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洗罗宫,这回宫外却没有准备给公主代步的步辇,据说这是耀国的习俗,出嫁的女儿再一次好好的走过家里的路,记住陪伴自己长大的一草一木,记住养育了自己的一方水土,以示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
绮罗没有多言,跟随着指引的嬷嬷,一步步实踏着耀宫的土地,向着朝堂正殿未央殿走去,那里有等着送嫁的耀皇和耀国的文武百官们。
未央大殿上,耀皇和文武大臣们早早的议妥了朝事,只等着救民于水火的绮罗公主上殿辞行了。
文臣之首的乐老亲王,一向是颤巍巍的坚持着上早朝听政的。今天,却奇怪的很,耀皇特意为他准备的黄梨木座椅上空空的没有人,在送绮公主大婚的早朝上,这个老亲王终于坚持不住,病倒缺席了。
空椅子后面的鸾飞腾丝毫没有像大家想象中的焦急慌乱,反而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冷眼旁观着满朝的同僚们,眼神撇过前面乐老亲王空空的座椅时,他嘴角浮起了一个满意的轻笑,对于自家暗卫带回来的耀乐韵病体益发沉疴、已经无法起床的信息更加确认上了几分。
高高地御座上的耀星芜,眯缝着眼睛,也在俯视着殿下各怀心事的文武群臣们,当然更没有错过鸾腾飞嘴角满意的轻笑,看着鸾飞腾的笑,耀星芜也在心底无声地笑了。
正在星芜心满意足之际,心有灵犀的一抬首,远远的只见女儿绮罗一身大红的嫁衣,在大宫女的搀扶下稳稳的走上殿来。
本来月国是以紫色为尊的,但是耀国却以红色为喜,新人都是一身大红色的服饰,绮罗是耀国的公主,又在耀国的都城上花轿,礼部尚书李范文范文的和月知文商讨过之后,还是按照耀国的规矩,为绮罗公主准备了大红的嫁衣,上面飞金丝走彩线绣着飞凤绕翔龙,衣摆处牡丹怒放,绚丽的令群芳失色。
华贵精美的凤冠上,九尾凤钗展翅欲飞,绮罗满头珠玉灼灼生辉,鲜艳欲滴的眉心红痣隐在摇曳的珠红翠玉中更显生机灵动。
大婚盛装的绮罗公主再一次晃了满朝文武的眼,未央大殿上的气息有片刻的凝滞,须臾,才想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之声。
耀星芜眼风一一扫过一些面露垂涎丑态的大臣,眼神中的厌恶杀机一闪即逝,他双手一撑龙椅扶手就要起身站起,突然脸上一涩,闪过片刻的懊恼,随即浮起满面地笑容,掩盖了复杂的神色,一叠声的吩咐道,“快,快,快,扶着罗儿到朕身边来。”
伴驾的福公公听到皇帝的吩咐,不敢怠慢,他佝偻着身子上前几步,代替了商兰的位置,扶着绮罗公主的胳膊就径直走上了高高的御台,目睹着这一逾制的大胆举动,刚刚从绮罗公主倾城绝世的雍容容颜的震惊中稍稍清醒过来的耀朝文武大臣们再一次石化当场。
鸾飞腾雕塑一般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微眯缝了双目,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来。
耀星芜顾不上再看群臣们失态的表现,他缓缓的执起绮罗的手,翕动的嘴角,凝声说,“罗儿刚回到朕的身边没多久,就要远嫁月国,朕,……”耀星芜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鼻中有一股股涩涩的湿意,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旁的福公公早有准备,适时的赶紧递上了明黄色的帕子。
见耀星芜如此失态,绮罗的心莫名的也有了一丝伤感,随即她一个怔愣,微不可见的轻轻摇了摇头,甩去了心中莫名的思绪,厌恶的轻蹙了下画的精致的柳眉,语调清的冷敷衍道,“陛下不必伤怀,现在绮罗即为大耀的公主,自会听从陛下的旨意,去了那个陛下指定的好去处。今后,绮罗即为月国之后,必不会亏待了自己。”
