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连木隐都愕然,纪涵更不用说,憋红了脸开始想着怎么样骂人,无奈经验太少,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而后支支吾吾解释了半天,更是引得青蛇护法笑得皱纹也加了几根。
“妹妹上次说的妙方,我今晚就去试试,你们俩好好处着。”说罢,青蛇护法便婀娜多姿地离开,空留深思的木隐和气愤的纪涵共处一室。
思来想去,纪涵确定了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木隐。第一次她逃家见着他,第二次她找宝藏见着他,现在他又和她攀关系,在口头上占她的便宜……
越想越气,纪涵拿了判官笔,直指坐在地上的木隐。
“还有力气吗?”非但没有慌乱,木隐还心平气和地问她。
动一动有些酸痛的手腕,纪涵觉得眼前亏吃不得,就清清嗓子,咬牙放狠话:“看你余毒未清,我也不趁人之危,有朝一日,我定和你算个干净。”
她自问这句话说得够狠,可是木隐却只是点点头,表示了一下听见后就打坐运功,完全视她于无物。看这情况,纪涵也不敢轻敌,赶紧也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趁着闭眼,她开始考虑当前处境来:就算青蛇护法对她是以妹妹这样亲密地称呼,可是就凭他们的东西被人搜走,余毒未清,还被关在牢房里面这几点,青蛇护法的用心恐怕并不是这么简单。当务之急,确实是先逃出去,只是怎么逃还得再三考虑……
过了不知多久,本来想着的纪涵睡的天昏地暗。在做了第三个梦之后,她被拔剑的声音给惊醒,猛地睁眼看着正在比划一把剑的木隐,还有倒在牢门外的小狱卒。
纪涵瞠目结舌,要知道他们的东西都被人搜走,只是她的判官笔藏在隐蔽之处,大概是因为那个青蛇护法顾念所谓的姐妹之情,没让人乱搜才保留了下来。可木隐……
恍然大悟地摸摸周身,她发现判官笔果然不见了,赶紧凑到牢门那一看,果然那未伸长的判官笔牢牢地刺入了狱卒的咽喉。
“你……你怎么拿到的?”纪涵脸红,她将判官笔放于胸前的衣服,那么……
“搜的,”木隐还在把弄剑,根本不当一回事,不耐烦地回答;还命令道,“把笔拿回来。”
即使对那语气不快,担心他反击的纪涵还是拿了回来,溅了一脸的血。还没顾上擦,纪涵就一按开关,趁着判官笔伸长的时候,摆了个姿势,随时准备还击。
“让开。”木隐皱眉,一脸嫌恶。
一头雾水的纪涵不高兴了,瞪眼:“你要干嘛?难不成要破门出去啊?”说到这里,她嗤之以鼻,这牢门的大锁和他们的头差不多大,锁链比她手腕还粗,就算是不怎样的铁锁也……
砰!
一阵凌厉的剑气贴着她的头发劈下,伴随而来的是后面尖利的巨响。她吓傻了,等缓过神来,就看见木隐以剑支地半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就连喘气都似乎十分费劲,面前的地上还有一滩鲜血。
透过余光,纪涵还真见到牢门的锁链被劈断,随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木隐。
“还……不走?”木隐吃力地吐出三个字。
“那……”她虽然很想出去,可看木隐憔悴的样子和一动不动的样子,又咬牙回去欲扶起他,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就连虚弱之时也不忘用眼神剐她一眼,木隐没好气道:“我叫你走!”
