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战促和,有何不可?野辞氏被驱逐,会州北部已失,而南面的梁氏又反水,难道拓拔族长以为此战孤注一掷,胜算很大吗?”潘甫多望夷然不惧,他率兵来援,实际上是为兰州的安全而考虑。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拓拔波固一想,感觉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脸色缓和下来,淡然问道:“早听闻潘甫族长足智多谋,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战?又该如何谈?”
“很简单!先将北面南下的周军歼灭,或者一举击溃,到那时,城外周军必定北上救援,而我军再出城追击,便可击溃他们。他们若是分兵救援,也是一样的。”潘甫多望眨着小眼睛,冷笑着说。
“其实之前李光睿曾向我部求援,但二位援军未到,南路军出瓦亭川,所以未敢轻动。现在时间稍晚了点,却也可以趁机调动周军,力争战场主动。若真因此获胜,那又该如何谈呢?”
“无论胜败,都将会宁城让给大周,但是黄河沿祖厉河以西,仍是拓拔族长的领地,这点坚决不能让出去。”潘甫多望语声急促地说。
老狐狸拓拔波固心中暗骂:这样一来,兰州东北部边境到黄河岸,东南部边境到祖厉河,东西约一百二十里,南北三百里,这狭长的一块,就成了兰州诸羌东部的缓冲地带,而自己的部族就成了他们的挡箭牌。
那么这一仗无论怎么打,都对他们有利,而自己,还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目前看来,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言之过早,但这主意切实可行,这样吧!待明天不!今晚天黑入夜时分,调党氏五千骑,本族二千骑北上拦截周军偏师,既遮掩行迹,又让周军探马发现,你觉得如何?”
“哈哈甚好!拓拔族长果然是聪明睿智之人!这用汉人的话说,就叫半遮半掩,欲拒还迎!城池其实无所谓,但你的部众,最好是尽快迁到对岸去,这与摆渡我部士兵,可一来一往同时进行。”事情在照着自己的想法走,保证兰州安全的目的有可能达成,潘甫多望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同时,城东南十五里的低缓山岗上,周军大营四周已竖立起了丈来高的大木栅栏,外围深挖了两丈宽的壕沟,栅栏脚下又布置了大量荆棘鹿角,四角建有了望敌情的角楼,中段建有哨塔,辕门两侧还有高耸的箭塔,门口摆设了三重拒马以防偷袭。
远处十来骑斥候纵马狂奔而至,靠近大营渐渐减速,前面一骑是一名黑脸胖大军官,在辕门前猛地勒马,使得战马人立而起止住惯性,这才停下。
“哟那不是赵军使嘛!你不是在晋王殿下帐前听差吗,怎跑出来巡视?”一名泾源军指挥使命士兵搬开拒马,讨好地笑着上前搭话道。
镇军虽然不错,可作战钱粮补贴没禁军丰厚,而且也没什么地位,做到指挥使这一级,就很难再获得提升了,不是节帅的亲信,想升一级当都使,简直是做梦。
“有什么奇怪的,西南的会宁关还没拿下呢,某带人去那转了一圈,现在有军情,回头再和你聊。”此人正是赵匡胤,随晋王郭荣一路到会宁了,就指望打上一场好立功,早就心急得手痒痒了。听说祖厉河西岸的会宁关很重要,便请命前去侦察。
进了军营,赵匡胤将马缰扔给随从士兵,大步前往中军大帐。他是晋王随从,身披禁军军官制式山纹铠和翻耳兜鍪,巡逻兵例行检查一下,便放他通行。
到中军大帐外,见里面坐了两位节帅和几名大将,里侧正是郭荣,这是在作战前参谋会议。赵匡胤顿时有些犹豫,转身正要离开,等稍后再汇报,哪知郭荣却开口了。
“回来了吗?那就进来吧!”
