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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3章 挖其墙脚()
这天傍晚,三十艘中小货满载着货物及三百余名船夫水手,沿洛水过东水门进入了洛阳城,过中新桥到达道德坊外的沿河渡口泊船。
打着卞氏商行字样旗帜的船队一到,渡口边两名小伙计飞快地冲进一家酒肆,直奔二楼包间,禀报道:“封先生!卞家船队到了!”
坐在里面自斟自饮的正是封乾厚,他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点了点头道:“去请卞极过来!”
两名伙计关上门,转身下楼了。封乾厚端起一杯酒,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向外看去,卞极已经先下船了,正指派下属船搬运货物上岸。伙计上前禀报,卞极果然就向这边来了,还带着一名青袍老者和一名精明干练的年轻人。
封乾厚回席坐下,等了一会儿,卞极上楼了,他先是左右房间看了看,确认无人又留了人在外把守,这才走进房间,关上门上前落坐。
“封先生应该准备好了吧?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卞极开门见山地问。
封乾厚看了看卞极身后两人,见其应该是卞极的下属,这才开口笑道:““这个李京生的家在章善坊,但他们的老窝在南市周记绸缎庄,而洛阳可不像东京,坊区都很规整,一到天黑坊门关闭,事情就有点不好办,所以,最好是进南市过夜,凌晨天亮时分动手,办完就赶紧走人,从洛水乘船离开。”
“之前的损失如何补回来?那可是五万贯!办完这事又该如何善后?”卞极有些肉痛地说,这笔钱也有他的份子。
“这事不急!李京生一定有自己的库房存钱,他不可能完全上交给那十个老头,等找到了再下手不迟。至于善后,由我代表元贞出面。”封乾厚不慌不忙地说。
“那好吧!封先生现在住在哪儿?我在南市也有一家货栈,可先去那儿住下,方便行事。”卞极笑道。
“我目前住在西市惠和商行,你身后这两位是带来管事的么?”封乾厚问道。
“这位是我麾下专掌河北各大商行的掌事,名叫温大有,以后洛阳这儿就由他和元贞麾下的何驹一起掌管。”卞极指着那名五十来岁的青袍老者介绍,又指着旁边一名年轻人说:“这位原是河北水上人物,名叫乐平阳,后来投了我,现在调过来负责安全,以及东西两路货物转运。”
“人看起来不错,像是能做事的!”封乾厚点点头表示认可,又道:“那你们带人去南市,我回西市一趟,明天上午再过来。”
次日,封乾厚将西市惠和商行的事务交付给何驹打理,自带着几名随从乘车到南市,卞极已经分派乐平阳对李京生的周记绸缎庄日夜盯梢,并分头追踪刺探,但三天过去,并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封乾厚见这样见效太慢,便出主意提醒卞极,让他派手下接触李京生身边下属,以厚利收买获取消息。卞极一听照办,很快就打听到,李京生身边有位帐房名叫杨万,便决定从这儿打开突破口。
这天下午,乐平阳带着二十名手下分头混进了南市西面的延福坊,翻墙进了杨万家中,将他的妻儿全部抓获,绑进了杂物柴房中。等到杨万回来,一举被生擒。
乐平阳做这事可是驾轻就熟,直接将杨万吊在堂上,将他七八岁的儿子提出来,二话不说,一刀在小孩的小腿上划了一个小口,鲜红的血液流出来,小孩惊恐地大哭,乐平阳却以破布团堵上小孩的嘴巴。
“看到了吗?现在我问你,李京生的金库在哪里?”乐平阳手持短刀,架到了小孩脖颈上,不想小孩子吓晕过去,软软往地上倒去,乐平阳将小孩一把提起,狞笑着道:“说出来,你们全家都可以得到一笔钱,然后远走高飞,不说你懂!”
