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到了安府的时候,安太师已经上朝去了。
门前的管事陪着安元志往府里走,边走边跟安元志禀道:“大公子在府里,二公子陪着太师上朝去了。”
“姨娘呢?”安元志走进了府门之后,问这管事的。
府里能被安元志问起的姨娘,也就冯姨娘一个人,管事的想都没多想就说道:“回五少爷的话,冯姨娘还在屋里。”
“我去我的院子,”安元志说:“你让姨娘来见我一下。”
“是,”管事的忙应了一声。
安元志如今不住在安府里了,但他原先住着的院子,安府还给他留着,拨了人天天守着,就好像安元志天天还回来住一样。
安元志进了自己的院子,往书房里一坐,看了看这间书房。书架上放着的书,都没有动过地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书架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把秋菊,看着是今天刚刚插上去的。
有小厮进来给安元志上了茶点,随后就退了出去。
冯姨娘在屋里听说安元志要见自己,吓了一跳,也来不及细问,抱着大姐儿赶了来,被守在院门前的范舟领到了书房。
安元志看冯姨娘把大姐儿也带来了,脸就是一沉。
冯姨娘假装没看见安元志的变脸,跟安元志说:“太师给大姐儿取了个单字名,叫安茹。”
安元志说:“姨娘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冯姨娘抱着安茹坐在了安元志的右下首处,说:“是什么急事?”
安元志说:“你收拾一下,去家庵住吧。”
冯姨娘一听安元志这话,一下子就又站了起来,失声叫道:“五少爷!”
安元志看着冯姨娘说:“怎么了?”
“我,”冯姨娘情绪激动之下,说话有些哽咽,问安元志道:“姨娘做错了什么?”这位把安元文关在家庵里关过了,这会儿又要关她吗?冯姨娘接受不了这种事,谁害她,安元志也不能害她啊。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姨娘你想什么呢?明日圣上和太后娘娘就会离京,我只是觉得你去庵堂会比较安全。”
冯姨娘说:“我待在安府里能出什么事?”
安元志说:“谁知道呢?总之姨娘你听我的话,去庵堂住下。”
“好端端地,我不能走啊,”冯姨娘说:“五少爷,你到底是怎么了?”
安元志的面色转冷,说:“你必须去。”
冯姨娘全身都发了抖,冲安元志道:“五少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
安元志站起了身,绕过书桌案,走到了冯姨娘的跟前,说:“外头的事我不好跟你说,总之我不会害姨娘。收拾行李,今天就过去,过几日,我会让父亲也去庵堂住几日的。”
1144最后的试探
听安元志说安太师也要去庵堂住,冯姨娘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只是看着安元志的目光仍是伤心。在府里好好的住着,现在被要求要去庵堂,是个人都会想要个答案,只是安元志一看就是没准备要说的模样。
安茹这一次看到安元志,没有前边几回的那种想要亲近的意思了,只看了安元志一眼后,这小丫头就把头靠在了冯姨娘的肩头上,拿背对着安元志了。
安元志说完了话后,目光在安茹的身上停了一下,然后便跟冯姨娘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姨娘把行李收拾一下。”
冯姨娘说:“我现在还管着府里的杂事,我走了,这府里的事怎么办?”
安元志说:“交给另几位姨娘就是,姨娘,少了你,安府就没人干活了吗?去庵堂住了后,正好歇一歇,你也享享被人伺候的滋味,”说着话,安元志转身就要走。
“五少爷!”冯姨娘抱着安茹紧跑了几步,跑到了安元志的面前,说:“那我还能带着大姐儿吗?”
安元志说:“不带就把她给别人养着。”
“安茹这个名字……”
“好了姨娘,我真的还有事,先走了,”安元志从冯姨娘的身边走了过去。
“五少爷,不管她娘亲做过什么,这是你的亲生闺女啊,”冯姨娘在安元志的身后说道:“自己的孩子,你怎么能就不认呢?”
安元志脚步都没停,从开着的书房门里走了出去。
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什么人抽走了,冯姨娘抱着安茹跌坐在一张椅子上,这会儿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生气,就是心慌的厉害,抱着安茹的手都在抖。
安元志出了府,跟跟着自己的一个亲兵道:“我去玄武大营了,你留在这里等太师,他回府之后,让他去玄武大营一趟。”
这个亲兵应了安元志一声是。
这天的早朝散了之后,安锦绣带着白承意走出了金銮大殿。
白承意看着安锦绣几次想说话,但是看看安锦绣神情淡然的脸,白承意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到了步辇跟前,安锦绣站下来,开口跟白承意说:“圣上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吗?”
“好,”白承意说:“母后呢?”
安锦绣点一下头,又问白承意道:“那你还生我的气了吗?”
白承意摇了摇头。
“为的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安锦绣看着白承意问。
白承意说:“昨天朕去千秋殿,不让四九他们去报信,最后袁义还是跑来了。”
安锦绣说:“就为这事儿?”