“不行!”纪涵索性一抓他的胳膊,用尽全力拉起来,却被他一下子甩开。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而且师父整天都说要行侠仗义,要救死扶伤,她怎会忘记。这么一想,她拽得更用力了,竟一下子把虚弱的木隐拽了起来。
在他被拉起的那一刻,纪涵清楚地看见木隐难过的表情,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他有点奇怪,明知道五毒教外面人手多,就算侥幸闯了出去,凭元气大伤的他又如何逃出生天。如此说来,她开始还有点埋怨他的牵连,但刚才让她快走的决绝,以及现在他的表情,又似乎是……担心
她。
扶着木隐踉踉跄跄地往外逃,她一路上没有见着五毒教的人,可毒物倒是不少,比如蜘蛛蜈蚣。而奇怪的是,一旦靠近些木隐,那些毒物就逃也似的爬走了,于是一路畅通无阻。
虽然奇怪,纪涵还是没有多想,当务之急是和木隐去一个隐蔽的地方。
“等等。”走到一个雕像前,木隐停了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纪涵也跟着看,那是一个石狮子,雕刻得很奇怪,如若不是以往她见石狮子见多了,就凭那雕像上面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嘴巴快歪到耳朵的样子,还真认不出来,定会觉得那是五毒教奇怪的圣物。
虽然只一会儿,在这关键的时候,纪涵却觉得危急,边拉着他的手边向前踏一步,却让木隐站得不稳。他情急之下,为了站定按住石狮子。
咔哒一声,两人脚下一空,就跌了下去。一掉下去,那个机关就啪的关上,外边的鸟语虫鸣都消失,只余下耳畔随着下落而有的呼呼声。
不久他们就落地,只因为猛的落地感到了一点钝痛。等适应了光线,她第一反应是看向木隐,问道:“你还好吧?”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他,只是……一同逃命之后,她习惯性地询问而已。
“嗯,还好。”木隐的声音有些奇怪。隔着薄薄的衣袖,她似乎觉得他的手越发冰凉,有些担心地替他把脉。指尖刚触及他的手腕,她就感觉一股力量把她推开,还有迎面砸来的怒斥声:“走开。”
“哦。”纪涵有些气恼,要不是念在没有他她还逃不出来,也就没有发火。
沉默一阵后,木隐才说道:“不要用力呼气。”
虽然照做,纪涵还是不服,就凭他那不考虑有没有人看守,就砍锁链的莽撞劲,信不信他这件事她还得考虑考虑……
“五毒教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不会有人看守的。”木隐忽地出声。
五毒教是有名的大教派,就算后来有些没落,一下死光这么多人,纪涵还是对这个消息有所怀疑。闷闷地点点头,她听到下面更惊人的一句:“五毒教以人试毒,所以死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纪涵忍不住问出来。
“因为他们得罪过我师父。”木隐阴森森地说。
师父?纪涵又想到了曾经木隐自称是鸢清大侠的徒弟。只是……鸢清大侠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度量自然不会这么小,于是她又鄙夷地看木隐一眼,没接话。
“为什么不自己跑走。”低叹一声,木隐沙哑的声音传来。
她想了想,认真道:“师父说,不可以见死不救,就算你是只猫是只狗,众生平等,我还是会救你的!”
更长的沉默,就连喘气声都没有了。许久木隐才说话,一字一句咬得特别重,好像十分吃力:“谢谢纪姑娘了,只是在下早已经觅到一个隐蔽之处,若姑娘自己跑掉,兴许在下现在已经到了安全之处。”
……这回,纪涵也开始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纪涵肚子也空了,浑身也没力了,看木隐四处摸索也没摸出什么,有些着急道:“完了,咱们会不会出不去?晚上会不会有什么蜘蛛蜈蚣爬进来?不然,咱们喊五毒教的人拉我们上去?”
“……你想死得更快点?”木隐也有气无力,说这句话的时候倒还是挺狠的。
她郁闷了,说道:“横竖都是一死,早死早超生。”
其实,她打的主意是,若是他们被五毒教的人抓到,就算死了,在死之前也可以和木隐撇清关系。但是如果在这个黑洞里面不知不觉地死去,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说不定他们私奔的谣言传遍江湖,她父母和师父的颜面往哪里搁?
怪就怪在,师父这时候让她去找藏宝图,而正巧父母又决定了她与齐家公子的婚事……
“好了,出去吧。”木隐忽的一拽沉思中的她的手,一掌劈开上面的暗格,刺眼的光霎时灌进来。
而木隐脚尖一点地,借力跃起,以轻功飞了上去,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地上。
“你……”刚一站定,缓过神来后,她不确定道,“是不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方法练功?”
