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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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羔羊-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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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达琳在水边站着。
几乎每一个地方一大中都有个美丽的时刻,其光的一个角度或强度看上去感觉最佳。当你困在某个什么地方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时刻何时出现,就会盼望那时刻的到来。这下午三点来钟的光景大约就是费尔街后头这李金河最美丽的时刻吧。这是不是白梅尔姑娘做好梦的时刻呢?苍白的太阳照着水面,升起的水蒸气模糊了扔弃在死水那边小树丛中的旧冰箱旧炉灶的影像。东北风从逆光的方向吹来,吹得香蒲都朝向太阳。
一段白色的聚氯乙烯塑料管从白梅尔先生的工棚那儿一直伸到河里。咕嗜噜一阵响,涌出一小股血水来,玷污了残雪。白梅尔走出屋子来到阳光下。他裤子的前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拎的一只塑料食品袋里装着几块粉红色及灰色的东西。
“是乳鸽。”他见史达琳在看就解释说,“吃过乳鸽吗?”
“没有。”史达琳说着又转过身来向着河水,“我只吃过鸽子。”
“吃这个绝对不用担心会咬到铅沙弹。”
“白梅尔先生,弗雷德里卡认不认识卡琉麦特市或者芝加哥地区的什么人?”
他耸耸肩摇摇头。
“据您所知,她去没去过芝加哥?”
“据您所知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的丫头要上芝加哥我会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哥伦布我不知道。”
“她认不认识什么做缝纫的男人,裁缝或者制帆工什么的?”
“她给大家都缝衣服。她做衣服的水平跟她母亲一样好。我不知道什么男人不男人。她给店里给女士们做衣服,我不知道具体是谁。”
“谁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白梅尔先生?她常和谁泡在一起?”并不是有意要说“泡”。还好,倒并没有刺伤他的心——他实在已经厌烦了。
“她没有像二流子那样在外面泡,她老是有什么活儿要干。上帝没让她长得漂亮,却让她忙来着。”
“您认为谁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我估计是斯塔西·休伯卡,她们自小就要好。弗雷德里卡的母亲过去常说,斯塔西之所以老跟弗雷德里卡在一起,只是为了有个人可以侍候她,我不知道。”
“您知道我上哪儿可以和她取得联系吗?”
“斯塔西以前在保险公司工作,我估计现在还在。富兰克林保险公司。”
史达琳走过满地车辙的院子朝她的车子走去,她低着头,双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弗雷德里卡的猫在高高的窗户上注视着她。
第54节
联邦调查局出的证件是你越往西去人们对它的反应就越活跃积极。史达琳的身份证也许只能让华盛顿的一名公务员厌烦地掀一下一边的眉毛,到了俄亥俄州贝尔维迪富兰克林保险代理公司斯塔西。休伯卡的老板手上,却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看得是全神贯注。他亲自把斯塔西·休伯卡从工作台上替下来,自己去接电话,还把他那问没人侵扰的小单问主动让给史达琳供她们谈话使用。
斯塔西,休伯卡长着圆圆脸,脸上有细细的茸毛,穿上高跟鞋站着有五英尺四。她剪的是翼状发型,上面喷着闪色剂,形成五彩晶莹的小珠,又模仿谢波诺①的动作,将挡着脸部的头发往盾一甩。只要史达琳一不面向着她,她就上上下下量着史达琳。
“斯塔西——我可以叫你斯塔西吗?”
“当然。”
“我想请你告诉我,斯塔西,你认为这事儿怎么可能落到弗雷德里卡,白梅尔身上的——这个人有可能在哪里一下于盯上了弗雷德里卡?”
“我都给吓昏了!叫人剥了皮,惨不惨,你见到她没有?他们说她简直像破布,像有人把气从什么东西里放出——”
“斯塔西,她有没有提到过芝”。哥或者卡琉麦特市的什么人?“
卡琉麦特市。斯塔西·休伯卡头上方的那面钟令史达琳焦急不安。如果人质营救小组四十分钟能到,那他们还有十分钟就要降落了。他们搞没搞到一个确实可靠的地址呢,还是管你自己的事吧。
“芝加哥?”斯塔西说,“没有。有一次我们曾经在芝加哥参加过感恩节的游行。”
“什么时候?”
