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暗忖:老头儿脾气这么烂,难道这么拉风的事情居然没有出风头?太扯了。
“三派争斗,不仅仅是三派的事情,各方的势力都想浑水摸鱼,其余的神教也想借此机会让光明神教发生内乱,最好的结果就是,光明神教一战而殁,其他神教趁势而起。”老管家摩挲着酒壶上的魔纹,突然很平静地笑了一下,旋即眼神宛如平湖一般空明,双眼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您可以想象一个人类强大的程度吗?少爷。”那发问的声音就像是自言自语,但是,马克却觉得内心有一种期待,因为,大魔导师阿尔弗雷德从来没有对谁露出这样的目光,除了老头。
老管家的声音带着厚重,时间仿佛在减慢,声音在消失,脑海中闪烁着一个个画面,然后嘈杂的声音响起。
“光明神教的圣器,被一个人类,用个人的力量封印,圣杯的力量降低一半,光明神的裁决权杖消失了神威。三派高手统统被禁锢,然后囚禁在异度空间,甚至……传说中最强大的圣堂武士金牛座,也在弹指之间被击败,一个呼吸。”阿尔弗雷德竖起一根手指,“一个呼吸的时间,金牛座就再也无法战斗,你可以想象吗?那是传说中最强大的战士!数十年前,是他的巅峰时期。”
巅峰时期!
马克嘴角仿佛不受控制地抽搐,他当然知道圣堂武士是个什么水准的战士。如果说水瓶座这种才穿上圣衣没两年的新人属于幼儿园,那么现任的金牛座,就是博士后导师。吉米·怀特这种老家伙有多强,马克深有感触,甚至是双子座这种新人,也带给他深深的震撼。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居然将那个最强的圣堂武士一个呼吸击败?
而那个人,两年前还在骂他是个白痴,是个笨蛋。
天哪……
“华生,你确信你说的是个人?”马克喃喃地问道。
“少爷,我说过,老爷是强大无比的一个人。”阿尔弗雷德的双眼忽然将焦点收了回来,盯着马克说道,“一个人能够控制那么多强者,代价,也并非没有,并且,这个代价还非常的昂贵。”
“阶位降低?”马克忽然问道。
老管家点点头,“那个事件之后,不论是魔力的质量,还是精神力的强度,包括魔力的回复,老爷都已经远远趋向于无穷小,甚至在晚年的时候,已经只能依靠早年储存在道具中的魔力来维持力量。”
“怪不得……”马克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老头子成天编撰笔记,马克当然知道他很牛叉,但是牛叉却没有牛叉的实力匹配,原来是力量尽失了。
老管家喝完最后一滴酒,然后又说道,“老爷一共有两名学生,很不幸,他并没有看到两人的成就。而最大的失败就在于,他的第一个学生不但没有将召唤术当做一门强大的技能,反而将召唤术当做末流的戏法来对待。结果……他死了。”
“查理?”马克双眼黯淡,叹了口气,“他能够最后驱动那么多金属傀儡,在召唤术上的造诣想必很高,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话,会有成就的。”
“少爷。”
“嗯?”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如果的。”
“说的没错。”马克耸耸肩,点头说道。
“那照这么说,教皇不敢找我麻烦,教宗极力拉拢我,是因为玛莎拉蒂家族的这块招牌喽?”马克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他们是在担心,我们依然拥有强大的能力,强大到依然可以独自对抗超多强者对吧?”
