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被接吻的那一幕吓楞到无法动弹,但却在听见祁钧微弱的痛呼后立刻回神,管不得被画面震惊,也管不得冲出来抱着祁钧让自己身上的伤剧痛,只想保护这个人!
「右手……」祁钧咬着牙忍住痛到要晕眩过去的感觉,张眼看他一瞬旋即安心地闭上眼睛,靠向那温暖声音的来源,声音微弱地道,「好痛……」
「该死!」沈昭阳咒骂着,小心捧着他的右手,双目射出怒火瞪着伸出手想碰祁钧的范城磊道,「你别过来!」
他竟然伤了祁钧!
他真的生气了,第一次生气到想把人痛扁一顿,好消心头怒火!
「Jim……」范城磊求恕似地唤,眼睛看着脸色苍白的人儿不赶接近。
「走开。」祁钧眼睛睁也没睁,依然在不断深呼吸平抚疼痛。
「Jim,我……」他急忙想解释道歉,但是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祁钧终于张开眼睛,似虚弱却冷淡地说后对沈昭阳道,「我想回去休息了。」
「嗯,可以走吗?」沈昭阳轻手扶起他的肩跟手,小心地问。
祁钧点了点头,吸口气站直身躯在他的扶持下踩着脚步离开;沈昭阳回头看了眼脸色煞白的男人,感到不忍地拧了下眉,但终究也没再开口。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一个声音敲破梯间无语的孤独静默,范城磊转过头,看见一个身躯颀长、充满书卷气息的俊雅少年弯下身捡起被遗漏的书本,温然却带了几分威胁地踩上台阶道,「而且你也应该明白,自己是没有胜算了。」
无视于他身躯剧震跟绝望神色,少年越过了他往楼上走去,眼中挂着是一抹充满玩乐趣味的笑意。
他果然看得没错,这,不啻是给了他加码的机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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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天使(16)
等到处理完包扎跟固定夹,祁钧疲累地闭上眼睛,看来似乎累得想睡了,但左手始终被握在沈昭阳的手中。
「你不回自己病房?」孟月华看着坐在病床另一侧,一脸专注且固执保护姿态的儿子,「他应该累了,你就回去吧。」
「我……」看着祁钧有些苍白的脸色跟闭上的眼睑,沈昭阳半晌才低声道,「我再待一会儿就好,不会吵他的。」
听见这句话,祁钧闭上的眼睑忽然张开,看了他一眼又闭上,没有发出任何赞同或不赞同的声音;无法辨认他那瞬间的眼神是高兴还是生气,沈昭阳不自觉地将手握紧了些。
「那好吧,你别待太久。」她说着,然后笑笑摇头,「你们两个真是,受了伤还在医院走来走去,然后两个都弄得伤更严重;我看啊,乾脆让你们两个去住一间病房算了,省得一下这个手痛,一下那个肋骨痛的。」
听见这句玩笑话,沈昭阳却无法像以往回几句笑谑的话语,沉重的神色也没有分毫改变;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怎样都高兴不起来,胸口闷得连呼吸都好沉重,像有股气紧滞在胸,欲吐不出。
是因为祁钧正在手痛着,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还是……
看见儿子这副模样,孟月华心下觉得奇怪,但也只又交代了一句,「傍晚以前,回你自己的病房知道吗?」
沈昭阳点点头,眼睛依然看着似乎睡着了的人。
「你们感情真是好啊。」看见他们这样,护士笑着说道,然后收拾东西跟着孟月华离开。
感情好…吗?他从没想过这一点。
认识了快一个月,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自己缠着祁钧说话,任何人来看,都是他自己一头热的模样;对祁钧的了解也很浅薄,可能连普通朋友都搆不上。