“八年级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啦?——九年前了。管乐队就去了一下,然后就回车上了。”
“去年春天她刚失踪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我还真不知道。“
“还记得你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吗?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当时你怎么想?”
“她不见的头天晚上,斯基普和我去看演出了、之后我们上透德先生家去喝酒,帕姆他们,帕姆·马拉维西吧,进来说弗雷德里卡失踪了,斯基普说,霍迪尼是没有本事让弗雷德里卡失淙的。接着他又得跟大家说霍迪尼是谁,他老是在炫耀他知道的事儿如何多,我们就没怎么去理他。我当时想她只是跟她爸来气。你看到她那个家了吗?那是不是坟坑?我是说,不论她如今在哪儿,我知道你见了那房子她脸上是元光的。换了你要不要跑掉?”
“你当时有没有想到她可能会跟什么人跑了?你脑子里有没有一下子闪现过什么人——即使是猜错了?”
“斯基普说可能是她给自己找了个追求胖子的人。但是不对,她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人。她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可那都像是古时候的事了。他十年级时曾在管乐队呆过,我说是‘男朋友’可他们也就是像几个女孩儿一样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做做作业,不过他很有点娘娘腔,戴着顶希腊渔民戴的那种小帽子。斯基普觉得他是个,你知道,是个同性恋。跟一个同性恋出去她只是叫人给耍着玩儿。不过他跟他妹妹在一场车祸中死了,她就再也没有过别的什么人。”
“她出去了没有回来你是怎么想的?”
“帕姆认为可能是什么‘文鲜明统一教团’的信徒逮着她了,我不知道,每次我想起这个就害怕。没有斯基普我夜里再也不会出去,我跟他说,我说欧吼,哥们儿,太阳一落山,咱们就出去。”
“你有没有听她提到过名叫詹姆·伽姆的什么人?或者是约翰·格兰特?”
“哟——没有。”
“你认为她会不会有个朋友而你并不了解?时间上你有没有间隔几天见不到她的时候?”
“没有。她要是有个男的,我会知道的,相信我。她从来也没有个男人。”
“你是不是认为只是有可能,咱们假设啊,她可能有一个朋友却瞒着只字未提呢?”
“她为什么不肯说?”
“也许怕被人取笑?”
“被我们取笑吗?你在说什么呀?是因为刚才那一次?我说到中学里那个娘娘腔的小孩儿?”斯塔西的脸都涨红了,“不。我们是绝不会伤害她的。我刚才只是一起提到了。她没有……她死后大家都像是对她很宽厚。”
“你有没有和弗雷德里卡在一起工作过,斯塔西?”
“中学时暑期里我和她和帕姆·马拉维西还有佳戎担·阿斯古都曾经在廉价品中心干过。后来帕姆和我上理查德店里去看看我们能不能继续干下去,那里的衣服真是漂亮,他们雇了我然后又雇了帕姆,所以帕姆就对弗雷德里卡说来吧他们还需要一名女孩儿而她就来了,可是怕尔丁太太——新产品计划和开发部的经理吧?——她说,‘呃,弗雷德里卡,我们要的这个人,你知道,是人们能够品味欣赏的,人们上店里来,说我想叫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像她,而你也能给他们出出点子穿这个样子怎么样以及等等这类事儿。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减了肥,我让你立刻就口这儿来见我。’她说,‘可是眼下一我们要改制的衣服如果你想接点过去做做,我可以给你试试,我来跟李普曼太大说一声。’伯尔丁太太用这种甜美的腔调说话,可实际证明她是个泼妇,不过一开始我还不知道。”
“这么说弗雷德里卡就给你工作的那家理查德店改制衣服了?”
