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带着一队侍卫,拿着世宗的开城令,叫开了已经关闭的城门,连夜离京而去。
第二天一早,白承路跟世宗告徦,要去三塔寺看病重的弟弟。
世宗这一回没再跟白承路发火,说了句:“见了老五之后,把沈嫔做的事跟他说说,让他认命。”
白承路说:“父皇,母……”
白承泽的这个母字刚说出口,世宗就道:“你说什么?”
“沈,沈嫔,”白承路吐字艰难地道:“沈嫔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儿臣不知,还望父皇明示。”
世宗道:“她与沈家的那些勾当,朕已经知道了,老五心中应该也有数,你去吧。”
白承路跪在地上,光可鉴人的地面能照出他这会儿扭曲着的脸。勾当?他不用再问了,这又是为了白承泽成皇之事!白承路也想吐血,这样他就能回府以养病为由,不用再管这些尔虞我诈之事了。
“你还不走?”世宗问白承路道。
白承路给世宗磕了三个头后,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白承允手里抱着一叠奏折,正好跟白承路走了一个头碰头。
白承路看看白承允手里的奏折,贴着蓝签,看来都是吏部的折子,“父皇让你帮他看折了?”白承路问道。
白承允也不瞒白承路什么,小声道:“二哥也知道,现在父皇身体不好,所以让我帮他看看这些。”
“不打扰了,”白承路说了一声后就要走。
白承允说:“二哥这是要去哪里?”
“老五在三塔寺病重了,”白承路说:“我向父皇请旨去看看他。”
白承允说:“五弟究竟生了什么病?”
白承路冷道:“我又没跟他一路走,怎么能知道他到底害了什么病?”
“我听说太医昨天晚上就已经往三塔寺去了。”
白承路看着白承允道:“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白承允小声叹了一口气,说:“二哥见到老五后还是劝劝他吧,毕竟是父子,父皇不会不管他的。”
白承路掉脸就走,嘴里道:“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你当老五不知道你的好坏?”
白承允站在御书房前,看着白承路一路跑远,对于白承泽,他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愧疚之情,他就是命人对白承泽下手,也没有想过要取这个五弟的性命。
御书房里的一个太监这时从御书房的门里探出头来,小声喊白承允道:“四殿下,圣上让您快些进殿来。”
白承允这才抱着奏折进了御书房。
世宗在白承允站到自己的面前之后,绝口不提白承泽之事,只问白承允政事。
千秋殿的小花厅里,紫鸳看着吉和派来的小太监退了出去,马上就问安锦绣道:“主子,五殿下的伤会不会就此不好了?”
“他正年轻,”安锦绣道:“受了伤好好养养就是,你还怕他养不好身子?”
紫鸳噘嘴道:“那不是太可惜了?”
安锦绣望着窗外一笑,白承泽可不是什么受不住失败,受不了辱的人,只要世宗不把他逐出皇族,再回京城之时,他还会是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皇五子,“去让韩约打听一下,将军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安锦绣跟紫鸳道:“五殿下比他们后走,都已经到了三塔寺,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紫鸳答应了一声,说:“会不会是回朝的路上,将军他们又出了什么事?”
“乌鸦嘴!”安锦绣呸了紫鸳一口,“你能说些好话吗?”
紫鸳往花厅外面跑,说:“我说的话从来也没有灵验过,主子你着什么急呢?”
到了这天的晚上,吉和带着一匣子世宗的赏赐,来千秋殿见安锦绣。
安锦绣看看自己面前的木匣子,里面摆着几套玉雕的首饰。
“娘娘,”吉和说:“这是内廷司新供上的首饰,圣上让奴才一起给娘娘拿来了。”
安锦绣随手拿起一支碧玉簪,簪头一朵睡莲,雕得惟妙惟肖,与真花没有二样。
“娘娘,”吉和看安锦绣看这碧玉簪,趁机说道:“二殿下今天白天里请旨去三塔寺看五殿下,圣上准了,二殿已经离京过去了。”
安锦绣说:“那个被五殿下从江南派回来报信的人,现在还被圣上关在宫外吗?”
吉和忙压低了声音道:“奴才打听不到苏大人把这人关什么地方了,奴才只知道这个人一定还活着。”
“确定人还在苏养直的手里?”
吉和说:“圣上没有再提过这个人,那这个人一定还在苏养直的手里。娘娘,您说圣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不信五殿下了吗?”
安锦绣将碧玉簪放进了匣中,上官勇的手里握着一支卫**,又是跟白承泽翻了脸,跟白承允也有过间隙,只能忠心自己的人了,世宗在这个时候当然要保上官勇,这样一来,白承泽的处境他就只能当看不到了。这个被白承泽从江南派回来的人,世宗不关又能怎么办?让人知道他对着亲生儿子,也能为了帝位见死不救吗?
“娘娘,”吉和看安锦绣不说话,便又道:“您问这个人,是这个人现在有什么不妥吗?”
