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中大惊叫道:“公主你,你不是说——”明慧公主岂能容他辩论,一足便踏下去,踏着他的胸口,喝道:“你这贼子敢欺侮我!”摔角是蒙古人擅长的武技,明慧公主虽然不是个中高手,也曾练过。她出其不意的用来对付余一中,余一中焉能抵御?
可惜明慧公主也粗心一点,她制服余一中太过容易,却忘记了余一中也是懂得武功,并非没有反击之力的。在这紧要关头,她还好整以暇的指责余一中的罪状,就给了余一中一个反击的机会了。
余一中胸口一挺,忍着疼痛,反拿明慧公主的足跟,明慧公主一脚踢去,余一中着了一脚,但已经是跳起来了。
明慧公主的摔角技术不过相当于第三流的蒙古武士,余一中有了准备,明慧公主就不那么容易制服他了。明慧公主一个“圈手”压他双臂,余一中以穿掌插入,反劈明慧公主的肘弯关节。
余一中突然和明慧公主动手,大出双方意料之外。白坚阳和屠龙刚刚拨转马头,想来抢人,这一边孟少刚和李思南已是一同跃出。
孟少刚人未到,暗器先发。他的“暗器”不过是随手从地上拾起的一颗石子,但经他用“弹指神通”的功夫打出,却不亚于一支箩箭,阳天雷连忙使出“天雷功”,呼的一掌拍去,那枚石子转了一个方向,“卜”的一声,正中屠龙的坐骑,那匹骏马登时倒下。
孟少刚喝道:“好呀,阳天雷,你是不是要和我重决雌雄,分个胜负!”
阳天雷见孟少刚已经跃出,哪里还敢恋战,忙再拨转马头,一溜烟地跑了。屠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幸而他们早就准备了一匹坐骑,跟着阳天雷逃走。
李思南喝道:“余一中,这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唰地拔剑出鞘,便要来取他性命。
余一中还想捉住明慧公主作为人质,可是他见了李思南明晃晃的剑尖,心胆已寒。明慧公主反手一推,扳着他的身子,香肩一耸,使出摔角中的“肩车式”,把余一中摔出一丈开外。
他们是在一条倚山建筑的小路上交手的,余一中摔倒之处正是斜坡,一摔倒骨碌碌的就滚下去了。
恰好前两天下过几场雨,山泥松散,余一中从斜坡上滚下去,立即引起山泥的倒塌!泥土像洪水般倒泻下来,把余一中推下,转瞬间就淹没了他的全身。
可是余一中又不能即时断气,他还在挣扎,越挣扎越是难受,好不容易伸出头来,眼耳口鼻全部塞满了泥沙,挣扎了几下,又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溺似的,沉下去。
余一中的眼睛已经睁不开来,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挥动双手,叫道:“李思南,我求求你赶快杀了我吧!”刚才杨婉劈门的时候他还只是“感觉”到被活埋的恐惧,如今则是真正尝到了被活埋的滋味了。
李思南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好,我就成全你吧!”割下余一中的首级,向天禀告:“爹爹,孩儿今日替你报了仇!”
杨婉把明慧公主扶住,只见明慧公主吹弹得破的脸上给余一中抓伤了几处。杨婉替她敷上了金创药,紧紧抱着她道:“公主,你为我受苦了。”
明慧公主却是露出笑容说道:“婉姐,我不是答应过你要帮忙你报仇的吗?我的爹爹不肯杀他,如今总算是完成我的心愿了。”
李思南得报大仇,自是免不了也要来向明慧公主道谢,但因怕杨婉见疑,表现出来的态度,反而不如杨婉和她那样的亲热了。
明慧公主看见他们双双来到自己跟前道谢,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十分伤感,暗自想道:“我帮忙他们杀了余一中,总算是了却一件心愿。但如今我已是有家难归有国难投之人了,今后我将何去何从?难道就跟他们过一辈子吗?杨婉纵然不讨厌我,我自己也要避嫌啊!何况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我一个外人,插在他们中间,也实在没有意思。”
不过明慧公主虽然是这样想,但一来因为无处可以安身,二来阿盖和卡洛丝也还在琅玛山上,她当然只好和李思南、杨婉等人一同回去了。
这日回到琅玛山,上山之时,明慧公主看见丛林中隐隐现出一座庙宇,心中一动,问杨婉道:“这是什么寺观?住的是尼姑还是和尚?”
