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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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明天下-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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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那青楼就开不下去了。

第八十九章 立志() 
“我是昨日才拿到上元县呈奏上来的案卷,你们是怎么知晓的。”

    吴宗睿面容严肃的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之后,年轻人的身体再次颤抖。

    “大人,请恕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这是我们的帮规,我绝不能违背。”

    吴宗睿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微微点头,看样子信义帮做事情还是有规矩,不该说的坚决不说,其实这里面的缘由,他也知晓一二,不管是漕帮,还是其他的什么社会力量,必须要有靠山,否则无法在社会上立足,靠山就是官府中的某人,如果随随便便就将背后的靠山说出去了,那也不用做事了,信义帮既然能够在漕帮之中立足,肯定有自身严苛的规则。

    “也罢,我不追问了,既然信义帮是怡红楼背后的主人,那你就说说案件的缘由吧。”

    年轻人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吴宗睿,言辞悲愤的开口了。

    “大人可知道,怡红楼的梦缘姑娘,遭遇殴打侮辱,已经死于非命。。。”

    “你说什么。。。”

    吴宗睿忽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没有掩饰震惊的情绪。

    案卷里面说的非常清楚,怡红楼的梦缘姑娘,遭遇国子监监生梁书田的侮辱殴打,浑身伤残,怡红楼的鸨母也被梁书田肆意侮辱,差点自尽,此事在秦淮河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群情激奋,梁书田身为监生,言行有失当的地方,故而上元县衙决定让其具结悔过,以观后效。

    读书人前往秦淮河等地娱乐嬉戏,这压根不算什么事情,甚至在明末已经成为时尚,有功名的读书人前往秦淮河的青楼,青楼里的女子肯定是小心相迎的,运气好,得到读书人的青睐,自此能够摆脱青楼,过上正常的生活。

    至于说读书人到青楼里面摆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鸨母或者姑娘不注意得罪了,伤了读书人的颜面,激起其怒火,也在情理之中。

    争风吃醋的情形,自古有之。

    可如果怡红楼的梦缘姑娘身亡,而且是被梁书田殴打致死,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不要随口乱说,县衙已经将此事调查的很清楚了。”

    “大人,我绝不敢随口乱说,怡红楼是我们信义帮的,信义帮在漕运中遭难,消息已经传到了南京,怡红楼遭遇到挤压也是正常的,我们来到南京之后,专门嘱托了怡红院的鸨母和姑娘,要小心做事,如果是鸨母和姑娘得罪了客人,那是她们咎由自取,我们信义帮绝不会说二话,可若是怡红楼遭遇到打压,还要被强迫忍气吞声,那我们信义帮难以接受,如果怡红楼此番遭遇的事情,被县衙强行压下,那怡红楼就要马上关门歇业了。。。”

    年轻人还在诉说的时候,吴宗睿忽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上元县呈奏的卷宗,证据那么完美,几乎看不出破绽,案件也非常简单。

    为什么如此简单的案子,县衙却标注存疑,呈奏到应天府衙,看样子县衙里面,有人得到了信义帮太多的好处,暗地里支持,导致县衙不敢随便断案,于是将矛盾上交了。

    吴宗睿气的脸色发白,他基本相信了年轻人所说的话语。

    怡红楼无疑是弱势的一方,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任由他人蹂躏,换做其他的青楼,背景不一样,判决的情形肯定不一样。

    不过问题也有,信义帮既然已经落难,那就要躲得远远的,最好是将怡红楼盘出去,让其他的势力来经营,何苦守着怡红楼,毕竟信义帮已经没有能力护得怡红楼周全。

    树倒猢狲散,不管信义帮以前做了多少的努力,贡献了多少的钱财,找到了多少的关系,一旦落难,这些关系都化为乌有。

    难道信义帮想着找到新的靠山,这个靠山就是自己吗。

    年轻人说完之后,吴宗睿没有马上开口,他在脑子里将整件的事情分析了一遍,权衡其中的利弊,此时此刻,他不会急于做出决断。

    可以肯定的是,年轻人所说的情况基本属实,其实想要了解清楚情况也很简单,到怡红楼去一趟就解决问题了,关键是这一趟能不能去。

    梁书田是国子监监生,背后有国子监支撑,上元县衙不好得罪国子监,或者说不敢得罪国子监,同时,梁书田身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暗中予以支持。

    活生生将青楼的姑娘打死,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是梁书田的主要责任,按照大明律判决,梁书田至少是剥夺读书人的功名,发往军中戍边的,这与让其具结悔过,以观后效的判决有着天地之别。

    上元县衙既然提出了这样的判决意见,而且卷宗做的天衣无缝,说明梁书田背后的关系不一般。

    吴宗睿如果重新调查,弄清楚了事实真相,做出公正的判决,会不会掀起轩然大波,搅乱一团池水。

    这年月,绝对的公正是不存在的,相对的公正都很困难。

    “大人若是为难,这件事情就算了,我们信义帮认栽了。。。”