“这个人不能留了,”安锦绣说了一句。
吉和忙道:“娘娘要杀了他?”
“如果这个人被关在慎刑司里,我们还好下手,”安锦绣一副跟吉和商量事情的样子,小声道:“只是现在我们连他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吉和说:“那,那娘娘,奴才这就去打听?苏养直的手下,奴才就不信能是铁板一块。”
“你一打听,苏大人就知道了,”安锦绣冲吉和摇了摇手。
吉和说:“娘娘,您为何一定要让这个人死?”
“安家的二老爷安书泉,这一回在江南得了卫**中的不少好处,”安锦绣说:“这事要是传出来,安家不又成第二个自身不正,宅倾族灭的沈家了?”
吉和倒吸了一口气,说:“太师在这个关口还不小心着些?”
“你还是如常伺候圣上吧,”安锦绣道:“这件事我再安排,你不要多事。”
吉和忙道:“奴才明白,要是有人在圣上面前说什么,奴才一定马上就命人来报娘娘知道。”
安锦绣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吉和这样的人,你得让他知道一些自己的秘密,让他感觉你把他当自己人了,他也才能忠心。安书泉收银之事,世宗一定知道,只是这种事是世宗抓着的,能对付安家和上官勇的把柄,在安家还安分的时候,这个把柄世宗不会用,所以这事就是让吉和知道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娘娘,若是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吉和看安锦绣的目光又落到了箱中的首饰上,马上就很有眼色地跟安锦绣告退道。
“千万记住,不要多事,”安锦绣又拿了一个玉镯在手里把玩着,跟吉和说:“不然坏了我的事,我还没地方喊冤去。”
“奴才就算要多事,也一定事先让娘娘知道,”吉和赔着笑脸跟安锦绣说:“娘娘,奴才不是做事不牢靠的人。”
“拿去吧,”安锦绣给了吉和一个钱袋,“知道你办事不差,我才把话跟你说的。”
“奴才谢娘娘的赏,”吉和忙道。
安锦绣这才挥手让吉和退下去,手中的玉镯随即被她扔进了木匣里。
461承认失败
白承路用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赶到了三塔寺,进了寺后,也不急着去见白承泽,先找了两个太医来问话。
白承泽在房里睡着,听白登来说白承路到了,找了太医去问话后,便在床上苦笑。
白登说:“爷,二殿下这是怎么了?到了寺里也不来见爷,找太医问话,当着爷的面问又怎么了?”
“他是怕我装病,”白承泽说:“这个哥哥不信我了。”
白登张了张嘴,把头一低。
“去门外迎他吧,”白承泽道:“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白登只得又站到门外去当门柱。
白承路问了两个太医话,确定白承泽这一回没有再玩花样后,才背着手走了过来。
“奴才见过二殿下,”白登看见白承路过来,忙给白承路行礼。
白承路也不理白登,自己伸手就把房门推开,迈步走进了屋里。
白承泽这个时候正在床上,手按着左臂上的伤口咳嗽。
白承路走到了床前,说:“不舒服了?我去叫太医过来。”
白承泽冲白承路摇摇手,说:“你怎么来了?”
白承路搬了把椅子过来,往床前一坐,说:“你派回去的那个侍卫,被父皇打得皮开肉绽。”
“我得谢父皇饶了他一命,”白承泽边咳边道。
白承路起身又倒了水给白承泽,说:“你这样的武艺,也能被剌?这些年的武白练了吗?”
白承泽几口水下肚之后,躺了半天,才道:“你知道是谁剌的我吗?”
“横竖就是兄弟几个,”白承路说:“我还要问什么?”
“你这是在跟我生气?”
“生气?”白承路怒极反笑道:“我能跟你生什么气?你跟母妃做事的时候,有哪回是告诉我的?”
白承泽说:“我跟母妃做了什么事?”
白承路说:“父皇让我转告你,母妃勾结沈家做的事他知道了,说你心里也有数。”
白承泽从床上硬撑着坐了起来,说:“你说什么?母妃与沈家做了什么?”
白承路翻白眼道:“沈家完蛋了,母妃也被贬为嫔了,你还跟我装什么装?”
白承泽急道:“你把话说清楚,到底父皇知道了什么?”
“项氏是怎么没的?”白承路瞪着白承泽道:“你还要我说什么?项氏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摆着,你和母妃就看不到吗?”
白承泽能想明白,齐妃是怎么让他的母妃成为沈嫔的了。
“怎么?”白承路看白承泽脸色发白,道:“你这回没话可说了?”
白承泽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神情悲痛地看着白承路道:“有项氏这个前车之鉴在,我怎么可能还做这种触父皇逆鳞的事?”
白承路说:“到了现在,你还要死鸭子嘴硬?”
“二哥!”白承泽说:“齐妃进了御书房跟父皇说了什么,你打听过没有?”
