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折扇一抽放下他的下巴,笑容如同春风过耳般和煦:“不怎样。当然是把你们调教得心服口服了。”
话音一落,只听古易和梁天龙大声求道:“请二教主手下留情!”
我心中一个奇怪,转而调笑道:“留什么情?若说对你们留情,我还没那么大的兴致。”
二人窘得满脸通红,古易险些被呛到,结结巴巴地说:“请……请二教主不要把韩长老的话……放在心上……放……放我们三人……一条生路……”
这下轮到我被呛了。
什么嘛。我根本和以前那个人不一样!把我当成杀人狂,一不爽就杀人泄愤么?
我哭笑不得道:“谁说要杀你们了。杀了你们,你们也还是不心服啊。”脸色一变,严肃道:“现在不管服不服我,都给我乖乖坐下来听一听安排!听完再下定论也还不迟。”
这番话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错误,语气也拿捏得恰倒好处,当下古易和梁天龙便讪讪地坐了下来,只剩一个韩其轩站在那里不知在思索什么,这个人性格古怪,喜怒无常,自命清高还老爱闹别扭,怕是要费一番工夫,头疼得紧。
我瞥一眼仍没反应的韩其轩,嗓子里轻轻一咳,他这才回过神来,大窘,面红耳赤地坐了下来。
我忍笑道:“韩长老可是刚才被我吓着了?不用慌,我只是让你们说实话罢了,不然一面奉承我一面腹诽的滋味怕也不好受。”
虽是没看韩其轩,仍能感觉到他在不停地白我。
我接语道:“以后心里的想法,都给我痛痛快快的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口是心非算得什么!对我有意见只管提出来,我声明,我要的绝不是口蜜腹剑的人,而是真正愿意为我所用,办事灵活变通又识得大体的人!”眼光堪堪一扫三人悻悻的表情,一时来气,大喝道:“不许这样!都给我抬起头来,看着我!跟我干事的人,只许往前,不许后退,只能昂首挺胸,不得垂头丧气!”
只听梁天龙大笑起来:“二教主教训的是,你这番话极对我的胃口!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微微一笑道:“梁长老大可不必如此拘谨,刻意客气。该怎么说老子还是说老子,想说他妈的就说他妈的。我不会生气。”
梁天龙又是一阵呵呵大笑:“刚才就觉得二教主转变得好快,自你回来没怎么见着你,哈哈,想是南宫颐那小子下的药有异常,让你重生了吧!”
我也不反驳,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古易道:“古长老可是擅长发射暗器?你这扇子里好象藏了不少玄机哪。”
古易回过神来一笑,神态极是儒雅:“在二教主面前献丑了。”
我点点头,也坐下身去:“这次的事,想是三位都有了解了吧?不用我解释,你们也该明白有人想借这个事件让上官和南宫斗个两败俱伤了。不知各位长老有何高见?”
梁天龙抢先道:“照老子看那些贼子还会来,我们下个埋伏一网打尽了算了!”
我皱眉,此人竟然认为事事都可以靠暴力解决,实在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我转头看了看这些时候沉默不语的韩其轩道:“韩长老,照你看呢?”
韩其轩微微一怔,不假思索道:“自是以静制动,先看看对方有什么动静。”
我“嗯”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从那朱红柱子的倒影中我隐隐看到一个人影匿于假山之后:“说下去。”
“呃……?”韩其轩不明白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朗声大笑道:“两位长老所言甚是,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去小酌几盅如何?”这句话以中气缓缓送出,恰好让假山后的人可以听到。
“什么?!”三人一起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古易随后恍然地看了我一眼,我与三人距离极近,原是不必运气说话,古易笑道:“也有些时日未陪二教主斟酌了。”当下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梁天龙和韩其轩跌跌撞撞地走出亭阁,我一个闪神之下,假山后的人已然不见了。
好快的身手。我略略点头,回身低声道:“刚才有人窃听,若是我把计划说出来,对方便掌握了我们的行踪了。”
那挣扎中的两人一听登时安静下来,脚步声由远而近,我一回头,何若仪从背后匆匆奔来道:“二教主,属下已把庄园的地图弄到了手,包括所有的机括。咳,和凌月那小子求了半天。”
我微微一笑,想是南宫邸经过了此事之后必将改变布局了。韩其轩冷冷的声音响起:“现在总无人窃听了,请二教主说出想法吧。该怎么才能除掉那个恶人,不让南宫颐死在他手上。”
我却仍是微笑:“他想杀南宫颐,就让他去杀。想挑拨两家的关系,尽量放他去挑拨。”
何若仪忍不住反驳道:“二教主,这可不是儿戏!怎么可以放任不管呢?”
我侧过头去拿下肩膀上沾到的落花道:“那是他想要干的事。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我将心中所想一说,四人都是堪堪倒抽了一口凉气。韩其轩首当其冲地提出质疑:“二教主这一计确是精妙无比,可是未免涉险太过,倘若有一个失手,那岂不是……”
我丝毫不掩饰周身翻江倒海的凶戾:“我的身边没有失误这个词,各位倘若觉得能力不及,就请先退出这个布局,我决不阻拦。”
这一席话出口,心高气傲的四人哪还有考虑,当下抱拳:“属下谨从二教主安排!”
