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胡公子倒是如同传言般不堪,胡宗宪虽说贪财了些,可到底还是干练之人,当真是虎父犬子”,早就准备好挨一顿责骂的林贤此时愣住了,老爷子怎么是这个表情而且显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平儿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鲁莽!”老爷子朝着林平吩咐道,虽然说话声音小,但林平听到耳里却是另外一番光景,只感觉这话有着诡异的魔力,如同暮鼓晨钟。
“孙儿下次定不会如此!”林平执礼甚恭。
“好了,都下去接着吃饭吧!”老爷子说完这话就起身朝楼下走去,林贤和林平见状也紧随着出门,倒是林黙临出门鬼使神差往卧室看了一眼,却不经意间瞟到了一样东西,顿时心惊肉跳,加快脚步走到楼下正厅,坐在位置上的林黙有些心不在焉,陈氏瞧着儿子神色不对赶忙轻声询问,林黙只说有点疲惫。
老爷子拿着筷子也往林黙这边多瞧了几眼,刚刚在楼上林黙可还好好的,难道真的是有点疲惫?
王氏本来见相公和儿子被老爷子半途叫上楼还有些担心,瞧见二人神色正常,想必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整个人又活泛起来,席间气氛也随之热闹起来。
第三十九章 闹心()
王氏喜欢在人前表现这在林家院里众所周知,偏偏老太太最吃这一套,谁叫老太太膝下都是儿子,王氏每每给老太太碗里夹一些酥软清淡的小菜,老太太脸上就乐开了花,旁在说一些吉祥话,老太太更是合不拢嘴,陈氏和杜氏两个儿媳妇却做不来,但你可不能说她们两个媳妇不孝顺,大概是性格使然吧,林黙有了心思倒没功夫看大伯母的表演,脑子里始终是临走出老爷子那屋时回头看了一眼的那个东西。
老爷子回来时只是和众人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军前效力,具体旁的事情也从来不多说,先前林黙只觉得这是老爷子性格脾气缘故,可现在想来确不是那么回事,如果自己看到的那个东西是真的话再加上老爷子刚才在楼上对那胡公子冷淡多过于怕的态度,事情可就有些复杂了,林黙细细嚼着一粒粒米饭,桌子上那碟盛着爆腰花的盘子早已空了,林黙还在拿着筷子在盘子里夹,最后只把空筷子放到嘴里都没觉察出自己根本没夹着菜。
“水生,你怎么了?”陈氏刚才就瞧出自己儿子有点心不在焉,做母亲的自然存了照看心思,见自己儿子把空筷子放到嘴里然后再吃一口米饭,可把陈氏吓了一跳,这不,这话说的叫一个大声,顿时时间就像停止般,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林黙。
林黙听到母亲大声叫自己乳名,心中一个激灵,瞧见全家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林黙这才一低头,一瞧,这可丑大发了,自己手中的筷子什么菜都没夹着正往嘴里递,这事弄得。
“不小心、不下心!”林黙小脸一下子就腾地红了起来,连忙低下头两三下就扒光了碗里的米饭,把碗筷放在桌上打个饱嗝,给长辈们说了有点疲惫想回屋休息,老爷子这会瞧着林黙回复了正常,只当是这小孙子路上累坏了,点点头允了林黙回屋休息,临走前陈氏说了一会过去看他,倒是王氏看向林黙的目光有些神叨叨。
“水生哥哥刚才的脸就像猴子屁股哩!”正跨门槛的林黙听了这话右脚一下磕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前倾低低绊了的出了,好在及时保持了身体平衡,摸着后脑勺回头朝屋里众人嘿嘿一笑,立马溜回自己小屋去了。
“今晚真是丢大发了”,回到屋里的林黙在门后的盆里洗了手,现在正在用布巾擦手,嘴里一边还喃喃自语。
“黙哥儿不会是撞邪了吧?”在林黙走了没一会王氏突然没头没脸的吭了一句这样的话,陈氏自然不能忍了,当即把筷子狠狠拍在碗上,拿两眼使劲瞪着王氏,卷了卷胳膊的袖子,瞧着意思恐怕马上就要动手。
王氏被陈氏这么一瞪,心突突的纸条,平日里虽然陈氏虽然没给过自己好脸,但至少面上尊敬这个大嫂,妯娌间也过得去,可没想到自己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惹得二房就要一语不合吞了自己。
“好了,老二媳妇消消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嫂那个无遮拦嘴!”老爷子瞅着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眼角直突突,今天晚上这一家子老小就没一个正常的,合着心里也把自己绕了去。
