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他的反应症状明显得到缓和,做了一个深呼吸,松了一大口气,神色也明显好转了。看来并不是那位导游所讲的那样可怕吧,我暗自思忖着。
“你是来旅游的吧?西藏很漂亮,现在越来越多的游客来旅行。我每次过来出差总会有一点轻微的高原反应,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没有吓着你吧?”缓和过来的他话语多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向我解释,担心刚才自己的症状吓住了身边这个看来有些柔弱的女孩子。
“快看,那边就是布达拉宫了。”车已行到市区,中年男人用手指着远处一排寺庙式的建筑,告诉我那就是布达拉宫了。这就是传说中包藏众多珍宝的布达拉宫吗?远远望去,独有的西藏风情建筑使它林立在远处与众不同。
“哦,很漂亮。看上去非常雄伟,确实名不虚传啊!”看着窗外这个气势恢宏的建筑,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说得竟然有些言不由衷。也许是我走过太多地方,各种各样的人类建筑精华见得多了,因而更喜欢纯净、自然的景色。况且,我还没有真正感受这个城市,这座宫殿,一种距离将我隔离在布达拉宫之外。
我找出出发前带的旅游手册,再次翻看关于布达拉宫的介绍:
布达拉宫坐落于拉萨市中心的红山上,是现存最大最完整的藏式建筑群。它奠基于海拔3600多米的山麓,占地面积366775平方米,主楼高115.70米,共13层,大体分红宫、白宫两部,沿山而筑,层楼起飞阁,高巅有金顶金幢,四周多危垣石磴。
布达拉(Potalaka)是梵文的藏语音译,是佛教传说中观音菩萨居止之山。据藏文史料记载,布达拉宫初建于吐蕃松赞干布在位时期,相当于公元6世纪中。建成百余年后毁于雷火。随着吐蕃王朝的崩溃,逐渐废弃。12世纪以后,虽然先后有藏传佛教高僧栖山说法,但其所居处已非宫室遗存,只有拉萨大昭寺壁画上还保留着昔日宫殿的图像。
17世纪前期,在红山旧址上重建布达拉宫。历时3年,建成了白宫。白宫,因宫墙涂白色而得名。东西长约320米,南北宽约200米。此后,布达拉宫已不单纯是一个教派领导人的修道场所,而兼作300多年内西藏地方封建统治的中心。
布达拉宫的第二次大兴土木,是由第巴桑结嘉措主持修建红宫。红宫因外墙涂红色而得名,于公元1690年落成。红宫是一座多层建筑,其内部可分为大殿、佛殿和灵塔殿等主要殿堂。从17世纪开始的布达拉宫重建和增扩前后经过300多年。被誉为“世界屋脊明珠”的布达拉宫,是藏族建筑艺术精华的荟萃。作为民族艺术的宝库,布达拉宫藏有极为丰富的艺术珍品,宫内有大量的壁画、唐卡、雕塑等。
合上书,再次抬头看那红白相间的宫殿,开始隐隐有了一些神秘的气息在心中盘旋。
“已到西藏,很开心。”我低头开始发手机短息,发给那些一直牵挂我行程的深圳网友。
很快收到他们的回复:“一路小心等你回来,摩卡,记得快乐”。
(4)
巴士到了拉萨民航中心,走下车与邻座道别,他依旧热情不减,并留下张名片说如果在拉萨想买什么东西的话,一定要先打电话给他,八角街的商贩卖东西喜欢开天价。
谢了又谢,送走了邻座。
立马跳上一辆三轮车直奔主题:八郎学旅馆。
三轮车很快驶入市中心的主干道,想不到拉萨市中心不大,各式品牌服装店还齐全,悠哉悠哉地坐在车上看风景。我从一下飞机起,我就爱上了这座日光城的天空,蓝得醒目,蓝得透明,蓝得心醉,绝美的蓝天,绝美的白云甚至刺痛了我的眼。我张开双臂,使劲地呼吸这清新无比的空气,我发现这里的空气也是纯净透明的,深深地吸进一口溶到肺子里将整个身心洗涤一遍。
当我还闭着眼沉醉在这种纯净自然的空气中时,三轮车的师傅摇醒了我,车已停在了八郎学。
这是一间很有特色的旅店,院内房屋线条简单明快,结合汉藏两种特色,连房间也分汉藏两种风格。服务台的小姐遗憾地告诉我单人间刚刚已定完最后一间,我恍然记得那个订到最后一个单间的人,高高的个子,进门时刚好看到他从侧门走出的背影。
我拿了双人间的钥匙跟在服务员身后找到房间,走廊里几个青年男女在围着一只铁锅炒菜。
“嗨,你们好,我是深圳来的摩卡。”我向他们问好,并在交谈中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年长的那位老哥名叫冯伟,来自北京,是位摄影师。另一对身着休闲装的青年男女来自上海,女孩叫李效静,男孩叫张耀,我觉得那男孩子的名字谐音很好玩:藏药。
李效静和藏药刚从墨脱返回,下一站的目标是阿里。我常听人说墨脱是西藏惟一还没有通公路的县,所以听到李效静说他们在墨脱徒步旅行了七天后,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勇气佩服得五体投地。
走进房间,放下行李,刚刚洗完脸,便有人来敲门。是隔壁的冯伟老哥,他们共同努力的丰盛晚餐已经做好,邀请我共进晚餐。
