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带了一万石粮草存放在军营,有三个月用量已经足够。”折从阮比较乐观,颇有信心的样子。
粗略算起来粮草是足够了,但大军一开动,除了自带部份干粮,还有战马马料和干草,又要征调民夫后续运送,这是会消耗一部份的,不过永兴军袁鳷继续运来粮草辎重,问题也就不存在。只是路程太远,拖久了就会把关中财力抽空,伤不起。
“入冬下雪之前,必须拿下会州!”郭荣斩钉截铁地说。
百泉县只有东、西、北三面城门,南面处在阳晋川河岸边,那是一条五六丈的深沟河谷,开城门的话需要建很长的桥,所以南面没开门,也是城内比较安全的地方,军粮库房就在城内西南角,占据了很大的面积,这是临时征用民房扩建的。
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库房内的泾源军士兵守卫森严,更有一队队哨兵在各处粮库之间巡逻,郭荣转了两圈,见各处库房外都有几口装满清水的大缸,房屋墙脚下都挖有深沟排水,防火防潮做得还算不错。
见郭荣面露满意之色,转身往库房外走,两位老帅亦步亦趋地跟上,史懿便提着长袍下摆上前几步引路,笑道:“殿下!这边行营军衙设在西城门边,那儿原是一座商户货栈,院落宽敞可驻兵防卫,设施齐全,现添置了一些,作军衙正好。”
郭荣点点头,让跟随的赵匡胤回军营,搬运行李及王驾仪仗过来安置,幕僚带公文箱和一应办公用品前来,会州行营军衙当天下午就设立,开始运转。
琐碎事务处理完毕,赵匡胤忙进忙出地安排防务,指挥随从搬运桌案设置公房。两位老帅年纪一大把,一直跟着也不是个事,郭荣便挥挥手笑道:“二位令公可先回军营歇着,明日全军休整一天,一早再过来商议军情。孤到了前线,先上凑父皇,报个平安,还得联系冯继业,不知他那边是否已出兵,若能调动拓拔氏北上最好,那时南路军便可从容出瓦亭关。”
“殿下所言甚是!老臣正要进言,不想殿下也想到了!”折从阮抚须微笑,拱拱手告退。
“史令公久镇泾源,兢兢业业,孤当如实上凑,为令公表功!”史懿态度不错,恭敬有加,郭荣也就不打算再计较他几年不进京朝见的事了。
“臣年事已高,此战之后,也无力再为陛下效劳,犬子德远年过四十,谦良恭谨,殿下若不嫌弃,以其牵马坠蹬可也!”史懿趁机进言,托付后事。
“令公老当益壮,何须如此!国家正值用人之际,衙内若有将才,自当重用!”郭荣安抚道。
亲自将两位老帅送出门,郭荣召来王朴和赵匡胤,命王朴取出大幅地图,在地上铺开,随手从亲卫手中拿过一支长枪,点在瓦亭关处,然后向西划过瓦亭川与屈吴山之间,继续向西到达祖厉河,北上到会州治所会宁停了下来。
“百泉县到祖厉河三百余里,转北上到会宁约一百二十里,这条行军路线很不好走,得派出得力将领为前锋,扼守险要地形接应主力,否则有可能中埋伏。”王朴擅长军略,不但很有大局观,细节上也不含糊。
“孤想着也是这样,入了敌境路径不熟,得让史令公找个得力的向导。向训用兵稳当,可以其率本部三千人为前锋。这几天天气还好,定于五天后正式出兵如何?”