白承意说:“他们不听朕的话!”
“袁章,”安锦绣扭头喊袁章。
袁章忙上前躬身道:“袁总管是在千秋殿前看到圣上那里有灯火,他才过去看的。”
安锦绣跟白承意说:“听见了?”
白承意小嘴嘟着不说话。
“夜里,亮着灯光的地方总是显眼的,”安锦绣跟白承意说:“袁义只是看到了圣上那里的灯火,昨天我不知道圣上要来,没人给我通风报信。”
“真的?”听安锦绣这么说了,白承意还是不大相信。
“只是去一趟千秋殿,”安锦绣一笑,说:“圣上来看我,我很高兴,这种事,我要事先知道做什么?”
白承意把身子一转,跑到了步辇的前头。
四九不用白承意下令,伸手扶着小皇帝坐上了步辇。
步辇被太监们抬起来后,白承意才跟安锦绣说:“母后,昨天晚上是朕不对。”
安锦绣走到了白承意的身旁,伸手替白承意重新系了一下披风的带子,小声道:“不可以再有下一次了。”
白承意把小脑袋点了点。
安锦绣替白承意系好了带子,跟四九道:“送圣上回御书房吧。”
“母后,”白承意说:“你不生气哦?”
安锦绣抬手想刮一下白承意的鼻子,但马上就又想起来,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这么做,哪怕她是太后也是对皇帝不敬,只得又收回了手,跟白承意说:“不生气,圣上今天也要好好读书,中午到千秋殿来,跟我一起用膳。”
白承意看着又高兴了起来,说:“好,那母后要在千秋殿等朕。”
安锦绣笑着点头,然后看了吉和一眼。
“起驾,”吉和忙就喊了一声。
看着白承意一行人走没影了,安锦绣才跟袁章道:“你师父还没有回来?”
袁章摇头,说:“没有,也没让人送消息回来。”
安锦绣有些担心了,跟袁章说:“你去安驸马府看看,你师父若是在那里,你先回来告诉我一声。”
袁章领命就跑走了。
安锦绣回到了千秋殿,刚在小花厅里坐下,就有太监来报,白承泽求见。
“宣他进来,“安锦绣说了一声。
白承泽退朝之后直接求见的安锦绣,所以身上穿的还是朝服,见到安锦绣后,也没有行礼,就跟安锦绣道:“明日圣上就要离京,我来问问,你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安锦绣也不在乎白承泽的行礼,道:“这么大的事,我当然会精心准备,王爷这是不放心圣上?”
白承泽说:“明日我要走在哪里?”
安锦绣说:“王爷是圣上的皇兄,走在圣上的御驾前护驾就是。”
白承泽知道:“你这么放心我?”
“王爷的周围全是御林军,”安锦绣说:“我劝王爷最好不要妄动。”
“原来御林军不光是要护卫圣上,”白承泽说:“还是用来看管我的。”
“不止是御林军,”安锦绣道:“还有大内侍卫。”
白承泽看着安锦绣道:“那你呢?走在哪里?”
“我跟在圣上的身后,”安锦绣说:“王爷若是想,也可以走到我的车旁。”
白承泽说:“你要让谁来看我?”
“我的身边也有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安锦绣说:“虽然不比圣上身边的护卫多,但我劝王爷也不要动什么心思。”
“那我跟在你的身后,”白承泽跟安锦绣说道:“就在你的眼前,你应该能放心了吧?”
安锦绣笑道:“在我身后,我看不到王爷,怎么能放心?王爷还是走在我身前吧。”
“那你就放心我跟在圣上的身后?”
“王爷与圣上之间隔着那么多的人马,”安锦绣说:“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白承泽笑了笑,又问安锦绣道:“那我能带多少人上路?”
“王爷随意吧,”安锦绣说:“不过我要提醒王爷,王府也是要留人看门护院的,把手下的人都带上,对小王爷他们可不好。”
“你在威胁我?”
“王爷这话何从说起?”安锦绣笑着说:“我只是提醒王爷一声,没有别的意思。”
白承泽点了点头,看看身在的这个小花厅,说:“袁义还没有回来?”
“我让他去看安元志了,”安锦绣说:“早上向远清来跟我说,安元志昨天晚上旧病复发,这事王爷知道吗?”
白承泽也不否认自己派人盯着驸马府的事,说“我知道,昨天晚上,上官勇和上官睿都在驸马府。”
“王爷有心了,”安锦绣说道:“客氏王妃是不是在王爷的府上?”
话题突然就被安锦绣转了这里,连个转折都没有,这让白承泽愣怔了一下。
安锦绣看着白承泽说:“王爷不会跟我说,你不知道客氏王妃在哪里吧?”
白承泽说:“我二哥已经死了,你连客氏也不想放过?”
“丈夫儿女都死了,我还要为难她这个女人做什么?”安锦绣说道:“我只是觉得王爷应该没有这个好心才对。”
安锦绣的话听在白承泽的耳中,是一种摸不着底牌之后的试探,白承泽说:“客氏被我送到了别处休养。”
“那药方是怎么回事?”安锦绣又问。
白承泽做茫然状,说:“什么药方?”
