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关心则乱,瑞长感谢大人的关心与呵护,昨日离开秦淮河的时候,瑞长已经暗下决心,日后绝不轻易涉足秦淮河,瑞长身为朝廷命官,知道朝廷的规矩。”
“说得好,说得好,我相信你。”
说到这里,詹士龙狠狠的瞪了詹兆恒一眼。
“月如,你可记住了,今后不要随意涉足秦淮河,你方方面面都要向瑞长学习,我看你要是到了秦淮河,压根不知道怎么控制自身,今日带回一个姑娘,明日带回一个女子,岂不是要气死我啊。。。”
詹士龙的训斥,让吴宗睿想笑却笑不出来。
社会上对青楼女子的认识,总归还是低贱的,就算是在明末的南直隶,当官的包括读书人,沉湎风花雪月之中,习以为常,看低青楼女子的认识依旧不会改变,至于说几百年后,情况更加的糟糕,谁要是迎娶了生活不检点的女人,瞬间会成为全社会的笑谈。
说起来,明末这方面的认识,比几百年之后,还要宽容很多。
终于,詹士龙回到书房去了,酒宴尚有一会的时间。
“瑞长兄,我们出去走走,呆在府邸里面没有意思。”
“也好,不过我可告诉你,日后尽量少到秦淮河去,更不要想着约我去,我是不会去的。”
“瑞长兄,别那么紧张了,我和你不一样,父亲时时刻刻告诫我,我怎么敢越雷池半步,你就不一样了,能够做出决定,我倒是羡慕你,什么时候有你这等的决断就好了。”
“简单啊,金榜题名之后,你同样可以做出决定,我想大人不会干涉那么多。”
詹兆恒的神情顿时有些萎靡了。
“我哪里敢和你比较,也不知道九月的乡试如何,五月份我就要离开南京,赶赴南昌府城了,前两日我询问了父亲,尽管我在国子监读书,还是不能参加南直隶的乡试。”
“回到南昌去参加乡试也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够高中。”
“但愿吧,我希望高中,不过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吴宗睿微微摇头。
“月如,你错了,乡试是不是能够高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身,若是没有充足的信心,就算是写出一篇花样的文章,结局也难以预料,若是对自身有着超凡的信心,乡试一定能够杰出发挥,那样高中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瑞长兄,你这是鼓励我。”
“不仅仅是鼓励,我也是如此,想起乡试、会试和殿试,好像还是昨日的事情,每一场的考试下来,我对自身都没有失望,因为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发挥出来了所有的能力,我相信我一定能够高中。”
“真、真的是如此吗。”
“月如,相信我说的话,对自己充满信心,你五月份到南昌府,时间尚早,我建议你到南昌府周遭游历一番,或者是闭门读书,尽量少参加那些所谓读书人的聚会,更不要参加什么诗文会,没有多大的作用,反而耽误你的时间,弄得不好让你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行,我听你的,抵达南昌府城,到巡抚衙门报备之后,且到四周去游历一番,等到八月份回到南昌府城,闭门读书,全力以赴参加乡试。”
。。。
“说得好。。。”
声音传来的时候,吴宗睿和詹兆恒面面相觑,想不到他们的交谈,詹士龙听见了。
进来的詹士龙,尽管神色严肃,但还是有一丝的不自然。
“哦,刚才我忘记了,兵部的胡大人有些事情需要安排,我这就赶赴兵部去,中午不能陪着瑞长吃饭了,月如,中午你好好陪陪瑞长,多多请教学识方面的事宜。”
吴宗睿连忙站起身来。
“大人去忙就是了,瑞长有月如陪着就可以了。”
詹士龙看着吴宗睿,微微的点头。
“瑞长,月如虽然和你年岁差不多,不过见识远不如你,有时间你还是要多多开导他,九个月之后的乡试,一晃就到了,在我看来,月如的学识还是不错,可初次参加乡试,难免有畏难的情绪,你刚刚的话语,乃是金玉良言,我都说不出来。”
“大人,瑞长也是根据自身感受,说出这些话语的,月如在国子监成绩很好,就连贺大人都专门提及了,依照月如的成绩,乡试高中是绝无问题的。”
詹士龙再次的点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詹兆恒。
“月如,我知道你在国子监表现不错,不过也不能骄傲,这段时间,你要多听从瑞长的劝诫,跟着瑞长学习。。。”
詹士龙穿着官服离开,让吴宗睿颇为吃惊,难不成正月初三就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
詹士龙离开之后,詹兆恒的情绪很快高涨了。
“瑞长兄,你真的不打算到秦淮河去了吗。”
吴宗睿看着詹兆恒,哭笑不得。
“月如,你以为我说着玩的吗,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说了不到秦淮河,一般情况之下就不会去了。”
詹兆恒笑笑,不以为意。
“瑞长兄,你可曾想过离开应天府衙啊。”
吴宗睿瞪大了眼睛,看着詹兆恒。
“月如,开什么玩笑,我到应天府衙不到半年的时间,说什么离开府衙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算算时间,你到应天府衙也是两个年头了。”
