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住持还专门强调,他和吴宗睿之间就是少爷和书童的关系。
自小就在寺院,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让净空的心思非常单纯,相信住持所说的每一句话,也会完全按照住持的要求行事。
尽管净空的内心,还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看见净空略微不满得神情,吴宗睿无奈的摇摇头,穿越之后,寒鸣寺的住持和小沙弥净空,就是他首先接触的人,住持见多识广,佛法深厚,洞穿人情世故,明白他表达的每一层意思,小沙弥净空心思单纯,不谙人情世故,如同一张白纸,有什么心思都表现在上面了。
吴宗睿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住持坚持让他将净空带离寒鸣寺,而且一定要求净空还俗。
离开寒鸣寺之前,住持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吴宗睿善待净空。
如果净空心思深沉,此时此刻就会好好的表现,毕竟以后他需要依存吴宗睿生活。
可惜单纯的净空,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样的心思和心情,会毫无顾忌表露出来。
这让吴宗睿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可以完全信赖纯如白纸的净空,担忧的是净空过于的单纯,很有可能不适应险恶的社会,甚至上当受骗。
净空已经十四岁,比吴宗睿小一岁,崇祯年间十四岁不算很小,一些村里的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俨然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
吴宗睿自身面临巨大的麻烦,还不知道能不能很好的化解,这个时候却要带着净空回家,面对可能到来的磨难和危险,如果不是有着成熟的心态,早就可能崩溃了。
寒鸣寺住持对于吴宗睿有大恩,甚至可以说是再造之恩,这一点吴宗睿很清楚。
住持提出来的要求,吴宗睿一定会答应。
“净空,既然已经还俗,那就需要用俗家的名字,告诉我你俗家的名字。”
净空再次扭头看着吴宗睿,好一会才开口。
“住持告诉我,我俗名廖文儒。”
“廖文儒,这个名字怕是住持给你取的吧。”
“少爷,你怎么知道的。”
廖文儒扭头看着身边的吴宗睿,第一次显露吃惊的神情。
“分析的。”
“少爷,说说你是怎么分析的。”
吴宗睿看了看吃惊的廖文儒,稍稍的停顿,面带微笑再次开口。
“年幼出家,必定是家庭困窘,无法活命,亦或是家族遭遇不测,必须逃亡,家庭困窘的情形之下,父母不可能咬文嚼字,给你如此文雅的名字,若是家族遭遇不测,出家就是逃命,必定是隐姓埋名,尽量的隐藏身份,也不可能有如此文雅的名字,所以你的名字,只能是住持给取的。”
“少爷,你好厉害,我的俗家名字,就是住持取的。”
“看来,住持对你寄予厚望,压根没有想着让你留在寒鸣寺,更不会让你出家为僧,难怪你到寒鸣寺已经有十年时间,却一直都没有受戒,是我误解你了,廖文儒,你我名义上是少爷和书童关系,其实就是异姓的兄弟,我已经答应了住持,会好好照顾你,今后如果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尽管开口,能够尽力的地方,我会全力以赴的。”
“好的,少爷,住持也跟我说了,要我跟随在少爷身边,听从少爷的安排,少爷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就算是拼却性命,也要保证少爷的安全。”
“拼命就不必了,尽力而为就好。”
“非也,一诺千金,我已经答应了住持,就一定要做到。”
看着廖文儒肃穆的神情,吴宗睿的脸居然微红了。
时代不一样,人的想法就不一样,明朝儒家思想盛行,礼义仁智信为立身之本,廖文儒自小在寒鸣寺长大,一直都是在儒家思想以及佛家思想的熏陶之下,更加的注重信义,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哪怕搭上性命。
吴宗睿就不一样了,来自于现代,虽说也看重情义,可更加关注自身的利益。
“文儒,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住持曾经说过,等我长大之后告诉我,可一直到我跟随少爷离开寒鸣寺,住持还是没有告诉我。”
“住持不告诉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也没有必要总是挂怀,到了适当的时候,住持肯定会告诉你一切的。”
廖文儒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吴宗睿脸上的笑容却很快消失,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廖文儒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至少靠他吴宗睿目前的能力,无法给予廖文儒任何的帮助。
“少爷,我听住持说了,你回到家之后,会遇见麻烦,不过住持相信你能够解决麻烦,住持告诉我,一定要听从你的安排和布置,能够帮着你解决麻烦最好,少爷,你不知道,进入到寒鸣寺,我不仅仅学习四书五经和佛法,还要习武,这些都是住持亲自教的,论学识你是生员,我不敢和你比,可论武功,你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不过十四岁的廖文儒,吴宗睿有些吃惊,他一直都以为廖文儒是小孩子,现在看来绝非如此,廖文儒有着不少的过人之处。
