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命也是你们捡回来的。长的丑又不是我的错,您要是真看不惯我了就去给我找个男的回来不就得了吗,省的您天天跟我置气。”
崔凤莲指着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气的哭了出来。
崔良皱眉:“三儿,你怎么跟妈说话的!白养你这么多年……”
“那就别养啊!”崔三书被触到了逆鳞,情绪一下子翻了起来,脚边的凳子被她一脚踹开,脸色阴沉有种豁出去的架势:“你们不痛快,我更不痛快!这条胳膊怎么断的你们他么的都不清楚啊!装什么装!”
一窝子人鸦雀无声,崔三书丢下一窝子人转身就走。
“丑八怪!”在大家沉默的几秒中,大虎突然梗着脖子喊:“丑八怪!”
刚推开门的崔三书猛地一下转过头,眼睛都红了,捞过手边的凳子就砸了过去。
图楼随手抄起一个凳子,想都没想就对着他们扔了过去,两张凳子在空中相撞纷纷落在了地上。
贺谢目瞪口呆:“卧槽!”
许思年却是在众人呆愣住的空挡拿过图楼的手看了看,凳子上有倒刺许思年是知道的,所以那个凳子她没坐,现在这叫什么?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勇士,疼不?”
掌心被刮了口子流出了血,图楼不在意的挑眉:“不疼。”
许思年笑:“可是凳子疼啊,兄弟相残,呐,你看,腿都断了。”
一窝子人:“……”
凳子:“……”
这场闹剧之后崔仁德一大家子几乎都是躲着他们六人的,大概是觉得丢脸实在不好意思见客吧。
下午许思年没出去,图楼也留了下来,其余四人拒绝了崔良自己出去玩去了。
贺谢觉得有必要躲一躲这场旷世奇战,媳妇儿没给吓坏吧?麻蛋!必须换住户!
至于乌柏,那场战争把他吓得生怕自个儿宝贝弟弟又受了刺激,远离是必须的!
留下许思年和图楼在房子里瞪眼,“我们不会被灭口吧?”
图楼抽了抽嘴角:“你觉得呢。”
“你为什么不出去玩?”
“因为你不出去。”
“我想画画。”
“我看你画。”
“很枯燥。”
“我不嫌。”
说着说着许思年就说不下去了,隔壁隐约传来的声音让她莫名沉重,她这次出来本意就是想看看跟她一样的残疾人是怎么生活的,只是她没想到第一个见的就是这种让人压抑的存在。
这次出来没有带画板支架,只带了一个迷你版的木板,图楼把宣纸给她弄好,固定住,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打开了艾派,跟市区的齐锦罗开始联系。
直到天色渐暗,许思年才还算满意的收了笔,扭头看了眼图楼,就对上了艾派里面的齐锦罗,图楼戴着耳机,所以许思年只能看到齐锦罗一直不停的说,图楼时不时的打个字回一下。
“好了?”图楼摘下耳机,问。
“恩。”
图楼抽了耳机,齐锦罗的声音清晰的穿过来:“大画家你好啊,你们两口子生活真是过的越来越好了,一堆工作都丢给了我,你们就说吧怎么补偿?”
“补偿?”许思年惊讶:“你在给图楼打工?”
“放屁!”齐锦罗瞪眼:“合作关系知道吗合作!”
“哦。”许思年恍然:“你是老板啊?”
“那当然。”齐锦罗哼道。
许思年点头,“哦,老板给自己干活还要补偿?现在当老板待遇都这么好了啊。”
。。。!!!
“图楼!干什么找个这么奇葩的媳妇儿,我俩就犯冲!再见!”
许思年:“……”
图楼关了艾派,拿过她的画看了眼,愣了一下问:“你要送她?”
“恩,好看吗?”
“好看,”说着又来了句:“看着很开心。”
许思年笑了:“我想她笑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可惜这里不能裱框。”
图楼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没关系,她会喜欢的。”
两人正说着,门被敲响,图楼去开的门,崔仁德看见他满脸的抱歉,随后移到他的手上,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是……三儿?”