阿尔弗雷德高深莫测地一笑,“少爷,不是我们,而是您。您拥有强大的能力,只是,还没有到发掘的时机罢了。”
“我?”马克手指指着自己,然后傻笑了两下,“华生,你是在开玩笑吗?听你重新介绍了一下老头,我忽然觉得我真是个白痴,老家伙留下那么多笔记,我居然才这种水准,哈,这可真不是什么好笑话。”
老管家双手放在身前,交叉垂下,酒壶已经消失,“少爷,或许您该熟悉一下玛莎拉蒂家族的家族史了。”老管家微笑了一下,“或许是该找个机会,让少爷回古老的封地一次,您会有机会瞻仰一下家族的先辈。”
说到家族,马克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回到过家族的封地。阿尔济地区虽然现在是玛莎拉蒂家族的封地,但是十二圆桌骑士的古老封地他至今没有回去过。老头子从来没有跟马克讲述过家族的历史,甚至,关于玛莎拉蒂家族是法诺斯皇朝的保皇一族,也是在不经意间知道的。
如果不是老头子最后的遗愿,恐怕马克根本不会踏入帝都一步,也不会招惹伊利达家族。更加不会参与到帝国内部的内斗之中,甚至,绝对不会出现帝都如今的局面。
哈!真奇特!马克心中忽然惊讶了起来,他现在开始不觉得自己的经历会有多么的惊险刺激。因为,恍然回首,才会发觉,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因为一个老头的一句话,一句遗言而已。
仅仅是一句话,就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轨迹。而一个人改变使得很多人发生了改变,而很多人改变了……那么,事情就有千万种发生的可能。
“我就是一只白蝴蝶群中的黑蝴蝶?”马克忽然想通了关节,“强大的不是我,而是老家伙啊!我操啊,老头子人已经嗝屁了,却因为一句话改变了老子的生活方式,更加夸张的是,老子居然混的风生水起。”
召唤师,巨龙,贵族,帝国。这些原本几辈子都不会掺和在一起的事物,最后搅和在一起,产生的变化就是,一个帝国提前崩溃,并且,崩溃的让人觉得诡异,诡异到有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少爷,您还记得玛莎拉蒂家族的那句家训吗?”老管家问道。
“当然。”马克坚定地说道,“一切皆有可能。”
阿尔弗雷德微笑了一下。“在老爷之前,这句话并非如此,老爷改了家训。”
“是吗?”
“在玛莎拉蒂的古城堡前,只有一句话。”阿尔弗雷德一脸的自豪和坚毅,这种神圣表情出现在一个老绅士身上,总是能产生强大的气氛,甚至,会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马克并不例外,因为他也是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
“我们无所不能!”老管家斩钉截铁地说道。
轰——内心仿佛有一门魔晶石炮在轰鸣,马克一向觉得自己狂妄,甚至,已经狂妄到让人觉得这是愚蠢的疯狂。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很纯洁,纯洁的就像是天真的小羔羊。那些玛莎拉蒂家族的前辈,那些早就死去的老家伙们,才是真正的狂人。
老头子法瑞尔是,那些定下这些家训的人也是。
马克觉得有点扛不住,这个世界太疯狂,而这个家族……是在低调中疯狂着。
圆桌骑士?这是初代家主吗?不是,当希恩大帝的护卫为大帝挡下一支冷箭,只是认为这个护卫可真是勇敢忠君。于是,原本不起眼的护卫长大人成为了十二圆桌骑士的一员,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一支冷箭是否是人为的布置呢?
保皇一族?那么,既然玛莎拉蒂家族是保皇一族,为什么在历史上有过七次政变,并且皇帝在政变中都死亡,但是,为什么新皇帝并没有对这个保皇一族产生任何排斥?
“我忽然发觉……接受法瑞尔的那个该死爵位,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马克舔了一下干瘪的嘴唇,手有些哆嗦地拿住了桌前的茶杯,“华生,似乎我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家族。”
“没错少爷,您才和老爷生活了两年,而在此之前,我们是一个拥有旧历两千年新历两百年家族史的家族。”老管家此时的笑容,仿佛是终于看到花魁接客的老鸨,那种看似欣慰实则得意的笑容,让马克觉得老管家其实才是真正的高人。
“该死,从一开始老头就打定主意让我成为一条浑水中的泥鳅?”马克狠狠地喝了一气凉茶,只是大冬天还在冒汗,“华生,我们的这个家族,哦不,我的这个家族,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信仰呢?理想呢?没有吗?”