“你们是什么人?说话可算得数?”杨万吓得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
“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无好处!至于算不算数,那要看你老不老实!”乐平阳听得心下一喜,这个杨万果然是知情的。
“我可以说,但你们要先准备车马和钱,我说出来的同时,你们就要放我出城。”杨万非常机警,十分镇定地讨价还价。
“哈!还不错!知道卞氏商行吗?我家东主手中正缺人才,你若愿意投效,何你平安无事。”乐平阳想起卞极的吩咐,便开口招揽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若如此可以考虑。”杨万眨了眨眼,翘了翘发黄的山羊须,又道:“这延福坊内有座大福先寺,据说住持法师禅房下面有地窖,但我从没去过,你自己带人去找就知道了。”
“很好!带你的家人跟我走!这是金创药,小孩没什么伤的”乐平阳一挥手,迅速带着杨万离开延福坊。
乐平阳回到南市卞氏商行时,卞极已带着三百人准备就绪,其中两百人是卞极的手下,另一百是杜悉密带来的精锐,办完这事,他是不用回东京的,将随封乾厚去关中。
卞极听了乐平阳的汇报,又叫来杨万仔细询问了一番,与封乾厚商议了一会儿,立即开始部署行动任务。让乐平阳率一百人与章钺麾下五十名亲兵,待凌晨去周记绸缎庄拿人。自带另一半人手马上出发,先去大福先寺外潜伏。
凌晨天将蒙蒙亮,在封乾厚的调度下,乐平阳率一百五十人对周记绸缎庄展开了进攻,先是堵住前后门,乐平阳自率五十名亲兵冲进店铺,里面的伙计吓得四散乱窜,到了后院才遇上一些地痞无赖,这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根本不是士兵们的一合之乱,很快被杀散。
冲进后宅堂屋,里面灯火通明,挤了一大屋子的人,居然在聚赌。乐平阳一阵错愕,见机大吼道:“都不许动,官兵抓赌!”
因为官府确实是明令禁赌的,但乱世律法执行力度不行,并没什么用。城中恶徒照样设局肆聚赌,官府收了好处,一般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五十名多身手矫捷的亲兵冲进来,迅速占据大堂上各处出口,这下一屋子人全被堵住了。若是洛阳西京留守府的官差,多半会趁乱抢钱,这可群官兵居然不为所动,这下堂上众人都慌了神,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名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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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4章 不明所以()
乐平阳也是市井混出来的人,立即明白,那人很可能就是这里头儿李京生。但他却不急,伸手在桌案上抓了一把钱塞进怀里,朝身后随从打了个眼色,两名随从咧嘴大笑,眼睛放光地脱下衣服束拢衣袖,开始大把装钱了。
乐平阳这就是暗示,给钱就好说话。果然,那冷眼旁观的中年男子从人群后钻出来了,满脸带笑地走了过来,拱了拱手唱了个肥诺道:“哎哟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官人,小的看着面生得紧,不知可听说过这绸缎庄的东家是谁啊?”
