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路坐在椅子上愣神,是啊,他再想逃,不是也得请旨来看这个弟弟?二王府再想撇清关系,在白承允那伙人的眼里,他白承路就是白承泽的同党,他要怎么让这些人相信,他无心皇位,也不想帮白承泽夺嫡?
白承泽躺在床上,气力不足,半天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之后,客房里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寺院的钟声悠悠然地传进了这间客房。
白承路扭头看看窗外,说:“太阳下山了。”
“你回去吧,”白承泽这时道:“我暂时回不去,你替我盯着一些吧。”
“你的那些人呢?”白承路道:“不去找他们?”
“我现在谁都不信,”白承泽看着白承路道:“二哥你不帮我,我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白承路不知道自己能跟白承泽说什么,不想帮,可是这个不字说不出口。
“我回京之后就会大婚,”白承泽说:“在此之前,一定要把帮着白承允的那个人找出来。”
白承路说:“要是找不出来呢?你就不大婚了?”
“找不出来?”白承泽摇头道:“找不出来,也许有一天我就会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白承路起身在客房里转圈,说:“你都没办法找出这个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找人?我比你还厉害?”
“你什么也不要做,”白承泽道:“在一旁看着就行。”
白承路说:“我能看出什么来?白承允那里有你的人手?”
“有,”白承泽道:“只是到不了他的身边。二哥你就在一旁看着,看四哥后面跟什么人来往的多。”
“他现在帮着父皇理政,”白承路说:“身边天天围着人,你要我怎么看着他?”
理政?白承泽的面色一冷。
“父皇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白承路又跟白承泽说了一句。
462仇人再会三塔寺
白承泽原本想自己以其在,认不清谁是友谁是敌的情况下回京,还不如在三塔寺这里,离着京城不远不近的,把京城里的事情看清楚之后,再作打算,可是白承路一说世宗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这让白承泽又犹豫了起来。
白承路没注意到白承泽此时的神情,在客房里边转着圈边道:“父皇在后宫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父皇在早朝的时候,已经晕厥过去两次了,还有几次因为身体不适,提前散了早朝。”
白承泽说:“荣双那里怎么说?”
“他?”白承路嗤了一声,说:“他的嘴有多严,你不知道吗?我就是问了,他也不会给我一句准话。”
“荣双那里问不到,你就不能去找向远清?”
“他是个滑头,我问过他,他就回我一句,”白承路说:“说他看外伤在行,父皇的病,他看不出来什么,都是由荣双一手管着的。”
白承泽低头,握成拳的手上,经络分明,青色的血管鼓起很高,看着有些骇人。
“父皇这样的人,他要是身体还能撑得住,也不会让老四去帮他理政看折子了,”白承路说道:“天知道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太子被关在东宫里出不来,老大被关在府里,老六一向会装死,现在也就只有一个老四能帮他了。”
“那四哥不是要天天住在御书房了?”白承泽问道。
“老四的事我打听不到,”白承路又坐回到了白承泽床前的坐椅上,说:“父皇现在对小九儿很亲,常去千秋殿,我就知道这个。”
“我在江南的时候,派了一个人回京面见父皇,”白承泽想了想,问白承路道:“你知道这事吗?”
“我没听说,”白承路摇头道:“父皇从来没有说过啊,你手下的这个人活着到京城了?”
“没有就算了,”白承泽轻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跟父皇报一个平安。”
“你刚才说你在江南想杀了安元志,那你与上官勇是不是也结仇了?”白承路这时候又想起这档事来了,跟白承泽说:“上官勇报捷的折子到了京城之后,父皇高兴异常,说是他这次不但平了白笑野之乱,还一举灭了江南百年的匪患,江南官场那么多的折子呈上来参上官勇,父皇一概不理,还在早朝上说要给他封侯。”
“那江南总督的位置由谁去坐?”白承泽问道。
“卢公度,”白承路道。
白承泽摇头,“太师的得意门生,白承允看来还是败了一回。”
“他败了一回,你又占到什么好处了?”白承路没好气地道:“这要是太子还在朝,倒是能让他得意了。”
“我什么好处也占不到,”白承泽道:“卢公度虽是状元出身,却是个寒门子,他去了江南,江南就成了安书界的天下了。”
白承路不相信道:“江南当地的官都是死人?卢公度是西南人,在江南一点根基也没有,他能把江南变成太师的天下?”
“江南的官被上官勇杀了不少,林家也被上官勇灭了,江南水师总督房春城又跟他交好,”白承泽说道:“上官勇现在还认安书界是岳父,卢公度打着安书界的名号去江南,那边没人敢跟他作对。”
白承路没什么办法可想,看着白承泽发呆。
白承泽心思几番反复之后,下定了决心,跟白承路道:“明天一早,我就跟你一起回京去。”
白承路忙就道:“你不要命了?”