虽然我一个劲的重申已经吃过晚饭,还是被他们拉到阳台上的饭桌前,发现饭桌前又多出两个人,都是一副摄影师的装扮,经老哥介绍,我又认识两位新朋友,来自北京的李勇胜和藏族的小伙子雪康尼玛。原来冯伟老哥明天要启程行走墨脱,今晚是留在拉萨的朋友们为他饯行。
无功不受禄,再想想吃人家的嘴短,我便自告奋勇的说要饭后洗碗。谁知此话刚一出口,众人便齐齐瞪大眼晴看着我,最后还是李效静说话了:你知不知道,冯老师的脏碗和脏碟子有三十几个正愁没人洗呢。
我一听便高兴,我喜欢,我喜欢,我这人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洗碗,有什么脏碗筷的尽管拿给我好了。
正吃到兴头时,隔壁的房间里又走出来一个个子高高,样子帅气的男孩,第一眼向他望去时,我居然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一路走来,在我身边停住:“对不起小姐,可不可以让一下。”
我恍然,原来自己坐在通道口挡住了人家的去路,慌忙站起来让路,并连连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而站得太急,我竟然一个没站稳摇晃着向旁边倒下去,幸好那男孩儿手快,及时将我扶住。我一下子被自己的慌张举动弄得有点手足无措,脸蹭的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再看他,两个人低下头同时的说着对不起,道歉声此起彼伏,逗得同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继续吃饭时,手机短讯响起,是一个朋友网友发来的。他吞吞吐吐的说想请我帮个忙,我正吃得开心时,发短信的手机便不客气起来:什么事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打电话过去,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欠了西藏朋友一百八十块钱,问我能不能帮他先还上,靠,就这么点事儿,早说嘛,我不以为然的安慰他:凭你老兄的信誉度,别说是一百八,一千八都没问题啦。
放下电话,告别了正在吃饭的一群人,按着他提供的地址寻找他的债主来。
五分钟后,联系到了他,那个叫宋明的男子正在参加藏族朋友的婚礼,我一听便来了兴致,这种特色的节目是不容错过的,问了他的方位所在,便出门打车直奔拉萨艺术团。
我没有参加藏人的婚礼,心想必是载歌载舞热闹非凡的。
谁知赶到拉萨艺术团后那里出奇的宁静。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时,一个藏族妈妈走过来,热情的拉着我的手往里走,“怎么才来,他们都快吃完了”我知道她想必把我当成参加婚礼的人,便跟在老妈妈身边将错就错的问道:他们在哪里,来的人多吗?
老妈妈没有说话,带我绕过两排楼房时,一阵喧闹声便从最里面的大房间传出来。刚一进门,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房间内正在吃酒的几十号人的眼晴刷刷的齐扫过来,侥有兴致的盯着我看。我这才发现,在这间屋子里,无论我的长相还是穿着都与他人有异,十足的汉人特征,难怪,他们把我当成了“外人”
“嗨”我尴尬的在原地站着不动,表情极不自然的同藏民们打招呼,然后一张张脸的搜索,猜测哪一位先生是我要找的“宋明”几分钟过去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喧闹声,我却依旧站在那里恨得咬牙切齿。
“宋明!!!!”忍无可忍了,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度,扯着脖子大喊。
“宋明!!!!”第二声刚一落地,一身材魁梧梳着马尾辫的男孩飞快的窜到我身边。“在,在,你是???”
“刚刚通过电话的,我叫摩卡”我气呼呼的说明来意,便去翻口袋找那一百八十块钱。
“不好意思,还让你这么远跑来一趟”宋明接过钱,一脸客气的笑,这人一看知道是老实人家的本份孩子。
“远吗?不远啊,我打车过来的时候还没跳表”实在人遇见了实在人,我也是实在的要命。
知道我是打车来的,宋明便执意要开车送我回去。
听到他说有车可以送我,我乐得眼晴都蓝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假意推辞,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自己坐车回去一样的。
宋明不再说话,拿了车钥匙走出门去发动车,我则跟那些与我打呼的藏民一一告别,乐得屁颠屁颠的跟在宋明的身后。
我的上帝,想不到这辆又酷,又炫,又有型的车居然是宋明的。此车改装的太漂亮了,漂亮的几乎猜不出它的原型,凭我的经验去想应该是沙漠风暴之类越野高手。
坐在车子里,我不停的夸奖这部车子好漂亮,宋明却岔开话题与我闲聊。
“你是深圳人?”
“不,北方人,在深圳工作。”
“怪不得,看你长得就象北方的。做哪一行工作?”