    年轻人突兀的话语,显得格外的刺耳。

    吴宗睿看着年轻人,冷冷一笑。

    “怎么,信义帮想用激将法吗,想找到包青天吗,当真是笑话,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等的事情比比皆是,你们信义帮未必清白,难道以往没有做过此类的事情,现在落难了,就想着找寻公平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说到底,你们还不是想着维持信义帮,想着维持你们的财源,否则你们早就放弃怡红院了。”

    “实话告诉你,如果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让你们信义帮帮主来找我,你们若是没有付出,就想着天上掉馅饼,那你们就等着,等到你们信义帮彻底分崩离析的时候。”

    年轻人看了看吴宗睿,站起身来,走到了面前。

    身边的刘宁也上来了,吴宗睿摆摆手,示意刘宁不要动。

    “扑通。。。”

    年轻人单膝跪地。

    “大人的话语,我记下了,我们帮主听候大人的召见。”

    “也罢,半个时辰之后,让你们信义帮帮主到酒楼来,你记住,我说的半个时辰,如果不到,你们就不要想着怡红院的事情,也不要想着信义帮的事情了。”

    年轻人起身迅速离开。

    刘宁小心的关上门,转身开口了。

    “少爷,您真的要管啊,信义帮眼看着都要散了,他们如果得罪了谁,您出手岂不是和对方为敌啊。。。”

    “刘宁,你是什么意见,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少爷,我觉得还是不要理睬信义帮的事情,您断的案子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敢乱说,可您要是对手太多了,日后也很难做事情。”

    吴宗睿微微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边,看着外面。

    刘宁跟过去,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刘宁,你说的很对,学会了思考,至少知晓自身的实力如何,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我很欣慰,不过有一点你要清楚,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如果我们想着做出一番事业来,想着拥有自身的力量,想着拥有权威,想着高枕无忧,我们就必须要冒险,在南京城,就算是我低调谦逊,处处让着他人,处处为他人着想,希望能够安逸,也没有任何的作用,总是会有人算计我的,因为我挡住了别人的路。”

    “如此情况之下,我还顾忌那么多,那就不要想着做事情了,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财去贿赂上官,也不屑于去投机钻营,如果四平八稳的做官,磨掉了锋芒,若干年之后,或许进入京城,或许就打道回府了。”

    “应天府不同于其他的地方,南京城不是安远县,也不是开封,这里的情况异常的复杂,稍不注意就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势力,皇宫、六部和督察院,守备勋臣,还有漕运总督,应天巡抚等等,不管我们如何小心,都难以避免与各方的势力较量,除非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

    “刘宁,你要记住,我们必须有自身的势力,不能让其他人来决定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命运要掌握在自身的手里,吴氏家族组建护卫队伍,就是这层意思。”

    “信义帮遭遇到漕帮的排挤,不管他们得罪了漕运总督府的何人,目前他们处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遭遇到各方的打压,这个时候我们伸出手去,帮他们一把,得到的回报肯定不一般,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很难。”

    “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彻底掌握信义帮,让信义帮为我们办事,成为我们发展的力量,我之所以要见一见信义帮的帮主,也是有这层的想法,我要看看信义帮帮主究竟是什么人,值不值得我去帮助。”

    “刘宁,你时时刻刻都跟随在我的身边,论学识,你比不上廖文儒,不过你聪明机灵,很多的事情都能够参悟其中道理,所以我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还得的当初在黑店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如果胆子小,你可以选择放弃,跟随在我身边,老老实实就可以了,不参与其他任何的事宜。。。”

    “少爷,我跟着您干,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吴宗睿还没有说完,刘宁就开口回答了。

第九十章 真相不重要() 
酒楼旁边的茶楼。

    舞台上面,汤家帮的姑娘正在演唱昆曲,这是南京流行最多、唱的也最多的曲种。

    吴宗睿坐在侧面的位置,聚精会神的看着演出。

    其实他看不进去,不管是昆曲还是京剧,都没有太多的兴趣。

    明末南京的戏曲达到了巅峰的状态,戏曲的演出各有特色,雅集演出、宴会演出以及茶楼演出等等,各种各样的形式,其中以曲宴为最高水准,得到文人雅客最多的追逐和追捧。

    戏曲的演员主要有三类,青楼女子、家帮和职业帮社,其中又以青楼女子的水准最高,她们从小就接受这方面的训练,著名的秦淮八艳,都可谓是此中高手,秦淮河青楼女子马湘兰与读书人王稚登之间的故事,不知道感动了多少的读书人和青楼女子。