是,没错,是他自己说想跟祁钧作朋友的,那本来就是从零的认知开始去了解,当然会少,但是…但是!当他知道范城磊对祁钧是抱有那样的想法时,竟会受到那么大的冲击。
看见了范城磊吻祁钧的那一瞬,他错愕万分,同时胸口受到莫名所以的撞击,导致他一时开不了口;全身僵直麻痺,只有心口隐隐传来一阵疼痛。而那股在刚刚转为心疼跟担心的感觉,到现在看见他睡去,莫名疼痛又再度复发。
不单单是因为他们都是男性……而是,那个人是祁钧!他想着摊开自己手掌,看着祁钧的左手。
他让自己碰他,而且不甩开,这应该代表他是喜欢自己的吧?但是,有多喜欢?如果跟范城磊比较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这么想,但是,他就是想知道自己跟范城磊,祁钧究竟喜欢谁多些,而哪一个他比较重视;更有股冲口想质问祁钧,他跟范城磊究竟是不是……
他怔看着看平静的睡颜,或闭O因为仍有疼痛,所以那双浅色眉峰是微蹙的,但是闭上眼睛的五官柔和安静,而带了些微的稚气。
倏地,他发现那浅色唇角隐带抹红痕。沈昭阳陡地一震,那道强吻所留下的浅浅伤痕,就这样强烈地吸引住他,再也转移不开视线。
他忍不住俯过身去,有股冲动想去触摸那温软的唇瓣,想知道他唇瓣亲吻起来是不是看起来那么地……
心脏怦怦乱撞着胸腔,越来越剧烈。
一阵轻敲门响,让他惊吓地弹跳了一下,不只因为被突然的声音吓到,更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想法!
他想吻…天!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有过这种遐──呃,不应该的想法,但是现在他又……?
外的人得不到回应,迳自轻推开门,然后看着那一脸惊疑不定的人笑了,「你果然在这里呵。」
「你怎么来了?」沈昭阳试图转移注意地看着关上门的那个俊秀少年,藉以打散自己的遐想,「韶光呢?」
他说着,双眼却不自主偷觑那张闭着眼的秀美脸庞,好像深怕自己刚刚的思想被这向来言语跟思绪都尖锐敏感的人给知道了。
「来找你聊聊啊。」卫天颐脸上那抹温雅笑容忽然变得促狭,「你该不会有了新欢忘旧爱吧?」
「什──什么新欢?」沈昭阳俊脸蓦然涨红,但却深怕吵醒祁钧,只好又急又慌地地压低声音道,「你不要乱讲!什么新欢旧爱…讲得好像…好像是……」
「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卫天颐旧手,迳自往放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等到沈昭阳也走了过来才神秘似地压低嗓音道,「而且比起我,床上那位应该让你更喜欢吧?」
沈昭阳脑中一轰,说话打结起来,「我喜喜…喜欢什么?」
「祁钧啊。」他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
「祁祁祁……」他脸红到不能再红,结巴得更厉害了,「你你…你说什么?我喜、喜欢祁…祁钧?」
「喔,不喜欢他的话,你跟他做朋友干嘛?」卫天颐一脸无辜跟理直气壮,眼睛却飘向病床上的人。
不知道祁钧是真睡还是假寐?若是后者,呵呵~那就有趣极了!
「我当…当然喜欢他,才作朋友。」原来此喜欢非彼喜欢。沈昭阳大大松了口气,险些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死。
「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他叉起手倚坐,正色地道,「你真的是只想当祁钧的朋友?」
「当然啊。」这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不想更进一步?」卫天颐带点愿者上勾的意味问。
「更…更进一步?」他傻眼。更进一步不就是……?不会吧?他的朋友,怂恿他去……跟…跟…跟同性谈恋爱?
「唉,就是谈恋爱嘛。」吓到人的人还一脸──你怎么这么笨,我就是这意思没错啦!