“哦是么?你叫李京生吧?过来说话!”乐平阳勾了勾手指,玩世不恭地狞笑道。
“小的正是敢问官人尊姓大名”
李京生一句话还没说完,乐平阳毫无征兆地一脚,“砰”地一声,踢中李京生小腹。李京生又惊又怒,闷哼一声转身就跑,但早有防备的几名亲兵一拥而上,试图堵截,但却被李京生打倒两人逃脱,向人群中逃去。
乐平阳冷哼一声,随手抓起一只摇骰子的小盅,狠狠掷向李京生,啪的一声脆响,小盅打中李京生后脑,碎片四散飞溅。李京生一阵眩晕,乐平阳趁机冲上,将其按倒在地,亲兵跟着扑上来将其逮捕。
这时,堂屋里的赌徒们见势不妙,跟着起哄四散逃跑,但亲兵堵住了堂屋进出口,挥刀砍翻数人,赌徒们终于害怕,不敢乱跑了。
“绑起来!等会儿一个个辨认!”乐平阳喝道。
不一会儿,外面的人手也攻进来了,分头向整个绸缎庄前后进大院扑去,渐渐将之占领。乐平阳一面留下人手审讯,一面去后面库房查看,却根本没什么货物,这个绸缎庄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赌窟。
同时,延福坊内的大福先寺后院,卞极留下人手赶着二十余辆马车把住前门,自率一百人翻墙进了寺内,里面黑灯瞎火,地方又非常空旷广大,还有一座很高大的佛塔,有杨万这个带路党,仍找了很久才到住持方丈的禅房外。
到了地方,卞极也没什么顾虑,命杜悉密打起火把,派兵将禅房大院包围,然后撞开房门,将里面十几名大小和尚全赶了出来。
可惜杨万也只听说了大概位置,但不知准确地点,以及如何,卞极带人冲进禅房找了很久,终于在方丈和尚睡觉的床榻下找到了入口。
一群亲兵上前帮忙取出薄薄的地砖,露出了下面桌案平面大的一块厚重木板,四名亲兵抬起来,下面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
卞极等了一会儿,接过亲兵手里的火把,带人下了地窖。深入下去二三十步石板台阶,下面居然是一个大厅,顶上是青砖拱起的,墙上的石板雕刻着各种壁画。靠里侧堆了几十个黑漆大木箱子。
卞极心中一喜,持刀上前撬开锁,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铜钱。卞极兴趣不是很大,见中间有几个小箱子,让亲兵一一打开,结果差点被珠光宝气亮瞎眼。只见里面是乱七八糟的珠定首饰,有两箱还是朝中近年发行的金币。
这么多十万贯也有了,也可能还不止,赚大了!卞极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飞快地让亲兵合上箱子,分派人手开始搬运。
卞极暗中也没少干过这种事,做这个是很有经验的,一百多人手各行其事,从寺内到外面的马车,一条龙式接力,很快就将地窖内的大箱子席卷一空,绑上了大车。
“阿米豆腐!这位施主!我看你祸事临门尚不自知,可否听老衲善言一句?”一名身着杏黄僧袍的老和尚拦住卞极去路,口宣佛号劝道。
“去你娘的!你这老秃驴再罗嗦,一刀送你去极乐世界!”卞极不耐烦地喝道。
“也罢也罢!施主好自为之!当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和尚无奈地长叹一声,转身默默走开,眼睁睁地看着供奉寺院的柴翁,多年积蓄被席卷而走,一脸的苦色。
这番耽搁,天色也恰好见亮,各处坊门也都开启了。卞极带着二十多辆大车回到南市,与乐平阳会合,出南市往长夏门大街,一路到中新桥边的洛水渡口上船,居然安然无事。
其实船队也没走,就只是停泊在河边渡口,卞极随后返回南市商行,到了二楼上,封乾厚正笑眯眯地坐在桌案后等他。
“卞某出手,向来风平浪静!封先生打算如何善后?”卞极说得轻巧,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他来时章钺让他听封乾厚安排。
“你在这儿没事,我先去西市避一避,等中午再去,说不定能混餐午膳!”封乾厚胸有成竹,老神在在地说。
卞极一听不由大笑起来,想想也是,一时半会儿,西京留守府的衙差还找不到洛水边的船上,再加上两处现场,有得他们忙活了。
等到巳时隅中,南市果然被官兵封锁,大量士兵在街上巡逻。卞极呆在商行内冷眼旁观,他的人手和士兵都上船了,商行内可没有行迹可疑的人。
而西市惠和商行,封乾厚带上几名随从,乘马车从定鼎门北上,来到洛阳宫城南面的尚善坊,西京留守府就在坊内。远看府衙前站着两大排士兵戒备森严,封乾厚笑了笑,却没过去,让随从停车,从怀中取出一张名贴交给亲随道:“这名贴只能给牙兵晃一晃,但不能给他们看见,必须亲手交给武使君!”
