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伯母说你,十岁已经不小了,还整天弄些树叶子过家家!”瞧着背篓里都是些树叶子,这才放了林黙过去。
林黙紧走两步,这才呼吸到新鲜空气,嘘了一口气进了东屋里头。
“水生,饿了吧?过来吃饭吧,娘早就做好饭就等你回来吃呢?”说完帮着林黙把背篓摘了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把桌子上的盆揭开。
林黙一瞅,却是一大碗鸡蛋面,上面还铺着一层豆瓣酱外加一把小葱叶子,再加上一个大大的荷包蛋,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娘,你也坐下吃,对了,孩儿今天采药卖了一百文钱呢!”说着就把钱往外掏。
“也不瞧瞧现在几点了,为娘已经吃过饭,我儿采的什么药,竟卖了一百文?”陈氏好奇的问道,同时接过林黙递过来的一串铜钱。
“忘记说了,我花了十文钱买了六个糖葫芦,咱家和三叔家正好一人一个!”林黙嘴里吃着面条呜呜的说着。
“你挣的钱你做主,娘自不会多问!”陈氏笑着说道。
林黙随后指了指背篓,陈氏自然知道冰糖葫芦在这里,儿子倒是有心眼,要是让大房的瞅见,又要平白多出些是非来。
一边吃饭一边又从陈氏口中得知自己的爹去给祖父送饭去了,怪不得没看见,吃饱喝足又吃了一根糖葫芦,这才心满意得的回自己小屋去了,正好回屋躺会。
林黙这边睡的安稳,那边中年父子两个却是已经到了左口乡,俗话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淳安县现下就有许多地方得了疫病,一传十十传百,而且病症都是咳嗽便秘,一开始官府都没注意,几天的功夫却是已经蔓延开来,新来的县令海瑞眼瞅着自己治下的百姓如此,心里也是心痛不已,急忙命县里的大夫抓紧医治,可是效果却差,好在昨天从友人哪里得到了消息。
时至晌午,海瑞正在左口乡一边安抚百姓同时也在等着神医李时珍,说起李时珍海瑞也是佩服不已,只因为李时珍敢于劝谏当今圣上不要迷恋方术,坐到了满朝大臣所不能、所不敢的事情,自然而然的罢了官,随后便游历四方准备著书立说。
“来人可是李先生?”海瑞见着一辆马车越来越近,连忙整了整衣服,和声问道。
车厢里的李建业听到外面有人询问,却是抢先露出了头,“却是家父!”
“小二鲁莽,却是累海知县久等了,一路行来我拟了个方子,却是缺了一味草药,上午的时候路过元山采了些,来到正好用得上!”
“海瑞已经同先生神交久矣,直到今天才见了面,已无遗憾!”海瑞弯腰作揖。
“好你个海瑞海刚锋,我只从别人那里听说你是个实心办事雷厉风行之人,今天却是有些书生酸儒气,还是先是看看病情为好!”李时珍立马阻止两人的客套,海瑞这才笑了笑,收起刚才那一副表情,心下更加佩服李时珍的品性。
李时珍接连看了几个病人,问了些问题,这才放下心里的石头,好在疫情不是那些一发致死的疫病,只要及时服药一旬即可痊愈,这边又说与海瑞,海瑞立马表示县衙出人出钱,然后拿着李时珍的方子命人回县城收集药材,并当众熬药赠与百姓。
“善,海瑞海刚锋果然如人所言,是一个雷厉风行,爱民如子的好官!”李时珍在一旁抚须颔首。
“对了,我那有人写给我的书信还说道,海知县至今无子,想让我帮忙给瞧上一瞧,不知何时方便?”
