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温大有把洛阳分司建立起来,与东京、关中相连接,然后到永兴军府,好向宋瑶珠复命。
这些事情细致繁琐,要真正完善起来非常麻烦,但好在有惠和商行各处分号提供资金便利,并帮忙物色人手。李多寿在洛阳过了除夕,途经渑池、陕州、潼关、华州各地停留,等到永兴军府城已是正月下旬。
这天从东面的延兴门进城,绕到北城门边的惠行商行总号大院前,常驻这儿的张全绪、沙翁等人闻讯出来,派人安顿了杨玄礼、张光宪等随从,将李多寿迎进了一间有些昏暗的书房。
房间不大,里面布置得颇为精细,靠墙都是书架。李多寿随手抽出一本看了看,居然是地图册子,上面勾勒着条条红线,注明了行人司各处分司地点。
“李书记可算是到了,那两件大事都办妥了吧?”张全绪笑着问道。
“你怎知道?莫非关中这边你俩接手了?都建得如何了,取图册来看看。”李多寿有些惊讶,去年回京他一路未停留,只派人通知了宋瑶珠一声。
“正是!商行现在交由宋德权、刘显声、韩福打理,我们不再管商事,总揽行人司,正准备搬出去另择驻地。而军情司现在由柳光嗣、乐平阳、何驹等人主事,已经搬去了城东立政坊。宋娘子就等着你从东京回来,好交待一下事务南下蜀中。她现在咸阳,与韩福调运一批粮食往泾州,你明日路过正好押运,倒省了我们的人手。”张全绪笑着回道。
沙翁不声不响地出去,抱了一个小木箱进来,放在桌案上打开,取出几叠名册和档案,并出声一一指明。李多寿一直是章钺身边亲随之人,现在又是代章钺办事,二人可不敢怠慢。
李多寿仔细看完,发现这边行人司事务已经规划得很完善了,按唐代地域版图各道划设分司,节镇驻地设支司。一个分司下监十到二十个藩镇支司,以点带面连成一张紧密的大网。
关西这边相对复杂,设有永兴军府的关中分司、延州的关北分司,大周境内另设有河东的晋州分司;河北大名府、冀州两处分司;山东设有青州、郓州分司;中原河南道则有洛阳、东京分司;西南有襄州、岳州分司;东南有颖州、宿州分司。
另外各国都城以及治下节镇,同样在这张大网之中,边荒之地如南方五溪蛮、大理、安南,西北如甘州回鹘、沙州归义军、西州回鹘、于阗、黑汗王朝,北方的辽国、辽属国东丹王国、高丽国、黠嘎斯、北海鞑靼、黑水室韦等等势力也都注明,但目前还停留在纸面上,实际都是空白。
“好大的网啊!”李多寿看完,发出一声惊叹,有些感慨地笑道:“想当年,某还是延州州衙一名司法小吏,自随主公几年以来,可是大大地长了见识!主公常有愤慨之言,隋时突厥虽强,不过控弦二十万,不得不称臣于大隋。而到了李唐,委屈求全的和亲送嫁妆政策养肥了边疆杂胡。
先是吐蕃、回鹘的背叛,打着李唐亲戚的旗号内侵,蚕食祖宗留传领土,掠杀无数汉人口,而李唐抗拒无力。然后契丹公然建国称帝,每每南下掠杀,竟无人可奈其何。何也?自隋以来代代得国不正,根基实力不足,思想也有问题。”
李多寿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想起章钺的有些言论,他这里不好说出来。传说李唐宗室出身鲜卑杂胡,但无从考究,但有鲜卑血统却是真实的。隋朝皇族也有胡人血统,但至少杨氏以汉族自居,接纳胡族内迁是因人对待,量力而行,隋文帝去胡复汉,有再造之功。
“是啊是啊!某虽不懂什么叫根本思想,但是非好歹还是能明白,由此可见主公的雄心,我等兢兢业业办事,不求名留青史,若能光宗耀祖也是不错。”张全绪微笑道。
