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天色开始泛出一丝乌青,河叉口边的空地上,卞小妹派人拿出干粮分发给难民们,章钺也分到了一份,肚皮终于填饱了。
不多时,下游河边驶来了一支船队,满载着手持刀枪的青壮汉子,船头十几名身披盔甲的人十分显眼,看式样居然是周军所用的制式装备,但激战过后,身上甲片斑驳,满是血污。
前面是一名身材高大,面色微黑的二三十岁年轻人,他披散的长发被凝结的血污粘成了一缕缕,显得乱糟糟的,身上的细鳞甲也是大块的残破,手提一支五尺来长的大铁棍,率先一跃上岸,背上两支黑黝黝的短戟随着步伐锵锵直响。
“大头领回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刚才还坐得东倒西歪,嗡嗡一片的水寇们齐齐闭嘴,呼啦啦地站起来,躬腰拱手,简直比对爹娘还恭敬。
第0014章 一刀封五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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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寇们的行为动静,让难民们无所适从,犹豫再三,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拱手哈腰行礼。有些人害怕刚逃出狼窝,又落入贼窟,纷纷猛抛媚眼,可惜卞大头领不解风情,手提铁棍大步走向迎上前的宣崇文等人。
“砰”的一声,两只拳头在空中相撞,又化拳为掌紧紧握在一起,两人相视良久,爽郎地大笑起来。
“就知道师兄非等闲之辈,数年未见,拳棒功夫一点儿没落下,我还没动手,你倒先闯出来了!”卞三郎大笑起来。
“呵呵哪里哪里!卞师弟过奖了!说来惭愧,若非这位小兄弟先摸掉岗哨,怕是要等到师弟动手才成!”
“哦他么?看起来年纪不大”卞三郎一脸审视地看向章钺,言语间不以为然,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
“章老弟!话说你是怎么拿掉暗哨的,为兄我至今还没弄明白呢!”宣崇文看着章钺猛眨眼睛,那意思不言自明。
“哈!也没什么,先做掉暗哨,再弄掉明哨,总共就十四个辽军哨兵而已”章钺一脸装逼讨打的样子。
其实,那过程远不是他说的这么轻松。他窜出大营后,先是绻缩着滚到缓坡边沿处,趴伏在地伪装成一块大石头,观察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暗哨的位置,便随意扔了块石头打草惊蛇。
果然,坡地下的芦苇荡就有了动静,而且是两处,以这里为点测算距离,两处暗哨潜伏点之间相隔六十步,这恰好在弓箭精确射程之内,而离自己约八十步,滚下坡地可以很快,但下面一段平地就必须要快跑了。
默数了一百二十个数两分钟,章钺又向远处扔了一颗石头,打的芦苇叶子呼啦啦直响,估计这一下吸引了两处暗哨的注意力,同时飞快又无声地滚下了缓坡,猫着腰一阵疾冲,如一条黑线般冲进了芦苇从边,这瞬间的快跑累得他呼呼直喘气。
两处暗哨都被惊动了,还站起身来看了会儿,互相打手势询问着什么,但都没发现动静,又悻悻地躲了起来。他们不动,章钺就动了,先是悄然摸到了北面那处,因为明哨走了。
芦苇从非常茂密,一摇动就会沙沙作响,很容易惊动人。章钺不敢直身走,趴在地上爬行,这从林里湿度和热度要高,山蚊子多得要死,钉了一头疱疱,可是很快就发现,好像走错了,竟然爬到了河边。
又根据现在的地点回想了一下,再爬进去找,可里面孔道四通八达,终于闻到一种特别的味道,是酒香!
于是,两个倒霉暗哨身不由己地来了个对对碰,脸面在脖子的咯嘣声中转向了后背,声带都扭成了麻花,哼都没哼一声就向阎王爷报到去了。从此手里有了刀,就是好办事!另一处两名暗哨不用做扭头鬼了,但却做了断头鬼。
这事办完,明哨就容易了,只是人有点多,但这对经验老到的侦察兵,一点挑战都没有。
章钺戴起了暗哨的皮盔,在芦苇从边晃动几下,向坡地上的明哨招手,带队的倒霉蛋楞了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招手带了个小兵走下缓坡。
这自然是送菜,但明哨却没停,远去再回来的时候,章钺又勾引了三个下来,很快就吃掉,还想继续勾引,可人家不上当了。
章钺只好自己上去,袖子里扣了一把短刀,见剩下的五个明哨站成一排,伸长脖子傻乎乎地猛瞅自己,章钺脸上微笑,一边嘴里咕哝着“草泥玛草泥玛”,一边手里瞎比划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手势。
只剩几步远,再近就要看出来了
在死神般的微笑下,章钺脚下骤然发力,疾冲上前,同时手中短刀出袖反转,瞬间划过前面两人的的脖颈,第三个时,已经有了反应,但逃脱不了。第五个张嘴想喊,于是他先死了,第四个弯刀已经拔出了一大半,最后还是倒下。
尸体还在抽搐,鲜血还在喷洒,但章钺的身上并没沾上多少,他跑动的太快。加上出其不意,又选准部位,砍瓜切菜,一刀封五喉,就是这么简单!真要刚正面,马蜂炸窝都玩完!
