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耐逋大喜,连忙跑回北城头,指挥作战的小千户长正在调派兵力,试图围歼登城的一千多静难军士兵。不多时,城下一队士兵抬着大木桶沿甬道上来,温耐逋调麾下亲兵过去帮忙,将五十桶猛火油顺着周军大木梯、云梯迎头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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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7章 太刚猛()
粘稠的黑乎乎液体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气味,从城头倒下,洒得墙脚下满地都是,堆积的多了,缓缓向低处洼地里蠕动。
木梯上不少静难军士兵被浑身淋了个透,发现居然不烫人,正自心中惊讶,忽见城头扔下了一支火把,这黑乎乎的液体瞬间弹起一层蓝汪汪火焰,散发着浓浓的热量,并以飞快的速度向各处曼延。
士兵们瞬间成了一个个火人,惊呼怒吼着,从熊熊燃烧着烈焰的木梯上成串滚落下来,但下面也是一片火海,根本无处躲藏。
不少士兵们纷纷倒下满地打滚,但这火焰根本碾压不熄,衣袍飞快烧烂,铁甲烧得滚烫,里层牛皮烧得噼啪作响,散发出一阵阵焦糊的臭味。
迅猛燃烧的火海让登城的队形一下中断,上了北城头的千余士兵一下后继无力,不得不拼命死战,抵挡蕃兵们的围攻。
呛呛呛前进之路受阻,中军不得不鸣金收兵了,未来得及登城的数千静难军潮水般退去,李晖望着城头目眦欲裂,却无可奈何。
北城墙好歹还是平地攻城,而东城墙更糟糕,不但木梯、云梯全着火,城脚下也是一片火墙,而城头倾倒下来的猛火油流淌进河里,水面也全是上人高的大火,凶猛的火苗很快就将栈桥也点燃了。
“煤油?柴油不对!是原油啊!该死的家伙,竟然阴了我一把”章钺远远望见起火不由大吃一惊,猛地抽了抽鼻子,顿时闻出了一种熟悉的气味,不禁咬牙切齿,又惊又怒。
“报!前军攻城受阻,请示是否退兵?”一名传令兵打马疾奔到后军阵前,一跃下马跑过来请令。
“驾!”章钺闻报浑身一激凌,猛地双腿一夹马腹,甩下传令兵打马直冲到前阵,在退下来的士兵后面打马沿河岸小跑着观察,发现木梯和云梯虽然起火了,但火势刚起来很大,这些器械都做得很紧固,一时半会儿还烧不断。
城下一人多高的火墙看着很吓人,却开始变得稀薄了。而河面燃起的火头,随着油脂没有后继流淌下来的,也减弱降低了不少。看这样子还可以继续进攻,就不知敌军还有没有原油倒下来。
见章钺跑到了前阵,宣崇文便也打马跟了过来,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却听章钺猛地一挥手,沉着脸冷酷地喝道:“传令!增派兵力继续进攻,弩手不间断射击掩护,半个时辰内给我打开城门,全军大掠一日!”