“宫里的事,我能打听到多少?”白承路说:“我没你这么大的本事。”
“母妃是被齐妃害了!”白承泽说道:“我从来没做过让沈家帮我夺位的事。”
“你没有做过?”
“沈家在那里好好的过他们的日子,就已经是我在江南和朝中的一股势力了!”白承泽低声跟白承路吼道:“我为何还要让他们去冒险?我有这么蠢吗?!”
白承路愣住了,说:“你没做过,齐妃是怎么害母妃的?”
白承泽说:“齐妃进御书房的时候,安锦绣在哪里?”
“安锦绣?”
“就是安妃,”白承泽道。
白承路说:“她在千秋殿呆着啊,怎么,你还怀疑她?”
“她没有陪着齐妃一起去?”
“没有。”
“你确定?”
“御书房那么多人,安妃要是陪着一起去的,她能瞒着什么人?”白承路道:“齐妃这个女人做了什么,父皇要这么信她?”
白承泽靠坐在床后的墙上,手还是按着伤口处不放。
白承路也是坐着想了又想,说:“这事跟安妃有关吗?”
安锦绣是有儿子的,白承泽的脑子里想着,若是安锦绣做下了这事,他的父皇不一定能信,也只有齐妃这个女人的话,能让他父皇少些警觉之心。
“你倒是说话啊!”白承路跟白承泽喊。
“不会是她,”白承泽道:“这事父皇不会不查,若是她支使齐妃做下的,父皇就不会这样不生疑了。”
“你什么意思?”
“安妃有小九儿呢!”白承泽看了白承路一眼。
白承路想了半天,也没能明白白承泽的意思。
白承泽也懒得再说,安锦绣与齐妃害他母妃之事无关,又命人送了口信给他,看来这个女人还没有跟白承允走到一块儿去,那个在背后跟他做对的人,应该不是安锦绣。
白承路想不明白也干脆不想了,说:“你不说安妃我倒差点忘了,你知道吗?安妃这个女人打了云妍两记耳光,跟母妃和云妍现在就是仇人了。”
白承泽的头就是一疼,“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出事后,云妍当着安妃的面,咒安元志死,”白承路道:“这事我看京城里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了,母妃也不拦着她,我是真不知道她们两个的脑子里装着什么!”
白承泽慢慢歪倒在床上,道:“云妍挨打,父皇没说什么?”
“安妃可是被父皇宠着的女人,”白承路说:“父皇除了骂云妍,他还能说安妃不好吗?”
白承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上官勇的折子还没到京城,”白承路说:“我们还不知道安元志没死成。”
“知道安元志没死之后呢?”
“云妍接着咒安元志死啊,”白承路道:“母妃教出来的好女儿啊!”
白承泽半天无语。
“日后她与安元志成婚,这两个人的日子要怎么过?”白承路道,比起白承泽来,他倒是跟云妍公主吵归吵,关心还是一样关心。
白承泽道:“我在江南时,曾让人去杀过安元志。”
白承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这一声吼完之后,又发觉不妥,忙又压低了声音,说:“你疯了?你要让云妍做寡妇?!”
“安元志死了,对我有好处,”白承泽说。
“云妍做了寡妇,对你有好处?”
“是他杀了白之桂!”白承泽道:“我得给江南官场一个交待。”
“白之桂不是,不是水匪杀的吗?”白承路又呆住了。
“这次江南的事,”白承泽自嘲地一笑,说:“我一时半刻跟二哥你说不清,总之这一次我在江南一败涂地。”
白承路跌坐回坐椅上,“你也会败?”
“是啊,”白承泽说:“我也没有想到,我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老四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不是他,”白承泽道:“要不就是他的身边,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帮他了。”
白承路摇头,“老四的身边还是那几个人,没有陌生人出现。”
“事情做下了,却让我们两个找不到人,”白承泽说:“二哥,这下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了吧?”
白承路一呆之后,忙就跟白承泽摇手,说:“我对父皇坐着的那把椅子没有兴趣。”
“又是二嫂跟你说了什么吧?”白承泽好笑道:“这一次母妃被贬,二哥你逃过父皇的责罚了吗?还不是跟我一样,记在了齐妃那个女人的名下?”
白承路说:“什么责罚?齐妃跟母妃一样也是贵妃啊。”
“这个女人害了母妃,我们却还要喊她母妃,给她磕头请安,”白承泽说:“这还不叫责罚?你还要父皇怎么给我们难看?”
“你在怪我去给齐妃磕头的事?”白承路问白承泽道。
“我也得去给那个女人磕头,”白承泽说:“我怪你什么?我只是想你知道,你跟我一母同胞,你怨我也好,不怨我也罢,有些事你逃不掉的。”
白承路坐在椅子上愣神,是啊,他再想逃,不是也得请旨来看这个弟弟?二王府再想撇清关系,在白承允那伙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