方才头脑混沌之时,她就已经想到:年纪轻轻,就算他是武学奇才,就算他有珍世的秘籍,也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力。等站稳之后,她也就顺口问了出来。不料无心之语,却让木隐脸色略变,随即挂上了温柔的表情:“刚才那是骗你的,我没有觅身之处,我从没有要利用你。”
也许是还没休息好,她总觉得这声音有点飘渺,如迷惑一般。她晃了晃脑袋,也就忘了刚才的无心之语,看他殷切的眼神,想了想还是真心说:“可是……我刚才没骗你。就算你是只小猫小狗,我还是会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是美妙的事情,哦哈哈哈。
5
患难 。。。
虽然她说得认真,但木隐显然不这么觉得。他愣了一会儿,将剑收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既如此,她当然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她看着在粗喘气的他,犹豫起来:他这副虚弱的样子,自己丢下他逃命是上上之策,使毒物避开的东西大概可以搜遍他全身夺来,只是……
那句“我从没有要利用你”,让她如指尖被扎入了一根小针。拔,也就是不相信,定然痛苦一刻,却再无后患,只是……那痛苦的一刻,她却犹豫再三,没能下了决心。终究是她道行不够,被他认真的样子所欺骗,徘徊在似乎是显而易见的谎言中……
晃晃脑袋,纪涵确信自己是被短暂的共同逃命给弄习惯了,真把他当一回事起来。
眼见四下无人,纪涵也不再多想,暂且相信他。搀扶起弓着腰的木隐,她环顾四周,思索着怎么逃出去。而木隐虽然需要她扶着才能站稳,却轻易辨识出路,以微弱的声音告诉了她,自己也努力往认为的方向走。束手无策的纪涵还是跟着走了,又想起刚才要丢下他的犹豫,感觉微妙。
五毒教总坛很大,但是布置十分相似。若不是他们边走边留下的记号,他们几乎都要相信自己在兜圈子。
“这可怎么办。”纪涵急了,问道,“你清楚怎么走?”
“不清楚。”相较于她的慌乱,他气定神闲地如散步,理所当然道,“走一走会走出去的。”
这让她气愤,走的下一步都用力了些,激起地上烟尘无数。她刚想骂人,却发现踏步用力之处有些晃动,心道不好,来不及闪开,整个人就掉了下去,只能尖叫一声,将手伸长。
所幸木隐及时抓住了她。她吊在洞边,一阵后怕,阵阵发凉。那个洞很大,她伸手却触不到另外的边缘,蹬了会儿腿也没什么着力点,只能安静等待木隐拉她上去。
可倒霉的是,不一会儿,她发现木隐的脸色愈加苍白,而耳畔的丝丝声愈加清晰。那分明……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不敢往下看,也不敢乱挥腿激怒下面的毒蛇,她只能可怜兮兮地将目光注于木隐身上,只求他能快点恢复力气,将她拉上去。
可随着数次失败和木隐越来越不好的脸色,以及纪涵感到的腿上冰冷滑腻的触感,有什么正顺着她的腿蜿蜒而上,她几乎要认命觉得要死于毒蛇牙下,闭目想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先踹死几条蛇……
“别动。”木隐吃力说道。她睁开眼睛,看见木隐正用另一只手在腰间拿了一个香囊,犹豫了一下,往她怀中一塞。
脚上蜿蜒向上的蛇立刻停下,落荒而逃。
他也不马虎,继续尝试着将她拉上来,就在她的手快能够着洞口的一刻,一个不速之客却出现在木隐身边,爬上了他的手。那是一只毛茸茸的蜘蛛,足有巴掌大!