郭荣温和而淡然的声音传来,赵匡胤倏地站住,转身进帐单膝半跪拱手道:“禀报殿下!自五天前,末将半路离队前往会宁关,在那附近转了几圈,那儿有羌兵驻军千人左右,但地势险要,至少需要五千兵方可拿下。返回时,末将沿黄河岸北上,到达祖厉河与黄河交汇口处,发现西岸有大量船筏渡河,满载着羌兵,似乎还没渡完,对岸还有羌兵驻营。”
“拓拔波固请来援军了,从西而来那肯定兰州羌,你没捉生讯问吗?”郭荣点点头问,捉生就是抓活口俘虏,唐时军中设有捉生将,臭名昭著的安禄山就是捉生将出身。
“祖厉河西岸这边的河洲叉口上,没有羌兵探马出现,他们似乎只盯大营这边。”赵匡胤如实回道。
“罢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郭荣挥挥头打发走赵匡胤,转头看向右侧折从阮道:“拓拔波固得了援军,恐怕会有动作。而北面的冯继业部,按日子算来,他们十月初十在牛陂原击破党项联军,这时早就该到了,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
折从阮一怔,抚须微笑着说:“朔方军战马配置很多,不缺探马的情况,只要谨慎一点,不会出什么事。而拓拔波固之前收缩兵力,连萧关都放弃了,现在援军到达有底气,有可能会出战,从今天起得提高警惕,日夜多置暗哨,广派侦骑。”
“可他若分兵驻防黄河西岸,南下兵力未免不足,这样易遭到羌骑截击。”郭荣略有些担忧地说,想了想下令道:“这样吧,增派斥候探马在城西北三十里展开。另外,加紧打造攻城器械,以便尽快攻城,拖住拓拔波固。”(。)
第0144章 河西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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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章钺率部正越过柔狼山与屈吴山相连的狼山口,距西南的会宁还有七八十里路,不过出山口之后,路好走得多,前方都是婉延起伏的荒原,五千五百步骑迤逦而行,走得不紧不慢。
并不是章钺不想快点,而是在他的连续催促下,于十月二十三,与冯继业一起率兵出乌兰县不远,结果后方出事,冯继业又跑了回去。因为紧跟李光睿残兵,打算收取黄河西岸重位关隘的薛处存、宣崇文派人回报:
李光睿临走摆了他们一道,带走野辞氏部众翻过长城北上,却将凉州以西的白山戍与和戍城中间的硖口,到乌兰县黄河西岸这一块地盘,交割给了凉州吐蕃六谷部。宣崇文的马军走前探路,与吐蕃人狭路相逢,一举击溃其前锋,不过主力赶到没打起来,可双方仍互不相让,正在对恃中,请冯继业前去处理。
于是,章钺只好减速南下,等冯继业处理完西部事务,好继续赶来。他这一路走得慢悠悠,可冯继业正焦头烂额中。他率着三百骑从心急火燎地赶回乌兰,不及休息就以木筏渡河,快马西行了七八十里,终于在三天后的下午,赶到了薛处存的驻营地。
薛处存和宣崇文接斥候急报,率亲兵出大营外迎接。冯继业正恼火中,见面就黑着脸,抖着马鞭质问:“你们竟然畏足不前,吐蕃六谷部出动了多少兵?”
“有五六千骑,就在西面十里扎营,宣副都使甚是骁勇,已与他们打过一场,以本指挥马军击溃他们探路的五百骑,使得六谷部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谓是大功。”薛处存不及下马,拱了拱手禀报。
“哦很好!这肯定不是河西节帅申师厚的主意,应该是六谷部贪图重要关隘商贸之利,便自作主张,这个申师厚是王峻举荐的,果然不行呐!竟连这些番部都弹压不住,某到时一定参他一本。”冯继业气急败坏地说,想了想又问道:“来的番兵主将叫什么名字?抓舌头审问了吗?”
