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也是不遑多让了!只盼她与鱿鱼在一起之后,能渐消暴戾之气,改邪归正……”但隐隐之中,心里又有着说不出的忧惧。蚩尤本身性情暴烈桀骜,狂怒之时判若两人,杀机极重,若是今后果真与这妖女一道,说不定反受其影响也未可知。
正自沉吟,听见一阵金石激越的号乐声,从东边远远地传来。姬远玄喜道:“是昆仑山的使者!他们总算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北天空彩旗飘飘,十余辆巨鸟飞车腾云驾雾,翩翩而来。那旗上除了“金”字之外,还有“开明”二字。武罗仙子微笑道:“原来是九尾虎神来了。”
蚩尤、拓拔野俱是一凛,对望一眼,心道:“是他!”九尾虎仙陆吾乃是金族仙级人物中的第一高手,其兽身“开明兽”乃是人面九尾虎,狂猛不可挡,威名远播天下。其时大荒,除了“十神”之称外,尚有“六小神”之说,即是将五族中至强的六位仙级高手列为“大荒六小神”,其中便有火族战神刑天、金族陆吾。
当年曾有好事者列出“大荒帝女神仙榜”,将大荒五族帝、女、神、仙诸高手以其法力真气排定顺序,陆吾赫然位列第二十二。虽然不足凭信,但其身为天下顶级高手,却是毋庸置疑。金族既以他为使者,足见对此次寒荒动乱之重视。但何以不遣大军,只派了区区十几辆飞车?难道昆仑山业已知道寒荒大乱平息了吗?众人心中都有些惑然不解。
姬远玄朗声道:“木族圣女姑射仙子、东海龙族拓拔太子、蚩尤、土族武罗仙子、姬远玄,幸会陆虎神!”
金石之声登时停止,飞车中传来一个雄浑爽朗的笑声:“原来是两位仙子和姬公子!难怪此处真气如此强盛。当真是幸会了!”一个白衣大汉从车中昂然而出,金发褐眼,虬髯满面,极是威武。朝着姬远玄恭敬行礼道:“白帝、西王母特令陆某代为转达圣意,多谢姬公子及时传信!”
姬远玄笑道:“白帝、王母太过客气了。是了,眼下寒荒国叛乱已经平定,陆虎神不必心急赶路了。”
陆吾一震:“什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耳。目光电扫众人,登时明白大概,大喜道:“这……这可当真是天大喜讯!多谢了!多谢各位仗义相助!”喜不自胜,一再躬身拜谢。
众人纷纷微笑回礼。姬远玄笑道:“金族、土族原是兄弟之邦,这点小忙岂能不帮?但此次若没有姑射仙子、拓拔太子和蚩尤兄弟相助,只怕麻烦不小呢!”
陆吾肃然道:“原来这两位少年英雄便是近来轰动大荒的龙神太子与蜃楼城少城主吗?”当下又行礼道谢。蚩尤素来敬重英雄豪杰,对传说中威猛侠义的陆虎神颇有好感,连忙与拓拔野一起回礼。
陆吾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金族因祸得福,结交了这么多好朋友!蒙各位相助,陆某奉旨出使,不过半路!竟已大功告成。”众人大笑。
当下陆吾驱车飞来,邀请众人入厢而坐。旌旗飘飘,金石齐奏,众飞车横空穿掠,朝着皇人山方向急速飞行。
第二章苗刀再现
金族飞车系由西荒奇肱国所制,构造极为细密精巧,在高空御风飞行,殊无颠簸摇晃之感。这十几辆飞车虽无少昊当日的白金飞车那般奢华,但舒适平稳丝毫不在其下。陆虎神豪爽热情,拓拔野等人坐在车中,把酒相谈,很快便熟稔起来。
陆吾听闻姬远玄以幻影大军逼的叛贼阵脚大乱,又以幻术救出少昊太子,叹服不已。又听得拓拔野潜入天镜湖,假扮寒荒大神,令楚宁无所遁形,不由哈哈大笑,连称绝倒。再听得群雄竭力阻挡西海老祖,蚩尤终以妖龙重创老妖,陆吾不由肃然起敬,连连向众人拜谢。叹道:“若非各位少年英雄智勇双全,仗义相助,这次大劫非得三、五年才能平息;那时即便江山完壁,但元气大伤,民心离散,得不偿失。能兵不血刃,消弭战乱于无形,真是多亏了各位。”
姬远玄摇头叹道:“可惜我们终究不能阻挡老妖,收回翻天印。眼下江山狼藉,洪水泛滥,实在……实在……”
陆吾从窗口朝下眺望,哈哈笑道:“姬公子,这大劫乃是天意,诸位鼎力相助,能化解如此,我们已是感激不尽了。江山断裂可以修复,人心离散就不能愈合了。嘿嘿,这些水患虽然厉害,但只要上下一心,终可以疏导利用。”
众人见陆吾目睹车下万里大地崩山裂土,洪水滔滔,依旧面不改色,如沐春风,不由既诧且佩,心想:“大荒都说金族如铜山铁岳,不可撼动,今日观之果不其然。”
姬远玄微笑道:“陆虎神,远玄有些疑惑不知可问不可问?”