「啊?你你你…你在想什么啊?」听见答案,沈昭阳真的傻了,又心脏狂跳地结巴起来,「祁钧他、他是…」
「男的。」卫天颐很好心地替说不出话的人说出来。
「我也是…」
「男的。」他还是接得很顺口。
「那你还……」
「那又怎样?你不都看见了吗?」他笑笑,从身后掏出那本原文小说,「这个。」
「啊!你…你看见了?」沈昭阳倒抽口气。
「看见了。还看见有个呆子楞在那边半天才冲上去。」他将那本书塞到他手中,「怎么,你没感觉吗?看见的时候。」
沈昭阳被问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了。他有感觉……非常有感觉,但是那个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你为什么喜欢祁钧,想跟他做朋友。」卫天颐一脸正经地问,「第一眼印象你就喜欢他了吧?我知道他很好看,是因为他的外表?」
「不!」他赶忙摇头,又很老实地补充道,「一开始,我是被祁钧的外表吸引没错……可是,他还是有很多其他的优点,不是光看外表。」
「还是像以前一样,你看不惯孤独的人,所以要让他不孤独?」他似笑非笑,因为眼角余光看见病床上有些微震动,「同情心作祟?」
「当然不是!」沈昭阳又急又快的反驳,「他…自尊心很高、自傲、聪明,而且有高于平常人的才能,又很出色,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那么是为什么?」
「我…我就是喜欢他,为什么一定要有原因?」那副要追根究底的姿态让他有些气急了,「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用这么火大,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对祁钧是怎样的感觉。」看他这模样,卫天颐大感新鲜地挑眉,「喜欢也有很多种啊!对朋友的喜欢,家人的喜欢,恋人的喜欢……你是哪一种?」
「我……」他呆了下,吞吞吐吐地,「应该是…朋友吧……」
「喔~~应该?」他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揶揄,「应该而已吗?」
「不然你想怎么样?」沈昭阳当然没有白痴到听不出来的地步,当下很没好气地白了眼去。
「这么说吧,你为什么这么想接近他,好像怎么都无法抛下他不管。」
「…不知道。」迟疑了下,还是想不出答案。
不知道?哼哼呵呵~那好,就是不知道才好玩啊!
「你觉得祁钧这么人如何?撇去长相好看、聪明有才气这些外在条件,是个怎样的人?」他继续进行问题。
「他…」沈昭阳看了眼病床,深怕被祁钧听见了地吞吐而小声道,「很可爱。」
「很可爱?」卫天颐啧啧称奇地反问,「他哪里让你觉得可爱了?」
真新鲜哪,他从没听过有人这样说祁钧的,更何况,说的人年纪还比他小呢!
「怎么说呢……」沈昭阳抓抓头发,边回想着边带些腼腆地笑了,「祁钧他…讲话真的是很不留情。可是,如果是自己的事情,他反而会很不老实,很别扭……」
「所以你觉得他这样很可爱?」哈!果然傻子一个。
「嗯!」他满面笑容地点头。
「你是不是每天都想看见他,一天不见就浑身不对劲;不管心情怎样,只要一看见他,心情就会很好。」
「嗯。」沈昭阳又老实地点头。
他真的是这样,每天不见祁钧就不对劲似的,怎么都无法安静下来;可是只要他跟自己在一起就全身舒畅,像傻子一样老是挂着笑,就算不说话也很开心。
「会不会想碰他?」卫天颐暧昧的笑容满面,「例如握握手,或是拥抱。」
「呃……有时候会。」没办法,谁教他就是觉得祁钧碰起来很舒服嘛!