如果不是穿越,不是因为成熟的思想,以及对历史发展的了然于胸,吴宗睿相信,自己根本比不上廖文儒。
“文儒,我的确有些麻烦,如果需要,我会求助你的,你文武双全,远远超过我,能够给我最大的帮助。。。”
“少爷千万不要这样说,说到我的名字,少爷的分析太精辟,我想不到这些,离开寒鸣寺的时候,住持告诉我,少爷一定能够做出一番大事,我跟随少爷,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我本来还不相信的,觉得少爷在寺里的情形太奇怪了,让人害怕,现在我相信了,少爷很了不起。。。”
看着廖文儒略显兴奋的表情,纯纯的眼神,吴宗睿再次感觉到羞愧。
自己所处的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稀缺的,社会很浮躁,大家为了利益拼搏,早就忘记了礼义仁智信,有些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破坏了社会的基本秩序,呼唤诚信变为了全社会的口号。
面对廖文儒坚定单纯的眼神,吴宗睿突然想到了什么。
“文儒,你看过《三国演》。。。不,你看过《三国志通俗演义》吗。”
“看过,寺庙里有这本书,住持本来不准我看,我是偷偷看的,怎么,少爷也看过吗,我听住持说,这本书是不允许读书人看的。”
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水浒表现出来太多的血气方刚和意气用事,三国展现太多的计谋,对于读书人来说,影响不是很好。
最为典型的事例,就是明末农民起义,刚开始都是模仿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很多起义军的掌盘子,没有基本的军事素养,领兵作战完全按照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的描述进行,他们大都不识字,完全是听说书先生的即兴演说,从中领悟作战指挥能力的。
“我看过,而且不止看了一遍。”
“少爷真是厉害,住持说了,读书人都不愿意看《三国志通俗演义》这本书。”
“其实没什么,就看你怎么看待《三国志通俗演义》这本书,想要学些什么。”
“嗯,少爷说的有道理,我就觉得刘玄德、关云长和张翼德三兄弟的感情真好,诸葛孔明太厉害了。”
吴宗睿对着廖文儒竖起了大拇指。
“文儒,我俩想到一起去了,实话告诉你,你我表面上是少爷和书童的关系,其实就是异性兄弟,我想这也是住持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学学《三国志通俗演义》里面的刘关张,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少爷,这可不行,住持要我跟随在你的身边,听你的话。。。”
“有些话,住持不会说出来,可我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住持在这里,一定会同意我的决定,让我们结为异性兄弟。”
“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
路边搭起了一个小土堆,吴宗睿和廖文儒两人因陋就简,手持熏香,跪在土堆前。
“吴宗睿,廖文儒,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白酒之中滴入献血,吴宗睿喝下第一口,廖文儒喝下第二口。
廖文儒的神色变得坚定,看向吴宗睿的时候,眼神里面已经带有依赖和崇拜。
“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廖文儒恭恭敬敬行礼之后,吴宗睿开口了。
“文儒,你我已经结义,成为异姓兄弟,我们的誓言,记在内心即可,平日里不必表露,你看如何。”
“我听大哥的吩咐。”
第三章 管中窥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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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龙乡新龙里距离寒鸣寺二十五里地,距离安远县城三十里地。
吴宗睿和廖文儒一大早就离开寒鸣寺,前往新龙里。
结拜之后,廖文儒步履轻快,一脸轻松,吴宗睿却是忧心忡忡,一路思索。
尽管对明末的历史颇为熟悉,可真正穿越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对于吴宗睿来说,穿越到这个时代,两眼一抹黑,有太多的未知数。
这种感觉,在行路的过程之中,已经逐渐得显露出来。
新龙里在寒鸣寺的西面,一路向西,一路荒凉。
两人行走在丘陵状的山坡之间,道路崎岖,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泥泞石块,行走需要时刻小心,稍不小心就可能摔跟头。
沿途几乎看不见什么人烟,偶尔看见道路两边的人家,不管老人青壮小孩,都是面无表情,面带菜色,神情麻木。
吴宗睿看见的寥寥数人,都是穿着脏兮兮得粗布单衣,衣不蔽体。
冬末春初,气候还有些寒冷,吴宗睿穿着棉服,还有些承受不住不时吹来的山风。
寒鸣寺所处得位置,属于城郊,距离县城仅仅五里地,按照吴宗睿的理解,这一片地域应该是有不少人家,但现实情况大大出乎他得预料,沿途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家。