耀星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是没听出绮罗的讽刺和敷衍,还是他不愿意点破这一点,他这次没有再自称朕,而是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依依不舍的送女儿出嫁一样,满是感伤的自顾自的说:“罗儿,此去一定要保重自己,无论如何,活着是最重要的。父皇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了,这是当年我和你母亲定情的信物,给你带去做个念想吧。”
耀星芜一面说着,一面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龙袍袖子中取出一根白色的簪子来,这个咋看起来普通的簪子,图案也不是皇族常用的龙与凤,簪子头部是一个可爱的吐着水泡的小金鱼,肥嘟嘟的金鱼鼓着的可爱的大眼睛,惟妙惟肖。
绮罗听说这是母妃的遗物,这才上心的抬眸细看,只见这个簪子虽然看似普通的白色,却不知道什么材料打制,洁白通透的不见一丝杂色,盯着看久了还能看到小金鱼仿佛是活了一般,里面薄暮轻舞,隐隐盈动着山川湖泊之光。
绮罗心中一动,抬手就想接过簪子,耀星芜却安抚的拍了拍绮罗的手背,他自己亲自擎着簪子,抬眸仔细端详着绮罗得满头珠翠,然后轻轻而又郑重的把这这枚洁白的簪子并排插在九尾凤钗之侧,在一片金、红、绿、紫中,这通透的白色一点也不逊色,和谐中又显得端凝、清雅,仿佛出嫁的大耀公主就应该这么一身的装扮。
随着耀星芜的动作,绮罗感觉头上的分量又重了一分,就是那个看似轻盈的簪子,却有着极为不相称的分量,绮罗眸中疑色轻闪,对这个母妃的遗物更加好奇起来,莫非也如同那碧玺古琴一般另有玄机?
耀星芜插好簪子,仿佛终于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仪式,他身子微微后仰,满意地端详了一番,脸上欢喜,眼中却晶亮着涌上了一股酸涩。
耀皇摆手谢绝了福公公递上来的帕子,却招手让一个捧着翠玉托盘的小内监近前来,他珍重的取过翠玉托盘上面叠的整整齐齐的飞凤盖头,双手稍稍用力一展,刺眼的红盖头终于遮住了绮罗绝世的容颜,也模糊了耀星芜的眼,他的神色诡异的迷离了起来。
突然,耀星芜手臂一颤,大红色的盖头仿佛漫起的一片红雾,差一点从耀皇的手中滑落。耀星芜一个怔愣,醒过神来,他赶紧稳一稳心神,攥紧了手中之物,轻轻挥臂,终于还是把大红色的飞凤盖巾稳稳的盖在了绮罗的头上。
因为那不同寻常的簪子在愣神冥思的绮罗公主,只是瞬间就恢复了神志,她冷眼旁观着耀星芜的怪异,心中疑虑更盛,但是随着他的手臂挥落,绮罗只感觉眼前红雾一片,大红的飞凤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绮罗暂时收住思绪,按下心中的疑虑,鬼使神差的口中拜谢到,“多谢父皇。”
绮罗这一声父皇出口,自己一下子愣住了,说是冷眼旁观看耀皇的表演,最终还是被他骗到,一声父皇就这么自然的脱口而出,她懊恼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隔着大红的盖头,耀星芜看不到绮罗的懊恼,听着这一声父皇,他眸中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嘴里欣慰的连声说,“好,好,好。罗儿只要保护好自己,父皇一切都会好的。”
耀星芜一面说着,一面悄悄地抬起袖子,擦去腮边的泪水又揩掉眼角的酸涩,然后展颜畅笑,“哈哈,父皇无状,让罗儿见笑了,我大耀的公主自然会是好好的,父皇在宫中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耀星芜转头目视云霜,云霜接到暗示,把碧玺交在左手,快步上前,默默地跪倒在耀皇面前。
耀星芜沉声吩咐,“起吧,”随着云霜起身,耀星芜郑重地把绮罗的的右臂交到云霜手中,“朕把绮罗公主交给你了,记住你自己在柔妃娘娘面前说过话。”
云霜一手抱琴,一手稳稳的扶住绮罗,“奴婢遵旨,请陛下放心,奴婢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不会让柔妃娘娘失望的。”