“这事儿伤了她的感情,不过她当然还是干了。李普曼老太太所有人的衣服她都改。这生意归她可生意大多她做不了,所以弗雷德里卡就帮她做。她改衣服是为李普曼老太太干的。李普曼太太还为大家缝衣服,做服装。李普曼太太退休后,她小孩儿还是什么人就不想干了,弗雷德里卡就全接下来一直就这么给大家缝衣服。她干的就是这些。她也会来看我和帕姆,我们一起上帕姆屋里吃中饭,看看‘年轻人与躁动者’节目,她总要带点东西放在膝头从头至尾在那里做。”
“弗雷德里卡有没有到店里干过,量量尺寸什么的?她有没有和顾客或者搞批发的人见过面?”
“有时候,不多。我不是每天都工作。”
“伯尔丁太太是不是每天都工作?她会知道吗?”
“我估计会的。”
“弗雷德里卡有没有提到过给芝加哥或卡琉麦特市一家叫‘皮先生’的公司做过缝纫活儿,也许给皮货上上衬里什么的?”
“我不知道,李普曼太太可能知道。”
“你见没见过‘皮先生’这个牌子?理查德店里卖没卖过?或者某家时装店卖没卖过?”
“没有。”
“你知道李普曼太太在什么地方?我想找她谈谈。”
“她死了。她退休后去了佛罗里达就死在了那里,弗雷德里卡说的。我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她,有时候弗雷德里卡有一大捆衣服要拿,我和斯基普就开车上那儿去接她一下。你也许可以找她家里或者什么人谈谈,我给你把地址写下来。”
史达琳想要的是来自卡琉麦特市的消息,所以这一切就极其冗长乏味。四十分钟已经到了。人质营救小组应该到了地面。她挪挪身子,这样就不用看着那面钟了,然后接着往下追问。
“斯塔西,弗雷德里卡在哪里买衣服?那些超大号的‘朱诺’牌锻炼服,那些汗衫,她是在哪里买的?”
“什么东西她差不多都是自己做。我估计汗衫她是在理查德店里买的,你知道,大家都开始穿肥肥大大的东西,衣服挂下来像那样盖住里面的紧身裤袜?那时候不少地方都卖这种东西。因为她给理查德店缝衣服,在那里买她可以打个折扣。”
“她有没有在卖超大号服装的商店买过东西?”
“每个地方我们都要进去看看,那情形你知道。我们会上‘特个性’店里去,她会在那里面找些点子,你知道,大身材怎么穿得有样子。”
“有没有人上来在卖超大号服装的商店周围跟你们纠缠?或者,弗雷德里卡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人的眼睛在盯着她?”
斯塔西朝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摇摇头。
“斯塔西,有易装癖的人有没有到理查德店里来过?或者是来买大号服装的男人?你碰到过吗?”
“没有。我和斯基普一次在哥伦布倒是看到过几个。”
“弗雷德里卡当时跟你们在一起吗?”
“肯定没有。我们好像是去度周未了。”
“请你把你跟弗雷德里卡一起去过的卖超大号服装的地方都写下来好吗?你觉得每一处都能记得吗?”
“光这儿,还是这儿跟哥伦布?”
“这儿跟哥伦布都要。还有理查德的店,我想找伯尔丁太大谈谈。”
“好。干联邦调查局特工这活儿挺不错的吧?”
“我想是的。”
“可以到处去旅游什么的是吧?我是说可以上比这好的地方去玩玩。”
“有时候是的。”
“每天都得看上去很像样子,对吗?”
“呃,是的。你得设法看上去认认真真像个干事情的样子。”
“你是怎么进去当上联邦调查局特工的?”
“先得读大学,斯塔西。”
“那钱付起来很结棍。”
“是的。不过有时候有助学金和奖学金可以帮助渡过困难。要不要我给你寄点什么材料来?”
“好的。我就在想,当我得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弗雷德里卡是那样地为我高兴,她真的是兴奋极了——她从来都没有过一份真正的办公室的工作——她觉得这工作可有奔头了。这——卡纸档案夹啦,巴里·马尼娄整天在喇叭里说个不停——她还觉得是个美差。她知道什么呢,傻胖姑娘。”斯塔西·休伯卡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她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往后仰,以免还得把眼睛再来画一遍。
“现在可以给我把那些地方列出来了吗?”
