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只有在雾气里胡乱走着,希望遇到个人,可是城里根本没有什么人走动,四处弥漫的都是白色的烟,浓的看不清身边的一切。
置身其中,看着周遭的迷雾,恍惚进入了一个广阔不知边际的虚幻空间,没有人烟,没有声音,没有一丝尘世间的气息。
"闻名天下的杀手齐烙是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让世人知道,我才是最厉害的杀手!"耳边忽然传来变态的笑声。
"无聊!"没有多余的唾骂,只是狠狠的,让人不寒而栗。
多管闲事不是我的专长,本想离远点,谁知刚移步子,腰上的玉石突然迎风而鸣,这是我养父母送的,本有一对,可是五年前醒来就只剩下一枚挂在腰间。只有凑成一对,不近不远的距离,才能随风呼应。而现在,它竟然突然响了。
"诗!"寻声望去,有一人影在我前方不远的距离,但是雾太大,我们都看不清彼此。只是彼此身上的玉石,真切的回应着,舒缓的节奏,凄凉,悠远。
"你是谁,怎么有我的东西?"奇怪的看着那个人影,迈步向他靠近,身上的玉石发出的声音更加清晰,似乎响彻心扉。
"诗!真的是你?"人影先一步靠近我,惊讶的看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看我不语,竟然伸出手,想要拂去我的面纱。
"你是谁?"看着他,没有躲开他的手,总觉得他的眉目之间那么亲切,那么熟悉。在他揭开我面纱的一刻,终于倾吐疑问。
"我是烙儿啊!你忘了?"惊喜在刹那间转瞬,空留下悲伤的落寞。俊秀的面庞,岁月将上面的伤疤慢慢调出最忧郁的痕迹。
"你们有完没完?看不出江湖最冷血的杀手还有这么温情是一面。"嚣张的言语,皆是不耐烦的讽刺,却在走近我时,发出惊异的赞叹,"你!好美!""对不起!我忘了以前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第一刻开始,我就卸下了防备,耳边滤去那令人厌恶的声音,眼里,心上,全是面前的男子,他看着我时所表现出的淡淡忧伤深深的让我为之动容。
"那好!老子现在就杀了你,再把这美人带回去享乐!"肆意的笑,让人作呕。
"走!"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瞬间,眼前的男子突然拉起我的手,带着我,在烟雾弥漫的隐色城里飞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叫嚣,雾色深重,除了感觉到他自手传递而来的温暖,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后面的追逐。他的背影并不魁梧,也算不上强壮,却让人安定。随他奔跑,心跳加快,如初恋女子般激情飞扬。其实我并不怕谁的追捕,只是在这样一个男子身后,陪他逃离的感觉竟是那样难言的幸福。
看不清道路,只是胡乱的跑着,而我,只是盲目的追随,我们仿佛跑了很久,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你打不过他?"他松手停下,相视无语,不免尴尬,只好出言调侃。
"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杀人,我怕再伤到你,伤了你两次,我发誓再不在你面前杀人。"他认真的注视我,生怕错失一个眼神。