陆吾笑道:“姬公子只管说,陆某有问必答。”
姬远玄道:“此次虎神前来,只带了这十几辆飞车吗?难道白帝已经算出寒荒叛乱定可平息?”
众人心中都有这疑问,当下凝神倾听。陆吾嘿然苦笑,沉吟道:“罢了!此事再过几日,天下尽知,也无甚可隐瞒的!诸位都是本族的朋友,说出无妨。”众人听他语气凝重,心中都是一紧,隐隐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陆吾沈声道:“这几日昆仑山上发生了几件极为棘手之事,眼下白帝已无大军可供调遣,只好让我带了两百余人到寒荒城斡旋调解……”
众人大奇,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比安定寒荒国、救出少昊太子还要重要?”
陆吾道:“四日之前,本族‘如意双仙’槐鬼、离仑伉俪在昆仑山下巡查之时,发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一人竟是水族烛真神的独子烛鼓之……”
“什么?”众人大惊失声。蚩尤惊诧稍逝,捧腹狂笑道:“妙极妙极!这老妖丧尽天良,活该他断子绝孙!”众人愕然,晏紫苏对着蚩尤大使眼色,他却视而不见。
拓拔野惊喜快慰,瞥了姑射仙子一眼,心道:“这淫贼在钟山上对仙女姐姐图谋不轨,总算报应不爽……”但是心中蓦地又是一沉,忖道:“烛老妖只此一子,突然丧生昆仑,大荒中只怕又有祸乱横生,无怪金族要头疼了!”当下偷偷拉了一把蚩尤衣袖,歉然道:“陆虎神,我们兄弟与那烛鼓之有些过节,所以失态忘形,还望虎神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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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叹道:“那烛公子为人荒唐,在大荒中口碑素来不好,难怪蚩尤公子要拍手称快。”摇头苦笑道:“只是此次他是死在昆仑山下,纵然不是金族中人所为,也与我金族关系极大;若是烛真神一口咬住不放,那就大大不妙。”
蚩尤冷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烛小妖树敌甚多,也不知惹了何方煞神?难道只因死在昆仑山下,便要赖到金族头上吗?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陆吾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烛公子既是死在昆仑山下,我们身为地主,自然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总得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烛真神一个公道才是。”
蚩尤嘿然道:“烛老妖勾结冰龙教,挑唆八族叛乱,又解开翻天印,引来大水!罪行累累,你们不找他算帐已是客气了,还要还他什么公道?”
陆吾叹道:“眼下冰龙教众既已死绝,烛真神大可将黑锅扣在他们身上!推得一干二净,大不了再将西海老祖做为替死鬼。但烛公子之死若不能查出前因后果,烛真神多半会说我们盲目报复,蓄意谋害烛鼓之。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大势兴兵问罪。”众人都知水妖素来狡赖,当下点头不语。
陆吾又道:“那日槐鬼、离仑将烛公子三人悄悄地带回昆仑山上,白帝、西王母想方设法相救,找来了金族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四大神医,用尽仙药,也不能妙手回春。不得已之下,西王母亲自赶往中土,请来灵山十巫……”
拓拔野低“咦”一声,与蚩尤对望一眼,想起那十个古灵精怪的小人儿,忍俊不禁。
陆吾道:“灵山十巫医术果然高明,终于救活了三人中的钦毗……”
蚩尤哼了一声,皱眉心想:“原来是他!”
