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经营出那么大一盘家族产业,果然是聪慧的,一探出了自己的底限,马上就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章钺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嗅着她耳际发丝淡淡清香,温和地笑道:“那我今天啥事也不管了,要准备些什么,我们一起去采买!”
“待会儿我写个单子让韩福去办就行了,你肯在我那酒楼后的别院陪我待上一在就心满意足,哪敢劳动陇西王大驾?跟你一起出门抛头露面,那不是叫人骂死?”韩芙蓉轻笑着白了章钺一眼,没好气地说。
第0616章 再回关中()
时到冬月中旬,陆续有雒县之战、邴绍晖克阆中、果州之战等捷报传来。章钺大喜,平定蜀中已成定局,暗想接下来就是等孟昶前来利州,并将之带回关中。
不想这时候关中转送来东京急报:十月中,范质和王朴奏请太后和小皇帝,以杨廷璋为内殿直都知、东京内外都巡检;以韩通、宋延渥、王环等将领率禁军四万南下征讨宋州赵匡胤,并诏以武宁节度使张永德从徐州出兵夹击。
结果赵匡胤以石守信、王审琦率兵一万守宋州,自率兵一万五千屯于下邑,等张永德率兵两万赶到,赵匡胤出下邑迎战,在永城东面一带大破张永德,随之沿汴河南下攻取宿州,招降了徐州,张永德险被生擒,南逃扬州去投奔李重进。
随后赵匡胤回师乘水师战船北上,在宁陵截断了韩通的粮道补给,并封锁运河,在商丘西北一带与石守信里外夹击,宋延渥左军先溃,导致韩通中军动摇,溃败回东京。
现在,就算赵匡胤拥有了徐、宋四州之地,与章钺仍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可还有刑州李继勋被大名府符彦卿、潞州白重赞两路夹击之下大败,率残兵两千余人叛逃往河东,投奔了太原刘均,这就不得不防了。
北汉小朝庭不过九州之地,一向对辽国俯首称臣,李继勋的投靠说不定会引起刘均对河东的觊觎,一出兵必然向辽国请兵为助。一旦辽军南下,东京朝庭顶不住压力,人心惶惶之下,赵匡胤还真就有了翻盘的机会。
这下章钺再也无心待在温柔乡,匆忙交待了一下后事,安排老将宠福诚留镇利州,率史彦超、李万全等五千近卫北返,到达兴元府金牛镇时,又接到后续消息,孟昶投降了,已带妃子和家眷到了绵州。
章钺随之作出善后安排,传令恢复剑南道,以李昊、孙光宪为经略使,并将蜀中朝庭一应降官举荐到关中,以待后用;所封存府库钱粮可托付给惠和商行转运到关中,官方和军队只需提供便利,无需插手,这样可节省运力,避免贪墨浪费。
以张建雄、何继筠为剑南道都督,史成弘、刘文柏为都监军使。另外设立川东都指挥使司,隶属剑南都督府。以冯继勋、韩保正为川东都指挥使,王廷义、潘美川东都监军使。
都督府下设一个川东分支机构,治所设在恭州,也就是后来的重庆,目的在于防备川南五溪蛮、黔州蛮、昆明蛮、还有会川僰人部族,这些好吃懒做的穷鬼一样的家伙非常喜欢进蜀中抢掠,就是西南的大理国也对他们奈何不得,当然更多是为了作为本土与蜀中的军事缓冲地带。
腊月初五,章钺率随从仍自傥骆道回关中,封乾厚闻讯,与温元恺、李良弼、王彦超、宗景澄等一应文武在西郊列队相迎,礼仪显得有点简单,草草了事,毕竟还没有开府正名,逾制并不合适。
眼见众将准备过来见礼,章钺还坐在韩芙蓉的马车里,喊柳光业过来去通知众人到路边官亭里稍等,让亲兵赶车到官道另一边停下,因为前面不远处,符金琼和卞钰在婢女、仆妇的簇拥下,正在马车前朝这边张望,不过好像没带孩子们出来。
章钺先跳下了马车,韩芙蓉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下有些畏怯,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下来,由两名婢女随侍着,跟在章钺身后过去见礼。
这场面怎么都会有点尴尬,不过符金琼也管着家里的收支帐,惠和商行的主要帐务和管事人她都知道一些,自然知道韩芙蓉,只是没见过。
“这就是惠和商行的韩娘子,那个”章钺一抬头就见符金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卞钰在旁直撇嘴,忙转身一溜烟就跑,到了对面接官亭前回头看去,就见三个女人们已经在那边叙话了。
同行归来的史彦超、李万全两人都知道了,正与几名将领说起这事,众人偷笑不已,一见章钺过来立即闭嘴,纷纷在亭子外躬身拱手。
章钺大步进了亭子,招呼跟进来的众人一起在石凳上落坐,开口就问:“我们的军队九个师完成整编了吗?是否已换装完成?”