安锦绣手指了一下小花厅的门外,跟白承泽说:“王爷,我若是不想王爷离开,那我一定有办法能留住王爷。”
这要是安元志,那安五少爷一定会开始耍流氓,装傻,胡搅蛮缠,白承泽虽然脸皮也厚,但跟安元志毕竟不是同一类人,听了安锦绣很能让人联想出歧意的话,白承泽只是笑了笑,道:“锦绣,我处理几个亲信的手段,就让你这么好奇吗?”
安锦绣说:“你处理亲信的手段,就是让他发疯?”
“有些人死了最好,”白承泽说:“但有些人活着还有用,我就得让他活着。”
安锦绣神情疑惑,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能让白承泽看的出来。
“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白承泽跟安锦绣说:“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你今天早点休息。”
安锦绣说:“我让你走了吗?”
白承泽看了安锦绣一眼,转身往小花厅外走去。
安锦绣拍一下坐榻的扶手。
这是气急败坏吗?白承泽走出小花厅后,回头看安锦绣一眼,安锦绣坐着的地方光线并不明亮,这让白承泽看不清安锦绣此刻的神情。
几个太监见白承泽出了小花厅,忙一起上前,拦住了白承泽的去路,等着小花厅里的安锦绣发号施令。
1145时间的推移
“放他走,”安锦绣坐在小花厅里发话道,声音冰冷又透着一些无奈。
几个太监这才又退到了一旁。
就这几个太监想要拦住白承泽,这在白承泽看来简直就是可笑,他看重的是安锦绣此刻的态度。知道自己一定在暗中做下了手脚,只是这女人猜不透,所以才会试探,气急败坏,又只能忍着。
“太后娘娘,”白承泽冲小花厅里道:“下官告退。”
安锦绣却突然又说:“王爷也多日没有去见过沈嫔了,趁着今天王爷进宫,去见见她吧。”
这是在提醒自己,生母的命还在她安锦绣的手里握着?白承泽笑道:“多谢太后娘娘,不过下官还有要事,等圣上回京之后,下官想见生母,自会去跟圣上请旨。”
小花厅里过了半天才又传出了安锦绣的声音:“王爷还真是放心呢。”
白承泽说:“有太后娘娘在,臣没有必要不放心。”
“来人,”安锦绣冷声下令道:“送贤王爷出宫。”
一个太监跑上前,躬身跟白承泽道:“王爷,请。”
白承泽一甩袍袖,跟着这个太监步下了台阶。
小花厅里安安静静的,如同无人之所。
“主子,”一个太监在白承泽走出这个庭院之后,跟安锦绣禀道:“贤王爷走了。”
安锦绣嗯了一声,手指又轻敲了两下坐榻的扶手,不知道这戏自己这样演,能不能让白承泽放心。
白承泽出了宫,回到王府之后,命人给白祯去送口信,内容只照计划行事这五个字。
“是,”这个侍卫躬身领命道。
“上官勇走在你的前头,”白承泽又叮嘱了这侍卫一句,道:“你小心不要被他抓到。”
“奴才明白。”
白承泽挥手让这侍卫退下。
侍卫跪下行礼之后,退了出去,匆匆离了府,上马往南城去了。
白承泽坐在书房里,目光最后落在放窗下的棋盘上。那棋盘也不知道放在那里多久了,上面的残局白承泽甚至想不起来,是自己摆下的,还是跟什么人对弈之后留下的。白承泽起身走到了这棋盘前,盯着这盘残棋看了很久,最后想起来这是自己跟白柯下的一盘棋,最后小孩打了瞌睡,他让小孩去睡了,这盘棋也就停在了这里。
拿了一枚白子在手里掂了掂,放在窗下这么长时间了,这棋子上没有一点灰尘,可见天天都有人擦拭,又小心地放回原处。白承泽坐在了窗前,将棋盘中的棋子,分了黑白,一粒粒的分装放好。这个活很容易,但白承泽一干就是半天的时间。
这天中午,白承意到千秋殿跟安锦绣一起用午膳。
安锦绣没怎么吃,光给白承意夹菜,剔鱼剌了,一边又嘱咐了儿子很多话。
白承意这一回可能也知道安锦绣明天就要走了,没再跟安锦绣拧着来了,安锦绣说什么,都是乖乖点头,一一答应。
这场饭吃完之后,安锦绣替白承意擦了擦嘴,看看小孩的手,指甲有些长了,又替小孩把指甲剪了。
白承意说:“母后,要是路上没事,你得快点来接朕。”
“好,”安锦绣跟小皇帝道:“圣上要听听四九的话。”
白承意说:“那安元志呢?朕能信他的话吗?”
“守在你身边的人是四九,”安锦绣小声道:“安元志守卫的是京城,无事的话,不要让他进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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