“抓俘虏审过,来的是姑藏南山西北部,阳妃谷首领沈念般,此人职任河西节度牙军副都指挥使;还有一人名叫刘少英,职任昌州防御副使,据说此人是唐失凉州于吐蕃后,一些镇军降了吐蕃,与番人混居自成部族,实际上也是部族头人。”薛处存解释说。
“凉州不就是个州吗?哪里又冒出来个昌州?”冯继业疑惑道。
“昌州就是和戍军城西北六十里的昌松县,哪里与姑藏南山一带住着许多番羌部落,所以设置为州了,据说州刺史都是番羌豪酋,竟没一个是申师厚带去的人。”薛处存很是不屑地说,他了解了情况,当然知道这意味着申师厚被当成了摆设。
“看来申师厚是压不住这些番羌,那就打过去好了,某辛苦前来,竟让这些杂番捡了便宜,岂有此理!”冯继业恼怒地喝道。
“大帅三思啊!眼下会州战事尚未明朗,再于西部开战,晋王那里不好交待啊!”薛处存劝道。
“哼!某给申师厚手书一封,派人送去前面番营,倒要看看这些杂番作何反应。”冯继业冷哼道。一个牙军副都使,一个防御副使,官阶都不算低,但他们是番人,冯继业不屑于和他们面谈。
进了临时修建的简陋军营,冯继业很快写好书信,信件故意不封口,派了一名亲卫都头率百骑前去送信。天黑时分,都头回来了,说已将信件交给了番兵游骑。
接下来就是等了,冯继业很是焦急,很想直接打过去,哪怕抢夺不下两座戍堡,得一个也是好的。因为从长远来看,这不仅仅是军事要隘,这条路通了,必然有商人到凉州,那是可以长期收税的。
而且有座军堡在手,可以大大地制约番人,从而保障凉州的安全。这一点,申师厚应该很乐意,因为他可以狐假虎威,压制番人,节帅的权力也就回到了手上。
不过薛处存一直劝阻,宣崇文算算日期,恐怕章钺苦等冯继业也很着急,便建议拔营出兵,向番兵营地进逼五里,看他如何反应再决定。
冯继业一想也就明白,这是要以势压人的意思,当即同意下来。次日一早便拔营,全军三千余人以作战阵列向前推进了五里,结果番人只派游骑了望,却也不敢攻击。
这下冯继业的胆子大了,到了下午干脆再进逼两里,这样两军之间只隔三里,番兵一下子紧张起来,也出营列阵,两军隔着一里多远,互望着两军之间,各自的游骑斥候破口对骂,问候对方家族祖宗十八代的女人们。
然后双方都很不爽,互相晒马术,表示可以轻松搞掂对方,只是让着而已。接着上演各种眼花缭乱小队马军阵列,以及马上的绝活。但双方都克制得很,没敢轻易动手,这要再打,那就真打起来了,到时无法收场,后果不堪设想。
冯继业是要南下会宁作战,他没时间在这里拖延。而番人毕竟是部族,自忖胳膊拧不过大腿,与大周刚正面,感觉伤不起,也只好忍着。
互相试探着玩了三天,双方都认定、肯定、以及确定,对方也不敢打!毕竟名义都是大周的藩镇,那么,似乎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先是双方游骑玩着玩着,不知不觉打起了招呼,拉起了家常,接着更高级的军官出现,最后直接派使面谈了。
冯继业当然没出面,他派薛处存和宣崇文去谈,一开口当然是让番人从哪来,继续从哪回去。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结果争得面红脖子粗,不欢而散。
次日继续谈,番人那边沈念般和刘少英都露面了,一致松口说,可以让出北面长城下的白山戍,但要等申师厚赶来再正式交接。
至于和戍军城,可以驻兵一千五百人,比县城也小不了多少。而且距昌松县六十里,距姑藏南山下的番人部族驻地,也只有六七十里,而距白山戍,则有九十多里,所以坚决不让这座军城。
冯继业见这样争恃着也不是个办法,最后便同意了,事情初步敲定,基本不会再有反复。五天后,冯继业便让薛处存留下,代自己面见即将赶来的申师厚。让宣崇文率本指挥马军随自己返回乌兰,稍作休整,便南下追赶章钺所部。(。)
第0145章 营寨与营栅()
夕阳已沉下婉延起伏的地平线,天边彤红的余辉也渐渐消失,暮色悄然转换上幽暗的乌青。夜幕初临,晚风骤紧,吹拂得坡地上半人高的枯黄蒿草如浪潮翻涌,陡然显出隐藏其间的黑色翻耳兜鍪。
“王伙长!天黑了!这蹲了一天腰酸背痛的,接替的人咋还不来?”趴伏在草丛中的一名周军暗哨小声嘀咕。
“急什么?就你他娘的废话多!瞪大眼睛看着,耳朵也竖高点,别出声!”