"你真的认识我吗?""恩!我是你的烙儿啊!你真的什么失去记忆了?"他说的焦急,怕去面对真实的猜测。
"那请你吻下我的额头,若是我还记得你,你便是我的烙儿。"闭上眼睛,将身体靠近,等待温柔的降临。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记忆被抽离,可感情依旧存在,总是对他,莫名心痛,割舍不下。
"诗!"吻随音落,这世界,静谧和谐,烟雾丛生,只因你我,陡转星移。
"我终于记起来,你是烙儿,爱哭鬼烙儿,说好要陪我一生一世,随我嫁人的烙儿!"开心的大叫,记忆的裂缝被他弥补些许。曾经的一切,只要和他有关,都被记起。
"是的!"看我忆起,他开心的笑了,再次拥紧我,抱个满怀。
"你真的出现了!我在隐色,等了你五年!"耳边有人轻声低语,却确定不是出自烙儿之口。
"谁?""怎么了?"除了烙儿,没有人回答我。
"好象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怀疑自己幻听,从烙儿怀里抬起头,惊奇的发现雾气竟然渐渐退了。
"怎么?雾气怎么可能退了?"他也惊讶的看着浓雾中的隐色,渐渐清晰,世界不再模糊不清。
而我却在烙儿的身后看到更加让我吃惊的情景,这一生,都难以忘怀。
"烙儿,你看,你身后那只美丽的蓝蝶,竟然落泪了!"五八 蝶梦隐色(伽蓝篇)
看着她在他怀里开心的大叫,笑靥如花。心沉到底,负累双翼。我不甘心,在她耳边轻语,"你真的出现了!我在隐色,等了你五年!""烙儿,你看,你身后那只美丽的蓝蝶,竟然落泪了!"她伏在他的肩头,惊异的看着我,竟用那般陌生的眼神看我,刺的我生痛。
悲伤自眼角滑落,解除了隐色的诅咒,风吹雾散,他和她相拥的轮廓,越加清晰,晨曦第一次透彻的照射在隐色城,眩目的华丽。
而今,我已不再是曾经的伽蓝,爹娘已死,我不得不继承娘作为蓝扣一族的悲哀——白日化身蓝蝶,寂寞徘徊;夜里遇水化回人形,藏于隐色城中。
五年前的婚宴,放出爹娘,看着他们飞离。却没有料到,他们一直其实在我身边,没有远去。
"对不起,朝歌,我欺骗了你!"洞房花烛,对着她,说出残忍。
"为什么?"幸福的笑容在瞬间凝结,看着我,绝色姿容,为我凋零。
"我一直没有爱过你!对不起!接受你,只是为了你爹所赠的蝶礼,他们是我的爹娘!"背对她,不想见证我的伤害。
"不!你是爱我的!你在骗我是吗?"冲到我面前,对我惨淡的笑,双眸含泪,充满自欺的幻想。
"我爱的人不是你!她已经死了!我的爱已经随"爱之毒"死了!"再也不想面对她的悲伤。红烛摇曳,红装耀眼,此刻是那么讽刺。冲出门外,我知道,不消一刻,她的父亲就会知道。恋朝歌虽是私生之女,却是北国城主手心的挚爱,天下皆知。欺骗伤害了朝歌,我,伽蓝,活不过天明。
"爱之罪?你喝了林海的爱之毒,除了喝前心里的爱,一生再不会对任何女子动情,即便是逢场作戏,也会毒发,心痛不止。为了谁,你竟然这样残忍断了自己退路?"身后朝歌的哭喊,我不愿去回答。诗在我心里,已经无法磨灭,即使不喝爱之罪,我的心里也容不下朝歌半分。喝下它,只为应对朝歌背叛诗时,让难熬的毒刺痛肌骨,折磨身心。
细雪纷飞,以凄美悲凉的形状,降临北国。抬起头,银装素裹的树枝,孤单落寞的伸向高空,一对蝴蝶,在枝头环绕,挥舞翅膀。
"伤害了我女儿的心,你以为你可以活着出北国吗?"身后的阴冷,让我坦然。诗,我来陪你了!爹娘,儿不肖,活着对我已经没有意义!