“这可如何使得,一些私事竟然烦劳李先生!”海瑞黝黑的脸上罕见露出羞涩的表情。
第十五章 倭踪()
阳春三月,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年的时间林黙已经彻彻底底从骨子里变成一个明朝人,他亲眼看到了胥吏是如何盘剥百姓,地主士绅们肆意兼并着土地,越来越多的穷苦百姓破产逃荒,甚至广东那边又爆发了饥民暴乱,饿红眼的百姓们已经开始冲击官府。
而那些所谓风闻奏事的御使们正在充当着阁老门相互攻伐的工具,那些大明朝的肱骨大臣们忙着一轮又一轮的利益分配,他们高高在上,仿佛在说,乱就乱个彻底吧,事后找个人出来背黑锅就好,毕竟小民最好安抚。
浙江这一年又添了赋税,单单一个省份竟然负担着大明朝七分之一的赋税,浙江百姓已经水深火热,但人还是要活着,但凡只要还有一丁点希望。
淳安县林家村或许相对外面稍微好些,但谁又说得清这宁静能维持多久。
“好了,一月之后就是县试之期,有要下场的童子可以选择不用再来课堂,自去温习吧,老夫已经没什么要教给你们的了,毕竟老夫到老也只是个秀才!”老秀才望向参加将要参加县试的十几个人,一脸自嘲的说道。
“我们当不忘先生教诲!”十几个人恭敬的朝老秀才弯腰行礼,几年相处下来,老秀才兢兢业业,早已赢得所有童子尊重。
“尔等回去之后仍需读书不殆,老夫希望你们在县试扬名,为家族争光。”
林黙站在这十几个人当中,听着最简朴不过的鼓励之言,心中也是热血沸腾,林黙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治疗这个朝代就从县试开始吧!此时林黙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北方,嘴角诡异的露出一瞬的讥讽,冷眼观看着那个行将就木的帝王癫狂的修道成仙,还有那对父子的末日也快要到了,趁着最后的时光再疯狂会吧!
老秀才看着面前这个最出色的学生,仅仅只过去一年,他的学识已经远远把自己超了去,还真是还念青春激昂的岁月,那些年,老夫也曾激昂文字,年少轻狂或许自己平生最得意事情又要多上一件了。
林黙、林东、林海三个人相伴而出,林东却有些愁眉苦脸,“我本打算明年再县试的,谁知你们两个竟然今年都下试,现在我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还能再复习一段时间呢,不要忘了我们可是淳安三杰!”林海在一旁替林东打气,蔫知不是为了自己。
林东和林海互望了一眼,然后看向林黙,三人之中只怕也只有水生最有把握了。
三人一道回家,只是没走一会就被对面匆匆走来的两个带着头笠的人迎头撞上。
“喂,你们怎么走路的,没看见撞到人了?”林东见撞到林黙的人头也不回,于是大吼道。
“八嘎雅鹿”听到后面小孩的吼叫,当先的一人转过身低喝道,随后把手伸向怀里。
“柳条君,你滴低调,不能耽误了正事,否则剖腹死啦死啦!”另外一个人死死压住同伴的手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哼,暂且饶了这个小孩子,否则死啦死啦!”说完把手从怀中拿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东。
此时的林东却觉得自己似乎被一条饿狼盯上了,眼神可怕的狠,就像小时候和父亲在山上遇到的那匹恶狼。
“林黙,没事吧?”林东见林黙重新站了起来,正在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吗的,竟是可恶的日本小鬼子!”林黙站起身恶狠狠盯着已经离开的两个斗笠人,对着林东林海说道:“你们去我家告诉我祖父,对了,叫他多叫些人,还有带上家伙!就说咱们碰见歹人,我在后面悄悄跟着他们,一路给你们留下记号,快去!来了再和你们解释,他们确实是坏到不能再坏的人,不,畜生!”