“整编已经完成,但换装还没那么快,五、六、七、八四个师还没开始,因为商华庆的九师调回会宁先占用了。”王彦超起身回道,他现在已经慢慢融入西北军这个团体,对军工后勤来源了如指掌,粮草补给主要还是靠关西各地税粮。
章钺皱了皱眉道:“那马上下令,让九师暂停换装,在会宁就地训练,三师在成都暂时回不来。其余七个师优先换装,全部调来关中进行冬训会操。”
“这粮草怕是周转不上吧?也还没准备那么多的营房。”王彦超有些纠结地说,他现在还兼管着讲武堂,尽管兰州教导营几乎全搬迁了过来,但讲武堂科目繁多,仅是这个就让他费了不少心血。
“大营就设在灞桥镇东南,位处蓝田北面,骊山南面,那一块多平原,七万大军铺开调动没有问题,要么就只能拉去咸阳,这有点远了。粮草不用担心,除这次带回的有五万石,冬雪来临前蜀中还能回来两三批,怎么也有个二十万石,够我们三个多月的支用。营房能建起来多少就是多少,不够的用营帐,下雪时支给柴火,这都不是问题。”
章钺边盘算着边说,众将听了已经暗暗咋舌,蜀中竟然这么富庶,二十万石粮食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其实还不止这个数,六十万石都有,再多的话蜀中也会闹粮荒。
“那好吧,反正讲武堂也在那边不远,我和宗景澄来主持这件事。”王彦超回道。
章钺转头看向封乾厚,又问道:“我们征蜀的军报发去东京了吧,有没有来使?”
“只回了一道诏书嘉勉,其实扈载、赵逢早就将关西的各项事务发回东京,大概是因为征讨赵匡胤、李继勋的战事影响,朝庭诸公还没顾得上吧!”封乾厚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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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7章 从属矛盾()
章钺抚着额头,事情又多又急,实在很头疼,再放下手时抬起头来,一脸严肃道:“那就不管东京了,咱们准备开府吧!孝德兄怎么看呢?”
