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朝廷的大军从你这儿过去多久了?”喝完了茶水后,大内侍卫问茶摊老板道。
老板忙道:“刚过去两个时辰。”
大内侍卫提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就能追上了南下大军了。
老板把这大内侍卫要的馒头包好了,递到了大内侍卫的马前。
大内侍卫把包着馒头的布包挂在了马鞍上,打马又往南去。
到了这天的傍晚,这大内侍卫在路上问了当地村落里的砍柴人后,进了官道旁的一片竹林里,想从这里绕近路去追南下大军。
竹林茂密,林间的道路不宽,但足以供一马奔驰。
“什么人?!”就在这大内侍卫在林中小道上策马狂奔的时候,突然就有几个人从小道旁的林地里冲了出来。
日近黄昏,竹林里光线昏暗,这个大内侍卫甚至还没看清这几个拦路人的脸,就被其中为首的一个男人一脚踢下了马。
大内侍卫落地之后就想拔刀,为首的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到了他的跟前,抬手就是一刀。
“你们是什么人?”这大内侍卫仓促之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这男子的刀后,大声喝问道。
“他是大内的人,”这时,翻了大内待卫绑在马上的行李的人,跟为首的男人高声道。
“你们,”大内侍卫一惊,看这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几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劫匪了。
“大内的人,”为首的男子看看这个大内侍卫,道:“韩约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大内侍卫这个时候拔刀在手,冲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大声喊道。
“我们杀的就是韩约的人!”为首的男人挥刀就向这个大内侍卫砍过来,毫不留情。
这大内侍卫的武艺不错,只是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会儿几个高手打他一个,很快身上就像被血染过一样。
“快点杀了他,”为首的男子催手下道。
大内侍卫突然把手里的刀扔向了为首的这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侧身避刀。
大内侍卫趁着这男人侧身的空档,硬拼着背上再挨三刀的风险,冲到了马前,滚鞍上马,催马就往前狂奔。
为首的男子甩出了手里的刀。
大内侍卫听到身后风声不对,只是身体失血过多,脑子有数,身体却做不出反应,之后就觉得下腹处一凉。大内侍卫低头一看,半寸的刀尖从他的下腹戳了出来。
“施爷,要追吗?”竹林中的几个人看大内侍卫骑马跑了,问为首的男人道。
“他活不长了,”为首的男人看看地上一路向前沿伸了的血,道:追。”
几个人顺着地上的血迹,往竹林外追去。
大内侍卫骑马冲出了竹林之后,眼前的景象发花,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全黑,只是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大内侍卫揉了揉眼睛,勉强分辨出往南的方向后,打马往南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大内侍卫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习武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血流尽之后,死期也就到了。
“咦?你是,你是赵田”就在大内侍卫觉得自己死期已到的时候,有人骑马到了他的马前。
这一队人从很远就开始往大内侍卫这儿跑了,边跑还边喊,只是大内侍卫一点也没有发觉。
大内侍卫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被到了他马前的人扶了一下,他能就这么摔下马去。
身上躺到地上之后,大内侍卫感自己的身上好像好过了一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面前扶着他的人后,这大内侍卫咧嘴一笑,说:“五少爷?”
安元志这会儿已经放弃带这大内侍卫回营看大夫的打算了,这位一看就是命不长久了。
“五少爷?”大内侍卫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会这样了?”安元志大声问道:“赵田,赵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谁杀的你?!说话啊!”
744草席
赵田握住了安元志的手,看清了自己面前这人是安元志后,赵田心里还很高兴,至少自己跑这一趟不会白跑,自己也不至于白死了。
跟在安元志身后的的袁威几个人,这个时候也跑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看到穿透了赵田下腹部的刀之后,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谁杀的你?”安元志还是在大声问赵田这话,他跟这个大内侍卫还一起喝过酒呢,也知道这大内侍卫家里是有妻儿老小的。安元志的双眼发红,说:“我给你报仇,你放心,老子一定给你报仇!”
赵田喘息了几下,跟安元志说:“娘娘有话要跟卫国,卫国侯爷说。”
安元志把耳朵凑到了赵田的嘴前。
赵田道:“小心军中出自伯山郡的将官,五殿下身边有个叫施武的人,务必,务必要杀掉,若是,若是找不到这个人,把五殿下身边的太监全都杀掉。”
安元志等了一会儿,看赵田不再说话了,才直起腰来道:“就这些。”
赵田点了点头。
“是谁杀的你?”安元志高声问道。
赵田却在这时跟安元志说:“家,家人……”
安元志忙道:“有我呢,我不死我就照顾他们一天,做不到,让我安元志不得好死!”
