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宫里的日子总不肯安宁,就在她刚刚享受了一丝松弛,想不到门外就传来齐妃的笑声,紧接着屋里的宫女纷纷作礼道:“齐妃娘娘吉祥。”
齐妃的笑声直奔裕妃而来:“妹妹在这里好生雅兴,哟,多漂亮的小猫,看样子妹妹日子过得挺安逸啊。”
“给姐姐请安。”裕妃起身道。
齐妃的笑容渐渐淡下去,遣散了屋里的宫女太监,这才面对裕妃,道:“可是,妹妹心里应该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希望妹妹不要玩物丧志,不要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状态里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的大事。”
“姐姐说的大事是?”裕妃的脸色微微一变,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齐妃冷冷的望向她,嘴角的笑容也变了味道,道:“看来妹妹是真的忘了,生活的安逸了,真的会玩物丧志,那本宫就好心的提醒你一下。当初你求丹回宫,你说过今年的九月就是丹药炼成之时,眼下已经到了九月吧?”
裕妃抬起眼,两条细眉拧在一起,道:“姐姐,真的有必要做得这么绝情吗?”
“难道你想退缩?!”齐妃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分,紧紧逼上前,字句从齿缝中挤出来,“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由不得任何人退出。况且本宫当初告诫过你,走出第一步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而你当时不也信誓旦旦吗?倘若现在想退缩,已经晚了!”
裕妃被齐妃步步紧逼,不停后退着,抱紧怀中的猫咪,紧缩起身子,直到贴在了墙壁上。
齐妃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便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面容恢复平缓,叹口气道:“本宫这么着急,大多是为了妹妹啊,难道妹妹不想得到圣宠了吗?况且,妹妹要是在这里面出现差池,本宫也难逃干系,我们为何不必能同心协力?”
裕妃鼓起勇气,终于敢直面她的眼神,坚定的道:“姐姐,月初那日,我已经派奴才出宫去取了,只可惜紫阳道人说丹药炼制失败,所以,我想我们这次的计划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说这话时,她虽然面上装作冷静,但心里却已经扑通扑通乱跳,在极力掩饰眼中的慌乱。
没想到却传来齐妃的哈哈笑声,只见齐妃仰面笑过两声,低头望着她,挑眉笑道:“妹妹是不是记性不好了,真的有这样的事吗?那真是怪了,本宫月初已经派人去将金丹取回,现在就在我的咸福宫里。真不知妹妹派出的那个奴才是不办事,还是偷懒,竟然敢这样欺瞒主子,应该把他拉出来就地正法。”
裕妃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道:“姐姐你……”
“本宫已经帮你把事做好,妹妹可以省心了。”齐妃冲她笑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我们就开始筹划……”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终于从齿缝中轻微的挤出后面的话,“谋杀皇后。”
“啊!”裕妃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一软,怀中猫咪摔在地上。一声“喵”的惨叫传来,猫咪便像受了惊一般兀自逃窜到一边,舔抚着自己摔痛的身体。
“谋害皇后”四个字虽然很轻微,但听在裕妃耳中,依然犹如惊天雷劈,让她耳畔嗡嗡直响,脑中混沌一片,让她险些站不住身子。
看到裕妃这副模样,齐妃一下子抓起她的手臂,道:“你可不要退缩,都走到这一步了,一旦退缩,只有死路一条。你仔细想想,究竟是想让我们死,还是让别人死?”
“我、我不想死,可是……”裕妃显然害怕了,声音也颤抖起来。
齐妃慢慢松开她的手,语气恢复平和,道:“既然不想死呢,那就跟着本宫走下去,总会得到甜头的。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裕妃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双目也一同低垂下去,不想被人看到她无措的神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齐妃往一边走了两步,道:“事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裕妃抬起的眼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被一抹复杂的神情清洗了去,欲言又止。
“一会派个小太监去趟景仁宫……”说着,齐妃又凑上裕妃的耳朵,私语了一阵。
裕妃听罢点点头,已经面无表情。在生存的抉择下,人总是自私的,不外乎好人坏人,这只是一种本能,当然,裕妃也无法逃脱这样的拘束。
景仁宫,晴川正坐在桌案前观摩着手中笔墨,这些都是弘历做的文章,而此时他已经去上书房听课了,所以晴川便独自批阅着他的作品,因为这些都是她给弘历布置的“家庭作业”。
身为21世纪穿越来的她,记得那时候的学生都会有家庭作业的啊,因此,便在弘历下课以后继续教导他学习,好在弘历听话聪明。
手底下这几篇便是她要求弘历写的观后感,呃……21世纪那时,老师不是都流行布置什么观后感的作业吗?看完一部作品,就要写什么观后感读后感,这是家常便饭,当年晴川上学时也是苦于这个,哈哈,不过现在终于有机会难一难儿子了。
不过看过儿子写的观后感,晴川真是张口结舌了。首先是手中拿的这一篇《读项羽纪》:“鹿走荒郊壮士追,蛙声紫色总男儿。拔山扛鼎兴何暴,齿剑辞骓志不移。天下不闻歌楚些,帐中唯见叹虞兮。故乡三户终何在?千载乌江不洗悲。”
文字落落大方,晴川真觉得愧不如子,弘历虽然已经不再年幼,但依照他这个年纪,做出这样的诗词,真的很厉害。再翻看下一篇《读贞观政要》:“懿德嘉言在简编,忧勤想见廿三年。烛情已自同悬镜,从谏端知胜转圜。房杜有容能让直,魏王无事不绳愆。高山景仰心何限,宇字香生翰墨筵。”
晴川已经觉得无语,让弘历写观后感,净写了一堆深文奥义出来,苦于自己当初为何不是中文系啊中文系,害的自己都被儿子难倒了,真是虎父无犬子。不过……弘历是古人啊,要是自己也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估计这些都是小case了。
翻看着篇篇诗文,晴川笑着摇摇头,道:“这孩子,跟他老爸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小太监:“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晴川抬眼看他,放下手中的纸张,道:“起来吧,什么事?”