许思年过来,图楼索性直接拿给他看,崔仁德拿着这张画手开始发抖,五十多岁的人竟然看着一张画哭了。
他说:“十六岁之前三儿每天都是这么笑的,每天回家看到她笑我就觉得再辛苦也没关系,三儿长的不好看受了不少苦,我就每天祈祷,只要我闺女开心就好,比什么都好,可是,十六岁那年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生活总是有太多无奈,如果你不能跨过去,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受着煎熬。
可这个‘跨过去’又谈何容易。
第三百四十一章 乌念默默关心()
尝许思年除了上辈子受了点罪,这辈子她是真的幸运,人情冷暖她也是尝过的,对于任何事她不想轻易下结论,崔家的事谁是谁非不好说,人总是偏向弱者的,可她总觉得事出有因,她了解崔三书的痛苦,但也仅如此而已。
她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只想着给这个跟她有同样遭遇的姑娘一点微薄的温柔,饭桌上两次的交战这个姑娘都被排斥在外,不管如何,母亲的责备才是最痛苦的吧。
这一家子的是是非非剪不断理还乱,她没权利插手,也没能力去插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点能拿的出手的丹青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想置身事外不参与别人繁杂的对错中,别人却轻而易举的把她归为了同类。
……
崔仁德来找两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问他们还愿不愿意继续待在他们家,如果不愿意他可以给他们找新的居住地,并且非常诚恳的表达了他的歉意。
图楼摸了摸许思年头发,来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对一个外人笑,他说:“崔叔,不用。”
这个人总是能用最平常,最普通的一件事,一句话,让她一瞬间心软,软的愿意用她所有的一切去守着他。
崔仁德感激的离开,手中的画不舍的还了回去。
晚上这顿饭吃的意料之中的安静,大虎被张翠喊了回去,换了二虎过来,别的一切如常,只除了崔三书的缺席。
许思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对面的乌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也学着她叹了口气。
乌柏:“……”
许思年没察觉,旁边的图楼却看的清楚,眼中流光一闪,快的转瞬即逝。
贺谢粗神经变着花样儿的缠着喻一雯哪能注意到这边。
许思年夹了一筷子菜还没吃进嘴里,对面的乌念有模有样的也夹了同一盘子的菜,等许思年吃了,他也跟着吃。
乌柏:“……”
图楼:“……”
这样三次之后乌柏作为弟控忍不住了,“小念,好好吃饭。”
乌念乖乖点头。
结果乌柏刚松口气同样的场景又上演,这次许思年再迟钝也发现了,她好奇:“乌念,你新学的吃饭技能?”
乌念懵,没明白,但是他点头了。
许思年这次是真的叹气了,朝乌柏看去:“乌柏哥,你不能这样教他的,他那么聪明,看一眼就会。”
乌柏顿时哭笑不得:“不是我教的,他自己突然这样,我也懵。”
贺谢乐了:“牛啊,无师自通,这吃饭技能必须点赞。”
喻一雯看白痴一样的瞟他一眼,这得多迟钝啊。
许思年惊讶:“乌念,你怎么跟我学着吃饭呢?”她有些激动,最近发生在乌念身上的种种都是他转好的象征,作为朋友她自然是高兴非常的。
乌念看了他哥一眼,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声音特别小,却足够一桌子人都听清楚。
“你,不开心。”
所以,这是在逗她开心?!
几人都有些愣,乌柏穆然鼻子一酸,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弟弟对这些情爱是不通的,所以长这么大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对她们说过,更别提这种默默又小心翼翼的关心。
这是该有多喜欢才逼着他做出这种行为的,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把乌念带大,不说有多了解,但至少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先不说这种关心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乌柏知道,即便是朋友也迟了,他这个傻弟弟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怕是把许思年早已放进了心里。
以前他盼着弟弟好转将来结婚生子,如今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许思年比他们都先反应过来,乌念这种朋友的关心还真是有点戳心窝子,她想了想站起来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笑出了梨窝:“谢谢乌念,我在想事情没有不开心。”
乌念看了眼自己的碗,又看向许思年,愣了有两秒,没有被鸭舌帽挡着的嘴角竟然难得一见的弯了弯。
贺谢震惊:“嗳卧槽!乌念你是不是笑了?”
许思年也有点懵,只有乌柏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图楼出声,声音有些淡漠:“吃饭。”
至始至终,许思年都以为这是乌念好转的迹象,这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她半点都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过。
连乌念自己怕是都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许思年跟他说话,许思年给他夹菜,许思年对他笑,他都会特别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
可是许思年一直跟好看的图楼在一起这让他有点小小的难过,他想,可能他真的有点丑。
所以还在纠结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乌柏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会气的吐血。
……
旧峭村的天,葫芦坑的湖,通往山那边的桥,一览众山小的观望台,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年代老旧的屋墙,还有辣的够味儿的土特产。。。
这些都是这个旧时村落的所属物,是一个时代的变迁,更是一个村子富起来的脊柱。
可这些再好,许思年还是被这里的日出深深吸引。大漠孤烟里的一波清泉能要了人的魂,旧峭村的朝霞却能要了人的眼。
高山顶上,万丈霞光从东边升起,斑驳彩光一层一层,一缕一缕,把远处的天顶开无数云层,在近处的桥梁上度了一层耀眼的金。
这是一天的开始,带着动人心魄的美,一丝丝的渗透至人间的四面八方。
许思年站在高高的观望台上虔诚的见证这一刻的来临,她想不出有什么形容词足以描绘这一瞬间的美,她想,唯有一双眼睛才能记录它的惊心动魄。
“好看吗。”
在许思年还沉浸在日出的华丽不可自拔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淡到没任何感情的女音。
她跟着声音回头,远山眉带来了短促到如同没有的轻微波动,空荡荡的左臂袖筒被风吹的四处飘扬,短发被藏在了招风耳后,露出并不好看皮肤却异常好的五官。
两个有些同样经历的姑娘迎着日出带来的光相互默默打量,分不清是谁先错开视线,话却是有默契般的同时出口。
“你也来看?”