二人见林黙说的郑重,于是让林黙小心,远远坠着就行,他们则往村里林默家跑去。
林黙看着二人已经快要走远,赶紧跟了上去,时不时在路上摆放一堆小石头留作记号。
“两个小鬼子这是要去哪?再往前可就是桐溪渡桥,然后就是县城!”刚才撞自己的那个倭寇行走间甚是嚣张,遇见路人和马车竟是横冲直撞,待看到对面的人避让他们之后,这才哈哈大笑离开。
“小犬君,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岛内那些人眼中的上国子民,竟如此不堪,哼,给我五十人,我就能占领一座县城!”不远不近吊着的林黙耳中传来他们若有如无的声音。
“气死我了!”,瞧了瞧自己的瘦胳膊瘦腿,心中着急,爷爷他们怎么还不来?”林黙往后望了望。
前面走着的两个人许是累了还是什么原因,脱下斗笠然后朝四周看了看,这才走进渡口边的茶肆。
林黙先是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后门之后这才放心,倒也没记着进去,只等着祖父带人来了之后再一窝端了。
“让你们再嚣张,让小爷碰上可就别回去了!”林黙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屁股,往后望去,终于等到了望眼欲穿的祖父,祖父的后面跟着一大群拿着锄头、钉耙、棍子的青壮。
“水生,两个人到底是谁?那两个熊孩子一问三不知,可真是急煞老夫,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林老爷子左看右看确定林黙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黙哥儿,可是两个外乡人欺负了咱们林家村的人?欺负咱们黙哥儿,咱们老少爷们可不答应!”一大群人纷纷嚷道。
“糟了,这么大声可别坏了事,林黙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带着斗笠的人冲了出来!手中挥舞着蓝汪汪的匕首。
“乖乖,我的乖孙二到底惹了什么人,幸好老子早有准备!”老爷子瞅了瞅林黙,然后对着身后众人说道:“这几人都是官府通缉的贼人,大家围好别让贼人逃了去,我已派人去巡检所调兵”,老爷子指挥若定,身后众人稍安,干旱少雨,林家村村民也没少和隔壁村械斗,只为争更多的水,听到是贼人,众人倒也放了心,这下打死也没事了!
第十六章 杀倭()
众人拿着五花八门的农具把五个斗笠人围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的向着中间围拢,另外茶肆后面也有人守着,五个斗笠人互相背靠背,静静的看着自己活动范围变得越来越小。
“放下匕首”老爷子持刀而出向着五个斗笠人喝道。
“放下匕首”待得老爷子话声刚落,所有人都齐声喝道,场面为之肃然,有路过的行人瞧见这些,也聚集了过来,声势越发壮观。
“小犬君,杀出去吧!圈子已经够小了,现在那些村民手里的农具根本挥舞不开的!”
“那就出击,诸君好运!”当头的斗笠人大喝,然后五个人疯子般不闪不让的冲了过来,场地已是缩小,村民这才发现手中的农具只能前后移动,暂时也只能把农具像红缨枪似的向前突刺。
五个斗笠人却是左闪右闪飘忽不定,斗笠的面纱也跟着撩动,还真像个灵活的猴子,却是已然近了身。
“所有人都退后些,老爷子神色自若同时急跨几步,右手持刀砍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斗笠人,而这时这个斗笠人已经接连躲过好几把农具,正要顺势将匕首刺进面前这个乡民身体,却不料眼角余光一扫,却是发现一把朴刀挥向了自己,只好后退一步然后匕首高举试图抵挡一二。
只听一声当的声音传来,然后暮色中一溜火星咋现,再下一刻,这名斗笠人的匕首已经被劈的砸落地面,趁着面前之人愣神的功夫,老爷子朴刀一劈,斗笠人左臂齐肩而落,鲜血立马喷出尺许,斗笠人一下子跪倒在地,捂着胳膊叫了几声,往后一栽,晕死过去,斗笠也跌落一旁,头上露出了一个发绳缠着的冲天辫。
“啊,是倭寇,他们是真倭寇,快跑啊”,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大好局势转眼之间就要崩溃,在村民的眼里,真倭可是许多官兵都打不赢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民,又怎么打得过他们呢!