绮罗透过嫁衣感觉到云霜温软有力的手,此时竟然和丁香的手竟有几分相似,让她几乎难分彼此。耳边再听着耀帝的殷殷嘱托,竟也不那么排斥起来,一股浅浅的离愁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对着耀星芜跪拜了下去,“父皇也多保重,罗儿拜别。”
耀星芜眸中含泪,抬臂挥手,“去吧。”
云霜和丁香一边一个搀起绮罗公主,三人转身,缓缓的向着殿外走去。
此去,经年。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六八章 安都百姓齐翘首
第一六八章 安都百姓齐翘首
丁香和云霜一左一右搀扶着绮罗走出未央正殿,沿着汉白玉石雕就的游龙台阶,一步步走下高高的大殿,缓缓地穿过正中的涌路,走出了耀宫正门——琼华门。
耀宫正门外,月国锦绣辉煌的皇后銮驾已经在候着了,紫金色的华盖,金丝为流苏,翠玉为浮动,玲珑四角下缀着五彩锦囊。
华盖下是一辆精制的驷马安车,驾车的四匹白马长的很是相似,腿长胸健,马耳直立,双目蒲闪着,炯炯有神,马头上戴着紫金色的铃铛,连马鬃上都缀着紫金的亮珠。
銮架两个车轮的轴突上雕着精致的紫金色浮雕,左青龙右白虎栩栩如生,代表着月国皇家至高无上的权力。车壁外面围着粉金色娟制绘画,龙飞凤翔,交颈缠绕。驾车的宫人跪坐在车辕前,稳稳的控制住同样紫金色的缰绳。
此时,华盖下面的淡紫色硬质纱帘是挑起的,上面的车顶翻开,折叠在后壁上,前面的车壁也滑开,嵌于銮驾右侧。车厢内的避尘、瑞麟诸般异香缓缓地弥漫于銮驾四周,几丈之外都被淡淡异香所环绕,微风馥郁,连初升的朝阳都仿佛晕染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宝华紫香。
见到绮罗公主出来,早有宫人上前放下锦凳,丁香生怕绮罗被大红盖头遮了视线,适时的附在她身边小声地提点着,绮罗低头,透过朦朦胧胧的红雾,稳稳的踏上进凳,然后缓缓的侧身,端坐于銮驾之上。
扶着绮罗在銮驾上坐稳之后,丁香悄悄地轻摇绮罗的手臂,绮罗知道她的意思,她抬头迎着晨曦,飞凤的大红盖头在晨风中随风摇曳,盖头下,绮罗红唇轻启,“稍安勿动。”
丁香无奈,悄悄地背着人,一蹶小嘴,然后也学着云霜商兰等大宫人一般,木雕泥塑般矗立在绮罗公主銮驾之侧。
随着绮罗公主缓缓出殿,耀皇吩咐文武群臣恭送公主,耀国的文武百官怀着各种心思在鸾飞腾、王郎等的带领下一路跟随着送了出来。
琼华门外,礼部尚书李范文和月国迎亲的使臣月知文都已经在候着了,见到绮罗公主在五光流彩的銮驾上坐稳,李范文赶紧抢上前几步,在绮罗公主驾前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然后起身亲自观测着日晷的晷针。及至己时过半,李范文大声高喝:“吉时已到,公主起驾喽~~~~~~”
随着李范文拖着长长的尾音的话音落地,驷马安车上驾车的宫人手腕微抖,紫金色的月国皇后凤辇,稳稳而动。
绮罗公主的皇后銮驾一动,浩浩荡荡的扈从们也动了,而整整五十大车的公主嫁妆也跟着吱嘎着笨重的车轮动了起来。
绮罗公主的嫁妆是耀帝亲自下旨督办的,他为了绮罗公主真可以说是不惜血本,先是在朝堂上当殿募集,挤兑着鸾飞腾等一众官员拿出私银,随后还是动用了耀家私库之银,国库也空了大半,真正的应了他在朝堂之上说的的那句话,举国之力啊,耀帝真可称的上倾国相嫁女儿了。
为此,许久之后,耀国民间还一直在流传,耀帝为了女儿连江山也不要了,沸沸扬扬流言的一直流传到耀宫的那场大火,掩盖着的终于浮出水面,看似奢靡着的才终于尘埃落定的有了另一番结论。
而此刻,这场盛大的公主出嫁仪式却没有被民间的议论所影响。耀帝督办,礼部尚书李范文全程操办的绮罗公主的出嫁典仪,自是和耀国之前两位公主被迫出嫁的窘迫不可同日而语。
绮罗公主顶着的传奇与传说太多:最近的是公主的嫁妆引得耀国的朝臣和百姓颇多非议;而之前月国和辰国争相以皇后之位相聘的风波还没有完全平息;更早的,一个多月前,绮罗公主在耀宫夜宴上倾决全场,锋芒毕露,不动声色的沉着机变的事迹也以各种大象径庭的版本流传于世;而绮罗公主由祭坛入宫的种种玄妙传说还在大家心中没有消散;更有好事者,把绮罗公主的生母——耀国柔妃娘娘的各种神秘的传说又翻了出来。绮罗公主异秉非凡,似妖似神的地各路传说更加肆意的流传了开来。
