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可能截断辽军北归之路。
这天章钺也再出兵,命前军史彦超部渡过城东红柳河,进击旧长城以东关口处的夏州宁朔,然后攻取绥、银两州,并通知天德军节帅折德扆,与朔方军夹击静德,以期完成战略合拢,全歼夏、辽联军。
而章钺率五万主力大军沿红柳河西岸北上,直取夏州州治统万城,那里是李彝殷的根基之地,辽军若北归,也必须会经过夏州。
两天后的下午申时,章钺率部到达契吴山东南,夏州城西的红柳河北岸扎下大营,先期抵达的斥候回报了附近地形,以及夏、辽联军驻兵情况。
辽军去年攻打灵州以来损兵三四千之数,之前一战总出动一万八千骑,只逃回了一半,此时只剩下一万六千余骑,驻营在夏州城北二十里的乌水北岸,距离北面静德县城不过四十里,以便于进退有度。
而李彝殷更惨,去年冬就损兵近五千,开春历次战斗中李光信连败,共损失两万余人,尤其重骑“铁鹞子”全军覆灭,还有不过镇兵万多人,加上青壮杂兵两万,勉强还能守城,出战就完全无力了,要命的是粮草也无以为继,四州存粮完全调空,集中在夏州的也不多,谁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当天下午,章钺没有出兵攻城,不料到了傍晚,李彝殷派了细封氏族长细封毕辞出城为使,捧着朝庭赐封给李彝殷的西平郡王制授金书册卷,和夏绥节镇的符节印信请降。
细封毕辞在辕门外跪到天黑,章钺根本见,只派了封乾厚出营试探,但结果细封毕辞透露,李彝殷的条件是保留银、绥两州作安身之地,仍保有自己的镇兵。
封乾厚嗤笑一声,只是说转达李彝殷的意原给章钺,随即就拂袖回营禀报,章钺不置可否。李彝殷想投降的话,也只能是无条件投降,还想保留两州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而眼下情况,夏绥军还有一定的实力,辽军也还没退走,章钺也不急于攻城,他当然是在等李师问、史彦超两路进兵战报。
三日后,宁朔传来消息,史彦超攻下宁朔进入绥州,而延州彰武军节帅张铎听说了盐州红柳原的捷报,终于敢出兵了,以七千步兵从延川清涧北上,攻取了绥德、成平,并扑向州治上县,很快就将与史彦超完成会师进取银州。
李彝殷接到败报心惊胆寒,去年冬天派往东京出使的族叔李仁秀至今还没回来,朝庭也没任何回复消息,很可能是扣留了李仁秀。
正在李彝殷心灰意冷,左右为难之际,终于有好消息传来,耶律休哥派耶律沙前来通传,西京大同府耶律挞烈终于出兵,已率三万兵抵达胜州,不日将南下。
耶律休哥并没谎报,确实有三万骑,但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耶律挞烈征调了倒踢岭的鞑靼人五万五千,实际本部只有五千骑,正沿黄河及旧长城这一线南下。
李彝殷立即派人北上胜州,很快得以证实,闻报精神一振,随之积极备战,但现在他已经不指望背离大周,只求保住这块立足之地。
初九日下午,折德源从府州赶来求见,向章钺禀报了辽军南下的兵力情况,以及耶律挞烈将国内矛盾外引的用心和动机。
若任由辽军到达,加上李彝殷的残部,那将迎来一场恶战。章钺便让折德源回府州,设法拖延耶律挞烈部南下,并派人飞报宥州李师问,命他们尽快进兵静德。
这天傍晚,章钺命郝天鹰、阎成望率彰义、建威、怀信、突骑四军马队十个团,趁天黑入夜出兵向西行军,北上契吴山绕过乌水,从上游沿河南下奔袭耶律休哥。
这个路程绕得有点远,转一个大半圈得有七八十里,按算来天明时分可以到辽军驻营地发起突袭。十日一早天还没亮,章钺率兵出营,分别以薛文谦率彰义军、宣崇文的建威军、史德远的怀信军为左前右三军,各率七千步兵布阵。
