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哥身上有伤口呢,他会痛的唷。」
小女孩坐在沈昭阳膝诱W,小脚前后箪妗菕A固执地摇摇头,噘着嘴不肯离开;那护士只好跟沈昭阳用眼神示意要他想办法,否则等下一个接一个过来,那也别唱歌了。
「琪琪,去中间唱歌吧,我在这里等妳喔。」沈昭阳会意地开口,温柔地哄道,「等唱歌完了,我再陪妳玩。」
犹豫了下,她点点头,有些不甘愿却仍是乖乖让护士牵到中间去坐了下来,但还是不停的回望,确认沈昭阳还在。
「你拿小孩子很有办法嘛。」一个沉稳但温柔的中年男音响起,「以后打算跟我一样做小儿科医生吗?」
「啊,老爸。」沈昭阳一转头,看见了自己两天没见过的老爸沈裕锋,也是小儿科的主治医生之一,「今天是你当班啊?」
「嗯。又跑了下来,当心被你妈剥皮。」这么说着,沈裕锋还是拉张椅子在儿子身边坐下看着一室热闹,「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下礼拜就可以回家疗养。」
其实以他的状况是可以出院修养的,只是因为夫妻都得工作,长子忙打工,两个女儿跟小儿子根本不会作家事,如果次子一回家没人照顾也没人管,索性要他住在医院直到将近康复。
「……是啊。」
「你不是总在嫌医院闷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想回家的样子。」听见儿子话中有迟疑,他才转回视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沈昭阳有些沮丧地说。他真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明明很生气的,却还是在想到要出院那一瞬间,有种不想离开的感觉。
「说说看。」沈裕锋用力揉揉儿子头发。
「哎呀,老爸,你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啦!」他连忙拨顺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每次见面都喜欢弄他的头发,每个兄弟姊妹都难以倖免。
「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孩。」
听见他这么说,沈昭阳蓦地怔了下,问道,「爸,是不是真的有那种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这个嘛……」虽然对儿子的问题感到有些稀奇,但他仍是回答,「如果基于人性本善的道理,我会跟你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不过,现实社会未必如此,还是真的有那种对自己子女毫不关心的父母,虽然我不敢说他们是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可以见得的是──他们爱自己甚过于孩子,或是重视自己的事业甚过于孩子。」
「可是、不是他们想要孩子才生的吗,为什么不好好对待?」想法有些天真,但他却真是有这种疑惑。
「如果每个人都这样,你以为社会问题打哪里来的?」白他一眼,沈裕锋继续说,「很多问题就是,会生不会养;生殖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但是养育还需要其他的东西来辅助。」
有些听得似懂非懂,但沈昭阳还是努力去消化老爸说的话,「辅助的东西……例如是什么?」
「像是感情,跟父母的人身教育。人的基本性格在儿童期就会形成,当然,不排除后天的影响,不过家庭因素对人格的影响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尤其是父母对待孩子的态度。」他有如上课般地对儿子说,「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很强,父母怎么做他都会学起来,而且很受很深的影响。例如从小就被施暴的孩子,长大后会对暴力反感甚至畏惧,却有不少人极有可能会重蹈覆辙地对自己的孩子或妻子施暴。」
沈昭阳听得眉头打结。他懂老爸说的话,但就是很难以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再举一个浅显的例子。」沈裕锋明白地笑了笑,「就拿我们家来说吧,你们几个兄弟姊妹都有一种习惯,就是一旦碰撞到什么东西、导致那样东西倒下或损坏的时候,会对它道歉,而且很爱惜物品,不到不得已绝对不会丢弃,你认为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因为老爸老妈都会──」他说着倏地住了口,恍然大悟地看着他。
「这样你能明白了吗?父母怎么做,孩子怎么做。」沈裕锋若有深意地,「所以没被父母温柔对待过的孩子,很难去对别人温柔。」
没被父母温柔对待过的孩子,很难去对别人温柔……这是在说谁──啊!难道──沈昭阳楞了楞,突然瞠大眼,「老爸,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老爸当假的?」他又揉揉他的头发,哼笑了两声,「你妈跟我说了,还说你两天前从那个人的病房回来时很沮丧的模样,而且竟然甩了门,一定是吃憋了。」
「喔……」想到那天他又沮丧了起来。这种无力感,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跟那个人做朋友?」沈裕锋认真地凝视着儿子,「千万不要因为同情或其他怜恤的感情去做一个人的朋友,那对他人或对你自己都是一种严重的侮辱。」
如果是以他这个爱管闲事、甚至有滥发同情心之嫌的次子来说,是很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混淆。
「才不是!」沈昭阳立刻反驳,「我见到他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名字什么身分,也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那时候你就想跟他做朋友了?」
「嗯!」他用力点头。要不他怎么会千方百计想要接近祁钧?