“得令!”宣崇文一惊,眼睛一下瞪得溜圆,印像中章钺算是比较厚道的,从不放纵士兵抢掠滥杀,行军路上也从不扰民,现在居然下了这样的军令。不过他一楞也就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主要是为今后长远控制治理所考虑。当下勒马调头归队,随之派出传令兵,命各团主将组织兵力发起快速猛攻。
章钺打马回到后军,又调三个步团增援前阵,这下士兵知道了主帅的决心,顿时纷纷呼喝怒吼起来,准备拼命了。这时北城墙进攻的李晖部派人过来察看,章钺打发传令兵回去,命李晖也再次发起进攻。
周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并增加兵力继续攻城,而先登城的周军还没围剿殆尽,眼看后续又要接上来了,这情形让温梵大为意外,赶紧命城下待命的士兵再将剩余的一百桶猛火油运上来,以待周军上来再次倒下去,并命郢成斯基率剩下六千人准备增援。
片刻,周军扛起木梯再次小跑着冲过栈桥,纷纷搭上城头再蚁附攻城。而另一些士兵又重新扒上云梯,冒着滚滚浓烟大火咬牙往上爬。
“弟兄们!跟我冲啊!爬不上城头的是母婢养的”一名都头大声叫骂了一句,然后几乎是以冲的资态一跃上了云梯,手持大盾,嘴里横叨着腰刀,飞快地往上纵跃。
整面城墙外搭满了木梯,一排排的士兵像百足蜈蚣一样顺着梯子涌向城头,而先登城的士兵还没伤亡殆尽,趁机在城头残缺的垛口前接应,一队队的士兵终于又登上了城头。
而蕃兵又再故伎重施,抬起大木桶出现在城头,但马上就招来城下弩手的一阵密集箭雨,顿时大木桶在城头翻倒,黑乎乎的液体流淌一地,瞬间被而周军士兵们身上还在烧着的火种点燃,城头一下了也跟着起火,这给蕃兵们也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城头的火势在曼延,城楼加上一些木料器械都开始着火,但没有顾得上。蕃兵们一次尝试着把火油倒下去,但每次都遭遇劲弩的阻杀,翻倒在城头的猛火油一多,火势渐渐更大。
蕃兵们拼死顽抗,加上郢成斯基增派上来的援兵,战斗也打得愈加惨烈,双方在东城头展开了殊死血战。蕃人兵力虽多,但守城无方,横竖就是那几样,滚木擂石倒尿粪,但没办法在垛口前露头,有兵不知道用什么武器,该往哪儿调,导致登上城头的周军越来越多。
半个时辰后,骁勇善战的史成弘终于带队顺甬道攻下城墙打开了城门,早己蓄势待发的宣崇文本部四千人呐喊着,源源不断地冲进城去。
章钺在后面一里外望见,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又将身后二旅五千兵给调了出去,命高长海、商华庆率兵进城,分散兵力小队作战,逐步清剿蕃人残余。
随着东城墙攻破,北城头蕃兵跟着大溃,四散奔逃下城去,静难军李晖也率部进城,从北城区向南追杀,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到当天傍晚才停下来。
而这天下午,卞极、明金鹏、郝天鹰率五千绕过鄯州城后又再渡湟水,从北岸直扑渴驴岭,不想才离开城西三十多里,堪布兰旺率八千骑紧追了上来。
以免耽搁时间贻误战机,卞极派明金鹏率一千骑继续西进,赶赴渴驴岭夺取铁口堡,以本部四千骑于湟水河谷地开阔处列阵以待,不一会儿,堪布兰旺便起上来了。
隔着三四里远,遥望卞极马队兵力略少,堪布兰旺分兵两千从左右迂回包抄,中军五千骑突进夹击,自率一千骑立马一处坡地观战。
卞极一看不由冷笑起来,对郝天鹰道:“中军突进交给彰义军冯守信、王全斌,还有个姚克定,这几人也是难得的骁将,能担得此任!你我各率一百骑,看谁先抓住那蕃酋,如何?”
“哈!行呐!你棍法虽强,但是镔铁棍太刚猛过于费力,我劝你以后还是用根轻便点的!”郝天鹰是章钺麾下为数不多的猛将之一,能与他过招的也就章钺和宣崇文两人,已渐渐有马军第一猛将之称,自有他的骄傲。
“这还用你来教,老资出道混绿林时,你这小辈还在穿开裆裤呢!”卞极不屑地哼一声,传令给冯过信和王全斌,自率亲兵一百打马离队,在战场外游戈待机。