原本他是个商人,为家族经营生意,后来转为章钺做事,也不过只求多赚些钱财,年终能有个高额分红。但现在主掌行人司,仍只效力于章钺一人,却能体验到权力的魅力。从此觉得钱财不过是粪土,有权可以做很多事,好事或坏事只在于一念之间。
“哈!老汉可没你们年轻人这些崇高念想,不过听家主吩咐办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儿孙辈也能跟着有个前途。”沙翁乐呵呵地笑着说。
次日下午,李多寿赶去咸阳见到了宋瑶珠,禀报了东京、洛阳各地分司建立情况,找韩福接收了三万石粮食,先装了一批浩浩荡荡地押赴泾州。(。)
第0392章 征期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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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过了乾州,快进入邠州地界,半路遇着一队禁军士兵赶着马车退避在路边,好等占据了宽大路面的车马队先过去。李多寿是骑马而行,看见就有些奇怪,派人过去一问,回报说车内是宣诏使扈载,半路病倒正要回永兴军府养病。
扈载是幽州安次人,广顺二年的状元,年约三十四五岁,据说文名显盛,才华横溢,在东京官场颇受文人推崇。李多寿听说过此人,想起泾州康泰医馆的梁著医术不错,应该能治病,便打马上前,请扈载去泾州,不想扈载居然要回东京。
“扈舍人莫要担心,泾州梁郎中医术高明,肯定能治你的病,卑职还能骗你!再说你还没完成使命,回东京可怎么交差。”李多寿是出于好心,便一意邀请。
“某身患恶疾,陛下必不见责,你莫要随意说个郎中来诓我”扈载坐在马车里,有气无力地说。
“卑职可是为你着想,为自家大帅拢个人情,你坚决不去那就算了!”李多寿没好气地一甩衣袖,转身要走。
这时,旁边护送的一名禁军队正忙上前拦住,很是担忧地说:“扈舍人可真是病得不轻咧!李书记所言若是真的,咱就做主一回,再辛苦一趟将扈舍人送去,死马当做活马医,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扈载在车内听见,顿时气得直咳嗽,李多寿也差点笑出声来,那禁军队正是个粗人,挠着后脑勺,一脸莫明其妙,却也不多问,命士兵赶车跟着李多寿就走,扈载无可奈何地哀叹:“某如今无力动弹,只好任你等小辈为所欲为了!”
庞大的车马队带着粮食,路上走得很慢,到二月初一下午才到泾州。章钺已接了先期到达的马仁禹、董光买宣读的诏书,但此时正准备出兵,忙得不可开交,只派了行军司马卞极、支度使牛从绪在城郊迎接。
“那女人从去年底忙到现在,才准备这么点粮食?”卞极举目远望,随意扫过车队,大概看出了数目。
“嗨!后续还有运来的,总数三万石,可不少啊!”李多寿暗暗乍舌,卞极敢对宋瑶珠无礼相称,他可不敢。忽然想起后面马车里的扈载,便与卞极说声,喊牛从绪交接了一下粮食帐目,送扈载去医馆看病。
一路进城,找到城东康泰医馆,就见前堂上有几名伙计正在忙碌,李多寿来过这儿,伙计也认识他,连忙迎上前招呼。
“某带了位东京来的官人,病得时昏时醒,赶紧叫梁郎中出来!”李多寿了一声,伙计忙不迭地转身去叫人了。
李多寿喊了禁军士兵,从马车内抬出扈载就往里面闯,进了中庭,见二郎章铖居然这儿,和梁郎中的孙女有说有笑地切钆草药。