封乾厚脸色也变得肃穆,起身左右拱手,又向章钺拜道:“既然主公如此选择,那么主公面前,众文武当面,封某觉得眼下有几件大事要做,一是开府建制,二是立法,三是称王。本来冬至日大吉,但现在已经过了,只能在除夕元日之前办妥。”
王彦超一脸惊讶,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不由着急道:“那时间也不多啊,这恐怕来不及吧?单是开府建制就仓促了,立法定下礼制可遵照大周刑统、永徽律疏,能办这事的人手也没几个。要是由朝庭册封还好,自行称王那可名不正、言不顺,但无论怎样都要祭祀,这又要准备。”
封乾厚解释回道:“要想什么事都名正言顺,那什么也别做了,称王那也只是两手准备。律法我们只需公布一个大概的,这事会宁李多金已经准备很久了,所以主要说来就是开府和祭祀。开府另外说,祭祀的话,我看可以先往延州谒黄帝陵庙、再往秦州谒太昊伏羲庙,返回关中再祭祖龙陵。”
王彦超大张着嘴巴,一脸的懵然,完全搞不懂封乾厚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既拿下了蜀中,朝庭总要有所表示,赏钱的话有谁稀罕,除了封王还能给什么封赏。可只要封了王,那朝庭就得准备禅位了。
章钺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一阵阵头皮发麻,要在短时间内将开府和律法搞出来就已经很难了,祭祀所需的各种礼仪用具、还有礼仪规格什么的,他根本就不懂,想想那时候大雪天还要各地来回跑,不冻死也被累死。
“诸位!到了此时很简单!既然让他们册封是千难万难,那就让他们自行退位,如此则万事大吉!”封乾厚铿锵有力地一挥手,又道:“君不见,唐末以来,官制泛滥成灾,节帅身兼亲王的还少了,但那有什么用,空有其名号而无实权,我们主公向朝庭讨要了这个王,虽然也能开府,却仍是朝庭之臣,若更进一步将来的名声就不听了,那不如捅开这层窗户纸,让天下节镇自行站队!所以若称王,我们的王就是不一样。”
王彦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因为东京侍卫司还在己方手里,就算关西称王,朝庭也根本动不了。而天下节镇,谁敢于跳出来,谁就是出头鸟。自荆南、蜀中两场战事之后,局势进一步明朗,节镇岂会不知道怎么选?赵匡胤这种叛藩,他还不够看。
温元恺起身道:“当然,这个设想是朝庭不肯册封,我们的时间有限,哪能等着他来册封,但如果朝庭来人了呢,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而我们的准备一点都不能少。”
封乾厚的想法是让章钺尽快称王建制,可这略略有点激进,不说天下节镇怎么看,朝庭范质和王朴肯定得气个半死,这个脸打得太致命了。可等他们册封,他们就会仗着这个各种谈条件,而且还有赵匡胤在旁窥伺,若闹到那一步就鸡飞蛋打了。
可章钺绝不容赵匡胤坐大,开春是必然兵出潼关平叛,顺手将东京摆平,到那时就是王者归来,“退位”与“禅位”都由自己说了算。而这一点,不说范质那老糊涂,王朴和魏仁浦显然看得清这一步局势,肯定会派使者,但什么条件就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样吧!先准备着,就等到除夕日!一个月等得起!先书信一封给东京李多寿,让他找王朴谈谈!”章钺是很倾向于封乾厚的意见,可要说稳妥,那还是先等等朝庭的想法再说。
这只把大体方向议定,可细致的事还很多,章钺当即率一众官员回城,在府衙后堂就此事细节又商议了一遍。封乾厚挥毫疾书,将信件给章钺看了一遍再装进木盒滴蜡密封,召来沙翁立即发往东京。
很快又再拟定几道文书,由章钺加盖大印发往关西各师驻地,然后又是开府,究竟该草创怎样一套官制,这可不是王府体制设立一套幕僚团,若是那样早就完成了。
章钺与封乾厚、温元恺、李良弼、王彦超几人忙到很晚,大概议定了一个三省六部制加以扩展的稚形。按地方官制四司对应,大理寺可以升级为“法”部,另外还有八“寺”或并或撤,像卫尉寺、光禄寺就可以撤掉,太常寺可以并入礼部,少府寺、鸿胪寺需要升级。
这是中枢二三层次的事,最高层按唐时就是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但因为李世民做过尚书令,所以后来尚书省不再设尚书令这个官职,尚书左、右仆射到中唐后形同虚设。
门下省最高为门下侍中,最开始是以纳言这个官职变化而来,唐初改称门下侍中,下设门下侍郎。而中书省就是中书令二人,下级中书侍郎并不是宰相。所以唐初的体制,真正的宰相只有中书令二人、门下侍中二人,尚书左右仆射二人。
到五代完全泛滥,中书令、加侍中、兼加尚书仆射到处都是,但只有加中书侍郎、门下侍郎的才算是入相。这样一团糟,那么中书令、尚书令、门下侍中这种高级官职要不要改?必须要改!
