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周军也冲到了丘梁下,同样队形混乱,前排士兵手持刀盾向上冲,后面的边跟进边放箭,两军很快在丘梁上展开白刃血战。
蜀军兵力拉开占据两里宽的丘梁,两千多兵力队形就显得单薄了,而周军张建雄部则完全集中在东侧山脚这一块,初时推进缓慢,更遭到蜀军弓箭手成排射击,损失不小。不过山坡上过来的一个营抵达后,集中弓箭手射击,很快就扭转了局面。
张建雄身先士卒,亲自打头冲锋,在高处弓箭手的协助下很快冲上丘梁,与蜀军进行混战。而李进此时才反应过来,再想收缩兵力已失去先机,反被张建雄率亲兵沿丘梁顶上步步推进。
丘梁顶上不宽也不窄,可站十人一横排,两边也不陡,所以也不是完全在坡顶上展开,两边也跟着接战,只是在坡顶上的形成了主战力量。两军一进一退,到了丘梁中间位置时,双方兵力都集中后就形成了消耗战,都一时奈何不得对方。
前军未能达成目的,战局反显颓势,李廷珪率兵出城便发现了这个情形,立即传令高彦俦不必列阵整队,迅速率部增上去,与吕彦珂也不再按正常野战方式布阵,只分为左右两部缓缓推进,一边越过两里的距离,一边整合作战序列。
李廷珪一动,战场哨探飞报,王景所部也是刚拉出营,当下不敢再耽误时间整队,命王廷义率兵跑步前进,全军也向两里外的丘梁逼近。
于是,周、蜀两军以相差不多的两万多兵力,在这宽约两里的狭窄谷地里渐渐接近,进行殊死血战。士兵们前仆后继,层层叠叠地向上涌向丘梁,双方兵力也是犬牙相错,难分敌我。
双方各一万多兵力在两里宽的谷地中,并不足以完全展开,后方是在丘梁下处于待命状态,这就是添油战术,谁先夺得高地就有了优势,将轻松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蜀军几乎没什么战马,仅几名禁军主帅和亲兵才有那么几百匹。而凤翔军是有马军的,只是蜀道难走,王景南下也没带战马,但军官所配战马的比例比蜀军要高得多。
“传令!命各军各指挥军官们将战马交出来,还有斥候游骑,给老夫迅速组成一个马军指挥,老夫要亲自率马军冲锋。”王景皱着眉头大喝道。
仗打成这样都有点始料未及,添油战术的后果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无论是哪一方,就算胜了也没用,对整个战局来说反而影响大坏,后果都难以预料。
两军在丘梁上成堆成了人墙,欲破敌开路当然是马军最好了,李廷珪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迅速收缴麾下军官们的战马,交给牙兵组建一个骑兵营。
几乎是同时,丘梁顶上混战一片的两军都接到军令,开始缓让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随之马蹄声轰鸣,凤翔军这边先完成了马队的组合并启动,王景亲自带队杀向丘梁。
凤翔军士兵们望见自家老帅身披山纹铠,手提长柄大朴刀,白须黑袍冲在了前面,不由纷纷大呼,士气瞬间高涨。而蜀军士兵少见骑兵作战,见凤翔军马队那惊涛骇浪一样的来势,士气顿时大迭,有些边缘后阵的士兵都开始悄然后退。
“杀啊”两军马队差不多在丘梁顶上轰然相撞,仅一个照面,王景大发神威,连斩蜀军两骑,凤翔军亲兵也跟着突进,冲击得蜀军马队势头一挫,随之突击向前。
丘梁顶上不到十步宽,也就几个马位而已,蜀军一下被阻截,而凤翔军马队势头不减,跟着冲下斜坡势不可挡,将蜀军骑兵一举破开。
王景远远望见李廷珪帅旗位置,跟着大喝一声,率马队直冲了过去。李廷珪身边还剩四五个指挥尚未调出,但面对高速冲锋过来的马队就显得无力了。
“列阵拒敌!”不想已方骑队这么不经过,李廷珪大吃一惊,大吼一声传令,但为时已晚,蜀军士兵见凤翔军马队冲过来,一阵喧哗大乱,跟着如雪崩一般从坡地上向回奔逃。