「那吻呢?」
「你你…你说吻、吻!?」他又被吓到,作贼心虚地结巴了起来。
「你看见他被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震惊、噁心……」卫天颐根本不管他,又复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道,「还是其他?」
「有些被吓到,但不是噁心…我只是很生气,因为他弄痛了祁钧。」虽然在那之后他也曾觉得范城磊很可怜,但是都比不上当时他的生气愤怒,那股气到现在还停在胸腔没有退去。
「你啊……」迟钝得可以。卫天颐摇摇头,继续道,「单纯只是因为这样吗?如果他不弄痛祁钧,你就不生气是吧?」
「如果他不──」沈昭阳胸口猛然一窒。
是啊,如果范城磊不弄痛祁钧,如果祁钧是自己愿意,那么他有什么立场好生气?他是祁钧的朋友,所以如果祁钧喜欢范城磊,他应该要以平常心看待──不管是拥抱还是亲吻都……
「不行!」他突地从压迫的胸腔迸出两个字。
「不行?」一直在观察他表情的卫天颐立刻追问,「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他摇头加强意思,有些烦躁,「只要想到,我就很……很生气。」
他怎么样都没办法平静看待这件事情,光是想像,他就觉得怒火高涨,胸口莫名疼痛更显强烈。
「喔?你这种感觉,不就像是妒忌?」卫天颐眼睛闪烁着奸计得逞的光芒,「你妒忌那个人吧?」
沈昭阳身躯剧震,错愕地张着嘴,嘴巴张大到大概可以塞好几只青蛙了。
他妒忌!?身为朋友,有必要妒忌对朋友抱着爱意的人吗?他又不是──难不成,他自己对祁钧也……
「恭喜你,」卫天颐趁他还说不出话的时候,故作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照这个情况看来,你谈恋爱了。」
一句话,轰炸了其他两人,让原本不做任何反应的祁钧震动地张开了眼睛;而沈昭阳倏然抬头,就看见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正带着微愕与无法辨知的其他情绪与他相望。
霎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的耳膜像进入真空状态嗡嗡作响,只一剩下个声音,清晰且剧烈地撞击着所有知觉───
噗通、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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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天使(17)
四目相望,两个人都震愕地说不出话来。
心跳乱,呼吸乱,思绪更乱!
他听见了!他听见了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沈昭阳全身无法动弹地站着,分不出是惊愕还是害怕多,紊乱的脑中不断地想着──怎么办?该怎么办?该说什么好?该做什么好?
极端地静默之中,祁钧些微地张开唇想说些什么,但只一动,沈昭阳立刻如惊弓之鸟般地跳起,仓皇逃离,碰地一声留下一室静默。
卫天颐感受到视线地转头,看见祁钧冰冷地瞪视着自己,漂亮的五官隐带怒火,让那素来冷漠的面具多了丝人气,却也更有韵味。
这样一个美人儿,还真是便宜你了哪,同学。他颇有闲情逸致地想着,好整以暇地又坐了下来,等祁钧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祁钧终于冷声开口质问。
为什么要刻意挑拨?那么刻意地让那…那只容易被煽动的笨狗有这种想法!什么恋爱?他们之间根本不是这样的关系,为什么要误导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挑下眉后,卫天颐只简短地这样说道,「我只是尽朋友的义务。」
「义务?」祁钧微微地弯起抹冷笑,似看穿一切的透明瞳眸直直盯视,「你这么大费周章地误导他,目的不仅止于这样吧!」
要说这是纯粹是基于友情做的怂恿,他敢保证世界上除了那只笨狗以外,不会有人会做这样的蠢事,更遑论他能看清卫天颐并非如此舍己为人的类型;他这么做,绝对有被后的目的在,顺水推舟罢了!
「当然,我也有我的目的。」卫天颐笑了,一种如棋逢敌手般地欣赏笑容,「但是你说我误导他,我可不这么认为。」
那分明就是误导。「你的目的与我无关,别扯到我身上来!」
「只要他喜欢你,那就有关。」
「友情与爱情不可以混为一谈。」
「爱情也不过是喜欢的再进阶升华而已。」
「我可没有那种想法。」
「或釦A没有,但是他有。」
「那是他的事情!」
「喔?你要怎么做?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还是像你对那个男人一样不接受也不拒绝?」
「我没有义务要作任何回应。」他回答得冷酷,但是难掩语气浮躁。
难道每个喜欢他的人他都必须要去顾虑吗?又不是他愿意让他们喜欢上,那都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
「嘴巴上拒绝对方的感情,但是实际上还是似有若无的模样,真是冷酷又自私的做法啊!」卫天颐也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