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想想自己之前说过的几句话,安元志突然也尴尬了,他是这女孩儿的谁啊,就给人买糖吃?安元志这会儿要能动,能打自己一巴掌。
“吃吧,”范红桥感觉手里粥碗的份量没有减轻,抬头看看安元志,说:“你不是说好吃吗?”
“我,”安元志说:“我没有唐突你的意思。”
范红桥说:“我不用你买糖给我。”
看这姑娘不知道唐突是什么意思,安元志就在心里想,难道自己得直接说我不是在调戏你?
范红桥把头又一低,说:“乔先生说你得吃肉吃鱼,吃些能长肉的东西,我爹让我大哥天亮之后,就去买些肉回来。”
安元志说:“栖乌村靠近哪里?”
范红桥一愣,不明白安元志这是在问什么。
安元志只得又说:“我是说,你们这里靠近哪座城?”
“哦,”范红桥说:“我们这里离华阳有一天路程。”
安元志没听说过这个城,想来这个华阳城也不会是江南的什么重镇,便干脆问范红桥道:“那你们这里离淮州城远吗?”
“淮州哦,”范红桥说:“我没有去过,应该很远。”
“那离江回滩呢?”安元志又问,这是他落江之时,卫**的驻军地。
“要是行船,得两天,”范红桥说:“安小哥,你要去那里吗?”
安元志摇摇头,说:“我就是想弄明白你们这个村子的位置,以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这个村子。”
范红桥听安元志说不是想走,便笑了起来,跟安元志说:“在江南,像我们栖乌村这样的小渔村很多啊,安小哥你怎么能都听说过?”
安元志也笑了一笑,然后就叹气道:“我来江南之前,从没有想过江南的水匪会这么厉害。”
范红桥忙就说起了安元志想听到的话,“现在上官大将军正带着兵在打这些水匪呢!我们村上的人都说,等上官大将军把水匪都杀了之后,我们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上官大将军?”安元志说:“是统领卫**的那个?”
范红桥点头,说:“是啊,卫**现在把水匪们围在龙头岛那里的水寨里,安小哥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上官大将军已经带着卫**,把水匪们在岸的地盘都打掉了。”范红桥说起卫**剿匪的事情来,显得眉飞色舞,开心不已。
“水匪们平日里也来找你们的麻烦?”安元志问道:“他们做贼的不是有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我们这里的这些水匪不一样,”范红桥又把粥碗送到了安元志的嘴边,说:“我们家每月还得给他们钱呢,不然我爹和哥哥们就不能去江上打渔,每个月我爹和大哥二哥辛辛苦苦赚的钱,有一大半得给他们。”
安元志默不作声地喝着粥,江南的官员,但凡有点自己是父母官的自觉,也不会去跟水匪勾结了。
“安小哥你不要担心,”范红桥看安元志神情转冷,便又好心地劝安元志道:“现在水匪们不敢到处跑了,上官大将军会把他们全都杀光的。”
“你一个姑娘家,说起杀人来都不怕吗?”安元志抬头看向范红桥时,脸上又带上了笑容。
范红桥一呆,然后说:“这,这又不用我去杀人,我说还不能说了吗?安小哥,我就杀过鱼,还,还杀过鸡。”
“那些人该死,”安元志看范红桥这样,又笑道:“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范红桥却看着安元志叹气道:“你的气色太差了,乔先生明天来看你时,我再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药能给你喝。”
“那个乔先生怎么会你们村里的?你们村里不都是范姓人家吗?”安元志想起了乔大夫那会儿看他的眼神,便问范红桥道。
“他来我们村子很久了,我爹说他以前在军里呆过,”范红桥说。
安元志喝了半碗粥下去,就再也喝不下了。等范红桥去厨房,把碗筷都洗了,再回来看安元志时,发现安元志的情形好像又不对了。
安元志一碗药,一碗水,半碗粥吃下去后,这会儿就想小解,可是他又动不了,在床上憋得难受。
“你怎么了?”范红桥一边问,一边就摸了摸安元志的额头,怕安元志又发热了。
“你爹爹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安元志问范家小妹道。
范红桥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说:“这天还没亮呢,他们天亮了就回来了。”
安元志又在床上忍了半个时辰,看看窗外,天还是黑的。
“你这是怎么了?”范红桥被安元志弄得坐立不安起来,“是又疼了?我去找乔先生去!”范红桥说着就要往外跑。
“别,”安元志说,要那个阴阳怪气的大夫来伺候他小解,那个大夫可能会直接给他一碗毒药。
“你这个样子我看着不大好,”范红桥站在床前跟安元志道。
404卸甲之人
人有三急,安元志这会儿不是范家小妹说的不大好,而是很不好。
“你说话啊!”范红桥急了,跟安元志喊了起来。
安元志的身边这会儿要是站个男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他都好意思开口请人帮忙,可是他身边这时就站着一个范家小妹。安元志望着范红桥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不了这个口。现在就是安锦绣站在他跟前,安元志都开不了口,更别说对着这个没有出阁的范红桥了。
范红桥说:“要不我再给你倒点热水来喝?”