“五天有点拖延可命折令公先领兵赶到瓦亭关,这儿是进入会州的边境中转站,可先了解军情再作计较,这就要花几天,按先定日期是十月中,这还来得及。至于萧关羌将党金福,可暂不作理会,命杨廷璋监视其动静即可。
朝中旨意到灵州,已过去半个多月,章都监应该到了。冯继业残暴贪利,与夏绥羌和会州羌结怨甚深,只怕已经等不及,先出兵了!这样一来,会州南面的梁氏羌必有动静。”王朴算了算日子,很认真地说。
“咦?文伯说得是啊!冯继业有便宜行事之权,只怕真如你所言。行营还是设在百泉,前线战事由折令公定夺,孤后天随军去瓦亭关看看情况。只要宕昌羌和抱罕羌不出兵干涉此战,孤也就放心了!”(。)
第0130章 我不能()
情况确实如王朴所言,虽然杨廷璋夺取了石门关,但对大局来说没什么影响。萧关又是块硬骨头,没必要去碰个头破血流。
而章钺所部禁军四千三百人先到了朔方治下的盐州,以散员副都使宣崇文率兵转道向西,前往温池县等着,到时好与朔方军在蔚如水边会师。章钺则率两百骑从,前往西北面的灵州见冯继业。
冯继业,表字嗣宗,祖籍河北邺都人,其父冯晖两次出镇朔方。广顺初年,冯晖生病,冯继业一度图谋杀害其兄继勋,以便无威胁,可自领留后。不久冯晖病逝,其兄冯继勋隐退,时年二十三岁的冯继业代其父为朔方留后,入朝陛见,以郊祀恩,加灵州大都督府长史,后迁朔方节度。
此次出征会州,朝中急递军报,以冯继业为会州行营北路马步都使。这个任命,早在薛居正一行人在会州出事返回朔方时,冯继业就有预料,所以在七月份,他就开始备战,以图一举收复会州。
因为在前唐、后梁时,会州本是朔方治下一州,后梁韩璞镇朔方,为西羌所败,会州丢失,连灵州治下的安乐军州也失去了蔚如水西岸的一半。此后几十年,中原朝代更迭,一直没能收回来。
在冯继业想来,会州只是下等军州,境内设有会宁、乌兰二县,另有州境东面的河池,西面的会宁关,南面的祖厉堡等军镇,若能收复,自然是由朔方节制,这样到凉州的路也通了,那么以后再兼个河西节度使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冯继业积极性很高,不但命兵甲作坊日夜赶工,打造铠甲、刀枪、箭支以备用,更把麾下一万二千兵拉出城,进行野外训练。虽然朝中有令,各镇兵甲作坊一律撤消,工匠迁往东京,但灵州是边境,处在西北唯一的钉子,冯继业自然不理会,而朝中也默许了。
章钺率二百骑到达灵州近郊时,便遇上了朔方军野外拉练的马队,约数千骑在枯黄一片的原野上奔驰,灰尘遮天蔽日,气势格外惊人。双方打过招呼,朔方军哨骑便引章钺前去见冯继业。
向西北数里,便见远处那灰黑色的城墙耸立在原野上,隔得太远,看不真切。近处洼地里,连营数里密密麻麻一片,内里散落有致,外围并没有营寨,这里似乎是临时营地。
骑从被留在外围安置,章钺只带了陈嘉一路前行,走进中军大帐,顿时被里面的旖旎风光亮瞎眼。只见一名头戴幞头,身着紫袍的年轻黑脸男子,歪坐在宽大的矮榻上左拥右抱,怀中美人雪白圆润的香肩裸露,高耸的****俏皮地弹出一半,上面覆盖了一只粗糙的狼爪,肆意地揉捏着,逗得两名美人嗯哼有声,吃吃地笑。
“啊哈哈!冯大帅真是好雅兴,身在沙场风流照旧,可见是成竹在胸了吧?”之前有哨兵通报过,冯继业仍是放浪形骸,章钺很是意外,不由笑着调侃。
“章都监请坐!”冯继业招呼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起狼爪,一拍怀中美人,狎笑道:“去!给章都监上香茶!”
两女俏脸潮红,杏眼迷离着快滴出水来,闻言不约而同地打量章钺,见其甚是年轻英武,其中红衣女子目视章钺,却又对冯继业嗲声浪笑道:“奴家把这里的茶奉给他,你不生气吗?”