老管家将热水壶拿了起来,看着马克,微笑着说道,“少爷,老爷的笔记上有这么一句话,似乎您并没有注意到。”阿尔弗雷德给马克将茶杯倒满。
“什么?”马克一愣。
“享受过程。”老管家鼓励的眼神投来,让马克不自在地挥挥手。
“我有一种被老头子菊爆的错觉。”马克无奈地苦笑,“这么说,老家伙选定继承人,也是认准了我喽?”
“少爷,您是最佳人选。”阿尔弗雷德搓着手,笑的很平静,“您代表着另外一种方式,这种方式,我们可以称呼它为直接。而在此之前,低调,是玛莎拉蒂家族的座右铭。您和家族的性格格格不入,但是……却依然是最佳人选。”
“老头子是上妓院的嫖客,而正好他那天看中了我这种类型的?”马克有些无语,现在看来,貌似法瑞尔让马克当家主也不是那么纯洁的亲情关系。唔……自己成为了实验品?而以后……自己还要找一个实验品传递这种另类的传承方式?
阿尔弗雷德脸皮抽搐了一下,“少爷,虽然您的比喻不怎么让人……嗯,愉悦。但是,总的来说……您说的没错。”
“谢谢夸奖,华生。”
第十章 没有怜悯
“征兵征兵,帝国北方联盟征兵啦,春天去和斯拉夫人作战——快来报名啊!”帝都的几个学院门口,都是帝国征兵处,当然,隶属于北方联盟军务处。这实在是让人觉得诡异的事情,北方人在帝都征兵。不过马克和其余的大贵族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兵员不足使得在内部的管理都要出问题。
现在大部分的城市已经取消了军队管理制度,所有人的城市管理队伍都不统属于军务处,而是直接由帝国公共治安管理处领导。而保罗·亚赛尔,这位在六年,哦不,七年前还是个流浪汉的家伙,现在已经是手下掌握超过四万城管的牛人。
按照北方的人口比例来计算,这位马克伯爵的忠实走狗,实在是给人一种诡谲的气息。是的,他总能无孔不入,所有人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一个菜农,一个妓女,甚至是一个奴隶,都会是兄弟会的成员。
“嘿!哥们儿,来我们这里当兵吧,军饷六个银币一个月,还有很高的福利和补贴,战功可以累计爵位。”征兵处的人摇晃着手里的传单,一群男人围到了这里。不少人打扮都是游侠或者单个的佣兵,这种人或许阶位不高,但是战斗素质非常让人佩服。
华兹华斯学院在帝都的分院门口站满了人,一群女生在那里叽叽喳喳地为征兵处的人宣传着,很快就有人凑了过来。不过那些想要揩油的家伙,直接被征兵处的大战士们揍成了猪头。
瓦波里家族的家族武士可不是吹牛的,更何况,我们还是炼金术士来着。
“妈的,想不到才在帝都呆了一个多月,就要去北方草原了。”鲁鲁嘴里叼着一根阿尔济特供,嘴角的另一边还有一根牙签,这禽兽刚刚在玛莎拉蒂家族的饭店吃饱喝足。旁边……嗯,当然,老搭档,红鬼格里高利。
“嘿!我说,别抱怨了,现在你得体谅一下头儿的心情。”格里高利是马克的死忠份子,为什么?废话,没有马克,就没有他格里高利的今天。
鲁鲁拍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这个留着莫西干头的败类兽人,他说他有狼人血统?操,怎么看都是狡诈的狐人血统。
“你应该比我熟悉北方草原,在克孜尔草原的北部,南北的草原差别很大,恐怕会一时间军队无法适应。”格里高利担忧地说道,“寒冷作战实在是让人头疼。”
“那可未必。”鲁鲁得意洋洋地手指夹着香烟,然后盯着格里高利,“喂,把你的特供交出来,反正你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味儿。”
“嘿,你这个禽兽。”格里高利摇着头,不过还是将一盒卷烟扔给了鲁鲁,“你最好明天死在红磨坊的妓女肚皮上。”
“我无比强大。”鲁鲁下身往前用力一挺,然后朝不远处的一个熟妇挥手,笑道,“嘿,美人儿,晚上有空吗?”