“哼,好歹也是你亲侄儿,嘴里怎么就容不下!”陈氏放下袖子腾地起身居高临下朝着王氏冷哼。
“这这”陈氏懒得和王氏再做纠缠,给公公婆婆言语了一声径直去自己儿子林黙那屋了,这么大会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好了点没,可别千万生了病,陈氏心里急切,行走间倒也脚下生风。
“这一家子吃个饭也不能图个安生!“老爷子嘴边胡子翘了翘,把还剩着酒的杯子重重放下,竟是连最喜爱的酒都不喝了,老爷子说完就起身出门蹬蹬蹬上楼了,杯子里的酒还在荡着涟漪,诉说着刚刚离去之人的心烦。
老爷子走了席也就冷了场,余下的人都草草吃完了饭,老太太走的时候拿眼瞪了一下这大儿媳妇,也就是装装样子,王氏这一会看到老太太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老爷子那边自有婆婆劝说。
陈氏到林默屋里自然是一番关心,反复确认了儿子身体没有不舒服这才回东屋去了,林黙今晚没打算温书,早早就躺到床上怔怔看着房顶,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然睡着了。
老爷子回卧室的时候路过平日里挂衣服的地方,随意瞧了一眼赶紧回转身子手忙脚乱的把露在衣服外面少许的牌子收了起来,光是从外观上看倒是个精致的玩意,应该是令牌的样式,四下里瞧了瞧没有旁人,这才呼出一口大气,莫非是自己老了,怎么连这点小事也疏忽了?老爷子在卧室里摇头不止,屋里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老爷子一哆嗦,回头一瞧原来是自己老伴,“老婆子进屋不会吭一声?人吓人吓死人!”这日子没法过了,全家人都神神叨叨没一个正常的,老爷子本来捋着胡须,心里一想东西,竟然没注意一下子拔了好几根。
“我去外面走走!”老爷子疼的嘴角直抽抽,甩了甩袖子临出门回头朝自己老伴说了一声。
“还人吓人,这是我屋里,我进来还得敲门啊,这个老东西!”老太太朝着快要走下楼梯的老爷子指点指点,晚上这老头子也不知吃了什么药,火气这么大。
老爷子背着手踱着步慢悠悠出来了门这才觉得心里好了些,晚饭受了大房二房媳妇一肚子气,回屋又看到自己犯了该死的疏忽,整个人烦躁不已,好在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得自己很快定了神,这一走就顺着大路下了小路一直走到村东头。
“咦!”老爷子走着走着就觉着不对了,前面怎么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老爷子轻手轻脚靠近了点,借着月色一下子把人看了个清楚,这不是林东那小子吗?大晚上如此鬼鬼祟祟肯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得去瞧瞧。
第四十章 好戏()
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半大老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多大会就走出了村子,老爷子在后边瞧着,这个方向是要往地里去,老爷子跟到这里愈加好奇,林东这小崽子夜里下地做什么?这可和自己原先心里想的不一样,老爷子在后边直嘀咕,脚下也没忘,紧紧缀着林东就到了东边大片桑树地里。
前边走着的林东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可每次回头一瞧却什么都没有,心里一琢磨想出个主意,又接着走了十几步当即猛的转过身子朝着后面的空地出声说话,“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躲在一棵桑树后面探头探脑的老爷子心里纳闷,以自己几十年的经验竟然让这个小崽子发现了?可透过缝隙看过去,林东眼睛胡乱四处看着,眼睛根本没盯在自己所藏的位置。
“好狡猾的小崽子,但老爷子我可不上当!”老爷子低不可闻的自夸一句,林东又连着咋呼两次,这才确定是自己疑神疑鬼,后面没人跟着,林东放了心,一个猫腰就往桑树地里钻了进去。
老爷子原地等了一会,他害怕林东这个小崽子使诡计还会突然回来,可等了一会又一会,这个小崽子就是不回来,老爷子心下愤然,暗骂林东这个小崽子不配合,剧本就不该这么演的!
