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痛哭,晚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群星,想着妻子尚不知自己的死活,她将怎样生活,他心如刀割。痛苦地煎熬使他一天天地消瘦了。在浑浑噩噩中,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这位精壮的汉子渐渐变得双目呆痴,骨瘦如柴。
丈夫的突然失踪使远在雷州的妻子悲痛万分,她找遍了所能及的地方,都未能找到心爱的丈夫。一次次的失望和痛不欲生地折磨,使她神志不清了。不管刮风下雨,每天天一亮就跑到那空旷的军营,凄惨地叫着丈夫的名字;傍晚时,她站在村头那块石上翘首盼夫归。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那块石面上踏出了一双深深地脚印。沉重地打击使她心力交瘁,最终油尽灯灭,她死了,人们把她埋在了那块石头下。
在妻子死去的当年,于一青第二次逃跑被抓,被安置在一座山上。于一青装出不想再跑的假象,暗地里对山上地形作了详细探查。他发现此山三面是悬崖峭壁,南崖下是乌鸦河,上山的惟一一条路由众军卒把守。
数月后的一天,军中一个头目因于一青为他治好了病,赏给了他半坛酒。回来后,他推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把酒送给了看守他的军卒,几名军卒喝酒作乐去了。于一青赶快带上准备好的绳索直奔崖边,不料还是被军卒发现了,他们追了上来。于一青慌不择路,急忙把绳索系在一棵树上,手抓绳索垂下崖去。赶过来的军卒抓住绳索往上拉,眼看就要被拽上来了,于一青牙一咬心一横松开绳索,眼一闭纵身跳了下去,身体从树杈、树丛中穿过,跌入山涧里,当即昏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醒了,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间低矮的草棚里,浑身是伤,左腿失去了知觉。
原来他跌入山涧后,被涧水冲进乌鸦河,在下游被一老人救出。于一青有气无力地讲述了自己的不幸,好心的老人悉心为他调养伤势。数日后,于一青哭着拜别老人,拖着还未养好的左腿,一瘸一拐地踏上了回乡路。他怕再被抓去,不敢走大道,专找小道。他不顾病体,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到了雷州城,看见了久别的村庄,他仿佛看见了日夜思念的妻子站在村头等着他。他叫着、喊着奔向她,结果眼前什么都没有。他跑到家中一看,人已去,屋空空。村上的人们给他讲述了程玉瑶的不幸,于一青如五雷击顶,顿时昏倒在地。
被人救醒后,他感到惟一的希望破灭了。他绝望地爬到妻子的坟头,化着纸钱,欲哭无泪。最后,他使劲喊了声“玉瑶,等等我”,一头撞在了那块石头上,气绝身亡。人们也把他埋在了这块石下。
几年过去了,就在埋着于一青夫妻的地方,长出了两棵槐树。随着小树的长大,一棵长出双枝条把另一棵抱入怀中,人们说:“这两棵树是于一青夫妇变的。”数百年来,夫妻槐的故事,一直被人们传颂着……
“小芳,这故事太精彩了,你应该写出来交给我们报社发表……小芳,你怎么了?”
苏兰芳哭了,她说:“宗震,你受苦了……”
“别伤心了,小芳,只要你能相信我,受点苦,算不了什么。”
苏兰芳擦去了眼泪,使劲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在新兰公司连轴转的唐学强,接到了苏兰芳的电话。苏兰芳说:“唐叔叔,我有重要的情况向你报告。同时,想请你给我帮个忙。”
“我?给你帮忙?”唐学强直截了当地问:“不能在电话里讲吗?”
“不能!”
“那好!”唐学强说:“你说吧,什么地方?”
“在你办案的他方。”
“在我这?……苏老师,行,我马上派车去接你!”
唐学强派自己的专车,把苏兰芳拉到了专案组里。听完苏兰芳讲的一切后,唐学强问了苏兰芳两个问题:一个是你能否保证兰宗震的清白?二是,王副省长给区委、市委、报社写的条幅,绝对是钱一中送去的?
苏兰芳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个王东山是怎么了?为什么到处插手、到处写字呢?或许这一次,就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过去的几起案子中,包括银池县发生的“山湾事件”,凡是他写过条幅的单位,包括公检法,都程度不同地起到了干预办案、包庇坏人的作用,尤其是“山湾事件”中的银池县法院营私舞弊、电视台播虚假新闻。虽然结果和条幅没有证据上的因果关系,但是,在唐学强心里,这种因果关系是成立的。现在,又出现了王东山的条幅,而且,如果兰宗震通过苏兰芳带给他的信息是正确的,那么十条山街道,确切地说是钱一中,又通过王东山的条幅,制造了一起冤案。
证明这是起冤案似乎费不了多大的劲儿,只要这是一起冤假错案,他唐学强就有办法弄个水落石出。但是,单纯地为兰宗震清洗冤屈,这案子就有点简单化了。唐学强的意思是,通过这起冤案,彻底地揪出王东山这条大鱼的尾巴来。他感到,兰宗震给他传递的也是这样的信息。因为,兰宗震怀疑,王东山是十条山街道办事处的真正后台。这小子,还真有点是检察人员的材料呢!如果,兰宗震真是冤枉的话,他打算这件事之后,把兰宗震调到市检察院来。
想到这里,他决定让区公安局、十条山街道办事处的有关人员,充分地在这场戏里表演。让他们“螳螂捕蝉”,市检察来个“黄雀在后”。到那个时候,看王东山敢不敢保护你们?如果他要在市检察院也插一杆子,那么,唐学强就敢理直气壮地收拾他!别看我唐学强的级别比你低!
