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都监!开打吧!这会儿根本停不下来!”姚克定打马回来向宠从铎请示,士兵们可是全天候行军,路上休整时间很短,要是站立久了都会疲软下来,士气也会完全低落。
“有两千兵驻守并不好打姚都使觉得该如何进攻为宜?”宠从铎远望城墙有些犯难,前锋轻兵而来没有弓弩手压制,透甲锥手到城下站立投枪难以办到,而且很吃亏,守军弓箭肯定不会受潮,这就很被动了。
“这样吧!我部一营先出两都刀盾手,作为锋锐开路打头,配合莱州兵先打一阵试试看。”姚克定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顶着箭雨攻城,莱州兵战力稍弱用为试探。
“翟将军以为如何?”宠从铎转头看向翟通虎,又鼓励道:“就算是辽军拽剌,也同样不擅长守城,没什么好担忧的。”
“拽剌”在契丹语意为步卒,健儿,也就是步兵。事到如今,自无拒战抗命的道理,翟通虎咬了咬牙,也只得一口答应下来。
中军将旗下,亲兵擂鼓助威,宠从铎驻马观战,前军莱州兵五个营于城门左右各两指挥,分为前后两个方阵扛着三十架木梯前进,城门方向为七百人,每次一百人推着冲车前进撞门,受伤的替补持续保持攻势。
前军两千余人披着轻甲到城下七八十步,城头箭雨密集而下,领头的彰义军都头突发一声喊,带队奔跑至城下,一架架大木梯成排搭上城头,这一段距离就有不少梯手和刀盾手中箭受伤倒在路上,旁边弟兄们飞快将之拖向一边,好待后面的观阵士兵前来救走。
这种普通木梯上端没有钩子,若守军经验丰富,使用巧劲很容易就拉向一边倒,所以梯子搭上墙头要视长度与坚固尽量倾斜,这样不会那么陡峭利于攀登,上梯的人只要有一二十个两千斤的,借着重量也能把梯子压稳,但也会把梯子压弯,正常一梯次二三十个为宜,但若是大型云梯,一次是一队五十人。
第0514章 飞刀卡雄关()
城门两侧各有十五架宽大的木梯各距二三十步依次搭上城头,士兵们手持盾牌举过头顶,另一手配合双脚攀登,有的干脆嘴叨腰刀,以两人一组并排同时向上,盾牌举起呈尖形互拱着,这样一定程度上可有效抵挡擂石、滚木,或者箭矢。
越向上就越危险,距离一近守军投掷大石会有一定精确度了,再加煮得沸腾滚烫的热水泼下来,要是一被烫就下意识缩手,掉下去还可能撞下一串,不死也伤。尽管后队与前队会有几个梯档的空位,但前队若掉下来,后队有义务接住,最少也要拉扯一把。
莱州兵打得有点糟,好几个梯子简直是下饺子,有的还被城头守军拉翻,下面的重新扶起再搭上,但这期间,城头箭一直不断,下面待命接应的伤亡很重,轻皮甲只有护心镜护腕头盔有铁片,防御力差,再加上盾牌防御有限,看得后面的翟通虎脸色阴沉。
有彰义军打头的五架梯子混在期中明显进展顺利,彰义军士兵配合得法,很快都攀上一丈多高,中间一个梯子是一名矮壮个子的都头带队,他嘴叨腰刀,手持盾牌,见距离差不多了一跃而起,就在他试图扒住跺口时,五六支长枪攒刺而来,还有一支狼牙棒后发先至,非常凶猛地一下击中他身前盾牌,将他打得倒落下去,眼见是深受重伤了。
其他几架梯子上同样如此,到了合适距离,一般都会选择一跃而上,结果无一例外被打下来,有几个甚至被刺死在墙头垛口处,尸体被辽军推落而下,掉下地去一动不动,溅得鲜血满地。
一阵铜锣声适时响起,一梯次失败,下面接应的马上就退回,这才发现城门口的冲车队已停止撞门,也退了回来,估计里面被堵死,撞门很难凑效。
“怎么办?常规战术废时废力,得另想他法了!”姚克定没亲自出战,见翟通虎无奈退回,有些着急地说。