双方很快打马小跑,加速发起了冲锋,马队隔得远了一冲起来,梯队渐渐变得稀疏,但兵力多的蕃骑看起来要紧密得多,但这只是人数多的优势造成的一些视野上的错觉。
马蹄践踏大地发出一阵阵如雷的轰鸣,士兵们呼喝着催马疾奔,接近到一百五十步、百步、五十步,再加上最后一轮透甲锥,连续四轮的打击,令蕃骑翻倒一片片,两千多骑人马一瞬间被淹没,消失在滚滚铁流中。
一见己方未现败势,卞极和郝天鹰各率一百骑突然绕离战场,向三四里外的堪布兰旺本阵狂奔而去。堪布兰旺远远望见,忙分兵拦截,但两只猛将率领的马队锋锐无匹,一个照面就被突破。
连续派了两轮六百骑,但那两只周军小队只是减员了不到一半,仍是直冲过来,很快就接近到两百步,堪布兰旺终于被他们的迅猛之势惊得脸色发白,忙率马队逃离,这一下让战场还在交战的己方士气大跌。
卞极和郝天鹰狂追不舍,追上来掩杀一阵还不罢体,紧盯着堪布兰旺向东追了二十多里终于接近到百步,眼看对方将要冲上一处缓坡时,卞极和郝天鹰互相遥望一眼,同时摘取了马背上的角弓,张弓各射出了一箭,堪布兰旺应声落马。
两人打马追上前,卞极手镔铁棍斜斜插进仰射在地的堪布兰旺身下一掀,后颈和左背果然插着两只白羽雕翎箭,但左背那支显然透甲不深,露出了长长倒垂下来的箭杆,另一支却射了个对穿。
“哈哈不错不错!大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姜还是老的辣!”郝天鹰语带酸味地大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东面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闷雷般的马蹄声。
二人同时打马冲上坡地遥望,只见东面远处来了一支马队,队形非常散乱,跑得乌压压一大片到处都是。待渐渐接近,两人都看出来,似乎蕃骑败兵在仓惶西逃。
“看来城池拿下了,快回战场准备分兵,给他来个迎头痛击,说不定还能逮住一条大鱼!”卞极大喜,两人对视一眼,勒马调头,捎带上堪布兰旺的尸体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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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8章 复河湟()
鄯州城虽然攻下了,但城内建筑被破坏烧毁得非常严重,除了随温梵和郢成斯基逃走的两三千蕃兵,剩下两万余老弱妇孺被归拢到城南监管,留下了二旅高长海率兵驻守四门,清理战死者尸体和焚毁一片的街道房屋,其余全军随章钺回营休整。
这一战打得太过惨烈,烧伤烫伤的士兵达到近四千人,有些本来只是轻微刀口,但被滚热的马尿泼洒过,非常容易感染。这需要用烧酒清洗伤口,割除被烫坏的腐肉再清洗缝合。
而有的士兵冒火登城,当时凭着一口气冲上去不觉得,战后解开被烧得破烂焦糊的衣甲,前胸后背铠甲护心镜部位完全被烫熟了。更有的人全身都是水泡,面目全非,形象惨不忍睹。
章钺是最后回营的,走进辕门就听到了各种撕心裂肺的哀嚎,顿时心就揪紧了。伤兵救护营是在东营区,与后勤辎重在一起的。到这边营地一看,臂带白色红“医”字袖笼的医护兵正来回忙碌,但显然人手有点不够。
彰义军医护营原是李多寿兼任,去年冬天战后回泾州才改组,指挥使原是泾州医学博士,名叫鲜于明夷;副指挥是梁著的弟子,名叫席敬真,还有营虞候、都头等十几人都是梁著调过来的。
这些有军职的,都是能治病治伤的医师,下面的士兵五百人,则是技艺熟练的老医护兵,听他们调用。日常与勤务兵、乡兵一起做些杂活,真正开战了才有得忙活。
章钺进营地转了一圈,但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是安抚一下士兵。他在这儿转来转去的,医护兵们还无法放开手脚做事,便只好出来准备回帐。老远就看到李多寿带着几名士兵挑着水桶,端着木盆过来,章钺见桶里冒着热气,上前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便问道:“草药准备的够吗?这是什么药汤?”