而中军为镇远军五个步团、破锋重步四个团、突骑一个团,还有少量马军在外围警戒,以保证主力顺利攻城。四万余步骑铺开数里,以作战阵列缓缓推进到夏州城东三里停驻,随之一百架轻型投石机,五十架扭力投石机被推出阵前,准备照例进行先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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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8章 夜袭失败()
契吴山是一道山岭,在夏州城西北七十里,呈东北到西南走向,绵延**十里。而乌水便发源于契吴山,一直流向东南与无定河交汇,中途又会合银、绥两州奢延水,最终汇入黄河。
周军大营就在夏州城西十五里,距乌水北岸的耶律休哥大营有三十五里,距契吴山南麓不过二十多里。初十日傍晚,周军斥候四出,驱散了夏辽两军的游骑探马,随后郝天鹰、阎成望率马军一万三千骑出营,顺山路隐蔽之地悄然进入契吴山东面北上。
仲春月初的夜晚,一轮半月高悬天际,幽幽月光如水银泻地,呼啸的夜风已有了一丝春季来临的暖意。契吴山东面丘陵地带也是沟壑纵横,不过夜色中黑压压的小山坡带着柔缓起伏的曲线,向西地势渐渐走高。
有朔方军的一些士兵作为向导,倒也不担心迷路,郝天鹰率兵趁夜行军,遇平地则骑马而行,上坡的路就只能牵马了,因为带了大量武器,到了地头还得作战,必须要保持马力,而时间也还充裕。
连夜由山岭东侧向北行军六十里,子夜时分月上中天,到了乌水源头处,一片片的溪流汇聚,这儿地势也不高,有些地方还有泥沙沼泽地,一万多骑要顺利绕过这处险地是需要点时间的,彰义军的姚克定、马耽、郝敬武三个马团为前锋先通过,随后在前方三里寻找平地,让后军过来好列队。
士兵们全都没打火把,就着一点月光乌蒙蒙的亮,牵马以小队源源不断过河沙地,这时到了下半夜气温下降,还有点刺骨的寒冷。郝天鹰和阎成望过河后,让亲兵搭起一座小军帐,召来一些团级军官临时军议。
军帐很小,二十几名军官就地盘腿而坐,呈扇形围着郝天鹰面前的矮几,小几上油灯桔黄的火苗跳跃着,照得众将脸上忽明忽暗,大半夜里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提不起精神,有的人哈欠连天。
郝天鹰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须知此战的重要性,赶走甚至歼灭耶律休哥所部,那么耶律挞烈是否还要南下就得掂量掂量,而我们才能顺利收复夏绥四州,完成这场战役的重要环节。”
“按路程算来,辽军大营在东南三十里左右,再前进二十里就会有辽军夜哨预警,我军抵达又要先拔除营栅,据前两天斥候侦察,辽军马厩在营内东北角,只要先控制他们的战马,辽军必败无疑。”阎成望盘算着说。
“那便让彰义军三个团先行,后七团保持五里,士兵若都过来了,那就休整半个时辰再出发吧!”郝天鹰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先走了出去,军官们跟着出来各自归队,小帐随之被士兵们撤掉绑上马背。
全军过河完毕,郝天鹰率部稍作休整,命士兵们披上铠甲,检查武器装备,给战马喂料,然后各自就着清水吃了一些干粮,收拾停当后再人马衔枚疾进。河岸边沙砾地比较平坦,一路向南二十多里,前锋姚克定果然回报,辽军暗哨被惊动了。
郝天鹰接报再无顾忌,命全军打马加速,轰隆隆的巴蹄声打破凌晨夜空的寂静,前行了数里便见远处黑黝黝的夜色中火光通明,还有喧嚣一片的喊杀声和号角声传来。马队冲上一处缓坡时,郝天鹰边控马疾奔边举目远望,见辽军大营上亮起成片火把,形成一个巨大的方框,由无数火把组成的一条火蛇从方框狂涌而出,渐渐汇聚成一片。