“写爱情,城市爱情,灵异爱情,小资爱情,有时候还写魔鬼爱情,你怕吗?”我阴森的学着电视里鬼片的恐怖配音来吓他。
“呵,不怕。你到拉萨多久了?”宋明被我逗得呵呵的笑了。
“今天刚到,不过没什么高原反映”车行驶在路上,不时引起马路两旁路人的注目,我心底美滋滋的坐直了腰板。
“你是西藏人?肯定不是”我猜测着他。
“为什么不是?长得不象?”他被我逗笑了,换了一下车档继续开车。
“因为你的普通话说的很好啊,而且皮肤还过得去”我的理由还算充分,由于西藏特殊的高原气候,一般藏人的脸都是晒得很红,而且肤质较差的。
十分钟的路程,车子开到了八朗学,我向他道谢,然后下车。
“摩卡?”宋明坐在车子里叫我。
“什么?”我回过头去看他。
“你的电话是多少?”他拿出手机来,准备记下。
我告诉他后,手机便响起。
“记下我的电话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哦”我把他的号码也存入手机。
“摩卡?”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叫我的名字
“什么”我再问。
“一个人小心点”
谢谢,我由衷的说。
回到旅社上楼回房间的时候,饭桌上的那一群人还没有散去,见我回来了,便笑着起哄“洗碗的回来啰”
我夸张的做个表情“我倒”,也不推辞,跟李效静收拾好桌子,便抱着一堆碗到洗手间去洗。
“需要帮忙吗?”李效静站在身后问我。
“小意思,我洗碗有瘾,你再抱一堆过来我才高兴呢”说这话也不是卖弄,自从在阳朔西街的“蓝莲花”酒吧里做服务生体验生活后,我便爱上了洗碗,而且不论多少的碗筷都能洗得干干净净,摆放整整齐齐。
几分钟后,李效静再抱来一堆塑料饭筷,让她统统放下,我来搞定。
(5)
傍晚时,众人坐在我的房间海阔天空的闲聊,这些刚刚认识的朋友的交谈让我沉浸在刚刚来到这雪域高原的兴奋之中。
我坐在冯伟老哥的身边悄声说想看看他的作品,他听我说要看照片便高兴起来:“我正说到有事要找你帮忙呢,你便提到了照片。”
“找我帮什么忙?”我不解。
“我准备出一本西藏风情的画册,你不是个写手吗,刚好可以帮我在图片上配些文字。”
“配文字?我最爱写的就是鬼故事,你就不怕我在图片上写上前生今世三生石?”我眨眨眼睛逗他。
“不怕,写文字的是逻辑思维,摄影的是形象思维,两者不冲突又刚好可以互补。”冯伟老哥说完便回房间去拿他的作品。
我坐在那里回味着他的话。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可不是,我们每构思一个故事的时候,必会先设计文章的开头,结尾,故事的含义和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而摄影师则不同,他们的想象和灵感是与镜头一致的。刹那间的震撼,便有了最精彩的定格。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和雪康尼玛都来到冯伟老哥的房间里看他的摄影作品。冯伟老哥的照片大多以数码相机拍摄为主,所以他也随身携带着一台性能不错的笔记本电脑。坐在电脑前翻看他的摄影作品时,我没想到以前在杂志上看到那么多美丽的图片,有一些就是出自眼前这个中年人之手。
夜深了,我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起来,以至后来要大口的喘气来调节身体的适应能力。
“你有高原反应?”雪康尼玛看出了我的反常。
“我想是的。”虽然还不太确定,但身体已经明显的越来越不舒服。想起今天从机场出来车上的邻座的样子,不觉有点忐忑。
“坐在那里别动,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他把我扶到床边坐下来,让我学着他深呼吸。
“高原反应会死人吗?”我好奇地问。
“当然会,我以前带过一个美国的老太太就是死于高原反应。”
“怎么死的,讲给我听听吧。”我一下子有了精神。
“那是我最难受的一件事了,六十五岁从美国来的老太太下午从布达拉宫下来时候,人还好好的,回到宾馆的时候就不行了,她打电话给我说很难受,等我赶到宾馆的时候,已经被送进医院。”
“后来呢?”
“后来我追到了医院,她的情况已经很差,十几个护士按着她,不准她乱动,她看见我就像看见亲人一样。我把护士推开,我说你们别按住她,让她说话,她是人,不要这么对她。后来那个老太太拉着我告诉我她很想回美国。再后来晚上六点就去世了。”
“真可怜。”我听得一阵揪心。
“当然可怜,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我亲眼看着她一直挣扎到最后死去的,老太太在临终前还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她一直以为我可以救她。”
“天啊,那我怎么办,我也有高原反应,会不会很快就没命了?”我惊慌失措的看雪康尼玛,以为自己马上就大祸临头。
“哈哈哈,你这只是轻微的反应,再重些都没事,现在西藏的医学也先进了,你在拉萨市区里再重的高原反应都不怕,大不了拉到医院把你放到高压仓里狠狠的吸次氧,再送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此时我才知道雪康尼玛是个职业导游,精通英,日,汉,藏等多种语言,这让我不得不对眼前这个藏族小伙子刮目相看,印象中对藏族人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
“你帮我起个藏族的名字吧。”我觉得好玩,便磨雪康尼玛让他给我起个好听的名字。
“你叫……维色卓玛吧。”雪康尼玛沉吟片刻,送了此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