赵田听了安元志的话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头往安元志的怀里一歪。
“赵田?”安元志忙托住了赵田的头。
袁威伸手过来探一下赵田的鼻息,冲安元志摇了摇头。
“妈的!”安元志骂了一声。
袁威伸手把赵田还睁着眼睛合上了,跟安元志说:“少爷,我们怎么办?”
安元志看看面前路上的血,还有赵田骑着的马。
马有灵性,这会儿走过来,伸舌头舔了舔赵田的脸,看主人还是一动不动之后,这匹黄骠马长嘶了一声。
“好马儿,”安元志半跪在地上,拍了拍这马低垂下来的头,说:“我一定给你主人报仇!”
袁威说:“谁是凶手?”
“京城一定是出事了,”安元志还是抱着赵田的尸体在怀里,跟袁威几个人道:“不然我,不然娘娘怎么会让赵田往军中送信?”
老六子说:“那是谁杀的他?”
“娘娘要对五殿下不利,”安元志咬牙切齿道:“杀赵田的人,也只能是五殿下。”
袁威伸手就把穿透了赵田下腹的刀抽了出来,大团的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将安元志抱着赵田的双手染成了红色。
袁威把这刀拿在手里看了看,跟安元志说:“刀上没有刻名号,不过这刀是好刀。”
“老六子,”安元志跟老六子说:“你带几个兄弟顺着血去找一找。”
老六子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死士侍卫顺着在地上的血迹跑走了。
袁威说:“他的尸体要怎么办?”
“先埋了,”安元志道:“等我们回京的时候,再把他的尸体带回京去。”
袁威说:“就把他埋在荒山里?”
“这附近有农家,”安元志说:“你去找户农家帮忙,多给人家一些钱。”
袁威伸手要抱赵田的尸体。
安元志却把袁威的手一按,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锦袍,裹在了赵田的身上,跟袁威说:“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跟这农家说,清明大冬的时候,在赵田的坟头上烧点纸钱。”
“好,”袁威答应道。
“还有,”安元志凑到了袁威的耳边,耳语道:“写封信,把赵田的事告诉韩约,在村里花钱请人送进京去,记住,让他三天之后再动身。”
袁威说:“我回去一趟就是。”
安元志说:“你傻啊?无令你回京,你要当逃兵吗?”
袁威小声道:“你给我一道命令不就行了?”
安元志说:“我忘带了衣服,让你回去给我拿衣服吗?理由呢?我有什么理由派你回京啊?别他娘的犯傻了。”
袁威搓了一把脸,说:“行,我知道了。”
安元志又跟袁威耳语道:”你在信上就写,已知,送信人亡,凶五。”
袁威点头,说:“知道了。”
安元志低头,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汗巾,把赵田脸上的血擦了擦,小声道:“赵大哥,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兄弟们手刃仇人,等我们得胜归来,我再带你归家。”
袁威说:“是不是得送些钱给人家啊?”
“韩约知道该怎么做的,”安元志把赵田放到了地上后,站起了身来。
袁威横抱起了赵田的尸体,说:“少爷,那我走了。”
安元志替袁威拉住了马缰绳,袁威抱着赵田的尸体上了马后,往他们来时路过的一个村庄跑去。
安元志拿汗巾把自己手上的血擦了擦,跟手下道:“我们走。”
有一支应该在广知镇这里与大军汇合的运粮军,在南下大军已经要走出广知镇的地界都没有到。安元志这是奉命去寻这支运粮军的,没想到半路上,让他遇见了重伤将亡的赵田。
沙石铺成的官道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安元志打马从这些林前过时,不时就往这些人迹罕至的林中扫上一眼。赵田的样子,一看就是搏命之后逃出来的,安元志确信,杀赵田的那些人就藏在哪座林中。
老六子几个人一路顺着血迹,找到了竹林里,在竹林里的这条小道上,发现了大片的血迹,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六子哥,”一个去路边林中看看的死士侍卫,在林中叫了起来。
老六子几个人跑进了林里,就看见这个叫袁诚的死士侍卫蹲在一棵毛竹下。
“发现什么了?”老六子跑到了袁诚的身边。
“土是新的,”袁诚指着面前的两个脚印跟老六子说。
毛竹下的这两个脚印,应该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后留下的,看这脚印的深度,这个人在这里站立的时候不会短。
老六子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这两个脚印,开口骂道:“去他娘的,这人穿的还是厚底靴呢!”
能穿厚底靴的人,一定不是这附近的农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军中的什么人了。
老六子用手比了一下这脚印的大小,跟身旁的兄弟们说:“你们看看周围还有没有脚印了。”
几个死士侍卫把路两边的林里都找了找,接连又找到了几处脚印。
“这帮人连脚印都不抹掉,”袁诚跟老六子说:“他们是有持无恐,知道自己不会被抓吗?”