「既然这样你就去,言语上被说了些什么也上不要太过计较在意,」沈裕锋小小地把这牛儿子的头转回来一下,省得他钻牛角尖想不通一个人苦恼,「有的人就是需要很多耐心跟毅力才有办法接近,你就权充脸皮厚点,别把那些冷言冷语当一回事,重要的是他真正的性格。」
「好!我明白了!」沈昭阳眼神一亮,立刻又信心十足,看得沈裕锋又摇头又难忍笑意,忍不住又伸手去拨揉那一头乱发。
其实他这儿子,真是挺容易被鼓动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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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天使(7)
两三天没出现的范城磊,眼里有些血丝,难掩疲惫憔悴。
「Jim,我想跟你谈谈。」他声音有些暗哑,神色中却带了难得的直接与强硬。
「坐吗?」只看了他一眼,祁钧依然是平淡地看着书本道。
「不用了。」范城磊摇头。
如果他要说的事情没有用,那么也无须坐下来。
「那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彷彿有些明白他想说什么地阖上书本,将视线放到他身上。
「你…Jim,我想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感觉?」他深深吸了口气,「你对我有过心动吗?或者,你一直当我是个普通朋友?更或者……什么都不是?」
听见他的问话,祁钧怔了怔,跟着定定地看着他。
「你应该早就明白……」见他不说话,范城磊再度开口,带了艰困地,「你应该知道我爱着你,你很清楚不是吗?」
「Ray,你究竟爱上我什么?」祁钧终于说话,仿似不解却又有种叹气意味地道,「我的哪里吸引你、让你爱上了?」
他并不疑惑或者是觉得同性间的爱情不该,而是对于爱情的产生不能了解。
「全部。不只是你的才华,而是你这个人,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
「全部?」祁钧感到有些地好笑与不可思议地截断他的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刚见到我的时候,你就喜欢我?」
难道连他自己讨厌的部分都喜欢?他不相信。
对人口下不留情不说,周遭所有人都说他恃才傲物,而且近乎冷血无情、难以亲近,这样的人,为什么有人会爱跟喜欢?难道只因为他所具备的才华跟外貌,就可以掩诮菑v心知肚明的缺点吗?
爱情这种名词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不明白这种逻辑的所在,所以爱之于他,实在太难解也太难懂。
「Jim,我是……」范城磊急迫地想解释,但却找不出适当的话解释自己的情感所为何来。
爱情的产生是何等玄妙。从开始的受到吸引,到发现自己眼中竟然只有这个少年,一颗心随他而动,他才明白自己爱上了他……不停地追着,却始终得不到他有情衷心地一眼凝视。
或陶o就是他们俩人之间的差别,无论其中一方再这么样的热烈,却无法正确地将自己的心情完整传达;另一方除了困惑之外,依旧无法有任何回应。
一日没有找到正确的开启方法,就永远无法将情感传达。
「Ray,」没有任何虚伪与温柔安慰,祁钧平和地直接开口,「我并不爱你。」
虽是预料中的答案,但范城磊彷彿受了重击的发出重喘,本就憔悴的脸色瞬间苍白,用力地吸口气才压抑地开口。
「我一直都知道……你眼中没有我。」他的声音艰涩,几经挣扎才有办法踏下自己的自尊去卑微地问,「但是没有可能吗?就算是以后,你不可能会爱上我吗?」
「以后?」他顿了一下,美丽的眼瞳微沉,似乎在思索,「我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但是以目前来说,我会告诉你──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范城磊屏息地思索半晌,却乍现喜悦地声音发颤,「我可以等吗?是这样吗,Jim?」
「Ray,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我不可能爱你;」看见他的反应自己所料的不太一样,祁钧微蹙起了眉间冷道,「不只是你,我没有那种爱上人的打算,所以不要对我抱有期望。」
「只要有可能,我就不会放弃。」没有因为他的冷语解释打退堂鼓,他依然捕捉着那一丝可能与希望不肯放手。
现在没有爱上人的打算,不代表以后没有;现在没有可能,不代表以后不行。
他的执着让祁钧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但脑中却蓦然想起那个人对自己的斥责,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烦躁。
『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他何曾过份?从来,他就没有对范城磊说过一句鼓励或是有意接近的话,也清楚地告诉了他自己回应他的机率微乎其微,是他自己仍然执意要来接近。
也罢,反正那个人也没再出现了,何必多想。
「换药时间到囉。」门扉轻响,护士推着推车走进来。
「我会再来看你,」看了眼走进来的护士,范城磊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优雅自信,坚定且深情地看着床上的少年,「你好好休息。」
开门打算离开的瞬间,他看见门口有一个人正打算敲门──是三天前那个少年?心底不由震动,他回眸看向病房中央正让护士解开绷带的祁钧又转回头,背脊像是感受到某种威胁而警惕似的紧绷了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留下来?范城磊握紧门把,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这样的一个想法而导致脚步就这样紧紧黏在病房门口,一动也不动。
「你来看祁钧?」相对视了一瞬,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认出他后毫不芥蒂地给了个笑容问,「要走了吗?」
本来有种模糊意愿要留下来的范城磊,被这么样一笑一问后却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松开门把离开。
屋顶上的天使(8)
看见走进来的人,祁钧微怔了下,旋即垂眸看着自己正在包扎上固定夹的手。
他自问观察力强,来很能了解别人接近自己的目的,但他却完全不了解这个人抱有什么样的目的三番两次接近他。
他还以为让他那样对待过后,这个人不只是不会出现,还应该对他很讨厌了才对,怎么这个人还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昭阳缓步地走近,对那个护士熟稔一笑后迳自拉了张椅子坐下看他换药。看见那手指上交错的红黑疤痕,一张俊挺的稚气脸庞皱了起来,眼中满满地疼惜。
这么痛的事情,他怎么有办法毫不介意。
「孟医生说,你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希望你复健的时候不要再溜了,」那护士笑容满满地收拾,然后转回头对沈昭阳说,「你也差不多吧,再这样乱跑孟医生会扒了你的皮喔。」
这对母子在医院里一个躲一个抓已经不是新闻,甚至成了护士站内的笑话。
「啊,陈姐,妳别跟老妈说我在这里嘛。」沈昭阳似撒娇耍赖地对她笑着,「妳不说,她就抓不到我囉。」
孟医生……这人是那位女医生的儿子?祁钧抬眼看了下他。这会是他接近自己的原因吗?