“崩溃了大帅快走!”牙将李文光拉着李廷珪的战马就跑,帅旗无力地倒下,蜀军全线大溃,向着兴城关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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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7章 决战褒国塬()
褒城,也称褒国城,因为此处便是商周古褒国之地,史上以冷艳著称而不爱笑的褒姒,即是因褒国兵败而被献与周幽王,得宠后被立为王后,从而引发了储位之争。
导致废后申王后的父亲申公联合鄫国、犬戎兵谏镐京,西周由是亡国。周幽王兵败,身死国灭,而褒姒则为犬戎王所得,后有秦国使者在犬戎王帐见到了褒姒,依然冷艳如初。
而烽火戏诸侯,其实只是周幽王的昏暗之举。西周末世,诸侯调不动是很正常的,与褒姒并无多大关系。而申公兵谏成功,后来即位的东周平王便是申后之子。
褒国与褒姒之所以失势,也有一部份因素便是因为地缘的关系。而现今,章钺也身处这盆地之北统率一军作战,后方是艰难险阻的蜀道,上万多兵的粮草补给运输极为不便,而抢掠当然是不行的。
二十三日夺取了城北两里外高地上的军塞后,韩保正一直龟缩不出。次日,章钺已经在准备决战,同时派斥候打听向训部的动向。
也就在这天中午,韩保正终于确认,城固县真的失守了,而章钺所部也减少了五千兵力,仅剩一万一千禁军。这下韩保正有了兵力优势,终于开始集结兴元府所有兵力北上到褒城以东的平地,与章钺所部正面会战。
褒国城内游骑四出,章钺也很快就知道了,二十四日下午便下令大军移营至褒水东岸的平地,这儿叫褒国塬,刚好是汉中盆地北面秦岭支脉的山脚下一带,背山依水,面向南郑盆地,野外会战最好不过。
南郑距褒城仅三十里不到,兴元府驻军大营在城北,北上褒城东面的平地,小半天就可以赶到。
至二十五日下午,兴元府驻军全部集结到了褒城,加上韩保正先期带到褒城的,总兵力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不过在章钺看来,这一万五千人肯定是有水份的,山南西道节度下辖兴元府和兴州,兴州兵是来不了了。而兴元府下辖褒城、城固、南郑、西县、金牛五个县,其中西县和金牛县离得远,还要保守金牛道入口,维护南下蜀中的后路,自然不可能来,那么韩保正手中的兵力,至少有几千是战事爆发之前所征募训练出来的。
而城固县失守,西援之路被堵住,宠福诚不可能再来了。而高彦俦先败于青泥岭,再败退出顺政县,李廷珪到了兴城关,极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回援,这才是促使韩保正决战的无奈之举。
按方镇兵力上限,以及战前的了解和情报侦察,章钺当然知道韩保正的兵力情况,如果加上李廷珪、庞福诚部,那实力是相当可观的,决战就不是章钺敢想像的了。真正的以少打多,那都是迫于无奈。
二十六日一早,天色微明,空中多云,原野有薄雾笼罩,但空气异常沉闷燥热,貌似是晴了太长时间,要变天下大雨了。
六七月的雨往往会来得很快,章钺有点担心,与封乾厚骑着马出营,在一处小山坡上观看天象,若下雨今天就打不成了,那决战还不知是几时的事,又要无限期拖延下去。
“看样子雨还下不来,至少是下午或黄昏时的事,我们大可从容布置。”封乾厚微笑说。
“何以见得?”章钺望着远处原野上遍布杂草的缓坡山地,不知道封乾厚是怎么观察气象变化的。
“你看这地上,成队的蚂蚁还爬得不急不缓,那草丛间还有麻雀到处飞着觅食,下雨半天前都不是这个样子了。天气变化,虫鸟野兽比人更能感知到,都会先蛰伏起来。所谓观天知象,就是从这些细微的东西来猜测结果。神机妙算,那也是见识经历的积累,可没那么玄乎。”封乾厚侃侃而谈道。
“哈哈受教了!”观察天气,这些都是常识,章钺当然也懂,但他更多的是观察空中云层状态,感受气温、风向什么的,作为一名军人行军在外,当然要时时留意这个。
这时李处耘骑马过来请示,拱手道:“士兵已用过早膳准备就绪,是否出营列阵?”
