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为骨- 第43部分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她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永远都会非常温柔地回答很多。

　　　　这样的反常，愈发让青璃觉得，师父的状态根本就不好。

　　　　“师父，要不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您也可以好好调整一下状态。”她觉得，禁术的反噬，应该快到了吧？

　　　　可是景尘却只是飞快地回了一句：“不用。”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解释。

　　　　青璃抬起头，看着师父的脸，这才发现，师父的表情是那样的焦灼。

　　　　他在担心什么呢？

　　　　青璃不解，但是她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景尘带着她飞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终于降落。四周，全都是漫漫黄沙，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而且这一路飞来，青璃都没有看到过有人居住的痕迹，她禁不住在心中猜测，师父是刻意带着深入沙漠，避开所有鹿兰人的么？

　　　　不等她问，景尘就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并且捂着心口满脸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禁术的反噬，开始了么？！

　　　　青璃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师父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带着哭腔地问：“师父师父我该如何帮你啊？”

　　　　景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痛苦地蜷缩着，没有给青璃任何回应。

　　　　青璃都急哭了，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这周围全都是漫漫黄沙，连个可以跟她说话、给她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天呐，谁来告诉她，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师父不这么痛苦啊？

　　　　景尘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而且又断断续续地吐了不少血。那些鲜血飞快地渗进了沙子当中，被毒辣辣的阳光飞快地蒸发掉所有的水分。

　　　　青璃不停地用袖子给师父擦血，并且努力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师父遮挡阳光，好让他不要被晒得太难受。

　　　　她能力有限，可以为师父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她真的恨极了自己，要是她可以更厉害一点的话，师父哪至于这样？

　　　　如果她可以跟师父并肩作战，而不是永远需要依靠师父保护，甚至是给师父拖后腿的话，现在的状况一定不一样的吧？

　　　　都是她太弱了！

　　　　就在她无比自责的时候，景尘的状况又发生的变化――

　　　　他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强烈，身体不断地扭动着，像是在承受着什么无法形容的折磨一样。

　　　　渐渐地，另外一个透明的景尘，从他的身体中剥离了出来。

　　　　青璃被眼前的这番变化给吓呆了，她傻傻地想着，师父该不会是灵魂出窍了吧？

　　　　而这时，那个透明的“灵魂”离开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形成了另一个完整的景尘。而且，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真实，不那么透明了。

　　　　青璃彻底呆住了，视线在两个师父之间左右徘徊，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她原本以为，师父如此痛苦，全都是因为禁术反噬，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猜错了啊。

　　　　那个后出现的景尘，在这时笑着说道：“青璃，你不必如此惊讶，我和他，都是你的师父。”

　　　　什么意思？她有两个师父？！

　　　　青璃瞬间变得更加惊讶了。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躺在地上的师父，却发现后者已经完全没有了痛苦的神情，只是依然虚弱，躺在地上起不来。

　　　　站着的那个景尘开口说道：“其实严格说起来，我才是真正的景尘上仙，而他只是我的一魂一魄幻化出来的化身罢了。”

　　　　青璃有点反应不过来，闹不明白如果这样的话，那她跟真正的景尘上仙之间，又算是什么关系。也是师徒么？还是陌生人？

　　　　她实在糊涂了。

　　　　真正的景尘看出来她心中纠结，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说了句：“好啦，我要回去了，要是被天庭里的那些人发现我偷偷下凡可就麻烦了。你照顾好你师父，我走了。”

　　　　说着，他就御风而飞，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漫漫沙漠当中，只剩下青璃和那个一直陪伴着她的师父了。

　　　　“璃儿”师父叫了她一声。

　　　　青璃赶紧过去握住师父的手，应了一句：“我在。”

　　　　“为师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不是真正的景尘上仙，你不会怪我吧？”师父问她。

　　　　青璃流着眼泪摇头：“怎么会呢，师父您一直保护我，还教会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向自称上仙的师父，会在凡间屡屡受伤，甚至还被那几个鹿兰人打伤。

　　　　原来，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上仙，他只是一魂一魄幻化出来的身体。

　　　　怪不得

　　　　“你帮为师守着，为师要打坐恢复元气。”景尘虚弱地说。

　　　　青璃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扶着师父坐起来，静静地守在一旁。

　　　　时间很快过去，风越来越大，扬起的沙尘几乎遮天蔽日。明明还没到天黑的时间，却已经没有了丝毫光线。

　　　　青璃的心里开始不自觉地害怕起来，她小心地捏住师父的衣角，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怕，有师父在呢。