“知道父皇身体不好,我怎么还能躺在床上养自己的病?”白承泽说道。
“你真是为了父皇?”
“再不回去,京城不就成了白承允的天下了?”白承泽跟白承路说了一句实话。
白承路无话可说,他没出息争不上皇位,没理由不让白承泽去争。
“二哥,”白承泽说:“母妃现在被贬为嫔,我若是现在收手,跟二哥一样,想着做富贵闲人的心思,母妃日后怎么办?”
白承路把头往旁边的一扭,说到了他们两个的母妃,他就更无话可说了。
“爷,二殿下,”白登这时在外面敲门。
白承泽说:“进来。”
白登一脸慌张地推门跑了进来,说:“爷,上官勇他们到了寺外!”
白承路从坐椅上跳了起来。
白承泽倒是没什么大反应,说:“这里是从江南入京的必经之地,卫**到了寺外,有什么稀奇的?”
“可,可是上官勇他……”
“闭嘴,”当着白承路的面,白承泽没有让白登说出他与上官勇在江南的事。
白承路看着白登说:“你这个奴才怎么怕成这样?怎么,上官勇还敢冲进来杀了我们两个不成?”
“我与上官勇还没到这一步,”白承泽笑道:“二哥坐下吧,我想上官勇很快就会进来见我们的。”
“要让他进来?”白登大惊失色道,上官勇在江南敢把自家主子兵围在林家大宅里,谁能保证这个武夫不会冲进来杀人?
“你出去迎他,”白承泽道:“没用的东西,我在这里,你慌什么?”
白登被白承泽骂得忙又往外跑。
“站住,”白承泽说:“你跑什么?”
白登老老实实地站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帽,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三塔寺外,安元志站在车前看着这座名寺高高的院墙,他身后的车厢里,范舟正在陪着上官平宁玩九连环。
袁威看安元志站着半天不动,想上前说话,被一旁的袁义拉住了。
上官睿从前队里跑了过来,一直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小声道:“五殿下真的在寺中养伤?”
上官睿点了点头,说:“我哥说他一个人进去,让你在外面好生呆着。”
安元志抬腿就往前走。
上官睿把安元志一拉,说:“你干什么去啊?这里离着京城就一天的路程了,你在这里发疯,不要命了?”
“我没疯,”安元志把上官睿的手往旁边一打。
“二殿下也在里面,还有两个太医,”上官睿说:“你一会儿要是稍有点动作,这帮人一定会跟圣上禀报的。”
“两位殿下都在,那我更该陪着姐夫进去问安了,”安元志望着上官睿笑道:“我还没活够呢,你瞎操心什么?”
“你要进去给他们问安?”上官睿看安元志,更像是在看疯子了。
袁义这时上前来说:“少爷,你还是等在外面吧。”
“都放心吧,”安元志张开双臂,把上官睿跟袁义一边一个揽住了,轻声道:“里面的那个,巴不得我进去闹,他回京之后才好告我姐夫的不敬之罪呢。”
上官睿说:“那你还进去做什么?”
安元志说:“我不动手,我就是进去恶心他,我不快活,也不能让他快活了!”
上官睿看安元志这会儿的样子,倒是看不出安元志想要杀人来,但还是不放心,说:“你能保证你一会儿能忍的住?”
“看着点平宁,”安元志一拍上官睿的肩膀,往前走去。
上官睿没再拦安元志,问袁义道:“你不陪着他?”
袁义摇头,说:“这个时候,我进去不好吧?”
“也是,”上官睿说着,往上官平宁坐着的马车走去。
上官勇这时候跟主持方丈在寺门外说完了客套话,正被主持方丈往寺中请,听见身后安元志叫他,回头就看见安元志笑嘻嘻地在往他这里走。
“姐夫,”安元志走到寺门前后,就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这位是?”主持方丈见到安元志后,问上官勇道。
“在下安元志,”安元志不用上官勇开口,自己就跟主持方丈道:“字霜天。”
“原来是安五少爷,”主持方丈冲安元志躬身一礼。
安元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冲主持方丈笑道:“大师,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主持方丈说:“安五少爷身上并无不妥之处。”
“那大师你为何看着我皱眉?”
主持方丈心中暗惊,他方才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便神色如常了,没想到这么细小的动作,面前这个少年人也能看得出来。“安五少爷一看就是个有慧根之人,”主持方丈冲安元志笑道:“只可惜与我佛无缘。”
安元志一笑,这个老和尚说起谎话来,也是张嘴就有。方才这个老和尚的神情明明就是一沉,眼神惊愕,看他像看到了什么煞星怪物一样,说出来的借口倒是好听。
上官勇道:“你来做什么?”