“确实,这支辽军不弱,而且两千兵只守一面城墙是绰绰有余,死拼那得打到天黑可能成功,拖不起啊!”翟通虎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听说辽军杨衮部攻打宝坻乡时,曾往城墙下堆积砖石垫高地面,然后直接冲上进攻,我们不妨试试。”
“磨刀不误砍柴工,倒也是个笨法子!”姚克定苦笑,这个也废时,但伤亡无疑会降低很多。
两人立即到中军上报,宠从铎听后决定实施,但却命前军继续进攻消磨敌军体力,消耗其箭矢和滚木擂石,不过却不用那么拼。而后军五千兵则立即就近搬运石块,接力式递到城墙下,在城门两侧各围一个半径三四丈的半圆形堆砌,随之运土装填,五千人源源不断作业。
而辽军堵死了城门自然无法出来骚扰,眼瞪瞪地看着下面的土堆越堆越高,擂石滚木落下去反会加快速度,而泼水又会让土堆更结实,箭雨的杀伤也稍嫌不足,顿时有些束手无策。
正午时分,两个巨大的土堆斜面前方最高处已达到一丈五尺,辽军惊呼着冲上城头,集中在土堆那段城墙,以密集的刀盾手在正前垛口后防守,以弓箭手在两侧打击。
这次中军向前推进一里,北面土堆后,彰义军姚克定亲自出战,带一个整营打头,但分作两队,前面一个都,后面则为四百人扛着特意锯短的大梯,再后面仍是翟通虎所部,已减员得只剩两千人。而南面土堆后,宠从铎也是发了狠,直接调出自己的亲兵三百人加两个都开路,后面也是一个步军,中军两千五百骑则列阵观战。
没什么废话,兵力调配到位后,中军一声鼓响直接开打,南面土堆后一百勇猛的新兵手持刀盾向前狂奔,到了土堆顶端在两边列队,后面的梯手跟上将短梯搭上去,先到的飞快上梯,助跑几步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越过垛口,落入城头敌军群中。
而北面土堆后的彰义军打法稍微不同,助跑冲上土堆就立即投掷透甲推,给城头敌军实施三波打击,恰好梯子到了再沿梯跃上城头,迅速占据了死伤空位,投完单兵六支透甲锥,城头被清空一大块,短时间内就夺取了这一段,并渐渐扩大。
“啧啧短距离内,透甲锥果然强过弓箭许多”宠从铎在城下远远望见,不由心中大喜,命亲兵传令北面土堆下后续兵力跟上。
接下来的战斗进展顺利,周军优势兵力杀上城头步步推进,两处汇合一起将辽军杀得节节败退,控制这面城墙后,分出小队沿甬道下城墙打开城门,宠从铎率兵进城,这坐周长不过七里多的狭长军城随之告破。
辽军败兵溃退时四处纵火,试图焚毁军衙和粮仓、军营、武库等军用设施,但宠从铎麾下马军进城分小队掩杀追剿,这天气火头半天没烧起来,缴获了数百匹战马、驮马、牛羊,及大批军用物资。
步兵大举进城围剿,马队随后在东城门后汇合,宠从铎亲率两千骑追着辽军小股骑队,一直杀到北面二十多里的松亭关下,辽军败兵调转马头,做出一副反冲杀之势,却又在城下呼救连连,但关城守将也不敢轻易开门。
这一带的喜峰口是一个大致地名,这条谷地小路上连着有三道关城,眼前称为松亭关,穿关而过十里又有一道关城称为喜峰关,后十里还有一道关城称为铁门关,不过时人多称此地为卢龙塞,或松亭关,少有称喜峰关的。
三座关城连成一串,唯松亭关最易守难攻,另外处于关城北侧是黑汀海,因那里地处深谷,滦河水汇集形成一片巨大的湖泊,面积约方圆七八十亩。
而大燕山卢龙塞长城就从松亭关西北约三四十里的湖泊上跨水而过,形民著名的水上长城,就在那处湖岸南北,各有一处长城隘口,后来称潘家口、庆家沟,都是险要峡谷重地,但在这时代迹迹无名,通常也没驻军。