怎么回事?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就是最精锐的镇远军士兵都做不到,别说辽军了,正惊疑不定间,数名士兵打着火把骑马过来禀报道:“禀郝将军,辽军似有准备,我们前锋刚要绕过大营,辽军正牵着马出来集结,先出营的有好几千骑,已与前锋打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耶律休哥起了同样的心思?”郝天鹰闻言一阵惊讶,立即传令前队阎成望率镇远军三千骑绕过前锋战场,迂回到辽军大营北面,继续抢攻马厩,而主力七千骑前进数里便停下,这儿距前锋战场只有三里。
辽军出营时打了火把,但一到接敌作战便都扔掉,以免成为活靶子,这下交战双方都没打火把,摸黑来回冲杀了一阵渐渐混合在一起,完全难分敌我。
那处战场乱糟糟的,一大片黑压压马队在原地来回盘旋着,辽军随后出营的马队也在营前观望,不敢轻易增兵,怕彻底陷进去。这情形下人多根本无济于事,自相践踏只会损失更重,郝天鹰自然也无法增兵。
阎成望率镇远军马队三千骑远远向北迂回,路过辽营西北角时,营栅墙顶守军立即发现,随之吹响号角示警,营栅北门随之打开,一队辽骑从大营内狂奔而出,老远便张弓放箭威胁。
夜里无法用弩还击,阎成望反而打马加速,率部狂奔过去,顶住两轮箭雨还了一阵透甲锥,辽军一下落马两三百骑,二轮伤敌更多,趁着辽军一阵骚乱,阎成望纵马突击,借着提起来的马速优势硬是将辽军散乱的阵形冲了个对穿,继续奔向目的地。
被甩在后面的辽军并不甘心,随之追杀上来,阎成望只好留下一个团断后,两千骑直冲到辽营东北角处,士兵们在马上张弓射出数轮火箭,随之抛出飞狐抓,但结果辽军营栅扎得非常稳固,几轮拉拽下居然也不倒。
阎成望见此法行不通,而后面出营追杀的辽骑越来越多,便命亲兵吹号,示意断后马队跟上,继续绕向营东,结果营栅墙头,辕门口外都有辽军小规模马队警戒,很难再发起突击。
阎成望无奈,率马队绕着敌军转了个大圈子,沿途不停地放火箭,但没起到什么效果,那营栅可能是活的木料,没干柴助燃完全烧不起来,而且有守兵在上面灭火。
转回到辽营西面,郝天鹰主力大阵吹响了号角,周军马队在退回,辽军居然也没追击,双方就这么隔着两三里对恃。(。)
第0449章 陷入重围()
夜间野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多少兵力都不够填的,因为这会让所有的指挥都无法凑效,士兵们也很难分辩敌我,最后更大的可能会是都自相残杀,自相践踏,两败俱伤,既然轻装偷袭不成,就只能等到天亮了。天籁小说
这时还是半夜丑时末的样子,离天亮还早,郝天鹰留下探马监视辽军大营,率部后撤十里,命士兵下马休息,各自牵着自己的战马看管住。
让落在后面的出战过的两军清点伤亡,阎成望部还好,仅减员一百骑不到。而姚克定部前锋三千骑少了六百多人,作战不到一刻时损失了一个多营。
部署了明暗哨,郝天鹰率部露天宿营,并找来干柴,在各处空地点起篝火,士兵们衣不解甲,与自己的战马依偎在一起取暖,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等到寅时天将拂晓起来集结,准备再战。
这一夜辽军同样处于神经紧崩的状态,因乌水南岸到夏州城西周军大营这一片广大区域,散布着夏、辽、周三方各自大量的游骑,直接南下面临着打硬仗。
而就在昨天,静德县留驻兵力派人南下禀报,有一支七千步骑的朔方军到了静德县城下,正在准备攻城。静德县是辽军北归的重要中转地,驻守了夏、辽两军共五千兵,一时半会儿还没事,但不能拖着不救援。所以耶律休哥确实也存了迂回奔袭的念头,不想才率兵刚出营,周军竟然先到,然后就打了一场烂仗,夜里一小会儿战斗也损失了三千多骑。