“只有你?”
“恩。”
“恩。”
两人有短暂的尴尬默契沉默,崔三书站到她身边不语,许思年只觉得这姑娘太瘦,明明个子比她高一点,露出来的右手腕却是皮包骨一样的刺眼。
第三百四十二章 思年另类开解()
p“我叫许思年,言字旁的许,思乡明月的思,年年有余的年。”
“崔三书。”冷淡的声音顿了顿又加了句:“一二三,书本,崔三书。”
许思年扭头:“谁给你起的名字?没跟着你两个哥哥走啊。”
“我奶奶取的。”
“为什么叫三书?”
“不知道。”
“那你猜猜看。”
崔三书终于把目光移到了许思年脸上,这个跟她有着一样经历的女生,有着一张干净好看的脸,这个认知让她瞳孔一缩,跟着连心都疼了。
总归这个人跟她是不一样的,也没有人跟她一样。
许思年一瞬间看懂了她眼中的灰败和阴郁,也同样想到,这个姑娘突然出现也许只是看到她一个人出来,也许只是想靠近一点同类,也许,只是想跟陌生人说些什么。
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可能,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她冲着对方笑了笑,“那我来猜好了。”
崔三书一切一切的心思在看到许思年的脸时尽数退去,对于许思年的笑,她漠然的错开眼,“随你。”
许思年不在意她的冷淡,微微松了松满是图楼气息的围巾,看着山的那边,声音软濡带着细微的沙哑开始。。。
胡!编!乱!造!
“老人的心思很好猜,只要稍微留意就能知道她们的心思,很单纯也同样可爱。三本书,第一本是‘出生’的书,它告诉我们如果不能选择回炉重造那就只能乖乖顺应天赐。”
崔三书:“……”
请问,这哪里很好猜了?回炉重造是什么东西?
“第二本是‘活着’的书,也是最重要的一本,每个人的这本书都是不一样的,材质和厚度我们别无选择这就顺应了第一本的天赐,可里面的内容却代表着一个人从生到死的全部。好听的故事总是吸引人的眼球,比如我特别爱看一万个为什么,是不是很好看?”
崔三书表情有些龟裂。
“这第三本就是‘死亡’的书,更好理解了,死的碌碌无闻也是死,死的鼎鼎有名也是死,这是人可控的。当然,生病不可控,意外不可控,但自爱的人却能控制死亡的过程,总归一句话,有钱了留心了就都好说了,鬼都能推磨了,多活一天还远么?”
二十四年的岁月中,崔三书从来没见过许思年这样的人,她搞不清楚这是在暗含深意的开解她,还是思想奇葩的异类,同样的,在心底最深处她非常羡慕这样自信又幽默的人,同时也恨着这种衬托她更一文不值的人,这就像揭露她伤疤的一面镜子,血淋淋的挖着她枯竭的心脏。
崔三书开始后悔跟着她出来,狼狈的撇开头,冷笑:“呵,出生就是不公的开始,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不会啊,”许思年惊讶的看她:“都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都是泡在羊水中活下来的,不公吗?”
崔三书沉默的吸气,语气越发冷冰冰:“狡辩!那活着呢,有人捡破烂,有人却在撒钱,公平吗?”
许思年愣了一秒:“三书,想要撒钱就把自己的故事写好,材质和厚度除了天赐还有人为,天赐是随机,人为却是选择。”
“许思年,”崔三书死死的盯着她,“别把你们文人的那套说词拿出来,你没有经历过就不要妄自菲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朋友爱人你什么都不缺,除了缺了一条胳膊,你跟别人有什么区别?”
许思年看着她无奈耸肩,往旁边走开一步,“好吧,我不说了。”
崔三书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噎的难受,愤怒从胸口一直蔓延到眼睛。
许思年却突然翻脸:“麻烦你也别随便迁怒,我只是发表我的看法并没有争夺你的同意,我也不是你的谁,没有任何义务承受你的怒气。”
崔三书气结:“你!”
“我很好谢谢。”
“你好不好关我屁事!”
“是不关你屁事。”
“你有病啊!”
“你有药?”
“我……”
“噗!”许思年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朝霞落在她的睫毛上因为笑而一颤一颤,崔三书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