背后有她不甘的凝视,而我,凝视天空那对蝴蝶,笑了。
泪眼婆娑,我知道,她已经看不真切了。
血自嘴角滴落,剑从心头穿过。我回头,对她模糊的笑,"对不起!朝歌!今生我负了你!"飞雪留痕,在我肩头。怨恨凝结,融入血液。
"不!"朝歌疯一般冲来,把我抱在怀里,我笑,仿佛感觉诗的靠近。"对不起!""你吻着我,说要娶我!如果是骗我!为什么不让我一直沉睡在你的梦了,我不要醒来!"她大声哭着,一如她笑时的爽朗。
她很温暖,带着幽幽的香,让我越加昏迷,感觉她的面孔在我面前晃动,最后变成诗的样貌。
"诗!你知道吗?我好想你!翼说你死了!那时我就想去陪你,可是我还有父母要救,你不会怪我吧!"伸出手,抚摩她的容。
"不怪!"她抱着我的身体,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忽然颤栗,全身都僵了,却还是应下我的话。
"我对不起朝歌,她是一个好女子。为什么上天要给了我你,又要给我一个她。"对于朝歌的愧疚只有来世还了,面前的诗,才是我的沉沦。
"是啊,如果我们是一个人就好了!"她在我耳边,似在自语,而我再已听不清晰,她的容貌也逐渐模糊,蓝光一现,我消失在皑皑白雪中,只有她怀里的血和她的呼喊,证明我的存在。
傍晚的冷风吹拂林海,天色朦胧,树影交错。萤火虫闪动飞舞,林间一片静谧。
醒来,一对男女在我眼前站立,蓝眸的女子慈爱的看着我,为我抚去额前的发,身边的翩翩男子和我有几分相象,见我清醒,展颜出声。
"蓝儿,爹和娘都要走了,再也不用在这世间飞舞,留你一人,在尘世,一定不要放弃生命。""爹?娘?我不是死了吗?我看见诗————-"他们对我的疑问点头确认,笑里带出不舍。
"傻瓜,那不是诗,那是朝歌!她为了你,疯了!"蓝眸如水,和我一样,让我亲切,原来娘是这般模样,美的充满灵气。
"什么?"我惊讶,也追悔,终究是欠她太多。
"你再也不要去北国,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她爹找了个人扮你骗他疯了的女儿,继承北国。""我为什么没有死?明明已经穿透了心脏。"很意外,明明就不想给自己退路,一心求死。
"蓝儿,你不要多问,我和你爹都已经不在了,今后你要继承我们蓝扣一族,白天为人,夜晚化蝶,一直到你彻底消失在这尘世。如果你有孩子,他们会依旧继承下去。""没有了诗,没有了你们,我苟且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记着,你的生命是我和你爹灰飞烟灭换来的,你不可轻生,而且糖诗没有死!那晚喜宴试你是否真心的女子就是她。隐色雾气浓厚,便于你隐藏,去那等她吧!""爹娘!"来不及多言,他们的身影,犹如幻象,永远的消失在林海。他们用永恒的泯灭,换取我的生命,曾经的蝶恋神话也就此完结。而我,清晨化身成蝶,飞向隐色,等待她的出现。这一等,便是五年。
五九 再遇故人不知道为什么,那只奇异的蓝蝶落泪之后,我竟然有些不舍,似乎心底,看不得它难过。眼看它落完泪后,竟然虚脱般慢慢坠落,我立刻跑过去,伸出双手,让它跌落在我的掌心。轻轻动了两下翅膀,然后便安静躺着,再无声息。
"怕是一时适应不了雾散后的强光,晕了!"烙儿看我担忧,安抚我道。
"烙儿,我们把那只蝴蝶留着吧,我很喜欢它!"我抬头对上他的深情。
"你喜欢的,我都不会反对。"他温柔的看着我。
"为什么,我的记忆还是残缺不全呢?"把蝴蝶护在手心,气氛暧昧,只有转话题。
"为什么只有吻你,才能让你记起?""岚夜说的,必须是我在意的人,吻了我的额头就会记起吻我之人和我之间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你和岚枫的记忆。他还说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但我都忘了,好象还有什么隐色城主,孟什么的。""雪孟然。""对,就是这个名字,夜说,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和我记忆丧失的部分有关。""你要见他吗?""啊!我忘了,我是来找我孩子的,记忆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不想一次又一次记起失去记忆前所欠下的感情债,看来做当初所想的专一女子是不可能了。