陆吾道:“听那钦毗转述,原来两日之前,他与烛公子、青碧龟真三人带着从贼人手中夺得的苗刀,前往木族日华城献给木神……”
“苗刀!”蚩尤与拓拔野霍然一震,蚩尤怒道:“贼人?他奶奶的紫菜鱼皮,那些奸贼从我手中抢去苗刀,竟敢反诬我是贼人?”
陆吾点头道:“原来那苗刀果真是从蚩尤公子手中得到的。这些日子,大荒中一直传闻蚩尤公子是苗青帝转世,携带这柄木族失踪了六百年的第一圣器。我们听那钦毗说时,心中也有些疑惑,但非我族事,不好相问。钦毗说他们路经昆仑山下时,突然闯出一个头戴苍狮颅骨、身高十二尺的怪人,闪电之间将他们尽数擒杀,抢了苗刀逃之夭夭。”
众人大奇,姬远玄皱眉道:“这三人乃是西海三真,加在一处也有仙位高手的实力,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在刹那间将他们一并制住?”
陆吾道:“不错,能在瞬间制住西海三真的人物,至少当是‘小神位’的顶级高手;放眼大荒,绝对超不出三十人。我们将这些人一一列出,但据钦毗描述,这些人的身高、体态特征、武功路数无一与那狮面怪人吻合……”
晏紫苏忍不住笑道:“人的外貌可以千变万化,这可不足取信呢!”
陆吾看了她一眼,点头沈声道:“这位姑娘所言极是,倘若当真是‘小神位’以上的高手,要想以真气、念力暂时改变自己的身体结构,亦非难事。所以当日我们越想越是头痛,一筹莫展。偏生那钦毗强撑了一日之后,终于神识散灭,任灵山十巫有通天之能,也救之不得。”
众人“啊”地一声,心想:“这钦毗一死,可谓死无对证,要想让烛老妖相信金族所言,就更加艰难了。”
陆吾道:“西王母尽遣侦骑,四处打探这几日路经昆仑的可疑人物,但却了无结果。谁知正当我们无计可施之时,偏偏又发生了一件极为古怪之事,那凶手竟自动送上门来。”
众人大奇,脱口道:“那凶手是谁?”
陆吾苦笑道:“说来惭愧,昆仑山全山上下,竟无一人识得那凶手路数。”众人闻言更加诧异,昆仑山卧虎藏龙,高手数不胜数,竟无一人看出凶手身份,难道那凶手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拓拔野奇道:“既是如此,陆虎神又何以断定他就是凶手?”
陆吾道:“这个……只因那厮身高正好是十二尺上下,手中又攥了苗刀。”
众人点头道:“那可当真巧了。”
陆吾道:“那日清晨,这厮突然从昆仑山下杀了上来,口中胡乱叫喊着要见白帝。手中苗刀砍柴般胡乱挥舞,姿势颇为可笑。但说也奇怪,他的招式看似粗陋滑稽,威力却是极大,从山脚正门直到半山‘留云楼’,本族三十八名高手竟谁也抵挡不住,眼睁睁看着他颠三例四地闯了过去……”
众人凛然,昆仑山正门直至“留云楼”,乃是昆仑的主峰迎客道,其间高手众多,单单真人级高手,便不下九人。此人从正门而上,如入无人之境,忒也匪夷所思?拓拔野心道:“却不知此人为何要见白帝?难道与白帝有什么过节?所以抢了苗刀来与白帝决战吗?”