“嘿!二郎不去教导营上课,倒跑这儿来了,行啊你”李多寿似笑非笑地喊了一声,心中大为意外,敢情二郎这小子情窦初开,看上旁边那杏黄裙的小娘了。
章二郎被李多寿撞了个正着,小黑脸顿时发红,起身腼腆地讪讪笑道:“那个那个吃坏了肚子,过来找梁郎中看看,遇着嫣儿打翻了笸箩,就搭了把手,你可千万别回去乱说。”
章铖这么一说,旁边小娘是心知肚明的,顿时忍不住嘻嘻地笑出声来,见李多寿正盯着自己看,顿时害羞的小脸通红,赶紧别了身去。
“嫣儿?叫得好亲热,你小子撒个谎都不会”李多寿是有妻小的人,可没八卦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暗想主公若知道了,肯定会反对。就这么一个弟弟,怎么也要找个节帅家的小娘才算是门当户对吧,那自己要不要趁早打个小报告呢?嗯小娘长得不错,似乎做妾也是可以的。
正说着,梁著闻讯出来,李多寿便上前与他说明,将扈载留在这儿,请梁著代为照看治病,带着随从回节度府衙。
进门绕过大堂,府衙内显得空荡荡的,只有不多的几名小吏在,到了后堂签押房前,门居然也上锁了。不过李多寿作为节度掌书记,是有钥匙的,开门进去一看,章钺居然不在,只好从背上摘下包裹,将一应公文收好,出门沿回廊转到厢房,见有几名小吏在这儿值守。
“使君怎地不在?最近有什么急事吗?”李多寿进门问道。
“哟!李书记回来了!进来说话!”恰好柳文昌怀抱一叠文件从里面出来,点点头打过招呼,引李多寿到自己的官房落座,又笑着回道:“急事倒没有,会宁运过来一批新装备,据说足以换装一个团,使君带人去城北大营给士兵换装,这几天都住在那儿。”
“柳推官!那彰义军三个旅换装完成了吗?什么时候出兵?邠州李晖和秦州张建雄那边,可都已派人商定?”今年主要是继续河湟用兵,其他没什么大事,李多寿对这个也比较上心。
“快了!准备初十正式出兵,一旅史成弘驻在狄道,三旅杜延晖驻在陇西、岷州,给他们的新装备是从会宁直接运过去的,送到这儿来的只有帐目。回来的二旅高长海部已完成三个团的换装,估计出兵时到定西堡可以配齐。至于邠州静难军节帅李晖,已派人传信过来,准备出兵一万,这几天就要到了。
而南线的秦州张建雄,将与走祁山道北上的凤州威胜节帅何继筠到宕州会齐,共出兵两万,攻取积石山西面,西倾山南部的扶州、松州,及蜀西北的小金川松潘羌各部。”柳文昌作为节度府衙推官,日常本职狱讼刑名并没什么事,忙时便也兼管一些军务上的事,倒也知道的很多。
“那刘欣发、孙延寿的成州兵和阶州兵也都还暂驻在陇西,他们是参与北线还是南线?史德远这次从征吗?”这三人都资历深厚,新近又得晋升,也是章钺比较看好的资老将领,李多寿也格外关注。
“哈!他们三人任务艰巨,已经定于初五日领七千五百兵从叠州出发,走积石山北麓的黄河岸迂回千多里北上,推进到大非川的树敦城,这不但截住青塘羌南逃之路,也切断了积石山西南各部北上支援的可能,所以算是北线的偏师了。南线那边是秦州刺史昝居润在转运粮草,我们不过问。北线已经在调去兰州屯集,但我们泾州只运到山南堡,由会州刺史温元恺率乡兵接收后转到兰州金城。”柳文昌回道。
“柳推官对军事也很了解啊!封先生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也没看到人?”李多寿有些心不在焉,他准备去找章钺禀报交差,但柳文昌却说得口沫横飞,谈兴正浓,他也不好推脱。
“州衙学馆正在举行春试,这次到场应试的有六百多学子,封先生带着府衙幕僚都去帮忙了,就某与牛支度留守,李书记要过去看看么?”