“老实说,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没有,朝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这段时间,常常听父亲说及,说你的能力,屈居应天府推官有些可惜了。”
吴宗睿皱起了眉头。
如果詹士龙举荐,京城里面有贺逢圣帮忙推荐,自己还真的说不定会离开南京,到京城去是吴宗睿绝不愿意的,他需要留在南方,不断发展和壮大自身的实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顺水推舟()
吃过饭之后,吴宗睿告辞回家。
詹士龙前往南京兵部去,中午没有回家,这让吴宗睿颇为担心,詹兆恒绝非随意开口说话之人,应该是听到詹士龙说了一些什么,联想到贺逢圣的态度,吴宗睿还真的有些担心。
吏部授官,二甲和三甲进士大都是出任正七品的知县或者推官,如果表现不错,下一步提拔就是出任督查院监察御史,同样是正七品,可职责完全不一样,身份也有了很大的不同,如同吴宗睿这样的情形,起点稍微高了一些,多半是出任京城六部正六品的主事。
吴宗睿是绝不想到京城去,至于说督查院监察御史,更是他深恶痛绝的职位。
大明最为奇葩的职位,就是正七品的六科给事中以及督查院的监察御史。
六科给事中虽然只是正七品的品阶,不过内阁首辅都不敢小视,因为这个职位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为了监督各级官员专门设立的,给事中可以弹劾各级的官员,可以直接给皇上写奏折,而且他们在六部的职责也非常明确,就是监督官员是不是认真做事情。
监察御史,顾名思义就是监察各级的官员,发现有不妥之处,直接批评与弹劾。
朱元璋设立给事中,其出发点是好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一方面是想着监督各级官吏,另外一方面就是维护皇权,出任给事中和监察御史的官员,大都是耿直和不懂转圜的官员,他们悍不畏死,不管遇见什么不平事,都敢于直言,对于整顿吏治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洪武年间,著名的监察御史周观政,巡视奉天门,发现太监带着女乐准备进入皇宫,按照大明律的规定,女乐是不准进入皇宫的,周观政当即上前阻止,不过太监怀揣朱元璋的圣旨,压根不听周观政的,这下子周观政不干了,挡住了队伍,太监随即禀报朱元璋,朱元璋知道自己挑选的这些御史,不听通融,所以马上口谕,不让女乐进宫,也不欣赏歌舞了,想不到周观政还是不干,一定要见到朱元璋,朱元璋无奈,只好穿上朝服,走出皇宫,当面赞赏周观政做的不错,如此周观政才离开。
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所谓过犹不及,监察御史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每天就是四处转悠,监督各级官员,给事中相对好一些,盯着六部的官员做事情,谁要是偷懒,肯定弹劾,明朝中期以后,皇权与臣权的争端逐渐凸显,导致给事中与监察御史将注意力转移到对付皇权方面,而对付皇权的办法,就是不断的找茬,他们地位特殊,说到底就是言官,一张嘴就是找茬和骂人,他们信奉皇家无私事的原则,不管是皇上个人的私事,还是朝中的大事,一定要闹腾一番,他们以遭受廷杖为荣,压根不怕皇上打骂与杀头,让皇上无可奈何,其结局就是直接导致朝廷办事效率下降,皇上个人也无心署理政事。
明朝后期,党争的出现,让朝廷的局势更加恶化,给事中与监察御史更是成为了帮凶,万历年间,张居正去世之后,铁腕管束的手段被废止,凡是朝中要决断的大事情,给事中和监察御史必定跳出来,代表东林党或者是浙党闹腾,他们相互闹腾,对着皇上闹腾,他们已经没有想到家国大事,其目的就是闹腾,为了闹腾而闹腾。
在这种闹腾的过程之中,党争愈演愈烈,最终成为大明王朝割舍不掉的毒瘤。
万历荒政、天启荒政,与此都有一些关系。
崇祯皇帝继位,本来是豪情万丈,想着开创一番基业,可惜祖宗的规矩不能变,给事中和监察御史也不会闭嘴,崇祯皇帝无奈,只能接受,也就是在这些默许的过程之中,袁崇焕不请旨斩杀毛文龙被,北方遭遇的灾荒得不到缓解,南方的士绅商贾闷声发财,局势越来越恶化,终于导致后金鞑子打到了京城。
马车在府邸门口停下,下了马车,心事重重的吴宗睿,慢慢朝着府邸走去。
“少爷,有客人来家中拜访。。。”
门房禀报的时候,吴宗睿没有开口,身边的刘宁开口了。
“什么客人,报上名字啊。”
“是,来客自称是张溥,还有吴伟业。。。”
吴宗睿停下脚步,看着门房。
“哦,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回禀少爷,他们来了有接近半个时辰了,一直都在会客厅等候。”
吴宗睿点点头,扭头看着身边的刘宁开口了。
“刘宁,你到会客厅去,告诉张溥和吴伟业,就说我刚刚回家,让他们稍等片刻。”
张溥和吴伟业到府邸来拜年不稀奇,不过吴宗睿还是感觉到吃惊,张溥和吴伟业的家没有在南京,张溥的老家在苏州辖下的太仓县,吴伟业的老家在苏州辖下的昆山县,今天是正月初三,两人专门来拜年,说明他们至少正月初一要从家中出发。