小太监起身道:“皇上让奴才捎来话,带给皇后娘娘。”
“什么话?”
面对皇后的提问,小太监这才走上前,凑在皇后的耳畔,低声私语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让奴才告诉娘娘,请娘娘此刻便去坤宁宫一趟,但是务必不要让别人知道,也不要带贴身宫婢,因为皇上不想受打扰。”
“坤宁宫?皇上又要耍什么花样?”晴川忍不住嘀咕着。
小太监摇头道:“奴才不知,奴才只是负责捎话。”
“那你先退下吧。”晴川也不想难为他,知道他答不出个所以然。
小太监“嗻”了一声便退出门了。
晴川一个人想了片刻,心道:坤宁宫?那里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个可恶的雍正,此时不忙于政事,又要搞什么鬼名堂,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推开坤宁宫沉寂了许多年的老门,里面阴闷的气息迎面而来。晴川走进去,就像当年坐在坤宁宫的那晚一样,安静的令人窒息。
她走上前抚摸着当年坐过的地方,曾经那一夜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记得那夜带给四爷的是绝情,只希望今日,可以带给四爷慰藉,就能将坤宁宫曾经阴霾的回忆从此替换下来,难道,这就是四爷此番举动的用意吗?
晴川这样想着,不觉中已经想得入神……
“吱悠”,一声大门紧闭的声音,打破了晴川的思路。
她的眼中闪动着喜悦,迫不及待的回身望去,可惜瞬间失落了一下,同时让诧异占满了双眼。
只见裕妃正锁着门,而齐妃则谄笑着,缓缓走过来:“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第四十集(上)青青子衿
“你们怎么在这里?”晴川忍不住问道。
齐妃掩嘴弯身媚笑,笑声尖锐刺耳,道:“因为是我们让皇后娘娘移驾而来的啊。”
晴川吃了一惊,神色凛然道:“你们敢假传圣旨。”
“是又怎么样。”齐妃冷哼一声,用同样凛冽的眼神回望她。
晴川眼见她这般放肆的模样,只觉得被一股不祥之兆笼罩起来,让她后背开始冒冷汗。便伸直胳膊,用手指着她,带上六宫之主的威严,道:“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
“怕,臣妾真是怕得要死啊。”齐妃装腔作势的道着,随即冷笑一声,“不过……皇后娘娘此时已经是笼中鸟翁中鳖,已经自身难保,还是放下你的赫赫身段吧。”
“你们想干什么?”面对齐妃的逼近,晴川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不要乱来,倘若本宫告诉了皇上,皇上定然不会饶过你们的。”
“告诉皇上?”齐妃仰头大笑几声,又恶狠狠的望向她,“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们确保你今日走不出坤宁宫的屋门,又怎么能让皇上知道这事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而晴川听了这话,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忆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那些逼宫夺宫以及蓄谋杀害的桥段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此时自己竟然亲身经历了!
记得电视剧里面,被逼宫的皇后都会惊慌失色,吓得要死,但是到了晴川的身上,却让她怎么也害怕不起来,只因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电视剧,而此时就感觉自己好像在演电视一样,就觉得好笑,不免笑场了。
她的这个反应,倒是让齐妃吃了一惊,在原地愣了片刻。
只见晴川笑得都直不起身子,只是弯着腰随意的摆了两下手,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缓了几口气,才慢慢直起身道:“你们古代人是不是都喜欢玩这种花样?但是我忍不住要打击你一下,这样做太愚蠢了。你想想啊,倘若我死在了坤宁宫,而你们又在案发地点,你们就是犯罪嫌疑人啊……哎呀,说的太深奥你们听不懂,简单的说,此刻我们都在坤宁宫,倘若本宫有事,你们也自当难辞其咎。”
齐妃虽然对她之前那番话云里雾里,但后面的话尚可理解,便冷哼道:“不劳皇后娘娘费心,臣妾早已考虑周到。”说着,她伸手在身前划过一个弧度,两眼环视着屋子,笑道:“这四周空无一人,臣妾进出都不曾被人发现,又怎么会被皇上知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本宫死后,皇上一定会查明死因,倘若死的蹊跷,一定会追查下去。”
“臣妾不妨跟皇后娘娘讲个明白吧,也好让皇后娘娘走的安心。”齐妃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粒金丹,捏在手中谄笑道,“皇后娘娘请看,这就是即将送你早登极乐的金丹。这可是臣妾专程为你求取的,也是特制的,不同于其他丹药。吃了它,任何人都查不出死因,只当是死于天命。”
晴川感觉到危险的迫近,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她瞅瞅门口,按理说应该逃跑的,但是此时却大门紧锁,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呼救了,她扯起嗓子,高声唤道:“来人,来人啊!”
