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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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宋朝-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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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女真地区的海中出产一种“北珠”,每年十月以后才能从海蚌中获取,但其时北国已冰天雪地,采蚌者绝对难耐此奇寒。当地有一种天鹅,以蚌为食,而藏珠于嗉囊之内。另有一种名为海东青的猛禽,来自五国部以东的海中,专门搏杀天鹅。只要能得到它,也就能够捕到天鹅,剖取北珠了。
北宋后期,这种北珠大得东京宫闱和官场的青睐。辽朝在与北宋的榷场贸易中因其身价百倍而大获好处,便把生女真直到海滨的通道称为“鹰路”,每年派出“银牌天使”向生女真索要海东青。这些银牌天使所到之处不仅恣意勒索,还随心所欲的每晚命年轻美貌的女真妇女“荐枕”,而不问其婚嫁与贵贱,因而激起女真民族的同仇敌忾。
自乌束雅起,女真已以辽朝接纳女真叛人阿疏为由,拒绝辽使来往鹰路。阿骨打继任的次年,再次遣使向辽索讨阿疏,实际上是打探虚实。当得知天祚帝的骄奢废弛以后,阿骨打便决意备战伐辽。辽朝侦知,遣使指责其心蓄异志,阿骨打毫不含糊的回答:“倘若遣返阿疏,仍将继续朝贡。否则岂能束手受制于人?”这无异于向辽公开下战书,战争已不可避免。
天庆三年九月,阿骨打先发制人,进军宁江州,各部落前来会师。阿骨打传梃誓师:“你们同心戮力,有功者,奴隶部曲为平民,平民为官,原先为官的按功劳大小晋升。倘若违背誓言,身死梃下,家属无赦!”(这一誓词表明当时的女真社会已盛行奴隶制度)次日,女真军进入辽界,与辽军激战,辽军溃奔,死者十之七八。十月,阿骨打率女真军攻克宁江州。
宁江州之战一结束,阿骨打即将原女真部落因征掠、围猎而设的部族组织猛安(千夫长)谋克(百夫长)领兵制,改造为整齐划一的兼具军事行政性质的社会组织单位,按每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把招抚的熟女真和生女真都进行了统一编制。此举有效削弱了血缘氏族组织的残余,强化了地缘行政的因素,有力促进了女真诸部的统一。在其后金朝征服辽、宋的过程中,猛安谋克制也被用以编制降附地区的人民。
十一月,辽军派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引兵十万屯驻在鸭子河北,准备与女真军一决雌雄。抓住萧嗣先以为女真军不敢轻易出击的侥幸心理,阿骨打偷渡混同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袭,两军在出河店(今黑龙江肇东)相遇,辽军溃不成军,统帅萧嗣先率先逃遁,仅率十七将士生还。女真军乘胜追击,缴获车马甲兵无数。
辽朝枢密使萧奉先唯恐其弟嗣先获罪,对天祚帝说:“若不赦免东征溃兵的败阵之罪,恐怕将相聚为患。”于是,天祚帝颁布大赦令,萧嗣先仅免官而已。辽朝将士私下议论说“战则有死而无功,退则有生而无罪”,便无复斗志。契丹曾流传一种说法:女真兵卒过万则不可匹敌。出河店之战以后,女真军队超过了一万,兵锋所向,契丹军无不望风披靡。