　　　　如此，竟然就神奇地慢慢平静下来。

　　　　师父，始终都是她的安全感来源。哪怕她已经知道了，师父并非真正的上仙，实力也没有她曾经想象中那么强悍，但是只要呆在师父身边，她就能感觉到温暖和安全。

　　　　一如既往。

　　　　没有丝毫的改变。

　　　　风沙越来越大，温度也降得非常低，青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景尘终于在这个时候醒来了，他直接施展法术布置了一小块结界，将风沙和低温全都隔绝在了外面。然后，他又用法术幻化出了点点碎光，漂浮在半空中，看起来绚丽夺目，像是五彩的萤火虫一样。

　　　　青璃心中的恐惧瞬间就被驱散了。虽然身处无尽沙漠当中，却也不觉得恐惧了。

　　　　景尘将她搂进怀里，跟她说：“这场风沙可能还要持续很久，等它过去了，估计天也彻底黑了。今晚，看来我们只能在此过夜了，璃儿，你不会介意吧？”

　　　　青璃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只要有师父在，睡在哪里都无所谓的。”

　　　　景尘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口中爱怜地说了一句：“小傻瓜。”

　　　　这样亲昵的称呼，让青璃心中暖融融的。

　　　　她今天情绪大起大落好几回，精神上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此刻又有师父守护在身边，这么一放松，顿时就更加觉得疲惫了。

　　　　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头也不自觉地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景尘本来想跟她说说话的，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让她死撑着了，赶紧抱着她侧躺在黄沙之上，用自己的手臂给她充当枕头，同时温柔地说道：“快睡吧，为师守着你呢，安心睡吧”

第84章　最后的平静（）　
景尘的话语仿佛带有某种神奇的力量，青璃听了以后，顿时彻底放松下来，眼睛一闭，就彻底沉入了梦乡。

　　　　景尘静静地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却没有丝毫不规矩的行为。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够闻到，青璃身上天然的清香，这让他忍不住有些难过地想着，这样的美好，很快就要不属于他了吧？

　　　　如此想着，景尘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喃喃地问着，璃儿，等我消失以后，你会思念我么？

　　　　青璃已经睡着了，当然不可能给他答案。

　　　　而事实上，景尘也不需要她回答。因为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景尘几乎一夜无眠，他舍不得合眼，他想要尽可能地延长跟青璃相处的时间。好在他毕竟是上仙魂魄的化身，偶尔一夜不眠，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一夜，青璃睡得格外安稳，她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师父的怀里，做了一整夜的好梦。

　　　　而景尘就安静地抱了她一整夜，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回忆着与她相伴的点点滴滴。

　　　　虽然还没有分离，可是景尘已经开始舍不得她了。这样的情绪，着实有些难受，景尘甚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真不应该推算那一卦。要是他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跟璃儿相处的时候，也就不会如此难过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为自己占卜过，那他肯定也不会突然对璃儿表白心意，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是他怀着这份遗憾，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那更加不好。

　　　　唉，世间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景尘其实很想带着青璃远走高飞，不管什么五行灵宝了，也不重塑什么灵根了，就这么跟她厮守在一起，直到死亡。

　　　　可是，他做不到。

　　　　他虽然只是化身，却拥有跟景尘上仙本体同样的记忆，当年天庭上做过的措施，他也同样内疚。

　　　　而这三千多年，他亲眼目睹她的轮回经受的苦痛，那些不忍，也都是真的。

　　　　他是化身，可以回归本体，或者彻底消散终结掉这一生。可青璃不行，她会永远地轮回下去，永远都无法解脱。

　　　　他不可以那么自私，为了短暂的相守，就让她承受永恒的痛苦。

　　　　所以，他必须得为她重塑灵根才行。

　　　　哪怕不是为了弥补愧疚，他也同样要这么做。

　　　　时间过得飞快，景尘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天就亮了。

　　　　青璃还在睡梦当中，而且似乎梦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轻轻地翘着，模样煞是可爱。

　　　　景尘看得有些痴了，竟有种想要低头吻她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青璃的头发而已。

　　　　过了一会儿，青璃慢慢醒过来，揉着眼睛跟他说：“师父，早”

　　　　“嗯，早。”景尘有些不舍地放开了他，坐起来默默地替她梳头发。昨天早上，他答应青璃以后每天都会帮她梳头之后，就悄悄把木梳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青璃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模糊，怔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师父答应过每天给她梳头的。

　　　　原来师父一直记得，还连梳子都准备好了。

　　　　青璃不由得有些感动，觉得师父对自己可真好，连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景尘梳头的手艺特别精湛，几乎不会把青璃弄疼。青璃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你为什么这么会梳头啊？”

　　　　景尘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道：“练得呗。以前你也很喜欢叫我帮你梳头的，时间长了，既然也就熟练了。”

　　　　青璃的心轻轻地颤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又小声地追问了一句：“以前指的是青鸾么？”