很好。我满意地眯起眼。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射在我沉思的侧脸上,妖惑的眼神扫过面前的四人,让四人都是一个愣怔:“这些天就由我来保护南宫颐,其他人切莫接近!”我身形一晃,瞬间站至何若仪的面前,靠住他的背,头微微后仰,微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千万把凌月看好。别让他胡闹。”
“……遵命。”他的身子微微一僵。说的话也有些不自然了。
我轻轻笑了一下,转身向内院奔去。却总觉背后有人的气息,一个不耐烦回过头去,看到韩其轩正以古怪的神情凝视着我,并悄悄跟着我。
——“韩长老何以脸上现出如此的神情?我说的话还有不明之处么?”
他嗫嚅了半天,才抬起那剑眉星目望向我道:“属下斗胆问二教主一个问题!”
我饶有兴致地走近他:“但说无妨。”
那优美的唇线不断开合:“现在……你到底……是谁!”
还是被看出来了。这可麻烦了些。我停在他的身前,看住他的眼睛:“这个,很重要么?我是上官墨语,又不是上官墨语,这么说你可满意?”
不等惊愕的他回过神来,我的手已扣住他的下颌凑近他,姿势暧昧但是语气里透出杀气,用只有我们两人可以听到音量娓娓地说:“做人可以不必那么聪明。你认为我是,我为什么不是?你认为我不是,我用一切的办法也要让你说是。这个倒是不难。”说罢放下在我钳制中几乎不得呼吸的韩其轩,有些奸诈地笑着留给他一个云雀般优美的背影。当然这奸诈的笑是不会让他看见的。
没到南宫颐的内室,我的心先自沉了一下。
门是虚掩的,这阵子耽搁的太久,我又没让任何人靠近,一定有人来过。
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去,见到床帐里的人呼吸微弱均匀才微微放了心。检查一副脉象也并无异样。
那是什么?我的眼光锁定在地上的一根银针。略一思索,心下大骇。
看来不用那个铤而走险的计策,敌人也还是露了些马脚。但却是个小角色。我收了那银针,颇有忧虑地坐到了床边,看着脸色苍白却是依然俊秀温文的南宫颐,比起气宇轩昂的当日多了十二分的憔悴和纤弱。心里一阵同情怜惜,紧紧握住那冰凉已极的指尖,轻轻放到胸前。觉得这个人脆弱的生命紧紧被我抓在了身边,他的生死与我息息相关。
“语……”梦中的南宫颐檀口微启,眉心紧皱,轻轻喃出。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我心口大震,一时心乱如麻,千头万绪理不出所以然来,恍若前世就爱他至深的感觉涌起又褪下。这个身体的主人原先的情感随着奔腾的血液在脑中的万马齐喑中竟有了苏醒的迹象。我原以为他前生的情丝是无论如何也制约不到我,如此看来,却是我错了。本是沿用一个人的身体,无论生理心理,应该多多少少都有继承的吧。
我苦笑着凝视那苍白的俊颜,不知是喜是悲。这当口叫我为了他做任何事,想我都不会拒绝。不过不是理智,只是出于本能反应罢了。
不管是谁,让你如此痛苦。我上官墨语一定让他得不偿失!
第一部:昆仑顽石 第十章 请君入瓮
一星灯光下,我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根落地的银针,无痕轻轻推门进来:“大哥,你要我打的水来了。”
我眼神并未离开那根闪动诡异光芒的银针,应道:“嗯,端过来吧。”
无痕将水放至桌前,我又问道:“他们四人情况如何?”
“其他三人情况都很好,只是韩长老……韩长老……”无痕嘴角一瘪,勉力忍下笑意道:“这个任务对他来说,的确是为难了一点儿。”
想到韩其轩破口骂天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随即收声,皓腕一扬,那枚小小的银针应声入水。
水中泛起如同沸腾时的气泡,但是并无异样的反应,怎么可能?我眉头微微一皱,忽见身边的无痕右手刀刃寒光毕现,左手手指在刃上轻轻一掠,数点鲜红跃入盆中。
鲜红所遇之处,污点笼罩的黑色如同阴影般迅速扩散开来,贪婪地吞噬着那微不足道的鲜血。所过之处,连那铜盆都被蚀出一个小洞,黑色的血水便顺着桌布丝丝流下,狰狞可怖之极。
我脸色突变道:“这个叫做什么毒?”
无痕也是十分惊异:“刚才我就猜想会不会是霜红于林,这么一试果然是的!这毒无色无味,见血即散,碰到水中会使毒性加剧。想来是别人看到南宫教主的房中日日夜夜只有你一人,便想趁你不在时痛下杀手,再次栽赃!”