按老爷子的意思是:林东这个小崽子假装离开,过一会再次突然出现在原地,然后四周查探一遍,确定没人跟着,然后他还是心里不放心,再次假装离开,过一会又回到原地,查探一番最终毫无结果,这才放心向着他的目的地前行。
而老爷子自然是一双慧眼早已识破林东的诡计,始终躲在树后并不上当,就在这个月圆当夜,一小一老在这村东头的桑树地里上演一场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的心理战,可惜老爷子的打算显然落空,林东并没有友情出演这出戏。
“呸!”老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觉得自己有点丢人,现在脸上火烧火烧的,铁定是脸红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脚下已是朝着林东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么一大会可别跟丢了!
林东在桑树地李钻来钻去,大概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许是靠近目的地了,接下来的林东放慢了脚步,低头弯腰,以保证尽量不弄出响声来,似乎害怕被人听到,再走了一二十步,林东觉得差不多了,就找了个位置蹲了下来,前面的杂草正好可以完美的遮掩住他的身形,林东在原地似乎等待着什么。
老爷子一路循着林东留下的踪迹跟了过来,直到借着月光,瞧着前面的脚印越来越密,两个脚印的间隔距离也越来越短,心里略微一想,就知道自己离林东不远了,老爷子先是躲在一棵树后,才警惕的向四周查看了一番,入目都是桑树底下疯长的野草,一时倒不好发现。
老爷子费了好大劲才发现一处异常,只是不能走得太近,一时倒也不能肯定林东就藏在那里,突然右后方传来一阵声响,是什么和桑树枝条摩擦的哗哗声,间或还有一些枝条折断的咔擦脆响,老爷子往后小心的瞧了瞧,随着声响越来越近,老爷子听到了两个人边走边说话的声音,听声音是一男一女,林东这个小崽子在他们?
两个人从老爷子身边没几步远的地方经过,女人身上显然抹了浓烈的香粉,老爷子在女人经过的时候被薰了个呛,差点一个喷嚏漏了馅,还好及时捂住嘴巴鼻子,等两个人过去了,老爷子觉得两人有些眼熟,想了一会才确定这女人可不就是村东头去年刚死了丈夫的曹寡妇,曹寡妇模样长的俊俏勾魂,老爷子作为村里有威望的人,也是在去年埋人的时候过去上了份祭,在堂前倒也瞧了几眼这个曹寡妇,长着一双丹凤眼,只要眼珠那么一转就水灵灵的,勾人摄魂似的。
至于男的,说话声音虽然竭力压低,但老爷子听着声音就很熟再加上对方熟悉的背影自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不是村里的林大财主还能是谁。
“有意思,难道是两个人勾搭上了?”老爷子躲在树后自言自语,两个手的大拇指还比划了一个猥琐的动作。
林东在草里蹲着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这王寡妇怎的还不来?自从府试前有一天夜里无意中发现王寡妇的秘密,那夜林东躲在一边听了王寡妇的猫叫,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心还砰砰直跳,心里好像有只猫在不停挠痒痒,只可惜第三天就去了俨州参加府试,虽然在客栈窗户听了些声音,只是隔着远没听个真切,再加上考试在即强行压下了那份心思。
这不府试一过,心急火燎的赶回了家里,然后吃过晚饭寻了个去找林黙的理由,出了门绕了个圈就直直的朝着桑树林走了过来看戏。
林大财主和王寡妇在这里私会了有一阵子,想着这边偏僻树又茂密,大晚上的没人会来这,两个人也都是从村里各自悄悄赶到这,倒也没被村里其他人发现,可是今天却岔了,一老一少都在不远处盯着他们。