“你什么货色?章都监哪能真看上你?不过你去试试也好!”冯继业一脸玩味地看了章钺一眼,歪着头见怀中红衣美人起身,就这么衣衫不整,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如随风弱柳一样走过去,伸长玉臂勾住了章钺的脖颈,偎着他坐下,还把身子紧贴上去来回蹭动着。
“冯大帅!你这是”章钺盘腿坐在矮几后不动如山,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冯继业。
章钺这次出任行营北路兵马都监,不但随军出战,还有监军的意思。冯继业既然玩这么一手,算是美人计吧,可见他的确是有所图的。
“美人香茶!一般人别说喝到,就算看一眼,他都得死!”冯继业眼中精光四射,嘴角勾起,语气颇有些威胁的味道。
“这么说章某运道不错,竟得冯大帅青眼有加。”章钺当然明白他所说的香茶是什么,不由大笑着伸手一抄,将身边红衣女人一把放倒在怀里,大手贴着衣衫,顺平原攀上高峰,向那粉红色胸围子里面探去,结果却是肉感十足,松松软软的水袋一样没什么味道。
转头看向另一名白衣绿裙的女子,却见那女人低着头,身子向后缩了缩,一脸羞燥惊恐的样子。
“咦?这个不错!”章钺低头看去,那女人身材要瘦长一点,如瀑秀发遮住了面容,不过看脸形和琼鼻下的樱桃小口,姿容倒也非常不俗。
“你的香茶不好喝,去陪你家主人!”章钺坏笑着一把推开怀中女人,反倒一把将身后那名女子拉了过来。
“章都监!你别这样我不能”那女人别过头,又惊又羞,急得快哭出来,转头一脸求助地看向冯继业,见冯继业不理,又看向被章钺推开的那名女子。
结果那红衣女子一脸幽怨之色,狠狠瞪了章钺一眼,那眼里的意思分明是:你拒绝了奴家,袭了奴的胸,还说奴的香茶不好喝恨死你!
轻松上手的女人没什么意思,欲拒还迎,半推半就才有感觉。章钺反而来了兴趣,强横地一把将这白衣绿裙女人揽入怀中,拂开她脸上遮住面容的长长秀发,这女人生得花容月貌,看起来有气质多了,年纪大概也就双十年华。
这女人惊得花容失色,受惊的小鹿一般双手死死地护在身前,一脸哀求神色,眼中浮起一层雾气,顺着眼角流出泪来。
“长得不错!可再美的女人,一旦沦为玩物,那也就是一具艳尸,而你似乎心还活着,不容易啊!”见怀中女人流泪,章钺心生怜悯,不由感慨了一句,放开她肩膀,扶她起身,转头看向冯继业,见那家伙正惊讶地看着。
那女人闻言一怔,又获得自由,面露感激之色,飞快地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衫,迈着小碎步,逃也似地跑进了后帐。(。)
第0131章 忘了吧()
“阵斩高谟翰,南下袭岳州,章都监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见色不贪,却不知会州之利可舍得?”冯继业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问。
“冯大帅明鉴!会州之利在于西通凉州,南接泾源,境内产盐,可放养战马,有此四点,其利恐非你我所得。晋王殿下亲征,说不得要过问此事,并不是章某可以决定,而冯大帅也该面禀晋王殿下才是!”
这个冯继业果然贪婪,仗还没打,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在想着如何拿到战后利益。这种人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威慑,适当给点好处,才能让他真正卖力。
“可以啊!向晋王面禀此事,那章都监是否可以作保呢?”冯继业打蛇随棍上,盯着章钺问道。
“不行!章某作保份量不够,不过可先凑报晋王殿下,说明此事,准与不准章某管不了。冯大帅若不愿出力,章某手中四千精锐禁军,照样出击。”章钺不亢不卑地回绝,但也没把话说死。
“也好!有劳章都监,可先去歇息,等会儿随我回城,晚上来我帅府赴宴。”冯继业挥了挥手道。
章钺起身一礼,与陈嘉一前一后走出大帐,前行不远,忽见一座营帐旁一人闪身而出,正是刚才冯继业的女人,她身着白色短袄,浅绿色长裙,面向章钺蹲身屈膝行了一礼。
“若我没猜错,你叫卉娘,全名叫鱼雪卉,对吗?”章钺微笑着打量眼前的女人,倒真是颇有国色,身段妖娆,妩媚动人,怪不得郝天鹰曾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啊?章将军初来乍到,却如何得知?”卉娘一脸惊讶地抬起头问。
“郝天鹰在我麾下为指挥,他心里还惦记你,如果你愿意跟他走嘛君子有成人之美,章某亦愿意仿效!”章钺笑着说。
“啊”卉娘闻言瞪大了美眸,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呆了一呆,眼中闪过一阵黯然,凄苦道:“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入为冯氏侍妾,哪还配得上他,让他忘了吧!”