杨婉笑道:“不是你说,我都没有留意呢,但你问这个干吗?”
孟少刚道:“你不问我,我倒知道。本来是和尚庙的,现在已变成尼姑庵了。里面住的这位老尼姑,还是一个大有来历的人呢。”
杨婉好奇心起,说道:“哦,这老尼姑是什么人,何以她占了和尚庙?”
孟少刚道:“这一座药王庙,本来是一位老和尚主持的。后来这老和尚死了,他没有传下徒弟,屠百城又在这里开辟了山寨,外间的和尚也不敢来这里做佛事,于是这座庙就变成了无人主持的荒庙。大约过了十年,方才来了一个尼姑,这尼姑法名了缘,年轻时本来是江湖上一个颇有名气的侠女,后来不知什么缘故,看破红尘,做了尼姑。她是屠夫人的好朋友,她来之后,屠夫人请她留下来,于是这座本来是和尚主持的药土庙就变成了尼姑庵了。”
别人当作是听故事,听过也就算了。只有明慧公主记在心上。
回到山寨,阿盖夫妻得见明慧公主,喜出望外,孟明霞和屠凤看见杨婉和李思南一同回来,也是有说不出的欢喜。这一番热闹也就不必细表了。但明慧公主却似藏有心事,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只有她未露笑脸。
第二天明慧公主忽然削了头发,来见屠夫人,请屠夫人代求了缘师太收她为弟子。
屠夫人大为惊诧,杨婉、屠凤等人更是大感意外,众人劝了又劝,但明慧公主执意要做尼姑,屠夫人也只好成全她的心愿。卡洛丝与她情如姐妹,虽然没有跟她削发,也搬到药王庙去陪她。至于阿盖则仍留在山寨,等待回国的机会。
孟少刚回来之后,少不了要和众人谈起他在白家庄碰上阳天雷的事情。褚云峰、谷涵虚二人是负有清理师门的责任的,听得特别用心。
孟少刚讲了他和阳天雷交手经过之后,对褚云峰道:“云峰,你不是要和你的谷师兄一同去见令师的吗?”
褚云峰道:“正是想请示盟主,我们可不可以暂时离开山寨?”
李思南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确实的消息,蒙古的新大汗忙于整顿内部,今年之内是不会来侵犯中原的了。你们但去无妨。”
褚云峰道:“既然如此,我们准备明天就动身了。”
孟少刚笑道:“你们多留一天好吗?”
谷涵虚心念一动,说道:“孟大侠可是看出了阳天雷武功的破绽?请你老人家不吝指教。”
孟少刚道:“指教不敢,说老实话,阳天雷的‘天雷功’的确是厉害得很,我也没有办法破他。不过听说‘天雷功’中有一招叫做‘雷电交轰’,两人合使,威力极大,你们会么?”
褚云峰道:“我和谷师兄会面之后,曾经试过这一招,打败了白万雄。但却不知能否抵敌阳天雷?”
孟少刚道:“你们试给我看看,不必顾忌,尽管向我打来。”
褚、谷二人同时发掌,果然是隐隐带有风雷之声,旁观的李思南等人都觉得有点立足不稳。
但孟少刚只是晃了一晃,褚云峰与谷涵虚各自退了三步。
李思南是曾经见过孟少刚和阳天雷交手的,不禁暗暗为他们担心,因为阳天雷与孟少刚交手之例,数十招之内,仍是势均力敌的。
孟少刚哈哈笑道:“好!我无法破得他的天雷功,你们却是有办法可以破的。”
褚云峰半信半疑,说道:“这一招雷电交轰虽说是两人合使,威力会大得多,但阳天雷抉数十年的功力,恐怕还是要胜过我们两人吧?”