“哦!那倒不必了,某乐得休息一下,明日再上值吧!”李多寿起身离开,回大堂西厢官宅小院。
到了门前,院门虚掩着,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在院里挥舞着棍棒玩耍,见他回来立即扑上前,惊喜地大喊“爹爹”。妻子张氏听到喊声,从堂屋里迎了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0393章 剑指青塘()
泾州城北大营,士兵们欢声笑语一片,会宁运过来的新铠甲穿上身,走路都锵锵有声,非常的带感。冷锻技术打造出来的乌幽幽细鳞甲片,紧密地串缀镶嵌在小牛皮上,防御效果比原来的细鳞甲好得多。
也不像原来东京将作监打造的制式铁甲,分为十好几块,披甲卸甲都是一件很繁琐的事。而现在的会宁新甲,只分为头盔、到大腿一半的背心式半身裙身甲、护肩加臂盾的大护腕、腿甲加上绑腿式军靴胫甲。
头盔也不再是内层贴着头皮的翻耳式,而是浑圆一体的钢制圆形尖顶,里面采用现代安全帽式的牛皮护圈,戴在头上舒适,还可以拆下里面护圈,作单兵行军锅、行军碗。
再加上带水壶套、干粮袋、絮行军被挂包、弓套、弩机套、箭壶、配刀系扣、长枪和盾牌系扣、六个孔套的透甲锥的抛光红牛皮连肩背腰带。这个称为多功能工具套,挂上装备可以束紧挂绳,方便合用。
这一系列挂件工具打制得非常精致合理,不但披甲解甲时省去很多步骤,再也不用与同袍互相帮助,单兵独立可以完成。而且急行军时,再也不用手提肩扛,所有装备全绑挂在身上,只需挥手撒开脚叉子跑。
轻兵装备加防具铠甲也不过重达八十多斤,不是身体素质好的精壮老兵,根本跑不动。一般另外带有粮草、武器、工具、攻城器等辎重,是需要骡马或马车运载,或者配属少数乡兵搬运的。
但重步兵、轻重骑的装备是一定要乡兵作为辅助的,否则赶到战场就没有力气作战了。首先,真正的重步兵,铠甲是配有可拆卸面甲的头盔,加冷锻式山纹全身甲。也就是长过膝盖五寸的背心式连身裙身甲,加护肩护腕、外镶甲片的绑腿军靴,这种重甲要厚得多,加上餐具,刀枪弓弩盾,杂七杂八全套装备,重达一百二十多斤。
重步兵又分三种,一是使用刀身三尺、钢制刀柄长四尺,全长七尺的重型斩马刀手,这是仿制唐代陌刀打造,但不会像陌刀一样容易折断。另一种是斧手,使用全长五尺的长柄大斧。最后一种是锤手,每人使用十二斤重的大铁锤两柄。
而轻骑就是配轻甲和马刀、弓弩、透甲锥等。重骑则披全身重甲,另配有硬杆式骑枪、备用骑枪各一杆,战马也披环锁铠,但只是马头和战马前胛部位的,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甲装重骑。
章钺的建军思想非常注重于灵活机动,进攻和突防能力,所以实际上降低了一定的铠甲重量和防御,但冷锻甲的坚韧弥补了这个不足的问题。会宁广乡军城正在试制轻重环锁铠、中远程轻重弩、中重型扭力投石机等,目前还没批量产。
“重步才一个团千人,重骑才五百,实际不满一个营,什么时候能扩编?”行军司马、兼牙军都指挥使卞极看着校场上的士兵们,有些郁闷地问。
牙军原本撤消了,但战后又恢复为五个营。分为重步一千、重骑五百、斥侯五百,押衙亲兵营五百,这都是精兵。说不定以后会调走,当然不能便宜了别人。而且乡兵又扩充到四个旅两万人,准备带一半去河湟各州,费简直难以计数。
“这可是很烧钱的,先省着点,战后再扩编吧!泾州这地方大练精兵也不太合适”有些话章钺不太好说,因为河湟战事没打完,各军分散驻防,要抽选精很麻烦。但战后就没关系,在青海那边地广人稀,召集诸军会操,再整编重组,闹出多大动静都不怕。
亲自督促二旅换装,并试练了几天,整体效果良好。章钺又把更多的心思在教导营军官培训上,这是一批低层都头以下军官加老兵,完成学业后下放到乡兵中,作为后勤预备队押运粮草,战后就顺理成章留在河湟。
接下来几天里,泾州春试举场结束放榜,此次明法、明算科录取学子一百二十人,这当然是章钺有意降低了录取资格,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