“药草倒是够用,就是人手少了,乡兵都过来帮忙,这些是虎耳草、大黄、地榆等药汤药膏,有外服有内服的。”
“外服内服药桶要贴个标签分开,可别弄混了。”章钺叮嘱道。
“不会啊!医护兵知道的,闻气味也闻得出来,不过这也是个好办法。镇远军好几个团主都受伤了,四团符昭吉伤得很重。”
“哦在哪个营帐?来个人带我去看看!”章钺一听大为吃惊,之前一直没听说,战后他进城上了城头,也没空管那些事。
由一名士兵带路,到了营区里侧一座大帐内,里面两排各五个铺位躺了十名军官,有几个全身纱布包得像粽子一样根本认不出人来。
“有伤在身躺着别动,能开口吗?”章钺进门就喊了一句。
军官们一个个报名,有镇远军一团正副参议郑其昌、解硕;三团何成惠,副参议吕良卿;四团符昭吉、杜悉密等,几乎是人人带有皮肉伤,但不算严重。
看这个情况,以后很多士兵和军官会成为疤脸,包括符昭吉,他的左脸有个巨大的水泡被挑破后,上了药还在流着黄水。妻子符金琼若知道,得心疼死了。
章钺只是每个人都询问下伤在哪里,好言安抚着,也没有对符昭吉特别对待,在伤兵营转了一圈也就回帐。恰好杨玄礼禀报,卞极派人回来了,掀开帘子走进帐中,彰义军一旅副参谋冯守信正等着。
“怎么样?那个大酋温梵抓住了吗?”章钺闷声问道。
“跑了!先是射杀了堪布兰旺,然后败兵逃过来散得太开,我们人马少了堵不住,那死胖子郢成斯基倒是被士兵们逮住了,共斩首四千余级,缴获战马三千多匹,然后卞司马和郝天鹰率兵追击,估计会追到渴驴岭去。”冯守信是泾州人,与彰义军大多数军官一样,都只是二十多岁,年轻人学习能力强,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
“跑了啊!这个仗就还有得打!”章钺略有些失望地说。
次日,章钺率兵进驻鄯州城,对蕃人劝降后予以释放,派未出战的二、三两旅士兵修复城池,拆除城内残垣断壁,清扫房舍让伤兵先入住。
这天下午,静难牙军都使李彦诚率兵带回数千头牛羊,还有少量战马,同来的还有乳酪河两岸半农半牧定居的四部族长,章钺一一接见招抚,并派几位族长回去,劝说其他部族前来投效。
当晚,章钺下令屠宰牛羊,搬出不多的黄酒犒劳将士,全军休整。至三月二十六,廓州方面李多福传来了消息。已于本月初十翻越赤岭,击溃招抚了堪布兰旺帐下十几个蕃部,抵达树敦城后,与史德远、孙延寿、刘欣发率兵夹攻,一举攻取了树敦城,并随后于树敦城西北大非岭险要谷口,阻挡住海西僧林战衮两万骑七天之久。
在反复进攻失利,史德远多次派招抚后,僧林占衮仍未接受,但也没退兵,显然在等鄯州的消息再决定行止。
等到温元恺率乡兵从把秽宗城押运来大批粮草补给后,留下静难军李晖驻守鄯州,章钺率步骑两万三千人继续西进,到达铁口堡时又传来宗哥城的消息。
这时卞极和郝天鹰率马军西进,已经兵临宗哥城之下,派人转送回了温梵的降书,还有新立青塘吐蕃赞普悉补野赤逋的首级。
章钺心下一松,顿时觉得啼笑皆非,青塘吐蕃就这样在自己的手里覆灭。想想也是知道,青塘吐蕃不过是由河湟三大酋勉力支撑起来的空架子。
堪布兰旺先战死,郢成斯基被生擒后,遭斥候审讯用刑也是半死不活,剩下一个温梵,他本部族和地盘丢了个干净,青塘城和宗哥城一带是郢成斯基的部族,各部小头人根本不听他的,为免杀身之祸,温梵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扶立的赞普献降。
显德四年三月底,章钺赶到宗哥城,正式接受了温梵等青塘十八羌蕃部族的献降仪式,自此,积石山以北,祁连山以南的黄河九曲之地正式收归大周。
为免青海以东的蕃羌部族太多,从而再聚众作乱,章钺将温梵和郢成斯基本部族加以分化,调到兰州、河州、积石山等各地安置。
而海西僧林战衮事后得知,连忙派使送来大批牛羊和珠宝财物犒军,并愿意去东京朝贡。海西之地太远,路途非常不便,章钺有点望尘莫及,勉强同意了他的请求,但要求他此后每年上贡,其实就是缴税,并顺势向他征调了一批牛羊和马匹作为粮草,以便大军长期驻留,调泾州各地乡兵前来换防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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