次年正月,阿骨打仿中原制度,废除都勃极烈,即皇帝位,是即金太祖,改元收国,国号大金。他对群臣说:“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强,但也会朽坏。只有金不变不坏。”他改变了与国相分治女真诸部的旧制,确立了勃极烈制,分设谙般、国论忽鲁、国论乙室、阿买、昃等勃极烈共掌国政。他还指示完颜希尹和叶鲁仿辽、汉文字,创制女真文字,在天辅三年(1119年)颁行,此即女真大字,以区别金熙宗颁布的女真小字。太祖立国,庶事草创,尽管简朴疏略,甚至还没有宫室之制,却是女真民族发展史上划时代的大事,在整个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
收国元年(1115年)九月,金太祖攻陷了辽朝在东京道的重镇黄龙府(今吉林农安)。辽天祚帝在金朝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被迫亲率十万辽军主力,号称七十万,开赴黄龙府。而金太祖以二万之众,在深沟高垒严阵以待的同时,准备亲率骑兵给辽军以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决战前夕,辽军都监耶律章奴临阵发动政变,率兵直奔上京,准备拥立天祚帝的堂叔、魏王耶律淳为帝。这次政变是辽朝各种社会矛盾在统治集团内部的反映。天祚帝只得从前线西还平叛,章奴谋叛虽被镇压,但金太祖却趁着辽天祚帝西撤之机,集中兵力追击其中坚,辽军死者绵延达百余里。
其后,女真军节节推进,先后攻占了辽朝东京道诸州县,同时却与辽朝使节往还,进行和谈,以和备战。这在金太祖是为了赢得巩固占领区的间隙,而辽天祚的却是求之不得的。天辅元年(1117年),金太祖派兵趁墟攻下长春州(今黑龙江肇源西南)和泰州(今黑龙江白城),其战略意图直指上京。
为了阻止金兵西进,辽天祚帝命耶律淳招募了二万八千名辽东饥民,让他们抱怨于女真,名为“怨军”。这种让人为他卖命的招数,也没能挡住女真铁骑的凌厉攻势,上京临潢府周边州郡接二连三的陷落。
辽天祚帝日夜忧惧,把珠玉珍玩打了五百多包,备了二千匹骏马,准备随时出逃。他扬言道:“我和宋朝是兄弟,和西夏是舅甥,到哪里都不失一生富贵。”一个在大敌当前首先想到了政治避难的国家首脑,这个国家的灭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天辅四年(1120年)五月,金太祖亲率大军攻占了辽朝的上京,辽天祚帝逃往西京大同府,辽朝郡县已失其半。不久,金朝又与宋朝订立了联合灭辽的海上之盟,全面灭辽的序幕已经拉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辽朝再次发生了朝野震惊的内乱。
辽天祚帝共有六子,依次为晋王敖鲁斡,梁王雅里、燕王挞鲁、赵王习泥烈、秦王定和许王宁。其中文妃所生晋王因贤能最受国人拥戴。而元妃之兄萧奉先时任北院枢密使,他擅断朝政,一心想让元妃所生的秦王能继承皇位,便处心积虑诬陷文妃和晋王。
文妃萧瑟瑟有三姐妹,大姐嫁给耶律挞葛里,三妹嫁给耶律余覩。保大元年(1121年),耶律余覩正率兵与女真在前线打仗,文妃之姐去军中看望她随军的三妹。萧奉先就诬告驸马都尉萧昱与耶律挞葛里、耶律余覩勾结谋反,拟立晋王为帝,以天祚帝为太上皇,文妃也预知此事,而其姐是去军中通风报信的。昏愦的天祚帝竟然杀了萧昱、耶律挞葛里和文妃之姐,文妃也被赐死,惟有晋王幸免一死。
远在前线的耶律余覩得到消息,在怨愤绝望中率心腹投降了金朝。天祚帝急派奚王府萧遐买等将领率兵追击,诸将追至半途商议说:“主上偏信萧奉先。余覩乃宗室豪杰,倘若抓了他,改日我们都会成为余覩的。”于是,就放其逃生,以“追袭不及”复命。辽朝民心军心也由此可见了。