一根中指。
嗯,就是这样,帝都的人民都很有创造性,当马克子爵将这个手势带给了阿尔济人民的时候,一时间,这种比瘟疫传播还要快的手势立刻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受到欢迎。
“去你妈的。”那个熟妇摆着大屁股对鲁鲁骂道。
“你可真是魅力十足。”格里高利揶揄地朝鲁鲁笑道,鲁鲁脸色变的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过了一会儿,鲁鲁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我终于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妹妹了。她可是我们部落的女神。”
“得了吧,你也曾经吹嘘过你是你们部落的帅哥,结果……我还是觉得洛克大叔那身绿皮比较顺眼。嗯,他还是将军来着。”格里高利瞪了鲁鲁一眼,“岩石洛克,真是让人惊讶啊,他居然曾经是绿皮族的将军。嘿,你不会告诉我你和你妹妹是王子和公主吧?”
鲁鲁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兽人中王子和公主像人类一样泛滥吗?嘁,没见识的家伙。”
兽人将牙签捏在手里,然后咔嚓一下掐断,手指一弹,进了阴沟里。
前方有一群乞丐少年,正在那里呢喃着什么,鲁鲁凝视了一会儿,挥挥手,“哥们儿,有零钱么?”
“废话,难道你觉得我是会带零钱的人吗?我每个月的薪水都寄给我老妈了。”格里高利白了一眼,“你同情心泛滥?别忘了,我们是军人。”说到这里,格里高利指着鲁鲁的胸口,手指戳着他的盔甲当当直响。
“闭嘴,难道我不能表现一下恶灵骑士团的光辉形象吗?”
格里高利嘴角抽搐,刚才吃的太多,他有呕吐的趋势。
“说起来,你既然没钱,怎么付账的?”鲁鲁疑惑地问道。
“哦,欠条,我在店里留下了欠条,恶灵骑士团的鲁鲁阁下。嗯,我模仿了你的笔迹,你不会怪我吧?”格里高利嘿嘿一笑,鲁鲁一脸的后悔,露出一个悲愤的表情,指着格里高利,连说了三声你你你,最后……“刚才还有一点儿牛肉我还没吃呢。”说着,就要转身回饭店。
格里高利白了一眼,随后两人猥琐地进了饭店,然后在店老板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将N多的残羹冷炙打包,然后到了那群乞丐少年的面前,将饭盒扔在了少年们的面前。
“这些都是剩饭。”鲁鲁挡住了阳光,高大的身躯让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少年们只觉得一座大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每天早上在传统教派的教会布施点领取一份黑面包加一碗稀释的燕麦粥。中午在街道上乞讨一些食物,然后晚上在金属傀儡的身下过夜。整个叹息之墙,几乎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难民聚集地,而那些早就冷却的黄金军团,则是成为了他们的天然避难所。
骄傲和自尊,这种东西从人可以记事起就会产生,而男人,尤为突出。但是,没人可以在生存之前将自尊贯彻到底。是的没错,没有人。
青鬼冰冷的话让格里高利愣神了一下,鲁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每年大荒原上,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要饿死成千上万。”
就像是冰面崩塌的裂痕,这一句简单的话,让格里高利似乎重新认识了鲁鲁。他们是军人,而且是乱世求存的军人。理想啊,信念啊,力量啊,这些在生存面前,都是纸篓一样的存在。
我们只是在挣扎而已。
这样一个念头在格里高利的脑海中诞生,但是,他马上又冷静了下来,因为,有人可以带领着他们挣扎,因为,抵挡在最前方的人,不是他,也不是兽人,而是那个男人。他狂暴,残忍,甚至还有一点点疯狂,可是,无数漂泊的男人都追随了他的脚步。
“没有俘虏,没有怜悯,没有退却。”鲁鲁看着这群战战兢兢打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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