孟少刚道:“不错,论功力你们当然是比不上他,但只要善于使用内力,还是有克制他的办法。阳天雷的掌力虽猛,却有一个破绽,刚柔不能兼济,不免难以为继,假如碰上一个懂得他这一门内功心法的人,纵然功力稍差,只要守得住,数十招之后,便有击败他的希望了。”
谷涵虚道:“就只怕我们的功力和他相差太远。”正是:
强弱悬殊何足畏,拼将热血报师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四十六回 密室定谋奸计露 华堂闯席杀机荫
孟少刚道:“雷电交轰这一招的秘奥,我如今虽不敢说是已经渗透,也已懂得一些了。两人合使,省力得多。假如你们再懂得刚柔兼济的运功方法,那就更可以持久了。
“因为这一招是你们的师祖特地创出来给二人合使的,因此你们二人联手用这一招来应付阳天雷以其他招数发出的天雷功,威力也就不至于相差太远。
“我要你们多留一天,就是想要你们在一天之内,学会一门运功奇%^書*(网!&*收集整理的方法。”
褚、谷二人大喜过望,当下就跟孟少刚学这一门刚柔兼济的运功方法。这门方法虽然奥妙,口诀却甚简单,他们二人有上乘的内功基础,果然在第二天就学会了。
因为他们是要回去拜见本门尊长,商量如何清理门户的,因此自是不便携带孟明霞和严烷同行。严烷数载相思,好不容易才见着了谷涵虚,相处不到一月,又要分手,难免有依依惜别之情。但好在这只是小别,后会有期,纵有惜别之情,也不至于像从前那样难过。
师兄弟联袂同行,一个来自江南,一个久居北地,两人交谈南北两地的武林情况,一路上倒是不感寂寞。
这一日到了符离集,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但他们踏进了这个市集之后,却发现有许多佩戴着武器的粗豪汉子在买东西,这些人一看就知是江湖人物。
本来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已经碰见过好几个这样的人物了,但却没有像符离集之多得令人注目。他们二人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可以猜想得到,这许多江湖人物突然在一个小市镇出现,一定是有很不寻常的原因。
其时天色已晚;谷涵虚说道:“咱们与这些人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避开他们。”于是两人便去找客店投宿。在找客店的时候,褚云峰暗自留心,只见那些人从店子里出来,手上都捧着一个拜匣。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客店,客店里也有几个这样的住客,他们看见褚、谷二人没有携带拜匣,都好像有点诧异的神气,但也没有向他们动问。
晚饭之后,褚云峰走出大堂,有两个人正在找掌柜的给他们写拜帖。
一个说道:“石大哥,你预备了什么贺礼?”
那人笑道:“小意思,不过是夜明珠两颗,你呢?”
前面那人说道:“我的是一头玉狮子,没有你的礼物宝贵,不过张罗这件礼物却也花了我一点心思。”
另一个人说道:“史老英雄决不会在乎咱们的礼物的,只要咱们礼数到了,他老人家就会欢喜。”
他的朋友说道:“你这话说得当然不错,不过咱们也该略表一点敬意。”授着又道,“可惜我认不得字,掌柜的,你给我写得恭敬一些。”
掌柜的笑道:“小人理会得。我们这个小地方有史老英雄这样一位人物,我们也都是引以为荣呢!”
褚云峰听得“史老英雄”四个字,心中一动,待那两个人拿了写好的拜帖回房之后,便走上前和那掌柜说道:“这位史老英雄的大名可是‘用威’二字?”