陆吾道:“那时我和槐鬼、离仑正好在中天门,瞧见那厮提着苗刀疯疯癫癫地冲将上来,速度极快,身形打扮,都与钦毗所说的凶手极为相似。我们心中又惊又喜,都想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贼人竟然大摇大摆送上门来了!当下我和槐鬼、离仑夫妇一齐动手,竭尽全力,务求将这厮一举拿下。”
姬远玄舒了口气,笑道:“妙极,既然这贼人已经擒住,这场祸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陆吾摇头苦笑道:“哪有这般简单!那厮看起来疯癫滑稽,但形如鬼魅,竟然刹那间从我们三人夹击之下冲了出去,风也似地朝山上冲去。”
众人大惊,陆吾乃是“小神位”高手,槐鬼、离仑又是金族中素以御风术闻名的“如意双仙”,以三人之真元修为,竟让他轻而易举地脱身离去!武罗仙子亦悚然动容,蹙眉道:“竟有这等奇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吾叹道:“当时我们心中之惊异,远比各位为甚。眼见他腾云驾雾般,转眼就要冲上峰顶,我们不敢迟疑,奋力疾追。在昆仑丘顶,那厮被钦原鸟群困住,破口大骂,狼狈逃避;转眼间被蛰了数十口,身上肿了许多大包,但竟丝毫无恙,叫骂得更加起劲。”
众人骇然,昆仑钦原鸟乃是一种剧毒奇鸟,身如鸳鸯大小,巨刺似钢管,飞行如闪电,无论多大的鸟兽、树木被它一蛰,必定干枯而死。那人被钦原鸟蛰了数十口竟然若无其事,实在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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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道:“长乘神和神牛勃皇,以及数十名高手闻得声讯,都从槐江山、嬴母山赶了过来,将这厮团团围住。”
昆仑山脉极为雄伟高峻,东西绵延五千里,南北宽达三百余里,其中又以玉山、昆仑丘、嬴母山、长留山等九山十六峰为中心;金族显贵都居住于这些山峰之上,长乘神与神牛勃皇乃是金族中极为著名的两位仙级高手。
陆吾道:“我们近百人在昆仑丘顶困住那厮,其中仙位高手便有五人,真人级高手至少十四人,加上钦原鸟、土蝼兽等仙禽神兽,极是壮观。那厮也不害怕,只是疯疯癫癫地大喊大叫,说白帝耍赖,将他骗倒,非要白帝出来磕头认错不可。我们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白帝陛下淡泊超脱,直如神仙,又怎会与这么一个疯子夹杂不清?”
众人越听越奇,拓拔野听到“淡泊超脱,直如神仙”,心中一动,忍不住朝姑射仙子瞥去,却见她蹙眉不语,满脸迷茫,似乎想到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拓拔野心神激荡,呆呆地凝望她那清丽绝世的脸容,一时间连陆吾的话语都听不真切。
陆吾道:“勃皇脾气暴躁,听他辱骂白帝,登时来气,抢先动手。我们怕他吃亏,也纷纷攻了上去。”对众人苦笑又道:“惭愧!只是那厮忒也古怪,神鬼莫测,而且事关重大,总是小心为好。”
姬远玄点头道:“对付这等邪魔外道,不必拘泥细节。不知那贼人被擒住了没有?”
陆吾摇头叹道:“那厮实在太过厉害,以我们百人之力!竟始终擒他不住。但他似乎并未痛下杀手,手中苗刀只是扛在肩上,单以左手格挡,在众人夹击中幽灵似的飘荡,我奋尽全力,终于伤了他的肩膀。那厮哇哇乱叫,说我们金族卑鄙无耻,以多欺少,他不玩了云云;又叫嚷着让白帝出来见他,不然他就放火烧了昆仑山。”
武罗仙子道:“陆虎神,那人的真气、招式究竟是五族中的什么路数,你们打了那么久,瞧出什么端倪了吗?”
陆吾嘿然道:“那厮真气像是碧木真气,但所使的招式全是稀奇古怪,像是木族招式,却又不尽相同,见所未见……”
姑射仙子低“咦”一声,忽然站了起来,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望她,她视若不见,满脸尽是迷惘之色。
拓拔野心中一动,道:“仙子,难道你识得那人吗?”
姑射仙子怔然片刻,摇头道:“我想不起来啦!”
又徐徐坐下。众人微微失望,武罗仙子道:“既然那人要寻找白帝,何不请白帝出来将他擒住?”
陆吾摇头道:“我们何尝不想请出圣驾?只是那日一早,白帝和西王母恰好出行,不知行踪。那厮打了半晌,突然烦躁起来,叫嚷着忒没意思,他要下山玩儿去了;说话之间,便将勃皇和长乘神一掌击退,又将槐鬼、离仑抓在手里,远远地抛了出去。我惊怒之下,变作兽身相阻,他突然大喜,连称有趣,与我激斗起来,但不过三百合,就将我打得大溃……”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心道:“能将金族五仙打得狼狈如此,这厮岂不是神级高手吗?”但大荒十神中,又哪有如此疯癫的人物?众人如坠疑云迷雾,心中森然,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