“当然按昨晚军议预定方案列阵!同时,注意褒城韩保正部动向。”章钺点点头回了一句。
“得令!驾!”李处耘作为虎捷左厢都虞候,并兼领排阵使,战前一系列的布置都要准备到位,当下便打马回营。
“我们也回营吧!不能让下属大老远跑来禀报军情!”封乾厚笑道。
“行!听你的”章钺心情不错,与封乾厚一起打马回了营地。
士兵们已在各自都头的催喊下出营列队,一都都的兵力完成集结,在井然有序地前往各自指挥使帐前集合,然后等待军都虞候派人前来点数验收带到预定位置,最后再汇聚成军。
上万大军的集结可出不得一点差错,军队兵力越多,集结起来越缓慢困难,这就需要统一协调的指挥机构,通常都由行营都虞候来协助完成。
然后军令传达更重要,都是由打着三角小红旗的主帅亲兵来充任,若是节帅的话,有专业的押衙或者牙兵扛着牙旗帅旗,加上一应的仪仗钲钶鼓角,那真是威风八面。
章钺和慕容延钊都没兼领方镇,当然没有这么高的规格,两人的亲兵合起来也就两个指挥多点。慕容延钊的亲卫指挥是他的三弟慕容延卿,长子慕容德业。
章钺现在的亲卫指挥使是杜悉密、副使杨玄礼,符昭吉、章铖刚升任都头。再加上从城固县回来的宋凌光从会州带来的那三百人,作为中军随员,由郝天鹰统管,与慕容延卿一起为中军部属。
战场阵地这一块有方圆十多里,是早就斟察选定了的,基本还算平坦,有一点点坡度,覆盖有齐漆还高的野草野花,其间还有一丛丛半人高的芭茅草,长得青翠崴蕤,一眼望不到边。
主力大军还没出营,先期派出的是斥候哨骑在战场阵地来回奔走,蜀军那边同样如此,布阵位置是必须要选好的,还不能让对方斥候接近,双方在互相追赶拦截,防止靠近。
那些芭茅和小树从,加上太高的杂草会成为士兵行走推进的障碍,这也是要清除,双方也都派出了五十人一队队的散兵在挖除或收割掉,而战场中间那一块恰好是低洼一点的地方,有方圆两里,草丛更高更密,都有意忽略掉了,到时就看谁更能适应。
辰时中,往常这个时候太阳都出来好高了,而现在是阴天。反正蜀军还在集结,过褒水河桥的还只是一些先头小部队,中军还没出县城。
章钺也就不急,回营喊来二弟章铖帮着披上山纹铠,戴上翻耳铁盔,挂上腰刀出中军大帐,符昭吉已牵了战马在外等着,章钺接过玄鹿枪,见马背上弓弩各有一副,箭有两壶,满意地点点头。
“这种大战你们两个就不要上场了,先跟在我身边与众将混个脸熟,做做斥候,做传令兵跑跑腿,积累一些行军调兵布阵的经验,以后再从指挥使做起。”章钺拍拍符昭吉肩膀,又拍一下二弟的头盔,笑着鼓励。
“都快从军三年了,都没上阵过一次,会宁之战时运气不错,捡着便宜砍了两个脑袋高平之战又没去”章铖一歪头闪开,满是委屈地说。
“那不就行了!见过血了以后上阵就不慌了!”符昭吉可不是新兵,十几岁时就在伯父符彦卿身边做过牙兵,他是上过战场的,便笑着开解道。
“中军列队集合!行营要员速速准备,迟到者斩!”郝天鹰在中军营门勒马横枪大吼,几名主帅的亲兵也开始忙碌集合。
慕容延卿先带着亲兵过来,与郝天鹰合军一处,然后慕容延钊不慌不忙地带着几名随从出来,看见章钺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一起到中军营门外列队。