随从点点头飞快地去了,封乾厚带人上了府衙对面的一家酒肆,让掌柜开了个包间,要了一桌酒菜,静等西京留守武行德前来。
小半个时辰后,人终于来了,先是几名牙兵冲了进来,看了看又退了出去。封乾厚轻笑一声,抬头看向门口,就见一名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袍常服站在门前,歪着头打量他。
“不才封乾厚,忝为云麾章将军帐下幕僚,见过武使君!”这可是重臣,封乾厚可不敢托大,起身绕过桌案,躬身行礼道。
“章元贞么?久仰大名,却未见其人,说起来不无遗憾。你既为其幕僚,来见某家不知所为何事?”武行德接到章钺的名贴,心中很是惊讶,有些不明所以,现在又见不是其本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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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5章 终日打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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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行德是并州榆次人,与候章是同乡,与药元福、何福进等人同为河东系藩帅。他小时候家贫,常常砍柴卖养家糊口,一次在郊外遇上石敬瑭,见他相貌堂堂,生得孔武有力,并直接将他招入帐下当了小军官,可算是遇上贵人了。
刘知远起兵太原时,武行德曾奉表劝进,授河阳都部署。郭威即位后,加兼侍中,迁河南尹、任西京留守,后来又加封谯国公、进中书令,也算是信重有加。但其实在洛阳,也就是个闲职,若无“洛阳十老”常常惹事生非,简直就无事可做。
“武使君请坐!一个月前,南市惠和商行遭人纵火,价值十万贯的货物,加上商行二三十亩的大宅,一夜间灰飞烟灭,不知武使君可查出了幕后元凶?”封乾厚引武行德入坐,不慌不忙地问道。
“嗯?”武行德闻言一怔,南市惠行商行纵火案,他当然知道是谁人所为,但他又不好出手,一直拖到现在,听封乾厚这么一问,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这惠行商行与章钺有关。同时又想起凌晨南市与延福坊大福先寺盗窃案,顿时心中雪亮,只感头大如斗,半天说不出话来。
“照你这么说惠和商行幕后东主是你家主公罗!”武行德心中明白,但他却不好问得那么直白,心中十分恼怒,低声喝道:“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只许州官州火,不许百姓点灯,世上没这个道理。此事既然发生了,总是要处理的,还请武使君网开一面。当然,柴翁那里,还是武使君出面比较合适。”封乾厚笑嘻嘻地说。
“你倒是说得轻巧!”武行德很是恼火地一拍桌案,又道:“你们将大福先寺库房搬运一空也就罢了,还将那痞赖货连带他手下砍了三十几个,这事如何个善了法,该怎么向朝中凑报?”
“很简单!河东贼细作有一批粮食被扣留,派人前来纵火焚了南市惠和商行,又窃走了大福先寺财货,武使君找出细作老窝,这三十几颗人头就是明证。”
“柴翁那里如何交待,他人就在洛阳,休想骗得过他。”武行德很是头疼地揉着额头,无奈地叹道。
“武使君可先赔付他两万贯,事后由我们交付,这总该可以了吧?”封乾厚想着,柴守礼的身份特殊,那老头如果捅出来,事情还是很麻烦的,不得不作出一些让步了。
“五万贯!否则柴翁可不答应!”武行德无奈,也只能多要回一些钱来。
“那我们的货栈被焚,谁来赔付?就算捅出去,我家主公也不见得就有什么过错。”封乾厚眼睛一翻,并不肯松口。
“那好吧!你们以后不许再生事了!”武行德哼了一声,这种事柴翁未必愿意捅出去,那可是丢脸之极,皮球再踢回来,他自己可就更难做人了。
事情说定,武行德起身就走,封乾厚吃干抹净也不多待,大摇大摆地跟着出门。店掌柜有点傻眼,只好在武行德的帐下又记了一笔。
武行德回到府衙,牙兵上前来报说,柴翁来了!武行德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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