"孩子?"他吃惊的看着我。
"呵,我四年多前生了两个孩子,龙凤胎,取意"可乐",长得粉嫩可人,活像天使。可儿是哥哥,总是护着乐儿和我,喜欢握着小拳头说要保护我们。乐儿懂事聪慧,有我良好的遗传,会唱歌跳舞,会做一手好菜,可惜就是太爱哭了。一掉金豆豆,我和可儿就忙做一团——————"想起两个孩子,我忽然很激动,沉浸在为人母的自豪里,直至察觉烙儿黯然的目光,我才住了口。
"是吗?"他苦涩一笑,问我,"他们的爹真有福气!不知道他现在和孩子们在哪?烙儿可是说过要陪你嫁人的。"他的笑,像是秋天萧瑟的落叶,枯黄而落寞。
"他们的爹,我还没见到,夜说是一个叫岚丢的,我失去记忆就没有见过,孩子是我抚养长大的。也不对,其实,这两孩子照顾我比我照顾他们的多的多。""岚丢?"打断我的话,他震撼的重复那个名字。
"你认识?""那样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身边总是有那么多出色的男子,而他,是那些人中我最敬佩的,他可以为了你,舍弃自己三分之二的生命,对你的心,没有杂质,没有贪婪。""是吗?"第一次,有人和我真正提起他,我孩子们的爹,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竟然可以抛下我和孩子,然后消失无踪。现在听烙儿的话,我又对他多了几分好奇。
和烙儿说话,并没有发觉,身边的一切都从静谧变的喧闹起来,路上开始有了行人,有人大叫惊奇,有人惊喜,有人悲呼。
"娘!"一辆马车经过,从车帘里忽然伸出个小脑袋大叫。
"乐儿!"我惊喜的冲上前,抓住乐儿的小手。
"可儿呢?你哥哥呢?""哥哥?!哥哥!他——————"哇的一声大哭,也不和我说清楚,吓得我心都悬了起来。这两个可是我的宝贝,如果出事了,那不是挖我肉吗?
"乐儿乖,先别哭,告诉娘,哥哥呢?""哥哥他————-""糖诗姐!"乐儿正要忍住哭,车里忽然下了一个人,看清我,便大叫一声。
"你是谁?"我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我是拂晓啊!临拂晓!""临——拂——晓?不认识。""姐姐,你怎么啦,我是拂晓啊,我们曾经相依为命,你怎么忘了?"伊人婀娜,看着我,也泪眼婆娑,和乐儿一起哭了,弄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娘,哥哥为了救我,被那帮坏人抓回去带出城了。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就在路边哭,是这位漂亮的姨看我可怜,给我吃的,还让我到她家,她说我长的像她以前带过的一个孩子。"乐儿终于止住哭,把事情说清楚,而此时,我也已经把她从马车里抱了出来,搂在怀里。
"谢谢你!"我真诚的感谢面前的女子,却不料她哭的更凶了,说我看她竟然用那么陌生的目光。
"我们走吧!"烙儿从我怀里接过乐儿,准备带我立刻离开,总觉得他好象知道什么,急着带我走。
"我叫乐儿,叔叔好!"乐儿好象很喜欢烙儿,竟然没有拒绝他,接受他的怀抱,温顺的爬在他的肩头,烙儿倒是被她破涕为笑的示好吓着了,不过很快,也对乐儿勉强笑了下。
"看我女儿和她老娘一样,魅力无边啊!"我正在烙儿面前炫耀,结果乐儿把小嘴凑到我耳边问了一句,差点没有把我噎死。
"娘,这个长的好清秀,是不是我爹啊?""不是!"用只有我和乐儿听见的声音恶狠狠的回答。
"叔叔,你虽然不是我爹,但我还是很喜欢你!"那小丫头又认真的看着烙儿,又开心的说起,把烙儿给逗笑了,这次笑,发自真心。
^^烙儿好象特别不希望我和那个女子多说话,那女子还准备再说什么,烙儿已经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只见一匹高大威猛的大马从远方奔来,潇洒极了。烙儿将我和乐儿抱上马,也飞身上马,不管那女的阻挡,就带着被说的一头雾水的我扬鞭离开。
身后是那女子最后的大叫,"糖诗姐,孟然哥找了你五年,他是再不会放你离开,你们出不了隐色的!""烙儿,你怎么这么急着带我走?那女的是不是真的认识我?""恩。""那为什么?""我是不想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