　　　　“不是，是下凡转世之后的你。”景尘说。

　　　　青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对青鸾仙子有着一种隐隐的敌意，至于转世后的那些前世，她倒不觉得如何抗拒。

　　　　或许，同是凡人的身份，才能让她更加认同吧。一直以来，青璃其实都不太愿意，承认青鸾是自己的前世。

　　　　在她的心里，青鸾是青鸾，她是她，根本没有半点关系的。

　　　　景尘很快就把头发给她梳好了，虽然没有铜镜，可是青璃觉得发型肯定不会难看的。毕竟，师父的手艺摆在那里，差能差得到哪里去？

　　　　简单地吃了一点干粮之后，景尘就带着她继续赶路了。

　　　　沙漠当中没有任何地标，青璃很快就辨不清方向了，搞不明白自己和师父现在究竟是朝着哪里在飞。但是她信任师父，觉得反正有师父在，自己就算迷糊也没有关系的。

　　　　于是，她索性就不再辨别方向，而是开始发起呆来。

　　　　一成不变的黄沙很容易让人觉得枯燥，进而犯困，青璃很快就不自觉地开始打盹，最后彻底睡着。

　　　　而景尘，则一直带着她不停地飞行，片刻不停。

　　　　青璃在空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跟师父一起降落在了一片绿洲当中。

　　　　“璃儿，醒醒，为师有话要跟你说。”景尘把她叫醒。

　　　　青璃揉着眼睛醒过来，看见绿洲中的景象之后，新奇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才静下心来，问道：“师父您要跟璃儿说什么？”

　　　　“我们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可是那个地方有很多鹿兰人巫师，咱们不能再继续飞行了。要是暴露了身份，可能会很多麻烦。”景尘非常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伪装成为鹿兰人，混进去，取得他们的信任。”

　　　　青璃有点小小的慌张，结巴着说道：“可是可是我不会说鹿兰语啊！”

　　　　“所以为师现在要教你啊。”

　　　　“啊？”青璃傻了，“现在？我一时半会儿可能学不会啊”

　　　　她对于自己的学习能力，实在不怎么自信，觉得自己根本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学会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啊！

　　　　但是景尘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跟她说：“你只要闭目盘坐，静心凝神就好了，其它的事情，交给为师就好。”

　　　　“哦。”青璃将信将疑地照做了。

　　　　就在她的心神彻底平静下来的那一刻，忽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涌进了她的脑海。紧接着，无数有关鹿兰语的知识，以及此处的风土人情，全都一股脑地在她的脑子里出现。

　　　　由于信息量实在太大、太过庞杂，青璃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头疼的像是快要裂开了似的！

　　　　她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满脸痛苦，几乎就要从这种静心凝神的状态当中退出来了。

　　　　“快稳住心神！”景尘焦急地出声，同时用法术协助青璃。

　　　　有景尘帮助，青璃的状况很快稳定下来，只是头依然非常疼。

　　　　景尘又说：“你先别看那些信息，跟着我一起默念静心咒”

　　　　青璃听话地照做，果然没有那么疼了。

　　　　等状况彻底稳定下来以后，她才在景尘的指导之下，一点点地浏览脑海中的那些信息。

　　　　最后这个过程耗时非常久，等她把师父灌输给自己的知识，全都消化掉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青璃睁开眼睛之后，调皮地用鹿兰语笑着问道：“师父，您看我学得怎么样？”

　　　　她的发音非常地道，如果不看脸的话，几乎没有人可以发现她不是鹿兰人。

　　　　景尘点点头，夸了一句：“嗯，不错。”

　　　　青璃开心地说：“这种学习方法可真快，真方便！师父，您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修仙知识，全都这样灌输给我啊？”

　　　　景尘叹了口气：“这种方法有不小的弊端，以后你就知道了先不说这个了，为师先为你易容。”

　　　　“哦，好。”青璃乖巧地闭了嘴，任由师父在她的脸上捣鼓个不停。

　　　　她不明白，师父明明会法术，为什么还要用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来进行易容，但是她又没有办法问，因为师父跟她说了，易容期间，绝对不可以讲话。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只能从头再来。

　　　　她能够感觉到，师父的心里一直非常着急，所以她便不多话，乖乖地配合着，以求最大限度地缩短耗时。

　　　　过了很久，师父终于忙活完了，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块铜镜，递给青璃。

　　　　青璃看着镜子里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一时间就有些无法相信，这就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自己的脸蛋，这才确定，镜子里的人，真的就是她自己。

　　　　“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啊？这这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了啊！”青璃感叹。

　　　　“以后有机会，为师会教你的。”景尘敷衍了一句，然后就开始给自己易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