现在的天竺,还远远不到和大宋全面开展的时机,那对现在的天竺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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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孟州城平安街,市舶司商品交易所,现在市场上的情况有些诡异。
老孟是来自北方的矿石商,他在天竺的西北部拥有大量的铁矿,去年甚至借着朝廷北伐之力将生意做到了帕米尔高原。老孟麾下光是挖矿的的奴隶就有好几万,北方的两大汗国里老孟也有不少的合作伙伴。
便是在孟州,老孟也是那一批首屈一指的大铁矿石商人行列中的人了,天竺今年的钢铁业爆发其中也有老孟的一份功劳,如果没有老孟这样的铁矿石商人兢兢业业的把铁矿石从北部连绵的群山里挖出来,然后想办法运到钢铁业集中的沿海,天竺的钢铁业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完成这样的飞跃的。
老孟还千方百计的搭上了李氏庄园的关系,成为李氏庄园铁矿石的供应商之一,这可是老孟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来的,为的就是蹭一下李哲这位贵人的喜气。
可是今天老孟却是脸色严肃的看着墙上的计分板,上面标注的铁矿石价格让他心脏喘过不来气,怎么回事儿?怎么可能?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天一大早,交易所的铁矿石价格竟然出现暴跌了呢?
二百三十八章老孟()
是的,交易所的铁矿石价格出现了暴跌。
一日之间如同黄河飞瀑,湍流而下,简直让人目不暇接,明明前些日天竺军连打胜仗,搞得交易所诸般货品全都打着旋儿的上涨呢,怎么突然间就跌了呢?
这不可能啊!
老孟前些日还和李氏庄园的管事们打过交道,从那里得到的内部消息,道是前线不断用兵,枪炮都转不过来,再加上这时候藩国内的那些老牌贵族们也跟着凑热闹,一个个使出各种神通从各个枪炮厂要货。
战争促进军火,军火又促进消费,不管是钢铁,机器,还是枪炮弹药,总之到处都是一片热火。而且最近还听说,天竺要往宁王藩打下的疆土上移民,那更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事实上现在的天竺市场上到处几乎什么都缺,这样红火的市场,怎么会突然间就跌了呢。
而且不是只有铁矿石跌,铁矿石跌仅仅是整个市场的钢铁木材等大宗商品跌盘的前兆而已,接下来整个大盘的下跌,才是让老孟措不及防,几乎是两三天下去,老孟的身家就缩水了一小半,几乎都快要破产了。
市场再像这样跌下去,老孟真的要去跳海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市场价格压根根本不受市场供需关系的制约,这样的情况旷古未见。
市场上大家人心惶惶。
“国贼!就是国贼!”
老先生站在交易所的长条板凳上摇臂呐喊,那身老骨头也不怕掉下来摔倒喽!
老孟大汗,他这边还正为铁矿石价格大跌的事儿头疼呢,怎么在这交易所里又见了这么一位奇葩。这位老先生说得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老孟保证不多管闲事,但是说得是正在前线打仗的大都督,老孟就不干了。
虽然明知道能出现在交易所里的老家伙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来头,但是老孟还是决定上前和老先生好好聊聊。在他眼里大都督如此英明神武,这一年来,为大家做了多少事,这如今鲜花着锦般的盛世,还不是全是靠大都督赚来的。
竟然还这样的奇葩如此诋毁他,这也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尽管是大宋从不以言论罪人,但是也没有这样任人诋毁的道理。
老先生身边有人伺候着,老孟走过去的时候人家犹豫了一下没挡住他。
“老先生,怎么能就说是国贼呢?”
老者不屑的看了老孟一眼道:
“那凭什么那竖子就不是国贼呢?”
“咦!”这老家伙还来劲儿了,老孟决心好好说道说道。
“你且先说说你是什么道理?”
老者再次不屑道,
“什么道理?就凭他身为人臣,却不尊人臣之理,就是国贼!身为臣下擅启刀兵,攻伐邻国,就是国贼,到了现在竟然还敢跟朝廷动武,这与谋反有何区别,你说李哲不是国贼是什么?”
好吧,这话说得这仗跟李哲一个人打的似得。
前些日大胜的消息时候,你怎么不说?
老孟在心里碎碎念,他本来以为这老者就是随便骂大街,没想到人家一出口还是一套一套的,言辞便利,条理清晰,一点都不像是普通老头,这一下倒是让老孟有些措手不及。
老孟好好的观察对方,这才发现这老者身着一方正统儒士青衫,腰配一方古玉,头戴进贤冠,冠帽上镶嵌着几粒珍珠,显得整个人很有些儒生气质,搞不好还是一方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