    如果不懂得欣赏戏曲,那是要遭遇到讥讽的。

    台上演出的汤家帮,打出的广告是戏曲大师汤显祖家乡的戏班,汤显祖已经去世十多年时间,留下了不少杰出的戏曲,在南京的名气还是很大的。

    信义帮的帮主,坐在吴宗睿的侧首位置,也在看着台上的演出,不过明显心不在焉,先前的年轻人,则是站在帮主的身后。

    这两人,的确是土街口的那两人。

    终于,一出戏唱完了,台下出现了掌声与喝彩的声音。

    吴宗睿站起身来,能够坚持看一出戏,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简单,虽说现场看戏与电影电视上面不一样,有更加真切的感受,不过他对戏曲实在没有兴趣。

    看见吴宗睿站起身来,帮主也站起身来。

    茶楼的二楼同样有雅间。

    进入雅间,伙计端来了糕点,摆放好了茶具,端上了茶壶。

    待到伙计倒上茶,退出去之后,信义帮帮主看看身后的年轻人。

    年轻人点点头,退出了雅间,轻轻的带上了雅间的门。

    刘宁倒是没有退出去,依旧站在吴宗睿的身后。

    “大人,鄙人秦志锐,信义帮帮主,刚刚出去的是鄙人的兄弟秦大龙。。。”

    “秦帮主,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想必你也知晓了我的情况,你我这是在茶楼说话,不是在官府,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这个、不敢,不敢,鄙人在大人的面前,还是要知晓分寸。”

    “秦帮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信义帮落难,无法在漕帮之中立足,想必是得罪了漕运总督府的人,所以遭遇其他漕帮的打压,这种打压延续到了南京,导致怡红院遭遇到事情的时候,唯有忍气吞声,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信义帮最终的结局,就是分崩离析,不复存在,想必帮主不愿意看见此等情形的出现。”

    “大人说的是,怡红院的事情,鄙人还是有想法的。”

    “说说你的想法。”

    “梦缘姑娘也是怡红院最为出色的姑娘之一了,小心的接客,没有什么过错,鸨母更是小心翼翼,谁知道飞来横祸,鄙人真的不服气啊,得知大人接手此事,鄙人看到了希望,想要倾吐内心的冤屈,才让秦大龙跟随大人的,这都是鄙人的过错,还请大人责罚。”

    “你的意思,是想着让我秉公办事吗。”

    “鄙人不敢,一切都由大人定夺。”

    “不知道帮主可曾听说过一句话,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信义帮遭受了大难,不要说崛起,立足都很困难了,如此情况之下,帮主还想着沉冤昭雪,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秦志锐看了看吴宗睿,咬牙说出一句话。

    “大人,鄙人说的都是实情,事情就是如此。。。”

    “帮主,真相不重要,难不成你还不明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需要我来提醒吧。”

    秦志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吴宗睿,没有掩饰吃惊的神情。

    吴宗睿太年轻了,脸上隐隐能够看见一丝的稚气,可是说出来的话语,老成持重,切中要害,这哪里是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够说出来的。

    再次咬牙之后,秦志锐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放在了桌上。

    “鄙人大胆,还请大人帮忙沉冤昭雪。”

    吴宗睿笑了笑,很随意的打开了锦袋。

    里面全部都是黄金,大约有十锭,百两黄金,折合一千二百两白银。

    “秦帮主,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十锭黄金就让我低头了,莫不是你以为,我让你来的意思,就是为了钱财吗。”

    “不、不,鄙人绝无此意,只是感觉到大人辛苦了,聊表敬意。”

    “哦,秦帮主既然这么看,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谈的,区区十锭黄金,我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再说了,你信义帮有多少黄金白银啊,一万两,十万两,百万两,依我看,就怕信义帮有金山银山,也保不住,最终会落入他人的口袋里。”

    秦志锐脸色变得肃穆,低头略微思索,再次抬头的时候,神色变得平静。

    “大人,鄙人行走江湖数十年,大风大浪都见过,此番遭难,怨不得他人,都是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所以我不服气,不愿意看着信义帮在我手中倒塌,来到南京之后,鄙人遍寻关系,可惜无人理睬,那日在土街口见到了大人,就想到了合适的时候,寻求大人的帮助,想不到大人接手了怡红院的案子,鄙人以为,信义帮能够依托大人。”

    “大人如果为难,鄙人绝不敢勉强,这些钱财,权当是鄙人见到大人的见面礼,日后鄙人绝不会提及,包括秦大龙都不知晓。”

    “大人的话语,震醒了鄙人,真相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就说怡红楼的案子,大人可以偏袒梁监生,皆大欢喜,大人若是为怡红院出头,得罪的是梁监生背后的力量,甚至可能得罪漕运总督府,这笔账,鄙人算得出来。”

    “信义帮落难了,拿不出来那么高的报酬,让大人冒险。”

    “鄙人行走江湖,阅人无数,不管今日结局如何,鄙人都是钦佩大人的,鄙人接触的好多大人,压根看不起信义帮,就算是拿了信义帮的钱财,自始至终也不会说几个字,更不会如同大人这般的坦诚。”

    。。。

    秦志锐说完之后,吴宗睿笑了。

    “我说呢,这才是信义帮帮主应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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