由于耶律余覩熟知辽朝内情,他的反戈,使阿骨打灭辽得到了最佳向导,金军更是指顾如意,势如破竹。天辅六年(1122年)正月,金军以余覩为先锋攻陷了辽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刚从中京逃到南京(今北京)的天祚帝,接到战报,惊魂未定,就逃到鸳鸯泊(在今河北张北西北),企图躲避金朝的兵锋。不料余覩摸透了天祚帝的意向,与完颜娄室的金军尾追而来。
萧奉先还是一味的窝里斗,他对天祚帝说:“余覩引金军前来,为了拥立他的外甥晋王。为江山社稷,应不惜一子,宣布晋王罪行,将其诛杀,绝余覩之望,他便会自行退兵的。”天祚帝居然信以为真,上演了所谓为国杀子的闹剧。听到晋王被赐死,诸军流涕,人心解体,谁也不愿为辽天祚帝卖命了。
而余覩听说此事,不仅没有退兵,凡而穷追天祚帝。天祚帝先逃往西京,感到还不安全,再逃往夹山(今内蒙古武川西南)。这时他才痛感萧奉先误国,愤怒的说:“现在杀你,也于事无补。你们避敌苟安,必然祸及于我,不必随行了。”萧奉先父子行不多远,就被手下人绑送金军,途中遭遇辽兵,其父子又被抢回,终于被天祚帝赐死。但一切为时已晚,在这对君臣折腾下,辽朝气数已尽,天祚帝到处流窜,惶惶如丧家之犬,也不过晚了几年当亡国之君。
辽天祚帝逃入夹山时,命耶律淳以燕王留守南京。三月,因与天祚帝消息隔绝,群龙无首,汉人宰相李处温与耶律大石等拥立耶律淳为天锡皇帝,改元建福,实际控制燕云与中京路部分地区,为与控制夹山以北的天祚帝政权相区别,史称北辽。不久,北辽击退了企图攻占南京的北宋童贯的大军,在辽金战场上却一筹莫展。
六月,只做了三个月皇帝的耶律淳病死,遗诏立天祚帝第五子秦王定为帝,因秦王还在天祚帝身边,只能遥立。这种只有皇帝名分,却没能过上一天皇帝瘾的怪事,也只有乱世才会出现。而天锡皇帝的萧德妃被尊为皇太后,改元德兴,权知军国事。
这时,北辽宰相李处温父子见势不妙,正在为自个儿身家性命找退路。他南通童贯,准备挟持萧德妃向宋纳土;同时北通金朝,答应做灭辽的内应。萧德妃发现后,历数他们数十款误国罪行,将其父子处死,籍没其家时,抄出他当北辽宰相仅数月间搜刮的钱七万缗,珍宝不计其数。
十一月,萧德妃五次上表金朝,表示只要允许立秦王为北辽皇帝,金朝其他条件都可答应。但金太祖岂能容许行将就木的辽朝与金朝划界并存,根本不理睬北辽的表章,由西北挥师直指居庸关。守关的辽兵不战而溃,金兵长驱南下。十二月,南京的辽将献城纳降,北辽历时不到一年,即告灭亡。
保大三年(1123年)初,耶律大石收拾残军拥萧德妃出古北口,力主西投天祚帝,集结力量再谋救辽大计。到天德军(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见了天祚帝,其他拥立耶律淳的大臣都被赦免,但德妃还是难逃一死。
这年五月,因夏崇宗邀请,天祚帝渡过黄河投奔西夏。听说辽天祚帝避难西夏,金朝立即给西夏施加压力,于是天祚帝再也不能在外甥之国呆下去,只得渡河东还。其后,他继续流窜,苟延残喘的躲避金朝的兵锋。保大五年(1125年)二月,他终于在余睹谷被金将完颜娄室俘获,押往金朝上京(今黑龙江阿城),三年以后病死于长白山以东的囚所。
在金军攻陷燕京的次年,天辅七年(1123年),金太祖把洗劫一空的燕京等六州按约交给宋朝,八月在返回上京途中病死。
金太祖一生做了两件大事,建立金朝和灭亡辽朝。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辽朝的灭亡,但已经奠定了胜局;他草创的制度,实现了女真社会从氏族制度向文明国家的过渡,支配着太祖、太宗两朝的金朝政治。《金史》称赞他“数年之间,算无遗策,兵无留行,底定大业,传之子孙”,其地位与耶律阿保机在辽史上正相仿佛。

细说宋朝45:海上之盟
童贯用兵河湟小有胜利,在与西夏较量中也略占上风,便打起了辽国的主意,主动要求出使辽朝打探虚实。政和元年(1111年),徽宗派端明殿学士郑允中为贺辽生辰使,童贯为副。童贯以宦官使辽,大为辽朝君臣不齿,指笑曰:“南朝乏才如此!”