章钺说得轻松,但卞三郎这种见惯阵仗的人,当然就明白,没点真本事,是摸不了岗哨的,这个可不是指一定要多高的武艺。
“哈!这么说很有些手段罗!”卞三郎一听,伸出大手狠狠拍向章钺的肩膀,但章钺却飞快闪开,让他拍了个空,不由惊呼:“咦呀?果然反应很快!”
“那是当然话说现在天已大亮,浮桥也烧了,辽军一时半会儿也撤不回去,可谓是进退失据,十分被动,而周军正在南面盯着,卞师弟作何打算?”宣崇文接过话头直切主题,目光灼灼地看向卞三郎。
“瞧宣师兄这话问的,小弟一介绿林中人,哪有什么打算?这要看周军怎么做,你说是么?”卞三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切!就那些脓包,否则我岂会送信打扰你?”宣崇文没好气地说。
正说着,一名青巾裹头的小头目飞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声说:“禀报大头领,辽军在列队集合,准备撤走,可南面的周军似乎得了消息,正全军赶来!”
几人听了面面相觑,跟着大笑起来。
“哈!还真他娘的来了!既如此,咱们见机而行,那辽军的战马看着都眼馋,说不定还能做笔无本买卖。你们先忙着,我去处置一下杂事!”卞三郎大笑,又命令哨探继续观察双方动静,自行去召集大小头领议事。
“崇文兄!那咱们带出的青壮,要不要挑些好手拉出来试试?”章钺的心思又活泛了,一脸的跃跃欲试。
“我也是这般想的,宗景澄那边有百多人,其中乡兵占了半数,我麾下的庄丁护院也有一些基本训练,应该可以凑出三百人,其他不识行伍的青壮就不要了,拉上去只会添乱。你先去把人挑出来,我去找卞师弟要些武器。”宣崇文盘算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章钺心中大喜,总算可以找辽军出口恶气了,当然重要的是,立个大功劳,以此作为进身之阶。但这有个问题,龙捷军都使刘从诲当然是不错的选择,可以此人这些天来的作为,章钺真的瞧不上眼,在这种人麾下混饭吃,恐怕难有出头之日。
另一个是成德衙内军都校何继筠,这是藩镇势力,难道去给人家当牙兵,从此过上牵马坠蹬的幸福生活?要么劝卞三郎扯旗造反?
唉想远了,还是先办完正事,再拉起一支队伍吧!
第0015章 角声秋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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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碧空一片明净,朝阳融化了地上的寒霜。
小队辽骑远远地观望,但不敢过来骚扰,河叉口边泥地上到处是水洼,这还看得见,有的表皮晒的发裂,但人马踩上去,瞬间吞的没影。水寇们很熟悉地形,在各处都做了一些自己人才能看出来的标记,使这儿成了一处安全岛。
章钺和宗景澄挑出三百人来,宣崇文找卞三郎要来刀枪武器,就在这河岸边空地上整编。很快就编为三个都,自然是三个头头各带一都,以宣崇文和章钺为主。这有点山头的味道,章钺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做人做事不肯妥协,那只会闹崩了。
卞三郎的人马昨夜战殒了一些,休整完毕后清点,还能拉出五百人,在船上等着接应的卞小妹等百来人还不算,让章钺不得不惊叹,一个绿林人物也能如此威风。
水寇们是清一色青衣短打,刀枪弓箭齐备,列阵也有模有样,但章钺这边三百人,武器杂乱也就罢了,衣着是五颜六色,居然还有穿长袍的,太不像样了!
“那个谁!把袍子给我脱了,否则换人!”章钺上前直接下令。
“章郎啊!俺脱了皮袍子冷”
章郎!这称呼咋听着那么古怪一万头草泥马飘过
“叫你脱你就脱!”章钺这些天来,在难民中也算得积威深重,这么一声吼,小兵只好一脸委屈把皮袍子脱了。
“大伙儿给我听好了,找个布条或者绳索,把裤腿给我绑起来,待会儿他娘的要是打不过,你得跑快点”
“嗨嗨嗨!你小子咋说话呢?”卞三郎拄着他那黑乎乎的铁棍,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样子,这时不满的开口了。
章钺只好解释绑腿的妙用,卞三郎试了试,作为习武的人,立即就明白了,也让自己的五百弟兄全都打了绑腿,诸事已毕,就等哨探回战场情况了。
不多时,哨探回报周军已赶到战场,高谟翰这时也才收拾好残局,拉出队伍准备跑路,恰好不期而遇,双方已在辽军大营外里许摆开阵势,看样子马上就要开打。
要动真格的了,大伙儿又兴奋又紧张,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老牛一样呼呼地直喘气。
“弟兄们!卞某人算不得好汉,但绝不是孬种!辽军杀进我们河北四处劫掠,抢钱抢粮,你们说,怎么办?”卞三郎开始鼓劲动员了。
“杀他娘的!”