主意已定后,唐学强向苏兰芳面授机宜:你马上回去告诉兰宗震,别理他们,让他们把案子交到区检察院。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出庭为兰宗震辩护,让法院当庭放人。考虑到新闻媒体这一块,我会让市检察院办公室主任代表检察院到所有媒体去一趟,要求考虑到这个案子的特殊性,暂不予报道!此事不准对外传,要绝对严守秘密!另外,对于兰宗震的安全,你放心。区看守所所长是我的学生,他会保护兰宗震的。
苏兰芳见唐学强对此事大包大揽,放心地回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真就像钱一中威胁地那样进行了。他们先是请来了所有媒体的记者,但记者们一听是兰宗震的事儿,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掉头就走了。钱一中在媒体上贬兰宗震的目的没有达到,就摧促公安局加快办案速度。没有过上几天,公安局就把兰宗震的案子移交到了区检察院。
就在兰宗震被关进看守所的当天,苏兰芳不明不白地被人打了……
钱一中知道市检察院的厉害,也听说过“冷面杀手”唐学强的铁面无私。生怕燕子出事儿,他就出钱租了个房子,把燕子养起来了。
燕子高中毕业不假,考上大学没有学费去上,也是真的。只不过考上的不是中央戏剧学院,而是兰河的戏剧学校大专班。虽说在兰河上戏校学费不是太高,但是,凭燕子家的情况,这个学她是上不起的。她家里只有一个60岁的母亲,五个姐姐都出嫁了,父亲早就过世了。好在姐姐们都很支持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上这个大专。学费由五个姐姐分摊,母亲也由她们照管。在中国西部的农村,农民们的日子是很苦的。燕子的五个姐姐家,也不是很富裕。
但是,为了让妹妹上学,她们拆锅头刨坑,挖窟窿借债,给妹妹凑了3千块。燕子上学的生活费不算,仅学费一项就是5千块。还差那么多,怎么办呢?
妈妈出了个馊点子,塘土村安家托人给燕子提过亲,不如答应了人家吧。这样的话,不足的学费就由安家出了。那个叫安生祥的小伙子不错,还是塘土村的会计哩。几个姐姐一合计,成!给媒婆婆个话吧。
就这样,燕子带着6千块钱(其中4千是安家的订婚钱)上路了。年长燕子三岁的安生祥,自然而然的成了护花使者。
他俩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了兰河,下车出站后是夜里的三点。安生祥主张住店,燕子不同意。她说,住店得花钱,还是呆火车站候车室吧。安生祥就说,成,听你的!燕子把行李交给安生祥保管,自己把装钱的黑皮包枕在头下,睡在了木椅子上。候车室的人比较多,大多都昏昏入睡了。安生祥坐在行李上,和睡下的燕子面对面,一图说话方便,二还有保护黑皮包的责任。因为那个不起眼的黑皮包里有6千块钱哩!6千块,对于一个农民来说,那可是个天大的数字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生祥悄悄的握住了燕子的手。燕子本来快要睡着了,安生祥一摸她的手,她就激动了,她就颤抖了。她希望让他摸着,可是西部农村中那种传统的优秀美德,同样体现在燕子的身上。燕子忙抽出了手:“这样不好。”
安生祥虽然极不情愿,可对燕子是更放心了。他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了燕子的身上:“睡一会吧。我看着。”燕子心里热乎乎的,点点头说:“嗯。”
开始,安生祥是认真地看着那包哩,可是后来,瞌睡就来了。为了看包睡觉两不误,他把头枕到了燕子头边的扶手上,有一半脑袋还在那包上呢。他满意地笑了,这一回,这包就万无一失了……
一觉醒了,燕子头下的黑皮包变成了红包,打开包一看,红皮包里装的全是报纸……
照例是又哭又喊,照例是围了不少人。照例是警察来了,把他俩带到派出所询问、笔录。照例是签名按指头印。……
他们怀着极大地满足和希望,流浪到了兰河的街上。“人民警察爱人民”嘛,他俩丢掉的钱会找回来的。可是,三天过去了,他们跑了六次车站派出所,仍然是“再等一下”……
这一天,他俩转到了十条山宾馆门口,看到招聘“十八、九岁”、“形象佳”女服务员的广告,就竖立在他俩面前。
“我去当服务员吧。”
“成!你真能当上服务员,我也来干保安。”
……
接待他俩的是宾馆洗浴中心的老板邱巴彦。邱巴彦一看到燕子,心中大喜,这又是一棵摇钱树呀!