在使辽时,燕人马植结识了童贯。政和五年,他由童贯荐引,入宋献联金灭辽之策,希望徽宗“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并断言旧疆臣民一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徽宗大喜过望,赐以国姓,命他改名良嗣,参与图燕之谋。
重和元年(1118年),武义大夫马政奉命由登州(今山东蓬莱)渡海使金,向金太祖转达了宋朝“欲与通好,共行伐辽”的意向,双方开始接触。宣和二年(1120年),徽宗命赵良嗣以卖马名义再次使金,缔结联金攻辽的盟约,行前在给他的御笔里说:“据燕京并所管州城,原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徽宗打算收回的是燕云十六州的故地,却只提燕京所管州城,自缚手脚。
尽管赵良嗣在谈判中尽量扩大燕京的辖区,要求将西京和平州、营州都包括进去,即恢复长城以南一切汉地,却被金人以不属燕京管辖为由断然驳回。最后双方约定:届时金进攻辽中京(今内蒙古宁城西),宋攻取燕京一带,事成以后,燕京归宋所有,送给金朝岁赐五十万两匹。赵良嗣回来复命,朝廷才知御笔作茧自缚,再派马政报聘,在国书中把燕云十六州一一注明。不料金人态度强硬,表示宋方如果要求过高,只有解约了事。
正当宋金使节来往道途折冲樽俎之际,;力主收复燕云的实力人物童贯因镇压方腊在南方无法脱身,无人敢作主,金使不得要领而返。后人称这一盟约为海上之盟。但定盟之际,宋朝已可谓不失败而失败。所谓不失败,指宋人字面上索要燕京的要求已经达到;所谓失败,指宋人本意欲得燕云十六州,而不仅是燕京。
宣和四年,金人约宋攻辽。其时,在金人追击下,辽天祚帝已逃入夹山,耶律淳被拥立为天锡皇帝,支撑着残局。童贯镇压了方腊,正踌躇满志,以为只要宋军北伐,耶律淳就会望风迎降,幽燕故地即可尽入王图。
四月,童贯以河北河东宣抚使率军北上。五月,徽宗又任命蔡攸为两河宣抚副使,与童贯共领大军。童贯到河朔一看,这里百年不识干戈,驻军骄惰,备战松弛,连当年为阻遏辽朝骑兵而构筑的塘泊防线也都水源枯竭,堤防废坏。
但这时童贯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军。他派人前去说降,被耶律淳杀死。宋军张贴黄榜,宣传吊民伐罪之意,却不见有辽地汉民箪食壶浆出迎“王师”。实际上,燕云汉民已经习惯了辽朝对他们的汉化统治,他们并没有中原汉人那种强烈的夷夏观念。
童贯大军到达高阳关(今河北高阳东),即命都统制种师道率东路军攻白沟,辛兴宗帅西路军攻范村(河北涿县西南)。种师道是西北名将,以为伐辽是乘人之危的不义之战,完全是消极参战。他得知前军统制杨可世被辽军先败于兰甸沟,再败于白沟,辛兴宗也在范村溃败,就撤军雄州(今河北雄县),被辽军所乘,鏖战城下,损失惨重。徽宗闻之,对辽的态度立即由藐视转为畏惧,急召大军还师。童贯把指挥无力的责任全推给了种师道等,将他们或贬官或致仕。
七月,耶律淳病死,其妻萧氏以太后主政。宋朝正是王黼为相,他便鼓动徽宗让童贯、蔡攸再次发兵,以刘延庆替代种师道。金人唯恐宋军靠一己之力先取了燕京,得不到宋朝的岁赐,便遣使来约战期,宋派赵良嗣再使金朝,讨论双方履约事宜。
刘延庆因有前车之鉴,十万大军畏缩不前。辽涿州守将郭药师见辽朝朝不保夕,率劲旅常胜军八千人以涿(今河北涿县)、易(今河北易县)二州来降,隶属刘延庆麾下。不费一兵一卒得两座城池,宋徽宗有点忘乎所以,赏赐郭药师的同时,御笔改燕京为燕山府,其他八州也一一赐名,似乎一府八州都已入囊中。
童贯派刘延庆、郭药师率大军十万渡白沟伐燕,行至良乡(今属北京),被辽将萧斡邀击,就屯兵卢沟以南,闭垒不出。郭药师自愿率奇兵六千,乘敌后空虚,夜袭燕京,但要求延庆派其子刘光世率师接应。
郭药师攻入了燕京,辽军殊死血战,刘光世违约不至,郭药师军死伤过半,仅数百骑逃回。辽将萧斡断了宋军的粮道,扬言辽军三倍于敌,将举火为号,一鼓聚歼宋军。刘延庆闻风丧胆,一见敌军火光,就自焚大营,仓惶南逃,士兵自相践踏百余里,粮草辎重尽弃于道路。次日,宋军在白沟被追兵再次大败,退保雄州。
着一仗使熙丰变法以来积蓄的军用储备丧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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