“我最好还是到我桌上去做,我有文字处理机,还要找电话号码本什么的。”她仰着头,由天花板引着方向,走了出去。
是那电话机逗引得史达琳心里痒痒的。斯塔西·休伯卡一出小单间,史达琳就给华盛顿打了个由对方付款的电话,她想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第55节
与此同时,在密歇根湖南端的上空,一架带民用标志的二十四座商用喷气式飞机以最高巡航限速开始作长长的曲线飞行,朝下面的伊利诺斯州卡琉麦特市飞去。
人质营救小组的十二个人感觉到他们的胃被往上提了一下。为了缓解紧张,通道上下只听得有人极其随意地打了几个长长的呵欠。
小组指挥乔尔·兰德尔坐在客舱前部,他取下头上戴着的受话器,扫视一下他的笔记后开始站起来讲话。他相信他的这个特警小组是世界上训练最好的。也许他没有错,其中有几个从来都没有挨过枪,可是就仿真测试的情况来判断,这些人是最好中之最好。
兰德尔有许多时光是在飞机的通道里度过的,所以飞机下降时虽然颠簸,他却能很不费力地保持身体的平衡。
“各位,我们到地面后的交通工具是承蒙毒品强制执行所秘密提供的。他们给准备了一辆花农的卡车和一辆管道工程车,所以弗农,埃迪,穿上紧身的内衣内裤,再穿上便衣。如果我们在眩晕防暴手榴弹一响后就跟着进去,记住你们可没有强光防护罩来保护你们的脸。”
弗农对埃迪轻轻地咕咬了一声,“务必把整个屁股都捂严。”
“他是不是说别露出屁股?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别露出鸡巴呢!”埃迪对弗农轻轻地回了一句。
弗农和埃迪因为要先行前去叫门,只得在便服里面穿上薄薄的防弹衣,其余的人可以穿硬壳的防弹衣,以抵挡来复枪的火力。
“博比,务必将你那些手机每车一部发给司机,这样我们跟毒品强制执行所的伙计们通话就不会搅混了。”兰德尔说。
突袭中,毒品强制执行所通常是使用超高频通讯,而联邦调查局用的是甚高频,过去曾出过问题。
对大多数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们都准备了装备,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对付墙壁,他们有基本的绕绳下降工具;要听,他们有“狼耳”和“凡斯列克法锋”;要看,他们有夜视器。带夜间观察瞄准仪的武器装在盒子里,鼓鼓囊囊、样子倒像是乐队的乐器。
这将如同一次精确无误的外科手术,那些武器就能反映这一点——没有什么扳一下打一枪的,只要开火,就是快速连射。
当飞机的副翼放下时,整个小组的人都耸肩伸臂地将他们那身交错盘结网一般的服装穿上了身。
兰德尔从他头上戴的受话器里听到了来自卡琉麦特的消息。他用手捂住送话口,再一次对全组人员说话。“弟兄们,他们将地址范围缩小到了两个,我们奔可能性最大的一个,另一个给芝加哥特警。”
降落地是离芝加哥东南边的卡琉麦特最近的兰辛市。飞机被允许直接进入机场。驾驶员一阵忙乱将飞机煞住停在了两辆汽车的旁边;汽车在离终点最远的机场的尽头,马达未歇在空转着。
大家在那辆花农的卡车旁匆匆互致问候。毒品强制执行所的指挥将样子像一束长长的插花一样的东西交给了兰德尔。那是把十二磅重的砸门用的大锤,锤子头部包在彩色的金属薄片里像只花盆,锤柄上扎着些叶子。
“你也许会想用这个去砸门。”他说,“欢迎光临芝加哥!”
第56节
近傍晚时分,伽姆先生开始要动手了。
他两眼稳稳地含着吓人的泪,把那录像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小屏幕上,只见妈妈爬上滑水道,呼地一下就滑进了水池,呼地一下就滑进了水池。眼泪模糊了詹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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