长城连通铁门关一直婉延到渤海边的平州榆关,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御胡之地,关城都异常雄峻高大,包括松亭关,正常千余兵防守,没有几万兵都拿不下。所以章钺带两万多兵而来,仍心中没底。
宠从铎见辽军败兵仍有四五百骑,其中数十骑挤进了城门洞,顿时猜测滦河守将萧翰可能在那儿,而外面还有四百余骑断后,也就没追近,双方隔着两百步的距离对峙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他以为关城守将不会开门,打算歼灭这支败兵时,结果关城东门居然吱吱嗄嗄地开了半边。
庞从铎见之狂喜,折马舞刀率兵突奔过去,断后的五百骑却迎面冲来,作战虽悍不畏死,但败逃一阵士气已泄,人数也少,宠从铎率亲兵队从旁绕过,追近到城下时挨了一波箭雨,落马数十骑,冲进城门洞就见光线一暗,城门正缓缓合上,只剩下两尺宽不到点。
“嘿”宠从铎见之大喝一声,高举朴刀一把抛掷而去,就听“当”的一声大响,朴刀吞口处恰好嵌进那条有着光亮的缝隙,两扇城门接合的铁框边顿时被卡住,再也合不上了。
第0515章 抢攻瓮城()
眼前的城门,其实还只是一座瓮城门,也就是在主城门外围了一圈,呈长方形,两侧开有两个拱形小门,城墙高达三丈,好在没有墩台马面,这在中原不常见。位处山间峡口,也没有修建护城壕沟蓄水。
外部结构相对简单,城墙顶上有凹凸的齿形女墙、雉堞射孔,一起组成了缺形垛口,正门顶上的城门楼是雕堡式门楼,里面可布置强弩,甚至可堆放军用器械。
因地形受限,这样城门自然也不是护城河式的吊桥城门,更不是千斤闸式的,而是在瓮门里面由巨大的铁合页嵌进门边城墙砖石内,城门也只是包有铁框的大木门,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大院门放大一版。
所以,相对于吊桥和千斤闸,这种城门最容易攻破。更何况,现在一柄朴刀嵌进城门卡住,那里面的三道大铁栓也是卡得吱吱响,城门半天合不上,数百辽军士兵在后面急得大叫,拼命地推着想要把坏事的朴刀敲打出来,但朴刀吞口有两三寸宽,卡死了很难弄出来。
宠从铎刚才只是想跟着冲进去,见城门要关上下意识地抛出朴刀,这下朴刀卡住他也有些发楞,立马幽深的拱形门洞里,四面无所借力,就算城门没关牢固,人力还是很难撞开城门的。
“宠都监!这是要夺门吗?”身后的马军都指挥使张全宾跟进来,见那朴刀长柄还在左右摇晃不停,但对于厚重的城门,朴刀还是太单薄。
“快退回去,传令滦河县调一个军上来,让弟兄们就近伐木来撞门,某率一百士兵顶住!”宠从铎总算反应过来,回头喝令道。
“可弟兄们马不停蹄而来,实在太疲乏,凭我等兵力,恐怕攻不下此城!”张全宾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打下去会很艰难,如此良机,若不打又有点可惜。
“哪那么多屁话,快去至不济也要夺下瓮城!”见张全宾心有抵触,宠从铎大怒喝道。
“罢了!拼就拼了吧,章相公总不能亏待了弟兄们”张全宾调转马头,带一队士兵退走,可远处辽军小队败兵还没歼灭,仍在顽抗,不过在两千余骑的来回冲杀下,团灭也只是一会儿的事了。
宠从铎见那朴刀还在晃动,迟早会被打掉,而战马在这狭小的门洞内太碍事,便喊身后百余士兵们下地将战马赶走,迅速去门洞口找来几块扁形小石头,照着门边合页楔打进去。
这时门里的辽军士兵还在死命地敲打朴刀,想要重新打出去,宠从铎也在外面捶打,两方是你打出来一点,我就打进去一点,使得朴刀始终还是卡着。其实只要辽军士兵们将大铁栓全拔掉,城门松开一点,朴刀也就能弄出来,可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辽军士兵在门内簇拥一团,人多手忙脚乱,总算有人想到,取支长枪插进门缝当杠杆,试图撬得城门松动,可木质枪杆太脆,一受力咔嚓一声就断了。