当看到被自己砍晕的人竟然是倭寇,老爷子心里同样大吃一惊,可毕竟多年军伍,也杀过几个倭寇,此时己方人多势众,已经将倭寇团团围住,可谓是插翅难逃,可谁知,村民一听是倭寇立马兵败如山倒,这才仅仅五个啊。
“阿公,小心!”林黙眼见一名倭寇趁着自己祖父失神的片刻冲了过来,被人流冲挤不断后退的林黙急忙出声提醒。
五步、四步,林黙只感觉眼前的一切突然没了声音,寂静的近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视野可及的范围所有人都如潮水般呼啸离去,仿佛后面有着凶狠无比的怪兽,稍微一停留,就会被吃了去!只是自己的祖父
“啊!”林黙看见老爷子仓促的举起了扑刀,似乎努力要劈向逼近自己的倭寇,看着这两败俱伤的打法,林黙甚至发现老爷子竟回头朝自己笑了笑,是知道自己将要死亡了吗?
“不,不可以!”急红了眼的林黙身上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胡乱抓起身旁的一根长约三尺的木棒,大喝一声竟然奇迹般的越过老爷子砸向了已经近在咫尺的倭寇,正中右眼。
露出狠厉之色的柳条原想着自己将很快再次用敌人的鲜血证明自己的武勇,可喜悦间突然看到一个长长的黑乎乎的棍子砸向了自己,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来越近,伸手格挡可还是砸中了自己的眼睛。
“可恶,统统死啦死啦!”柳条把手从自己的眼睛拿开,正准备再次刺出匕首,可是已经迟了,战场之中敌我生死只在一瞬,老爷子的朴刀劈断了柳条的脑袋,脑袋的另一只眼眼睛瞪的大大的,犹自不信自己死了,脑袋带着汩汩流出的鲜血跌落在地上,又跌了几个跟头,这才停止不动,只是那眼睛已经变得死灰。
林黙眼瞅着自己的祖父已经安全,心下松了一口气,可是又突然看到脑袋带着鲜血搬家的那一幕,嘴里突然沁出一缕鲜血,竟软软的晕倒在原地。
“孙儿,儿子,水生,黙哥儿”老爷子先喊出声朝着林黙奔了过去,林东林海和林父已是拿着老爷子的印信调来了一百巡检兵,只见从里面忽的跑出六个穿着红色鸳鸯战袄的军士,两两一组各自围起一名倭寇,捉对厮杀开来。
“这是戚家军的。。刀法!”一名斗笠人被砍中肚子,眼见活不成嘴里发出最后的声音。
原来老爷子在外多年从军,从的竟然是戚家军,戚家军擅杀倭寇,果然不假,眼见着五名倭寇全都毙倒在地,村民们和剩余的乡勇这才靠了过来,他们没想到倭寇竟然这么好杀,再一想自己刚才的胆怯,端的是无地自容。
林父抱起了自己儿子找大夫去了,老爷子命乡勇们打扫一下,顺便查找是否有漏网之鱼,对村民的举动倒是没有责怪,乡民也只是三人成虎罢了,从军多年他当然知道许多地方的官兵当真是无能之极。
“巡检大人,茶肆里面还有二人,只是双手双脚被绳子绑着,嘴中也塞了烂布!”一名军士上前汇报。
“把二人先看押起来,过后再细细审问,对了,找个大夫把那个断了一臂的倭寇弄醒,一会细细审问。
“卑职遵命!”军士随之退了下去。
“乡亲们,你们都看到了吧,倭寇也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说起来比咱们还个子矮小,倭寇来了咱们杀了便是!大家说对不对?”老爷子目光炯炯注视着众人。
“巡检大人说的是,刚才大家却是迷了窍,只当倭寇三头六臂,以前杀的官兵溃不成军!”众人眼瞅着四具倭寇死尸纷纷唏嘘不已。
“都散了吧,都回家吧!”老爷子挥了挥手,心里却是担心起刚才救了自己的孙儿,奈何自己得马上把消息报到县里,却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倭寇在附近,老爷子看着村民们陆续回家,目光远眺。
当林父把林黙背会家里,自然是惊动了前院正在担忧的陈氏和杜氏,自从公公召集村民带着家伙出去之后,尤其是林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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