很快那边就传来悉悉索索脱衣声间或王寡妇说着怎么这么猴急的嗔怪声和林大财主的温言讨好声,老爷子听了这里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的勾当,嘴里唾了一口但也没舍得离开,寻思着找个近点的地方可又担心被林东那小崽子发现,这又是被林东看着了,老爷子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传将出去这名声也不好。
那边不远处天雷地火,老爷子做出艰难决定,避开了林东有可能藏身的方向,从另一边悄悄的接近了这对浑然物外的男女,蹲在野草堆里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只是来的匆匆去的匆匆,也没多大会功夫两个人胡乱收拾一番一前一后离开了,老爷子暗骂林大财主不争气,林东却是赞赏王寡妇厉害,最后两个人走的时候愣是谁都没发现谁。
月亮弯弯只是被一朵橘红色薄雾轻轻遮掩了些,恰如不忍瞧见那桑树地里先前一幕。
第四十一章 白衣()
(这几天忙了点,感谢不离不弃的朋友,干杯)
四个人前前后后都回了家,当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前院两房早已熄灯歇息,陈氏在床上听着院里有动静,上半身坐起右胳膊撑着床边就往外瞧,瞧着像是公公的身影才又躺下,这会睡意过去人也不困了,拽着薄被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娘,你干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睡的正香的林原不干了,一下就把被子整个拽了回来,心里憋着怒气,面上明显不满,不给我个理由我就要翻身佃户把歌唱。
“你瞎咧咧啥,我刚才听到公公在院里!”陈氏故意压低声音说着似乎怕被别人听到,顺便还拨了拨自己耳朵上的散乱头发。
这死男人一到晚上挨着床就睡,也不懂我这一丝丝心意,黙哥要是有个妹妹或者弟弟该多好,陈氏拨弄着头发明显是对牛谈情,林原吼了一嗓子后很快就又睡着,这不鼾声已经打起来了。
“睡睡睡,你就是个猪!”陈氏照着丈夫肚子就要一锤,可末了,在半空就收回了右手,狠狠一趟背对着丈夫,这边陈氏埋怨丈夫不通情理的功夫老爷子已是上了楼进了卧室,蹑手蹑脚上了床,因为走了许多路倒也有点累,很快就睡过去了。
一连几天林黙都在家里温书,他在准备院试,府试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面试的时候王廉可是相当满意,必定是过了,院试考试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不过仅仅考两场就可以了,只可惜这次院试仍安排在俨州,要不然到可以顺便在杭州城逛逛。
今天是府试放榜的日子,府城之外的考生可以在各自的县衙看榜,这一点倒也相当人性化,昨日林东林海就与林黙约好一起去看榜,林黙正吃着早饭这两人就已经急不可耐的赶了过来。
“黙哥儿,你快点!”林东进了门看到林黙在院里吃饭,心里很是郁闷,您老人家不急我们都急死了,来来回回绕着林黙转圈圈,林海还好点,就坐在一旁看着林东绕圈儿。
老爷子正巧今天早点去桐溪渡口巡检所,进了前院一抬头看见林东这小子,心里直乐呵,那晚上被这小子气的够呛,虽然后来看了一出不错的戏。
林黙赶紧起身问了好,林东觉得今天早晨的林老爷子让人怕怕的,一直用怪怪的眼神看自己,林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穿错啊,抬起头又看看林老爷子,谁知林老子走到他身边先是用一只手狠狠拍了拍他的右肩膀,然后用几乎若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初十晚上桑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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