如果说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到南京来。
稍稍整理了思绪,吴宗睿来到了会客厅。
“天如见过大人。。。”
“骏公见过大人。。。”
吴宗睿也抱拳还礼。
“天如兄,骏公兄客气了,请坐请坐。”
简单闲聊几句话之后,脸色有些苍白的张溥开口了。
“大人,去年所谓复社聚众闹事,骏公和淮斗专门找到大人解释过了,今日在下还想和大人说说此事。。。”
张溥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看上去就有些疲惫,一边的吴伟业,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不过整个的身体有些紧绷。
看样子官府对于复社的打压态势,让他们紧张。
“。。。在下专门说及此事,其实也就是想着说明,在下与骏公等人,的确没有参与其中,复社的规矩还是很严格的,决不允许有害群之马出现,年前复社已经将徐名时逐出。。。”
等到张溥说完,吴宗睿开口了。
“天如兄,骏公兄,年前读书人在应天府衙和国子监闹事,兵部的胡大人,礼部的董大人都很是愤怒,此事也是由兵部和礼部直接处理的,至于说最终如何定夺,我不好说,天如兄刚刚的解释,我也是相信的,商议此事的时候,我做过一些解释,是不是有作用,我不清楚,天如兄既然说及此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
张溥稍稍楞了一下,咬牙开口了。
“大人如此说,在下也就直接说了。”
“听闻朝廷准备剥夺在下参与今年乡试的资格,要说去年发生的事情,复社不少人参与其中,在下肯定是有责任的,官府予以训诫,在下都是接受的,也一定会告诫复社所有人,日后做事情要谨慎,不能乱来,可因为此事剥夺在下参与乡试的资格,在下真的不服。”
“在下与大人有缘,今日特意来恳求大人,万万不要取消在下参加乡试的资格。。。”
张溥说完,吴伟业跟着开口了。
“大人,天如兄这段时间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我等也是不服气的,若是因为此事剥夺天如兄参加乡试的资格,的确是冤枉啊。”
吴宗睿点点头。
张溥开口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很多,按说这件事情,张溥应该直接去找到南京兵部尚书胡应台说明,或者去找到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说清楚情况,甚至予以辩驳,怎么都不存在找他这个应天府推官,既然来找了,而且开口了,这里面就一定有缘由。
贺逢圣到京城去赴任之前,说过这件事情,当时吴宗睿就想到了,一方面复社强大的力量开始发挥出来,另外一方面,南京的兵部和礼部,对于剥夺张溥乡试资格的决定,也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应该说南京兵部和礼部,基本不会剥夺张溥参加乡试的资格了。
面对任何的事情,都要多个心眼,防患于未然,才能够最大限度保全自身。
“天如兄担心的事情,我知道,要说读书人围住了应天府衙和国子监,且其中绝大部分读书人都是复社之人,天如兄没有丝毫的失误,也是说不过去的,但如果因为这等的失误,就剥夺参加乡试的资格,肯定是不合适的。”
“天如兄和骏公兄既然为此事找到我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休沐结束之后,我去找到詹大人,恳求詹大人帮忙说和。”
“此事我也就是尽力,毕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
听见吴宗睿这样说,张溥站起身来稽首行礼。
“大人如此说,在下感激不尽,此事真的有劳大人了。”
张溥和吴伟业告辞了,没有留下来吃饭,吴宗睿也没有挽留。
一百两银子,诸多的糕点,张溥和吴伟业送来的礼物不少。
看着这些礼物,吴宗睿脸上露出冷笑的神情,有些事情,他已经想到了,很多的事情连起来,就能够想到其中的缘由,要说张溥和吴伟业不怀疑他不大可能,但没有任何的证据。
张溥应该不会被剥夺参加乡试的资格了,如此情况下,吴宗睿还不如顺水推舟,答应张溥的请求,帮忙说说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以置信()
呼呼的北风,吹起地上的黄沙,看着天空中的乌云,廖文儒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
腊月二十二从山阳县出发,本来以为十天之内能够抵达夏镇,谁知道天气突然变化,船队不得不走走停停,那几天的时间,秦志锐急的每天都要骂娘,十船的货物,运费高达八千两白银,如果因为天气的原因,不得不返航,损失就太大了。
运河上的船队不是很多,尽管北方急需物资,不少的漕帮担心气候的问题和沿途的匪帮,忍痛放弃了不少的生意,如果运送的物资损失了,漕帮需要全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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