确实,对方想是没料到南宫颐半昏迷的事竟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掩饰了过去,不得不绝了他的命让我无路可退。我抹一抹额上冷汗,真是好险!那日我若再晚来一步,怕是南宫颐已死于非命了。
心下一阵惊悸,我转头对无痕说道:“你去,把他们四个都给我叫了来。”
他应声奔跑出去,留得我一人回头望向蹩着好看的眉的南宫颐,心头千回百转。
怎么,只差了一点,竟然就要失去他么!念头一起,立刻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这些天那说不尽的情感苏醒得越来越多,越是在他身边呆着,某些事就越是把持不住般要从内心深处的束缚里逃脱出来,心心念念的都是一个他。就差把仅存的理智也抛个一干二净。
玉指抚上佳人面,凝视着那张脸竟出了神,有些把持不住地向那苍白的唇缓缓靠近。只觉南宫颐的气息蓦地扑了满脸,更加迷醉,刚刚碰触到柔软冰凉一片,只听得门被“砰”地撞开。我一下反应过来赶快抬头,韩其轩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随后跟来了翩翩三人。
我将手移离南宫颐柔腻的面颊,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轻咳一声,起身笑道:“我让各位去办的事情,各位可有做得妥当?”
首先发言的是梁天龙,哈哈一笑道:“这些天早把南宫家的琴法练了个熟透!原来这武器间的变换也是融……融……融……”
我微笑接口道:“融会贯通。”
梁天龙道:“不错不错!就是那个……他妈的融会贯通!老子现在也可以当南宫家的长老了,哈哈!”
我满意地点头道:“这么说来,古长老的任务是顺利完成了。”
古易挥开折扇道:“二教主过奖。只是这扬琴三弦谱确是费了些心思才弄到了手,怎么说都是南宫家不外传的秘籍。也亏得何长老死死看住了那个最难缠的人,还弄到了庄园的地图。”
何若仪笑道:“我倒是看那个凌月老实得很,最近也不常出房间。不过这小子虽说拳脚功夫差些,轻功倒是在我之上的。”
我不可置否道:“这件事一过,还请梁长老自行散去属于南宫家的武功。”
“这个不消说!老子还不高兴学呢!”梁天龙急忙表态。
只剩下韩其轩死咬着下唇沉默不语,我垂下眼睛,强忍笑意道:“韩长老不打算向我汇报么。”
韩其轩脸色更加铁青:“什、什么……!”
“我让韩长老研究的龙阳十八式,可记得熟了?”还是忍不住,我抬起袖子轻轻扫了一下唇边微漾的笑:“你可是这个计划的关键,而且是要与我配合的。”
“你……!”看的出韩其轩正死死地控制自己不对我大骂出口,其余三人眉眼间甚是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我见状道:“韩长老性子腼腆,三位还回避一下吧,请他单独和我汇报便好。”
三人唯唯退下,刚出得门,一阵暴笑便传入了耳中。韩其轩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我见他这样,有意捉弄,一抹坏笑浮上:“韩长老执意不肯说,可是要我亲自来验收一下?”
“咳……”韩其轩哪见过这阵仗,顿时被口水呛到。我向他靠近几步,只听他连声说道:“记得熟了!记得熟了!一……一式都没敢忘!”
我腹中几乎肠子都要笑绞到一起:“既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也退下吧。”
韩其轩像得到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我再也忍不住,扶桌大笑起来。来到南宫邸,事事都提防小心,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歇了半晌,我唤来无痕道:“是时候了,明日把南宫邸的各位都召集到一起来了,就说我有事要宣布。”
次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是个艳阳好天。我一个纵身上得那些平房的顶上,气沉丹田,对下面的教众说道:“南宫教主近日刚刚修炼完毕,平日里的起居等等都是在下亲自料理的。我们的关系想也不必再次声明了。南宫教主现下刚刚练功完毕,身子疲虚,就由在下跟诸位说了。”
下面骚动一片,想是对我话里的那个“不声明的关系”颇有微词。
我目光冷冷一扫道:“南宫教主自从醒来,武功大进,只是需得静心调养半年。这半年中就由在下陪着他了,当然,如果有人想来参观一下私人间的房事之类只要跟我的贴身侍卫说一声即可。”我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无痕,众教徒登时哑哑无应,脸上神色极是尴尬。
我微微一笑:“你们信不过我也是自然,不过姓上官的绝非趁人之危的小人,实是对南宫教主情真意切,不能自己。还望各位成全在下。”
这几句话姿态已放得极低,而且牵扯到了上官家族的名誉和教主本身的私事,这样一来教众也不好说些什么,均自点头。我心下一宽道:“那么,有劳各位配合了。”
我眼睛微微眯起。天空里飞过几只鸽子。
这个时辰,南宫颐想已被运送在路上了吧。这就是我要梁天龙习琴的原因,他内力在四人之中最深,习武也最精纯,这样的话就算在路上被人碰到,也可以用南宫家的琴法对抗,不会牵扯到上官的声誉,也让人误以为只是小卒子带着教主外出罢了,自然不会深查。到时候只需编扯两句“旅途劳累,教主刚刚修炼完毕之类”便可蒙混过关。然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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