「你也安分点吧,哪个病人像你这样的?」她说着白他一眼,哪个肋骨裂伤的人还东跑西跑的?「听说你以后想当医生,等到你遇见像自己这样的病人就有得你头痛。」
「到时候再说啦。」他嘻皮笑脸地,露出可爱的神情,「好了陈姐,妳还有其他病房要去,不打扰妳忙了。」
护士白了他一眼才走出去。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孟医生总是拧他的脸颊了,现在她也很想拧一下。
「有什么话想说吗?」等到那护士离开,祁钧才开口问。
「你会不会还很痛?」看着他的手,沈昭阳一张俊脸又皱了起来,眼神跟表情就像痛的人是他一般。
「……还好。」淡淡应着打量着,祁钧又复问,「你来只为了问这个?」
「呃…我想…」他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是想说,那天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不应该还不认识你就擅自以为你是怎样的人,会做怎样的事情。」
不管祁钧听到话以后微愣的反应,他一鼓作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我想认识你,所以现在开始,我跟你做朋友好吗?」
朋友?祁钧真的愣住了,霎时间有种被搞迷糊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在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后还要跟他做朋友?
「我叫沈昭阳,今年十七岁高二…啊,要升高三了。」他也不管他的反应,就热烈地自我介绍起来,并且对他伸出左手,「你呢?」
「…祁钧。」没有伸出手去相握,他依然带了点窥探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想找出蛛丝马迹,却依然无法看出什么。
「你几岁了?」沈昭阳依旧挂着笑容,手也还是伸着,反正他已经有觉悟,要死皮赖脸地缠下去。
「十九。」祁钧被动地回答。
他真想跟自己做朋友?他心底有些复杂,参杂着疑惑不解。为什么?像他这种类型的人朋友一定很多吧,为什么要缠上自己?
「啊,真的比我大。」他依然是笑着,热络不减。
祁钧不说话,因为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昭阳这种类型的人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从没遇见过,爽朗开朗无心机,而且天生好脾性又热情,怎么冷言嘲讽都逼不退。
这样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不要那么小气,握一下手嘛。」他喃喃抱怨,手好酸的说。
皱了下眉,祁钧不甚主动地伸出手,马上被知机的沈昭阳抓去,热络的握住;本来打算礼貌地握一下就算,但是没想到在交握过后却被抓着不放手,还打量了起来。
「你的手型很好看呢。」沈昭阳赞美着,不带一丝矫伪。
跟着他的话,祁钧也垂首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他有修长的手指,但指尖在长年的练琴下被磨得圆平,不能算得上是漂亮。
「这称得上好看?」他蓦地冲口而出,但出口后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回应他的话题。
「比我的好看啊。」听见他回应自己的话题,沈昭阳更是高兴地咧嘴而笑,「你看我的手,就没你的秀气漂亮。」
他松开祁钧的手将自己的手大方摊开,磊落的态度让祁钧不由得真的注视起那手掌打量。经过阳光洗链的浅麦色肌肤,虽是少年细瘦的骨架手指骨节却有力的突出,自己虽然指力相当好,但是手指骨节仍没有向他这般。
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陌生的手,陌生的世界。
「你为什么要跟我做……做朋友?」他话里迟疑了一下,仍是说出了自己陌生且拗口的两个字。
「什么为什么?」这回换沈昭阳眉头蹙起了,不解地侧头,「我想跟你做朋友,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什么啊?绕口令吗?
「总有个原因吧!」祁钧又恢复冷淡地。难道他要跟Ray一样,说什么第一眼就喜欢他之类的话吗?
「什么原因?」沈昭阳疑惑反问。
「你想跟我做朋友,总有个原因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