安元志忙就摇头,那他还不得尿在床上?
范红桥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元志看,想知道这位是怎么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之后,安元志是真的憋不住了,再不放水,他真得尿床上了。“我,我想小解,”安元志豁出去一般跟范红桥道:“你,你这里有东西,让我……”后面的话,安元志越说越小声,最后说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了,同时心里是真在祈祷,希望范红桥能知道小解是什么意思,不要逼他把撒尿这个词说出来。
范红桥什么话也没说,掉脸就跑了出去。
安元志看这姑娘跑了,心想完了,自己这一回真要尿床上了。不甘心之下,安元志试着手上用了些劲,想坐起身来下床去,只是伤了的腿刚一动,一股钻心的疼就差点没让安元志当场尿出来。
范红桥手里拿了一个小木盆跑了回来,说:“你用这个。”
安元志看着范红桥。
范红桥把木盆塞进了安元志盖着的被子里,红着脸说:“你小,小解吧,你小解完了,我拿出去倒掉。”
安元志因为腿上有伤,所以也没有穿下衣,但范红桥放木盆的这个位置,让他很无奈,只能跟范红桥说:“你,你把盆再往上放放吧。”
范红桥隔着被子,把木盆又往上放。
安元志说:“你放在我的腰这里,我要怎么弄?”
范红桥又把盆往下放,然后隔着被子,她摸到了一个棒子一样的东西。
安元志被范红桥碰得闷哼了一声,这是天要他尿床吗?
范红桥听安元志哼哼,吓了一跳,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摸到了什么,问安元志道:“我碰到你的伤口了?”
“没有,”安元志咬着牙说。
范红桥还想再问什么,可是这时候她听到了被子里传出来水落进木盆里的声音,范家小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范老汉父子三人打完渔回来,家里的两个人谁也没说这档事,安元志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范红桥是不好意思说。
在这天中午,乔大夫带了一个老和尚来看安元志。
范老汉端着碗正蹲门口吃饭呢,看见这个穿着一身灰僧衣,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忙就站起来问道:“乔先生,这位大师是?”
“这是我师兄,”乔大夫说:“今天来村里看我,我带他来看看安小哥。”
安元志这会儿在床上又是昏沉沉地睡着,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脉门,一个激灵之下,马上就睁开了双眼,没想到自己对上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望着安元志一笑,道:“安施主,贫僧法号远世。”
“大师也懂医?”安元志看范家人这会儿都在屋外,便没再做出无害的样子,而是冷着脸问远世和尚道。
“这会儿你倒是不装了,”乔大夫在一旁道:“算你运气好,我师兄的医术在我之上,身上也带着不少好药。”
安元志提了提神,道:“大师,我的腿会瘸吗?”
远世和尚仔细看了安元志腿上的伤口,说:“骨头没有伤到,只是将养起来需要时间。”
“多谢,”安元志看着乔大夫道。
乔大夫说:“你不用谢我,我不想救你,只是范老汉他们一心想救,我不好拒绝。”
“我跟你有仇?”安元志问道。
乔大夫说:“我跟你这种防人之心太重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要不害人,有防人之心又怎么了?”
“乔先生,你不要说安小哥了,他的身子不好,”范红桥的声音从窗外传了来。
“红桥丫头,”乔大夫没好气道:“你这一天没事可做,就盯着他了吗?”
“我在洗衣呢,”范红桥说:“乔先生,你就不要欺负他了。”
“我欺负你了?”乔大夫压低了声音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也小声道:“你没欺负我,但你对我有敌意。”
门外传来了同村女子喊范红桥的声音,范红桥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安小哥是从军之人?”远世和尚用水把安元志伤口上的草药洗去,给安元志上了对刀伤最管用的金创药。
“是,”安元志说。
“师兄,他在你面前倒是老实,”乔大夫说道。
“你们能看出我的身份,我为何还要瞒着?”安元志说。
“你叫安霜天?”远世和尚又问道。
安元志点一下头。
远世和尚就道:“太师府的五公子,名元志,字霜天,不知这个安五公子跟安小哥你是什么关系?”
远世和尚的话音刚落,一把放在医箱里的小刀就抵上了他的咽喉。
乔大夫吓了一跳,他都没看到安元志是怎么弄的,这刀就被安元志拿到了手上,还抵在了他师兄的喉咙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安元志声音狠厉地道。
“有一队卫**,这些天一直在沿岸找人,”远世和尚被安元志拿刀对着了,也没有慌张,说道:“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我在问你是谁,”安元志道:“说话!”