“文儒,这一带你经常来吗。”
“好多次,寺里的师兄经常带我出去化缘,每次都路过这里。”
“这里是城郊地带,怎么看不见多少的人家。”
“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师兄带我出去化缘,我们大都是到县城去,要么就是到集镇,路上不会停留,这附近没有化缘的地方。”
“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啊。”
“哦,大哥说的那是好多年以前了,以前周遭也有一些人家,不过我听师兄说,这些年遭遇到太多的灾荒,好多农户家里没有粮食吃,活不下去,全家都离开了。。。”
廖文儒还没有说完,吴宗睿脑海里面冒出来一个词语:流民。
明末流民泛滥,一方面是因为天灾,气候恶劣,田地里面收获的粮食不多,根本不够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人祸,农民遭受灾害,还要承担赋税,实在活不下去,只好全家流浪,外出讨饭,希望能够活下去。
“县衙不管吗,各地不是设立有义仓吗,遭遇灾害就要救济百姓。”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官府拿出粮食救济百姓的事情。”
吴宗睿微微点头,他还想了解更多,继续开口询问了。
“文儒,你在寒鸣寺十年时间了,对周遭的情况一定很熟悉吧。”
“说不上很熟悉,大都是听师兄说的,寺里每年春季都要设立粥棚,救济周遭的百姓,不过寺里的粮食也不是很多,设立粥棚的时间不可能很长,我记得七年前设立粥棚的时候,来的人不少,后来人慢慢的减少,去年和前年来的人就更少了。”
一丝闪电,划过吴宗睿的脑海,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明史记载,崇祯元年四月十一日,江西赣州农民暴动,建国号永兴,暴民攻陷安远县城,劫掠钱财,知县沈克封逃走,江西巡抚洪瞻祖专门奏报,朝廷派遣大军,耗时两个月,完全镇压赣州农民暴动。
至崇祯元年十一月,陕西农民起义全面爆发,白水县王二、府谷王嘉胤、宜川王佐挂、安塞高迎祥、汉南王大梁等纷纷举旗,明末农民起义拉开了序幕。
吴宗睿的神色变得肃穆,他隐隐觉得,到了崇祯元年,大明王朝部分地方的局势,已经陷入到了无法收拾的境地,只是这些困顿混乱的局面,在史书上面没有详细的记载。
想到这里,吴宗睿再次开口。
“现在是冬末春初,寒鸣寺应该快要设立粥棚了。”
“今年就不一定了,寺里都无法维持,昨天我还听住持说,要让各位师兄离开寺院,到外面去化缘,如果不出去化缘,住持和各位师兄都没有吃的。。。”
“怎么会到这一步啊。”
廖文儒看着吴宗睿,露出奇怪的眼神。
“大哥,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不是很清楚,这几天脑子里有些乱,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不过我觉得寺院还是能够维持的,毕竟有十来亩田地,每年还有香客的布施,吃饭应该没有问题。”
“寺里两年之前就遇见困难了,气候不好,十多亩的田地,种下去的庄稼,没有多少的收成,而且总是有人偷走庄稼,住持说都是走投无路的农户,不要报官,也不要追究,当时我还奇怪,这是偷窃,怎么能够放过,可住持说了,我佛慈悲为怀,农户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也不至于偷窃田地里的粮食。。。”
吴宗睿看着廖文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连寒鸣寺都无法维持,农户是什么样子,就不需要多说了。
“咣、咣、咣。。。”
“四乡八邻听好了,奉知县大人钧令,四月初一开始征收田赋,各家各户需按时缴纳,不得拖欠,否则官府严惩不殆。。。”
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到镇子,锣声与吆喝声就传来了。
大明的田赋分为两季征收,春季征收的为春赋,秋季征收的为秋赋,春赋占据田赋的四成左右,四月份开始征收,持续两个月的时间。
春季征收赋税,对于南方来说是有很大弊端的,所谓的青黄不接,就是指的春季这段时间,头年的粮食基本要吃完了,来年的粮食刚刚播种下去,需要到七月才能够收获,很多农户都会陷入到缺粮的困境中。
大明的南方和北方因为地域与气候条件不一样,种植方面有所不同,北方以种植冬小麦和春小麦为主,二月到三月即开始收割冬小麦,南方则是以种植水稻为主,一般都是七月开始收割。
万历年间,张居正实施改革之后,田赋全部以货币的形式征收,很少征收粮食。
“文儒,寒鸣寺需要缴纳田赋吗。”
“不需要,还好不缴纳田赋,要不然早就无法维持了。”
“这么说农户岂不是更加无法维持。”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大哥,你是生员,有功名在身,也不需要缴纳田赋。”
吴宗睿再次沉默,虽说大明王朝有功名的读书人不是很多,占据的数量不会太大,朝廷看重和依靠读书人,免去了有功名读书人的田赋,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些农户将土地挂在了有功名的读书人或者官吏的名下,由此免去了田赋,更多的官吏士绅则是大规模的兼并土地,且不承担田赋。
田赋的总额是不会发生变化的,缴纳田赋的土地越少,每亩地需要缴纳的田赋就越多,导致农户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