“萧将军!用这个”一名士兵递上一支镔铁棍,萧翰大喜着接过,探进门缝一撬动,城门发出吱吱几声怪响,那支打弯的朴刀一下滑落下来,可城门居然还是没合上。
咋回事?萧翰双目四下一扫,就见脚下门缝处又被楔进来一块石头,敢情是周军趁着城门被撬得松动时打进来的。然而这还没完,更多的小石块密密麻麻向里楔打,敲得粉末沙沙直下,城门缝隙反而开得更大。
其实,这时卡住城门的不仅仅是这些小石头,更有两边门框合页处那几块大点的,乾宁军士兵们将石头、腰刀、头盔踩扁了胡乱塞进去,异物太多,合页也合不上。
“萧将军!别管瓮门了,不如在门后另筑一道矮墙,并摆马拒马,布置五百强弓手,另以刀盾手和长枪手在后列阵,加上城头的弓手持续射击,周军也打不进来!”一名部将大声建议道。
“好!便依你所言!”萧翰率亲兵们从后面主城门退入城内,随之千余辽军士兵列队奔跑而出,在狭小的瓮城内迅速修筑矮墙,距城门后三十步呈半圆形展开,并随后部署兵力。
同时,萧翰率五百余弓手沿主城墙奔赴瓮城头,居高临下严阵以待。而这时城外的缓坡上,小规模战斗已经停止,随他从滦阳县逃回的数百骑尽数被歼,几百周军士兵正在斩下首级清理战场。
这让城头的士兵看得心有戚戚,萧翰恼怒地喝道:“儿郎们!北府宰相、总知军国事、兼中京大定府留守、奚王府大详稳萧海璃将军已率五万兵南下,前锋为建州节度使、知兴中府事耶律雅里思将军,已率兵一万出松子岭,过北松亭关,最迟明天中午便到,我等须坚守待援,接应大军南下,都明白了吗!”
“坚守待援!坚守待援”辽军士兵们纷纷大吼,高声应和。
而城下周军士兵们结束了战斗,打扫战场收集了弓箭铠甲,将战马全部拉走,改列步阵于城下待命。宠从铎率百余士兵仍在门洞内,听里面辽军再无动静不由惊讶,凑近到门缝处向里一望,顿时明白了辽军的意图。
很快,张全宾砍伐树木削去枝杈,由五十名士兵抬着向这边靠近,宠从铎率士兵们奔跑着退出来,让出城门洞里的空位,并举起盾牌抵挡城头落下的箭矢,跟着掩护抬撞槌的士兵冲进去撞门。
砰的一声,削得尖尖的树杆照着城门缝撞击,城门颤动着一阵怪响,但却没开。一二三呐!士兵同时大喝,抬着撞槌退出来一阵再行撞上,循环往复不停。
连续十几轮的猛击后,门板如蛛网般开裂,里面的大铁栓终于一根根弯掉弹飞,城门轰然大开,但抬着撞槌的五十多名士兵仍然向前跑,如一条百足蜈蚣迎着箭雨嗵地一声撞向矮墙,那砖石匆匆堆积的矮墙受力不住,一下跨蹋了一个大缺口。
也就在城门大开的一瞬间,城外待命的张全宾率两千士兵,迎着箭雨跟着冲进瓮城,迅速跟上前队杀向矮墙后的辽军步阵。
第0516章 对峙之局()
瓮城内的空地非常狭小,两千余士兵涌进来队形无法展开,加上辽军临时修筑的矮墙拒马挡路,士兵们在瓮门口里向两边乱纷纷冲杀,而辽军据守瓮城头,并沿斜梯甬道不停地向下放箭,使得乾宁军士兵们很是被动,因行军没带弓箭,又无法还击。
“先夺城头!”张全宾大喊一声,带着百余亲兵手持刀盾,先向南侧甬道扑去,但辽军驻防高处,仰攻非常不利,还有那可恶的弓箭不停地射着,令士兵们防不胜防,伤亡渐渐增多。
上城头的甬道为青砖铺筑的斜向台阶,狭窄得仅可容两人并行,张全宾率百余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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