伙长伸手一拍小兵的头盔,狠狠地向下按去。哪知小兵很不听话,一歪头闪开,低声惊呼道:“伙长你听!有马蹄声!”
“嘘记得点数!”王伙长也听到了哒哒哒的密集马蹄声,感觉到大地在轻微震动,按着小兵的脑袋伏倒在草丛里,从野草根部的细小缝隙,远远向前方洼地下看去。
片刻间,羌人马队出现了,以五骑一横排的长长队列从洼地小跑着通过,速度并不算快,但离得太近,直看的人眼花缭乱。草丛中两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以一根手指竖在双目之间,这样每横排通过,就叠加五骑,敌军大概兵力也就点出来了。
可想法是好的,后面的马队冲过去,很快就搅得黄尘漫天,完全遮住了视线。仅仅三分时,敌骑全部通过,并迅速远去。小兵搞了个灰头土脸,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沙哑着嗓子问:“伙长!你数出多少了?”
“数你娘!走”伙长满身是灰,起身猫着腰一溜小跑,飞快地冲进了草丛中。小兵一见,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前行里许之外,冲上一个地势略高的缓坡,正有几名自家兄弟在那儿碰头,小声说着什么。王伙长拔开草丛钻进去,黑着脸问:“羌兵多少骑?”
“我们几个不同地方看到的不一样,对数后确定在六千骑到八千骑之间!”一名年老哨兵肯定地说。
“你们继续蹲着等人接替,某先回大营禀报!”
王伙长说完,叫上小兵一起转身飞快下了山坡背阴处,那儿草丛中拴着十匹战马,二人骑马绕道向东南疾奔,不久回了大营,在辕门处对了口令,验过腰牌便直奔中军一座大帐。
“有军情急报!”
“进来!”里面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王伙长掀开帐帘迈步而入,见自家大帅折老令公卸去了盔甲,身着紫袍在油灯下看书,便上前报道:“禀报大帅,刚发现有七千骑左右的羌兵从会宁城那边过来,往西北而去。”
“嗯明白了!原地继续蹲守!”折从阮头也不抬,波澜不惊地说。见王伙长退出大帐离开,折从阮若有所思地放下书本,起身离开大帐,抬头看了看漆黑一团的夜空,此时正是十一月初三,月亮只显淡淡的一缕,且时隐时现。
“夜行军是想偷营劫寨么,七八千骑的话,冯继业与章钺应付得来,就不知拓拔波固会有什么动作”折从阮喃喃说了一句,转身走向晋王郭荣的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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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原野上风声呼啸,一条火龙由远及近,密集的马蹄声轰鸣不断。
“快此快些五十里方可休息,天亮前必须赶到狼山口!”党金武驻马而立,俯视着坡地下疾冲而过的马队大声呼喝。
“不知北路周军临时行营扎得如何,待会儿休整时,正好选拔出五百勇士,到时袭破营寨,我们可直接踏营。”拓拔达古在一边说道。
“若能如此最好!看前方探马所报军情再作定夺吧!”党金武年约四十余岁,闻言不由轻笑,心生轻视:年轻人你想得太简单,长途突营岂是如此容易,当对方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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