齐妃猛然抓住晴川的脖子,不禁让晴川咳嗽几声。又见齐妃紧逼上去,从齿缝中恶狠狠地挤出话来:“皇后娘娘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附近根本没人,任凭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来的。”
“救命,救命!”晴川依然出于本能的高呼着,声音加大了几分。
而她这般大声的呼救,让做贼心虚的齐妃慌乱起来,干脆抓住她的嘴,试图将金丹强硬的塞入她口中。
不料晴川咬紧牙关,拼命的摆头躲闪,金丹难以送入。齐妃见不好对付,手上更加粗暴起来,用力的按住晴川,一手掐住晴川脖子。但是晴川也不会束手就擒,在面对一个同样弱女子的时候,还是可以有反抗能力的。
齐妃与晴川对峙纠缠片刻,被推到一旁,没有使诡计得逞,便恶狠狠的望向裕妃,道:“还楞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说着,又扑上前去按住晴川的脖子让她无法动弹。
裕妃紧咬住下嘴唇,最后用力咬了下,快要咬出鲜血,似乎下了决心,终于向着晴川走过来。
晴川本来略带了点希望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道:“裕妃,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裕妃的步子停住了,片刻的犹豫,眼中闪烁着迷离。不料齐妃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快过来帮忙啊,她若不死,就是你死!”
裕妃紧闭上眼睛,她不想看,也不想听,她承认自己的胆小懦弱,承认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她害怕,胆怯的心让她不敢再犹豫下去,不敢再让对错控制行动。她只知道,她不想死,只想活下去,这是本能,她开始觉得自己这样做并没错,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但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她宁愿相信它是义正言辞。
她一咬牙,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柔光,而是凛冽如一潭冷水,像是行尸走肉的漠然。她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与晴川对抗。
这下,晴川面对的是两个敌手,显然已经寡不敌众,她的手臂被裕妃紧紧抓住,同时又被齐妃按住头颅。
看着齐妃狰狞的笑,以及在眼前来回晃动的金丹,晴川想挣脱,可惜已经无力反抗于两个人的擒拿。她被齐妃捏起来的嘴巴,已经无法放声大喊,只能含糊不清的呼唤:“胤禛,胤禛,救我!”
齐妃依然捏着那颗金丹在她眼前来回晃着,嘴边的笑愈加狰狞起来:“皇后娘娘,臣妾马上就要送你上路,恭祝皇后娘娘一路好走。”
说完这话,齐妃便将金丹塞入晴川的口中。
晴川感觉到金丹滑过食道的凉意。束缚的手终于松开了,而晴川的身子也无力支撑松了下去。
晴川觉得浑身无力,已经站不起身来,而眼前也开始变得朦胧。模糊中,她看着齐妃谄笑不止,看着裕妃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
渐渐地,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已经觉得无力睁眼,便将眼睑合上。她一时间觉得世界安静了,可以听到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咚、咚、咚”,可是好慢好慢,越来越慢,慢慢的似乎快要听不到……
她在想:难道这就是死前的感觉吗?雍正九年九月,看来我终究没能度过这个坎,雍正、我的胤禛,原谅我不能与你一起携手山水间了,原谅我背弃了那个远离权力烽烟的美好约定,就让它成为一个完美的憧憬存留在梦中,祭奠我们的……
这一刻,她再也没了感受,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未能从心中完整的说出。
齐妃见晴川已死,便与裕妃将她的身子抬到床上,随即起身欲要离开,可是见裕妃立在床前久久不动,便道:“喂,你愣在那干嘛?还不快走,皇后不回寝宫,景仁宫的人一定会出来找的,不想死的话就快走。”
仍在惊恐中恍恍惚惚的裕妃被她这一叫,才如梦初醒,连忙夺门而去。
“皇上,皇上,不好了!”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养心殿,“噗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
胤禛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看天色,夜幕快要降临,本打算批完这本奏折就去景仁宫享受天伦,没想到这时又来这么一出,便心中烦躁,冷冷道:“何事如此慌张?”
“皇、皇后娘娘出事了!”小太监声音颤抖着,刚才太医诊治的时候他也在场,但他此时并不敢将皇后仙逝的事实直接禀报,害怕皇上降罪,便只能只能这么说了。
“什么!”果不其然,一听是皇后,胤禛拍案而起。但是他看到小太监泪眼婆娑的样子,已经知道了事态的严重,又问:“发生了什么?”
面对皇上的厉喝,小太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道:“回皇上,奴才在坤宁宫发现了皇后娘娘,当时皇后娘娘正在安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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