木隐的手僵住了,不敢再动。
只要放开她,他便可以赶走蜘蛛,免了被咬的风险,她也必死无疑,少了拖累。之于木隐,她不过是个方才尚有用处,现在毫无用处的拖累。她身上藏着的宝图,他完全可以在她尸体上找到。
她叹气,终究还是一死。
出乎意料的是,僵持了一会儿后,木隐还是继续拉她,而在她够着洞口的一刻,感觉他的手一抖,那只蜘蛛也快速离开。
安全坐好之后,她没顾上喘气,赶紧问捂着手脸色苍白的木隐:“怎么样,严重吗?”
“没事,快走。”仿若刚才不过是小事,木隐站起了身,将手收进衣袖。即使不过一瞬,她还是见着他手上的伤口肿起,触目惊心。她还想做些处理,却被他拒绝,推着她离开。
她也不多话,搀着他逃走。既然没有药,留下来肯定是一死,如果现在逃出去的话,还有机会。
继续在五毒教总坛中兜圈子,她放轻了步伐,也不敢碰任何东西。而木隐先是脸色苍白,嘴唇紫黑,后来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连步伐也有力了许多,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面对她的仔细询问,他只淡淡道:“回光返照。”
再是不信,她也只能点头了事。心中的愧疚也增了许多,她想过的独自逃跑也没有再出现在脑海中。
虽然师父说过,做大事不拘小节,虽然师父说过,对于奸诈的恶徒,无须讲什么江湖道义,见死不救此时还是一件善事……
但是……她望向木隐的侧脸,就凭他方才不顾生命危险救她,她也怎么也狠不下心,此时将他当做恶徒看待。至于他的用心,她便故意忽略,想着以后再作考虑,至少目前他们是同一条船上,至少目前他没有任何加害她的动作。
直至晌午,他们从一条小路绕出了那座大宅,到了草木衰败的黑马山,再多逃得远些,纪涵回忆起地图的路线,回忆起她要做的那些事情,又打起了抛下他的主意。
大不了……她做完了事情,再回来安顿他。
“到这里应该可以了。”纪涵先行出声,扶他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接下来……”
话语无需继续,因为他太善解人意,让她费解:“你去找些水,我在这里等你。”
这太合她心意,她点头,想着先去把图给拿到,再找水。而找水需要的时间,也不是她能确定的,到时候晚归的理由也免去,实在是……大好时机。
离开了他目光所及之处,纪涵赶紧换了方向,向地图所指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确定了木隐没有跟上来。
黑马山连草都是稀稀拉拉的,一目了然的情况,倒让她省事不少。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目的地。记着青蛇护法泥土有毒的话语,她将石头搬开,用碎步裹着手,屏息挖出了一小块布,边缘有些不齐,上面有些密密麻麻的线,其他地方因为泥土有些看不清,确是师父所要。
将它包裹好,她刚要收了站起,却被一柄冰凉的剑抵了脖子。
“给我。”木隐的声音轻轻松松的,没有威胁,像是说着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害怕之余,纪涵还是想不通,这里没有什么隐匿之处,绝不可能跟踪,难道……
“你早就跟踪我了。”她出乎意料地平静道出,“来了多久了?”
随着脚步声的转移,她看见了木隐的笑脸。他叹气,点点她的额头,与其说是怪罪,不如说是埋怨:“你啊,以后走快点,别绕路了,我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
把图递给他,她闭目,等着最后一剑。
“等等,”还是不够洒脱,纪涵睁了眼,说,“我要死也得死个明白,你为什么余毒未清又增新毒的情况下还能恢复?”
木隐收起了图,长长“嗯”了一声,还真像是在认真考虑,许久方道:“我有药。”
“哦,动手吧。”答案对与不对无从知晓,也无需知晓,她闭上眼睛,打算死也要死得痛快。
又是很久的沉默,也不见脖子上的剑动一动,她都被烈日烤出了汗,额上汗珠正一颗颗顺着脸颊往下流,引起一片痒,比死还难受,她又睁开眼睛,骂道:“要杀就杀,你……”
住了嘴,她看见了木隐皱眉。他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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