周军不甘失败,天一亮又开始集结,耶律休哥马上就接到探马回报,便召集一众将领商议。耶律沙无所畏惧,大着嗓门叫嚷道:“周军远道而来,野外露营吹了一夜冷风,人困马乏必然战力削弱,我军正该出战将之击溃,然后可渡河策应李彝殷。”
“没这个必要!再过几天涅里衮的大军就到了,我军驻营坚守即可,量周军也不敢轻易攻打营寨。”耶律斜轸反对道。
“周军偏师快进了银州,李彝殷仅剩孤城一座,我们这次南下什么也没得到,再这么帮助李彝殷值得吗?”萧不阿列问道。
耶律休哥却久久不出声,半晌才开口道:“值得!至少我们了解到西北诸镇的战力,拖下去周军会攻打营寨的,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静德县也处于危急状态,周军既然想战,我们便试试。”
郝天鹰率部隔营五里列阵,派斥候游骑再次抵近侦察辽军营栅的构造,现都是大碗口粗的大木整支竖立,拼成内外两排搭建,高约两丈的寨墙上驻兵不多,每隔五十步就有五十名士兵驻守,这主要是起岗哨作用。但就是这样的营栅,没有重型器械很难攻破。
郝天鹰列阵邀战一个多时辰,直到日上三竿了辽军还没反应,心下不耐烦率兵退去,不想大军刚调头后撤不到三里,辽军派出萧伊喇率三千骑前来追击。
郝天鹰大怒,命阎成望率兵继续撤退休整,自领本部一个马团迎战,不想他一出动,辽军马队又调头欲走,郝天鹰心下恼火,率马队紧咬着狂追不舍,眼看追到辽营北面,早已等在那儿的耶律沙三千骑赶来包抄,这时前面萧伊喇部也调头呼应夹击。
郝天鹰憋了一肚子火气不甘心退走,打马狂奔杀了上去,两轮透甲锥让敌军落马数百骑,迎面对冲刚好遇着萧伊喇,但马队阵战时旗号低垂拖着,他没认出来,随手就是一枪,萧伊喇挥起狼牙棒反击,“呛”的一声巨响震得郝天鹰手腕酸麻,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该死的家伙!”郝天鹰暗骂一声,趁着两人将错马而过,猛地一抖手使了个“回马枪”,不想敌将反应极快,狼牙棒倒转居然架开了。
萧伊喇部存了诱敌的心思连连调头,是以马一直没提起来,而郝天鹰部是憋着怒火狂奔,战马疾驰下突破萧伊喇部,远远地冲过去再调头时,迎面百多步外冲来的是辽军六千骑,但郝天鹰毫不畏惧,率部继续冲锋。
见那使着狼牙棒的辽将十分嚣张地吼叫着,便枪交左手,取出一支箭来叨在嘴里,等两军接近三十步时迅从后背摘下一支透甲锥投掷过去,但那辽将身边簇拥的亲兵替他挡下了,二支仍然如此。很快两军接近,郝天鹰猛地一枪刺击,将他前面挡着的亲兵挑飞出去。
就在这时脑后生风,辽将趁他收枪蓄力时偷袭,郝天鹰持枪一个盘旋,同时上身前倾低头,险险地避过致命一击,而手中大铁枪度不减,蓄力后迅猛地刺中辽将大腿,一沾即走,拔枪时带出一蓬血花。
萧伊喇怪叫一声,两马正好相错而过,郝天鹰摘弓拱箭,马上一拧腰,转身张弓瞄准松弦,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嗖”的一声,带着倒勾的透甲狼牙箭疾如流星飞去,正中那辽将后颈。
郝天鹰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伸手使劲捂着脖颈的辽将翻落马下,随之被一只硕大的马蹄踩过。郝天鹰出了一口恶气,与辽军马队错开后调头,甩开追兵打算带队回去,但这时辽营内号角呜咽,敌军马队正浩浩荡荡地开出来。原来是史德远麾下怀信军三千骑赶来接应自己,却被拦堵在这儿,辽军意图以优势兵力围歼。
“传令!让阎成望率部回来!”郝天鹰意识到,辽军应该是忌惮己方强弩,不愿列阵正面对冲,加上没找到出战的合适契机,现在战斗一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