这样一位神秘的公主,皇帝又如此不计后果的丰厚陪嫁,到底是怎样一位与众不同的公主呢,安都的老百姓们都被吊足了胃口。如今,绮罗公主辞别帝都出嫁月国,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涌上了大街小巷,站满了公主銮驾经过的官道两旁,甚至有胆大的直接涌到了离皇宫正门琼华门不远处的离巷,希望可以更早的一睹绮罗公主的风采。
不过,让人们失望的是,绮罗公主是顶着耀皇亲手盖上的大红盖头走出耀宫琼华门的,大家只能看着她曼妙的身姿端庄的稳坐在月国皇后銮驾之上,而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容颜根本就一丝一毫都不能见到。
失望之余,大家纷纷把目光聚集在了月国迎亲使臣大皇子月知文的身上。骑着矫健的没有一点杂色的白色骏马,一身淡紫色皇子服饰,本是彰显着月国皇室的赫赫威严,只是配上那俊彦凤目,愣是流露出一种别样的儒雅风流来,俘获了安都少女们的芳心无数,惹得安都看绮罗公主而不得的老百姓们纷纷议论起这月国皇子的倜傥风采来。
月知文却是自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的,他浑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凤目轻扬,嘴角含笑,凝望着华美非凡的紫金色銮驾。銮架上,那身着大红色新嫁娘服饰的绮罗公主,稳稳当当的坐着,不动如山,绝世的容颜隐在大红盖头下面,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
只是,月知文越看越觉得绮罗公主那身大红的嫁衣恁般的刺眼,让他浑身长了刺般的不舒服,想来想去,还是月国紫色的嫁衣好看。不期然的,绮罗那灵动的杏目,眉间璀璨的红霞,小巧挺阔的鼻梁,还有柔软温润的红唇,一一的浮上月知文的心头,扰的他心中奔腾不已。如果将来她换上紫金色的大婚服饰,与他牵手并肩走上月宫大殿,五凤楼上共宴群臣,该是多么的赏心悦目啊。月知文凤目闪亮迷离,他走神了,陶醉在自己的想象里。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六九章 远赴月国辞耀都
第一六九章 远赴月国辞耀都
紧紧跟随在绮罗公主的皇后銮驾后面的就是穆宛清的马车,穆宛清来耀国的明面上的目的本就是随驾伺候未来的皇后娘娘的,所以她的马车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銮架身着。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穆宛清悄悄的撩起车帘,望着前面紫金色的皇后銮驾,和后面朝拜的的耀国百官,道旁夹道相送的安都百姓,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嫁妆、扈从,穆宛清心里隐隐有一种酸涩的嫉妒,这就是公主的仪杖,即使是远嫁别国,也改变不了这高贵的身份。
哼,穆宛清鼻翼轻动,哼了一声。她心里在鄙夷的想,穿上红嫁衣威风什么?到了月国才是你我真正的战场,将来穿上紫金色皇后嫁衣的一定会是我穆宛清至于你绮罗公主么,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到脚底下的。
穆宛清恨恨的想着,不经意的一抬眼,正好看到前面月知文目光迷离的望过来,穆宛清心中一阵窃喜。
虽然穆宛清也恨他趁人之危,在耀国皇宫算计了自己,但是毕竟他们之间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是她的第一次。随后的这一个多月里,儒雅的月知文也曾有几次不经意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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