除了值哨,还有工匠和伤兵,大营内显得有点空荡荡的,李处耘已带士兵们已出营集结待命,就等着章钺下令开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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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8章 此大吉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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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云层在蓝空微微涌动,完全遮蔽了阳光,东方天际也不过那么一片火红的亮色。空气沉闷燥热,没有一丝凉风,连城墙头上各色旗帜都下垂着一动不动。
远处葱绿的原野上,周军已经出营开拔走向战场,几条黑线同时涌动,如浪潮滚滚向前,渐渐堆积展开,越铺越大漫山遍野,气势惊人之极。
隔着六七里远的距离,单个的人根本看不清,密集成块的大军调动,也只能看到一片片的小黑点在绿色的原野上飘忽着。
韩保正头戴铁盔,面色微黑,身披重铠,外着斜襟深绿战袍,脖领间系着大红披风,手按剑柄,在褒城东北角楼上站了整整一早上,观察着天气,密切注意着战场,以及周军的动静。
韩保正,亦名保贞,字永吉,河东潞州长子人,现年四十多岁,后唐时曾为孟知祥帐下押衙,后随孟知祥入川霸蜀,可谓身经百战,及至孟昶即位,官至检校太尉、兼加侍中、枢密副使、宣微南院使、兼兴元府留守、山南西道节度使。
这年头各国都是一样,凡是资历深厚的老臣老将,无不是集大权于一身,反正军政体制全混乱,官职早就不值钱了。职官兼加、遥领什么的都不算什么,要看人在何处,实际任何职事。
韩保正现在兴元府,那么侍中、枢密副使什么的都是遥领,不管中枢的事,但蜀北沿边诸镇若出大事,他还是可以过问一下的。
原本周军南下,韩保正以为不过志在秦凤,也就没过多在意,反正北面雄武、威武两镇兵力不少,粮草器械屯集也还丰厚,成都朝庭也十分重视,派人监军。
然而,周军打下了凤州还继续南下,而且褒斜道这边也有一路兵力,直到留坝军城告破,韩保正终于明白周军直正的意图。
那时李廷珪还在路上,韩保正怕兴州有失,便从利州借调三千昭武军北上兴元府,准备支应前线,结果赶上雨季来临,周军也放缓了攻势,这支昭武军便一直滞留在兴元府,加上镇兵和一个月前征募的乡兵,总兵力实有两万人。
若非周军分兵攻取城固县,进军源州,韩保正是不打算决战的,那风险太大了。可现在源州武定军宠福诚自身难保,李廷珪去了兴城关,面对凤翔军万多精兵,胜算也不是很高。
不像中原年年有战事,蜀中自立国起便偏安一隅,民众富庶安定,禁军和方镇都很少经历大规模会战,皇帝孟昶虽有北伐之心,但也只是挂在嘴边,自开运末得秦凤,乾佑二年图谋关中失利,便英雄气短,沉醉温柔乡,耽于享乐。
自开国到如今,对于国情和军力,韩保正心中有数,蜀军粮草充足,武器却缺乏保养,士兵也疏于训练,大量的将家子充斥禁军,所以,蜀国现如今是外重内轻的局面。
而李廷珪这次出征,如果是以保宁镇军为主力那还好点,可他偏偏带的是护圣控鹤军,韩保正就一直提心吊胆,这些天来都没睡个好觉,就担心兴城关再传来败绩。
“大帅!兄弟们已出城集结,准备就绪,是否开赴战场?”牙军都使牛弘亮快步进了角楼,在身后问道。
“昭武军都使李康诚三千人到达预定位置了吗?建威军都使张令真有没有消息传回?”韩保正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问。
“回大帅!李康诚部一刻时前抵达褒塬里北面林地,张令真部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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