三言两语,燕子到宾馆当服务员的事就定下了。管吃管喝,月工资五百。燕子心下算帐,干够一年,她上学的学费就赚来了。
安生祥问:“我也应聘当保安。”
“好哇!”邱巴彦笑里藏刀,说:“半年后你来找我,我保证安排!”
……
燕子的工作并不是宾馆服务员,而是洗浴中心服务员。给前来洗浴的客人放水,给客人送小姐。放水的工作简单,把冷热水调好,放到木头浴盆里即可。可是那些披着浴巾的男客人太不像话了,有的竟然扔掉浴巾赤裸裸地站在你面前,有的居然动手动脚,有的还喊叫:“我就要这个小姐!”
每当到这个时候,邱巴彦就前来解围:“对不起,先生,这不是小姐,是服务员,服务员是不卖身的。”……
燕子放好水后,就到隔壁的“值班室”里领小姐。值班室的小姐们只穿个护胸和裤头,燕子进来时,她们嘻嘻哈哈正和男领班打情骂俏呢。男领班也不是个东西,把这个的胸脯捏一把,把那个的屁股揪一下。奇怪的是小姐们不但不怪他,还一个劲地巴结逢迎男领班。男领班对角落里一个长像差的小姐说:“你去吧。”
这小姐居然对男领班千恩万谢,她就更加好奇了。燕子带小姐出门后,她听到小姐们围住了男领班:“为什么不派我?”“该轮到我了!”……
燕子把小姐带进了浴室,小姐问男人:“我行吗?”
男人摇摇头:“不行!”
这个男人也太挑剔了,连续打发走了三个小姐。
燕子带着第四个小姐进来了。小姐问:“先生,我行吗?”
男人:“嗯,还可以。不,我先看看再说。把上边脱了!”
小姐马上脱去了上边的护胸。“来,我摸摸。”小姐走到浴盆边让男人摸。男人说:“还,还行。……下边也脱了!”男人看了一阵说:“还行,进来吧。”小姐进到木头浴盆里,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燕子带上门,冲进了值班室:“天哪!总算搞定了!”
还没有完呢,等浴室的男人洗完了,她还得把客人和小姐送到楼上的客房里。所谓客房,就是提供让客人“打炮”的地方。燕子把客人、小姐交给上边的服务员后,她对一个客人服务的内容就算完了。
……
开始做这些时,燕子羞的面红耳赤,渐渐的,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后来,她知道了小姐们的收入,一个客人“打炮”的费用是每小时300元,洗浴免费,超过时间,依次加收,两小时600元,3小时900元,超过三小时,免费给客人、小姐送一餐饭菜,平时的烟、酒等另行收费。小姐的提成是一小时一百元,遇上玩三个小时的客人,小姐就能收入300元。
怪不得,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愿意当小姐,原来她们挣的是大钱啊!一天接三个客人,每个客人一小时,每天的收入就是300元。一个月就是上万元,一年就是十几万哪!……
一个月之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两个月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三个月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
三个月零五天后,老板邱巴彦拿着兰宗震的照片来找燕子:“你把这人伺候好,我给你三千元。”
燕子经常看报纸,她知道兰宗震。兰宗震早就成了她心中的偶像。她愿意把她的第一次,交给这位敢为老百姓说话的英雄。
燕子让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包养后的第三天,她用钱一中给她买的手机,给农村的对象安生祥打了个电话。给安生祥打电话真难啊,得先打到村上一个老板的家里,然后再让人家给安生祥带信。这样反复几次,也能和安生祥通上了话。安生祥问她:“你好着没有?”
“好,好着哩。”底气有点不足。
“我也快了,村上把新会计定下了,交完帐我就来了。”
她把手机号告诉了安生祥,并叮嘱他,这个号码不要对任何人讲。……
她之所以给安生祥打电话,是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安生祥。
在农村,一个姑娘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别说你本人抬不起头来,你的父母、亲戚好友,都会感到脸上无光。有了这种丑事的姑娘,就是找个二婚头、瓜女婿(痴呆人),人家也会低看你一头的。
这城里头是怎么了,好像做这样的事就跟喝水吃饭一样随便。好好个女儿家,在乡里还本本分分的,怎么到城里头,人还是那个人,这心就变了呢?十条山宾馆洗浴中心的姑娘们都是农村姑娘,在老家、在乡下,肯定和她燕子一样,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女娃,是爹妈的宝贝蛋。可是,在这里就变得无皮无脸、无羞耻可言了。这洗浴中心就像是魔鬼的城堡,城堡里的魔鬼有魔法,凡是进了城堡的人,人没有变,心就变了,变的淫荡无耻了,变的贪婪爱钱了。这洗浴中心又像一个大染缸,女孩子进来一洗,就变成荡妇了,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这钱像是男人的专利,来这里消费的男人们都有钱,而恰好相反,来这里的女孩子过去都没有钱,到这里就有钱了。钱是哪里来的?是男人给的。由此,燕子就得出了一个结论:男人因为有钱才来这样的地方乱花,女人因为缺钱才来这里换心,陪男人睡觉,就有钱了。
燕子也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