都有办法为她解决,竟还如此薄情,见她转身要走,章钺心头火起,恼怒道:“站住!你说得轻巧,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么?四年前他离开朔方,现今仍孤身一人,你明白这是为什么?”
“可奴还有个弟弟在冯府,再说奴真的很怕”鱼氏说到这里,不禁眼圈发红,哽咽着哭出声来。
“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派人通知我,帮你一并解决。”这女人刚才还在冯继业怀里撒娇,现在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章钺看了也是不忍,都要怀疑郝天鹰这么痴情,到底是不是值得。
不过想想也是,她都成了冯继业的侍妾,而心里又有别人,想不以身饲狼都难,也真是够纠结的不过现在若让冯继业的士兵看见那可不妙,匆匆说了一句,转身飞快走了。
傍晚时分,冯继业下令收兵拔营,向北行数里,果然见灵武城东北角处,有一座巨大的军寨,这才是长期驻兵的大营。但章钺的骑从没有去,而是跟随章钺,城内另有一座小点的军营,可驻兵数千人。
陈嘉命亲兵都头率兵进驻,自与章钺随冯继业前往帅府,府内设有贵宾馆,但章钺不想在这儿住,打算晚上回军营,与亲兵待在一起,人生地不熟,安全最重要。
冯继业走路很快,大步如飞,进帅府大门、仪门,沿节堂一侧长廊往后侧门进二堂,两边厢房是帅府幕僚公房,里面正排才是二堂正堂,这里有冯继业的日常签押房,正堂是接见重要文武官僚,并举办宴席的地方。
冯继业吩咐当值牙兵道:“去!将节度判官押衙薛处存、行军司马李师问、知客押衙薛可言三人找来陪席!”
“章都监请!”冯继业引章钺进了自己的签押房,命随从牙兵取出关北地图挂在屏风上,一一说明了会州羌部各大势力分布,最后话题又转到了行军路线,及作战方略上。
“某之前已派知客押衙薛处存前往夏绥劝说李彝殷,希望他召回野辞氏,当时延州索大帅的人也在夏州,李彝殷倒是亲自接见了,却推说野辞氏有自己的族长,不肯听他劝,表示无能为力。不过没关系,有彰武、保大两镇防御,李彝殷也无能力生事。那么,我们就要渡过蔚如水,驱逐野辞党项。”冯继业指着地图说。
这地图章钺半点兴趣也没,他带有自己的行军作战地图,还是之前封乾厚以新法测绘,山地平原河流一目了然,比这个不知道清晰多少。
“那是沿黄河岸逐步进兵呢,还是直接寻找野辞氏主力作战?”前者是要稳得多,但费时费力,后者就怕野辞氏、拓拔氏主力一并调上来,那可有点危险。
“接下级军官禀报,你的士兵到温池了,可先让他们到鸣沙山下扎营,到时在那儿会师,接见之前发出的哨探,了解野辞氏的动静再行商议。”
“不知冯大帅兵力如何?马步各有多少?”因为盐州到温池,比章钺到灵州要近得多,自己麾下兵力冯继业已经知道了,章钺自然也必须了解冯继业的兵力配比。
“朔方全军战马配给达到八成,真正的骑兵只有八千人,去留守两千,出六千骑,步军七千出五千,共一万一千步骑,加你部就是一万五千,其中马步各占一半,算是不错了。对了,据说你部禁军还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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