“佛门之人罢了,”远世和尚道。
“佛门之人?”安元志说:“你的师弟在军里呆过,你是他师兄,你也在军里呆过?”
“你打听我的事?”乔大夫叫了一声。
“我们以前都是玉关杨家的家将,”远世和尚道:“不过我们都是江南人,所以年纪大了后,就想落叶归根了。”
“玉关杨家人?”安元志说:“我凭什么信你们?”
乔大夫看远世和尚的咽喉上都要有血流出来了,急得要冲安元志出手。
“你动他就死!”安元志手上又用了一点劲,这一回,远世和尚的脖子上真见了血。
“安五少爷若是不信我,那方才就已经杀了我了,”远世和尚冲安元志笑道:“所以五少爷还是收手吧。”
安元志看看自己的腿上,远世和尚用了透气的薄纱,把他的伤口扎了起来。
“恩将仇报!”乔大夫指着安元志骂道。
安元志把刀撤了回去,也没理乔大夫,问远世和尚道:“你们找我何事?”
“二少奶奶是安家的小姐,”远世和尚道:“所以安家的人出了事,我们这些玉关杨家出来的人,不能不管啊。”
“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杨家的人?”
“我们又不求你的财,也不找你要官,”乔大夫说:“我们骗你做什么?我们有不少兄弟在江南这里养老,说实话,上官大将军在江南跟诸老大他们一开打,我们的日子都过不太平,你要真想报答我们,那就不如让他把这仗打快些。”
玉关杨家世代在白玉关为将,只是这一代的玉关大帅杨锐,少年时是在江南这里为将起家的。安元志看看面前的这两个人,他没想到自己当初鼓动安锦曲去找杨君成,到了今天还能给自己带来这种好处。
“把药拿去,让这家主人熬了吧,”远世和尚跟乔大夫道。
乔大夫拿了一包药走了出去。
“你们有事找我,就直说好了,”安元志跟远世和尚说道。
“五少爷,你有时候也应该对人相信一些,”远世和尚道:“我们只是想帮您一回。”
安元志说:“你们御甲归田了,还与玉关那边有联系?”
远世和尚点了点头,很坦然地跟安元志说:“老主人的事,我们不能不问。”
安元志听了这话后,半天没说话,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为什么上官勇也做到了大将军的将阶,但在军中的地位与名声还是比不过玉关杨家的原因了,说到底还是人脉。
“我们可以送五少爷去上官大将军的军中,”远世和尚道:“不知道五少爷意下如何?”
安元志摇了摇头,说:“我这个时候回去帮不上忙,你们若是真有心,就替我带个口信过去,让我姐夫安心。”
“这样也好,”远世和尚道:“那五少爷是要在这里养伤吗?”
“只是你们嘴够紧,不要让江南官场的人和水匪知道我在这里,我就可以在这里养伤。”
远世和尚看了看范家的这间小屋,屋里除了放了一张床,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了。远世和尚又打量了安元志一眼,没想到这个安家的五少爷,还能在这样的屋子里呆下去。
“你拿纸笔来,”安元志命远世和尚道。
远世和尚对安元志这就使唤上他了,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起身走出去替安元志取纸笔去了。
安元志写的这封信,半个时辰之后,便被一个年轻的后生带着,往龙头岛送去了。
有了远世和尚给安元志看病之后,乔大夫就几乎不到范家来了,他毫无保留地跟范老汉一家人说了自己对安元志的不看好。
范家的爷仨儿没听出乔大夫话中的意思来,都觉得他们对这个安小哥无所求,要小心这个人什么?
“我说的是红桥丫头!”看这爷仨儿都是木头脑子,乔大夫终于憋不住把他的担心说了出来。
范氏父子三人这才呆住了,将信将疑地回到家中,就看见范红桥坐在床边上跟安元志说话,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脸上都带着笑,这画面其实极其美好,只是范家的这爷仨个都不懂得欣赏。
405稀世之宝
范家父子三人看着范小妹的样子,笑得这么开心,好像真是看上安元志了,三个人不会觉得范小妹不好,但是想想自己的这个家,再想想安元志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很明显跟他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老实的父子三人,想明白这一点后,他们也没能想出什么好使的办法,只能是尽量让全家人的这个宝贝没机会再跟安元志呆在一起。
范红桥对于父亲和两个兄长的举动没有察觉,安元志却是很快就看出来了,心里有些好笑,他还不至于强抢民女吧?可是当范红桥被范家父子支派出去的时间一久,安元志又有些寂寞了,范红桥在可以陪他说话,范红桥走了后,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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