“他敢抢我们,我们也抢他的”
“抢高谟翰的婆娘,给大头领做压寨夫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水寇们大吼着,但越说越离谱。
“出发!”卞三郎黑着脸,大手一挥。
八百人以三人为列,排成长长的队形,在章钺和宣崇文两人带队开路下,顺着烂泥河边的芦苇从向南,绕道到战场侧冀,这儿四下里也没什么遮掩物,恰好与辽军和周军外围都相距约一里半,距离已经很危险了。
为免过早投入战场成了炮灰,章钺与宣崇文打过招呼,又派人回报给后面的卞三郎,约束队伍就地停下来列队。可阵势还没形成,里许地外的战场就响起了鼓声,这是周军在准备出击。
这边的杂牌武装,一进入对峙双方的视线,立即成了一根引爆战斗的导火索,号角呜咽声中,五百辽军铁骑离开中军,纵马疾驰着向这边杀来。
大概是高谟翰恨死了自己这支杂牌军,那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势不可挡的来势,让章钺感到一股寒意,心里顿时十分不安,转头看向宣崇文,他目光锐利地盯辽骑来势,紧紧地抓着一支新的齐眉棍,不过却是黑黝黝的,质量要好很多。
“周军骑兵也动了!”宣崇文长长地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之色,不过还算镇定,可见也是个战场初哥。
“沉住气,就算辽骑冲到面前也不要慌!”章钺安慰宣崇文,其实也是安慰自己。
“咦?你上过战场?”宣崇文一脸惊讶。
“这倒没有不过是听人说的!”章钺眼望战场,随口回着。
“是么?我总觉着你像个老行伍的,身上就有那么一种气,可明明很年轻”
“不好!辽军又杀过来一队,咱们赶快转移,绕道南行,向周军侧后靠拢!”章钺望见辽军中军动静,总算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那么忐忑不安了。
宣崇文一惊,见辽军杀过来第二波,约有千来骑,也醒悟过来,前一波五百骑只是试探,后一波是增兵。辽军全部是骑兵,可以不停地向这边增兵,而周军骑兵就那么千来骑,拖也拖死了,步兵赶不过来,再傻站着就会成炮灰。
这边地上坑洼不平,满是枯黄的杂草,后面数百步外就是烂泥河边的芦苇荡,转移并没什么问题,但有可能会被辽军不要命地冲过来截断队伍。
其实就是逼近吓一吓,整个队伍都会散架,但辽军显然已探清地形,击退周军骑兵,咬在后面杀向周军大阵左冀了。可见高谟翰的随机应变,用兵也老辣得很,先诱出了周军骑兵,打残后使周军没了遮护能力,再试探着攻击其左冀,以便找到弱点,打开突破口。
禁军和成德衙内军组成的精锐,以非常严整的枪盾阵拒敌,主将是刘从诲,反应明显慢了半拍,直到第二波辽骑绕过战场杀到,才匆忙调出弓弩手上前,进行远程打击,收效微乎其微。
战斗就这样开始了,战场上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轰鸣,夹杂着呜呜的号角声,以及震人心魄的鼓声。
“他娘的被吓到了!”战场离开视野,宣崇文提着齐眉棍哭笑不得。
“章大郎果然有见识,就该离远点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卞三郎赶了上来,肯定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没见识罗?”宣崇文听了很不爽。
“哈哈!叫你从军你不去,偏要做个赵州乡下土老财,你说你守着几个破庄园,教几个徒弟有啥鸟用?我是不得不继承老父的基业,不然早他娘当节帅了!”卞三郎不屑地奚落。
“嘿?你怎么说话呢你?我来衡水访友才摊上这破事,龙游浅水遭虾戏而已。”宣崇文老底被抖出来,差点跳了起来。
“咱可没想和你斗嘴还是说说怎么打吧?”
怎么打?这个问题有点扯不清楚,力量弱太被动,可不上场又如何捡便宜?周军兵力略少过辽军,肯定用得上自己这支人马,总要先看看再说
八百多人小跑着向南,终于到了周军侧后位置。哨骑拦住了他们,问明身份来历后,回报给了中军。
第0016章 临危安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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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数十名骑兵簇拥着一骑周军将官过来了,那军官头戴翻耳铁盔,身披华丽的山纹铠,手提一把长柄朴刀,但这刀样子有点怪,直刃的刀身居然有两尺多长,份量估计也不轻。看年纪约三十来岁,他勒马打了个转,上前就问:“哪位是卞三郎?”
“某家便是!有何见教?”卞三郎恢复了一脸的桀骜不驯,歪着头,斜着眼睛打量那军官。
“哈!见教不敢当!小可乃成德镇何继筠,早听闻卞三郎的威名,既然来了,不必客气,请到中军叙话!”
章钺一阵惊讶,原来这军官就是成德节帅何福进之子何继筠,看他对卞三郎的傲慢模样不以为意,似乎人品还行,是不是先混个脸熟,套套近乎呢?
“你确定能胜么?我这八百儿郎可不是来送死的锦上添花还行,雪中送炭还是免了吧!”卞三郎直言挑明了,心里有些纠结,一旦去了就要听别人摆布,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只看热闹不上场,又分不到好处,总之,去了就没退路,除非打赢,但八千对九千,悬殊也不大,应该可保不败。
“胜负还言之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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