“进去给两位殿下请安啊,”安元志说:“我不去不好吧?”
“不用了,”上官勇可不敢让安元志去见白承泽,在三塔寺杀了皇子,这事他们谁都担不起。
“我没想杀人,”安元志凑到上官勇的跟前耳语道:“我不去,白承泽回京之后说我不敬怎么办?”
上官勇说:“我进去就算礼数到了,你有什么必要进去?”
“里前的可是我未来的妻兄啊,”安元志跟上官勇小声笑道:“还是同胞的。”
上官勇点了点头,不再多话,转身就往三塔寺中走。
安元志跟在上官勇的身后,迈步进三塔寺之时,发现主持方丈还是在冲他皱眉头,“贼和尚,”安元志心里暗骂了一句之后,没再理会主持方丈,往上官勇的身后追了几步。
白登这时从客房那里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地冲上官勇和安元志一路小跑着过来,说:“大将军,安五少爷,奴才这里给两位请安了。”
“二殿下,五殿下现在何处?”上官勇停下脚步来问道。
“大将军,安五少爷,”白登把上官勇和安元志往客房那里领,道:“我家爷已经在等着两位了。”
463白虎凶煞
主持方丈没有陪着两位将军去见白承泽,而是带着两个小弟子回到了自己礼佛的小佛堂里。
两个弟子看主持方丈神情有异,在主持方丈的身后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年纪小的那个弟子,开口问主持方丈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主持方丈道:“你们两个出去吧。”
另一个弟子说:“那个上官大将军看起来气势好吓人,听说他在江南杀人,死人把大江都堵住了。”
“眼见方为实,”主持方丈道:“他是将军,杀人在所难免。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小弟子吐了吐舌头,一起退了出去。
主持方丈走到香案前,打开一个檀香木盒,里面放着一些折成正方形的纸。主持方丈在这些纸中找了一会儿,找出其中一张来,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的正是他要找的,安元志与云妍公主的生辰八字。
世宗下旨将云妍公主下嫁与安元志之前,京畿之地的各大名寺都奉命测过云妍公主与准驸马的八字是否相合,还要给这二人在佛前祈福七七四十九日。三塔寺是由主持方丈亲自测算的八字,云妍公主与安元志的八字算起来也算合适,谈不上能举案齐眉,至少能相守到老。只是主持方丈方才看到了安元志的面相,正值年少之人,身上的戾气却让主持方丈看着心慌。
坐在灯下,主持方丈比着安元志的生辰八字,在桌案上丢了三枚铜钱。铜钱在桌案上打转了半天,随后停下。主持方丈连扔了三次,然后就呆坐在灯下,这卦象分明就是白虎凶煞,亡国之兆。
坐了良久之后,主持方丈摇头,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算错了卦象,伸手去桌上拿铜钱,准备再算之时,天空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主持方丈被雷声惊得手一抖,碰到了一枚铜钱,这铜钱滚到了地上,一直滚到了佛前。
香案前的灯烛被窗外灌进来的狂风吹灭。
主持方丈抬头去看那尊南海观世音相,只觉此刻观音菩萨脸上的笑容诡异,明明应该是悲天悯人的微笑,这会儿衬着佛堂外的电闪雷鸣,竟成了带着刻薄意味的哂笑。主持方丈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看淡生死,这会儿却双腿一软,瘫坐在佛前,久久无法站起。
上官勇跟安元志这会儿在客房里,给两位皇子殿下行过了礼。
白承路看着窗外说:“又下雨了。”
白承泽笑着道:“卫朝,元志,快坐下说话吧。”
安元志先于上官勇一步坐下了,跟白承泽笑道:“五殿下,末将方才在寺外听说五殿下伤重,还担心五殿下来着呢。”
上官勇坐在了安元志的身边,看了安元志一眼,视意安元志不要多嘴。
白承泽道:“是受了一点伤,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上官勇说:“末将还望五殿下多多保重。”
白承路看着上官勇说:“你这是真心话?”
上官勇说:“五殿下既然也是从江南回京,应该跟末将一同回京才是,这样末将就可保五殿下周全了。”
白承泽笑,说:“是啊,我这会儿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末将听说太医都来了,”安元志说:“五殿下,太医怎么说?您的伤要紧吗?”
“不要紧,”白承泽说:“让元志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安元志这时笑容有些羞涩地道:“末将怎么能不担心五殿下,末将回京之后就要与云妍公主殿下完婚,五殿下日后就是末将的兄长了。”
白承泽点头,说:“是啊,没想到日子过的真快,我总觉得云妍还是个小女孩,一转眼,她就要嫁给你小子了。”
安元志坐着冲白承泽一抱拳道:“元志多谢五殿下,还有二殿下成全。”
白承泽说:“成全你的是我们的父皇,我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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