“人命在大老爷们的眼里算个屁,”老六子冲地上吐了一口痰,说:“我们回去见少爷。”
施武几个藏在林中,看着安元志带着人打马走远了,才跟手下道:“我们回军里去。”
“那个袁威这会儿落单了,”有手下跟施武提议道:“我们是不是去会会他?”
施武摇了摇头,袁威是上官勇和安元志身边的亲信,除去这个人,不用问,对自家主子来说是件好事。只是这会儿没有白承泽的示下,他不会做横生枝节的事,毕竟这会儿他们身边大部份的人,都是卫**中人。
施武带着人赶回军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大军已经连赶了两天的夜路,这会儿几路运粮草的军队都没有到,世宗下令大军在广知镇与山奇镇之间南向山中,安营扎塞。
白承泽在军帐中见到了施武,听施武禀报之后,皱眉道:“你没问他要传什么话吗?”
施武摇头道:“爷,这个大内侍卫武艺不错,冒死在奴才几人的围攻中闯了出去”
“然后就让他遇见了安元志?”白承泽冷声道。
“奴才办事不利,”施武往白承泽的面前一跪,请罪道:“请爷责罚。”
“你去休息吧,”白承泽道:“这些日子你躲着安元志一些。”
“是,”施武应声之后,退出了军帐。
现在能往军里派大内侍卫报信的人,只有安锦绣了,白承泽一个坐在军帐中想着,看来被他安在艾婉身边的人应该动手了,安锦绣能从艾婉的死想到什么?白承泽冷笑了一声,最多就是提醒上官勇,小心提防出身伯山郡的人吧?
白承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不能说安锦绣蠢,若是他白承泽自己,可能也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喝了一口热茶后,白承泽就在想,不知道自己回京之后,把艾婉的事说与安锦绣听,安锦绣的脸上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白承泽在军帐独坐的时候,袁威跟一户农家的四个男丁,在村后的坟山上,挖出了一个深坑。
一时半刻之间,袁威没办法为赵田寻到一口棺材,也不能强买村中老人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袁威只能用一张草席,把赵田的尸体包裹了。
土坑挖好之后,袁威亲手把赵田放入了坑中。
“这位军爷,”站在坑前的农人问袁威道:“要埋了吗?”
袁威跳了出土坑,冲农人们点了点头。
等农人们把坑填完土后,袁威跪在地上给赵田磕了三个头。
一家之主的老者递给了袁威一沓纸线,说:”军爷,给您这朋友烧了吧,拿了钱,人才好上路啊。”
袁威跪在土堆前,给赵田烧了纸钱,心中默念道:“赵大哥一路走好吧,少爷说了一定会为你报仇,少爷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行,所以赵大哥你不必担心杀你的人能逍遥度日,袁威也会记着这仇,一定手刃这个混蛋!”
老农看着袁威烧了纸后,才道:“军爷放心,小人们拿了军爷的钱,一定替军爷照看这位大爷的坟地。至于军爷托小人们送的信,小人的儿子也一定会替军爷送到。”
袁威起身道:”务必等上三天。”
老农点头。
“有劳了,”袁威冲这一家人抱拳行了一礼后,上马往南走了。
745少爷也卖笑
老农看着袁威跑远,咳了几声后,叹了一口气。
这家的长子道:”人埋在这里了,他走得倒是干脆。”
“从军就是玩命,”老农道:“军人要是畏死,他们还打什么仗?”
老农在家中一向说一不二,长子也是个过四旬的汉子了,被老父亲这一说,低头不敢再言语了。
“云霄关啊,”老农回头看看新垄起的土堆,小声道:“听闻沙邺国主藏栖梧与圣上同岁,两位少年时就是对头,这一次再对上,不知道我祈顺大军是赢是输啊。”
小儿子不在乎地道:“云霄关离我们这里远着呢。”
老农摇了摇头,云霄关说起来离着京畿之地千山万水,可是失了云霄关,沙邺大军马踏中原之后,哪个祈顺人能得太平?
二子这时道:“都不要再说了,爹当过兵,知道的东西自然比我们多。”
“这坟要看好了,”老农不再跟儿子们说国事,指着赵田的坟茔跟三个儿子道:“我们拿了那军爷的钱,就不能不管事。”
三个农人一头称是。
“三日之后,老二去一趟京城,”老农又道:“自己小心。”
二子点头应下了。
四个农人在赵田的坟前三鞠躬后,三个儿子这才簇拥着老父,往山下走了。
袁威回到军营里的时候,安元志一行人还没有回来,老六子几个人却已经吃过了晚饭。
“查得怎么样?”袁威回到帐中后,顾不上喝口水,就问老六子道。
“我们顺着血一路找到了一片竹林里,”老六子说道:“林里有脚印,都是厚底靴,男人的。”
袁威说:“是军中人?”
老六子耸耸肩膀,说:“差不离。”
有兵丁这时给袁威送了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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