掌柜的望了他一眼,好像有点诧异,说道:“不错,客官你是不是给他老人家贺春来的?”心想:“这人也真糊涂,连寿星的名字都要向人打听。”
褚云峰道:“哦,原来史老英雄做大寿呀,我们倒是恰巧碰上了。实不相瞒,史老英雄的大名我们是久仰的了,却一直无缘识荆,刚才你们说起史老英雄,我猜想准是他老人家,是以一问。”
掌柜的道:“原来如此。史老英雄人称赛孟尝,每年慕名去见他老人家的不知多少。明天是他六十岁寿辰,你们碰上了正是一个好机会呢!”他见褚云峰说话之中颇有想去拜见史用威之意,故此出言指点。
褚云峰道:“有这机会让我们可以拜见他老人家,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但可惜我们没有准备拜帖。”
掌柜的道:“我这里有现成的。”褚云峰喜道:“那就请你给我们写两份吧。这锭银子聊作代笔之资,请你收下。”
这个掌柜是非常尊敬史用威的,别人若是和他一样尊敬他心目中的英雄,他就好像面上贴了金似的,觉得十分光彩。是以他才会怂恿褚云峰前去拜寿,如今褚云峰不但如他所料,还给他一锭银子作笔酬,他当然是应承不迭了。
褚云峰报了他和谷涵虚的名字之后,说道:“待会儿我到你这儿拿拜帖。”交代清楚,便即回房。
谷涵虚道:“褚兄,你打听到了些什么?”
褚云峰笑道:“这里有位武林前辈明天做六十大寿,我已经给你预备了一份拜帖,明天咱们一同去。”
谷涵虚道:“是什么的大人物?咱们有大事在身,何必凑这热闹?我看雇人把拜帖送去也行了吧?”
褚云峰笑道:“这也是一件紧要的事呢。本来我可以不作这应酬的,但既然遇上了,倒是想顺便料理料理这件事了。”
谷涵虚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褚云峰道:“这位史老英雄的身份表面上是个颇有家业的武师,时常替人排难解纷,和官府也有来往,但暗地里却是和抗金的义士密通消息,也帮过义军的忙。
“史用威行事极为谨慎,但日子久了,也难免泄露一点风声。不过因为他在地方上甚有威望,金虏在未曾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却是不敢鲁莽。
“你知道我是曾奉了帅父之命,假装顺从师伯,在他手下做过几年事的。阳天雷对我并不十分信任,不过,一些他认为不是太重要的机密,有时也会让我知道。
“一天,有一个我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人来见阳天雷,他们说话之际,恰巧我有事要向阳天雷‘请示’,闯了进去,听到了他们后半段的谈话。
“他们谈的正是关于史用威的事情。
“那个陌生人提议派一个人到史家卧底,阳天雷说史用威一生谨慎,岂能容得奸细混入他的家中。而且派去的这个人倘若不能和他接近,只是做些仆役之类的事情的话,亦是派不上用场,无济于事。
“那人说他有办法使得史用威收这个人做徒弟,而且担保史用威会信任这个人。
“阳天雷大赞妙计,我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得他说道:‘真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到史家卧底,那么就算找到了史用威叛逆朝廷的证据,也不必急于抓他了!咱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可惜我只是听得他们的一小段说话,却不知那个人的名字。我向阳天雷‘请示’之后,不敢久留,也不知那个陌生人后来有没有说,以及如何安排。甚至史用威家住何处,我亦不知。”
谷涵虚道:“这条计策果然是狠辣无比,真的给他们成功的话,不但史用威要给害得身败名裂,只怕许多抗金义土也要给金虏一网打尽了。但你后来出了金京,就应去通知史用威,至少也该打听打听史用威有没有新收的徒弟了。”
褚云峰道:“我逃出大都不过数月,这几个月来有许多更紧要的事情待办,是以一直未得机会去通知史用威。至于他有没有新收徒弟之事,我倒是打听过的。谁知他去年一年之内就收了六个徒弟,那个奸细是谁,还是无法判断。”
褚云峰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没有立即去通知他,是因为我想这个奸细既然是要长期埋伏史家,那么我迟一些时候再去查究,料他也是还在史家的。史用威与义军暗中往来,但毕竟也还不是义军中的重要人物,是以稍缓亦是无妨。但现在既然来到此地,又恰巧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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