章钺与封乾厚、温元恺几人一商议,决定改“省”为院,依照这职能流程,主要草拟政令的中书省则称为“宣政院”,审核政令的门下省为“谏政院”,接政令推行的尚书省为“行政院”。
这样一国的相权仍是分割为三份,最麻烦的是御史台,按说必须是独立于相权之外的机构。可若是直属于皇权,文官出身的御史台官员岂会百分百听从皇帝的诏令?章钺可以掌控得了,后代就未必了。反而很容易被相权所掌控,中唐权相李林甫、杨国忠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那相权就暗中压过了皇权。
可也不能没有御史台这个监察职能机构,而且与地方执法的检察使司不对应,御史台是直接监察百官的,包括三院宰相,从属问题就很值得斟酌了。
这林林总总地改起来,时间来不及了,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官员,而东京则是官员有多,这样就只有先草创一个制度规章,并建立王府幕僚体制,也就是傅、长史、司马、谘议参军事、记室参军、判官、主簿、东西祭酒、再加六曹参军、再加上一个宠大的仪仗队。
这样以后王府幕僚团撤消时,这些官员水涨船高进入中枢机构执掌要职,从而保证能掌控从中枢到地方的权力,否则就是尾大不掉,这可不仅仅是军队会出现这种情况。
几人争执到半夜,仍是无法议定御史台的权力归属,章钺也只得暂时放下这个问题。从后堂签押房出来准备回后宅,结果柳光业过来告诉他,主母已经主持搬家到府衙东面两里外的龙首渠南面,据说那座大宅院在唐时是万年县衙,东北是兴庆宫。
第0618章 心机得逞()
趁着幽幽月色,章钺骑马回家,到府门外就见前院门楼高耸,大红的灯笼映照着“陇西王府”宽大的匾额,拾阶而上进了院内,里面的院墙和偏厢杂役房看起来都有点旧,不过这宅院估计也住不了多久。
穿门过户进了后庭,堂上还亮着灯,符金琼独坐在灯下缝制一件小孩短衫,见章钺进来抬起头笑了笑,轻声道:“等我一会儿,袖口收边就好了!”
章钺有些疲惫,回道:“以后这么晚就不用等了,到年底会越来越忙,书房收拾好了么?”
“那我带你过去!”符金琼将衣物针线放进笸箩里,手脚麻利地去点了纱笼灯盏过来引章钺出后堂,顺走廊到东侧偏厅,厅后就是书房,里面的布置还是老样子,但这书房却小一点。
章钺转到桌案后坐下,取过纸笔飞快地书写关于御史台这个机构改良的一些设想。符金琼好奇地看了两眼,转而拿起长条块状墨丸,给砚台加上水帮着研磨。唐时的松香墨主要产自易州,因战乱转移到山东登莱一带,而砚台主要产自南方。
按秦汉时期三公九卿制,御史大夫为大司空,与大司马、大司徒并列,御史台称为宪台,与尚书台、谒者台并称三台,权力很大。而自东汉到隋朝,因门阀的兴起,御史台仅风闻奏事,无司法权。到唐玄宗开元中期,加强御史台的权力,与刑部、大理寺合称三法司,联审国家大案。然而到中唐之后,节帅、刺史兼领御史台官衔,称为外台,这一下就玩坏了。
由此可见,从秦汉到五代,御史台的权力是一再下迭,现在的御史台形同虚设,最高长官为御史中丞二人,正四品下。在唐时好歹还以御史中丞兼领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御史台归相权直辖,而又参与国政。可现在的御史中丞不兼入相,也就是给中书省跑腿的。
可如果要把御史**立出来,不归皇权也不归相权,在相权和皇权之间平衡这又很难达到。本身是隶属朝庭的官制机构,领取朝庭俸禄,必然与各大机构打交道。要完全做到公正规范,并不是很容易。
让他们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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