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临高启明- 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于鄂水对忧心忡忡的执委会成员说:这是杞人忧天。晚明的广东福建洋面上海盗如毛,除去郑家这伙人马,史学界目前叫得出名的海盗/海商团伙就有一二十股,没名没姓的小海盗,见财起意,随时随地捞一票的海商,外加荷兰英国葡萄牙……简直就是丛林法则的乐园。穿越众要在海南立住脚,非把他们都打服了不可。和谁结仇,早结仇晚结仇,最后都是一码事。这种亦商亦盗的人物可不管你和他有没有仇,有钱赚他就要来插一脚,没实力就会被他抢,和平的贸易关系完全建立在彼此武力的威慑下。所以这次打了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让他们知道穿越者不是好惹的,以后才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虽说如此,执委会为了防备郑家可能的报复行动,还是在广州据点内进行了一级戒备。改建了住房,安装了栅栏和防盗门,还储备了若干灭火器。

    萧子山去拜会了高举,把事情经过大致告知了一番,把个高老爷听得惊诧不已――没想到澳洲海商还有这一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干净利落的了解了此事。事情出来之后,虽然也应萧子山的要求派过轿子骡车供他们使用,却一直有些拿捏,不肯全力帮忙――原打算赎票的信来了之后等他们求教上门,这样可以卖个大大的人情。

    没想到这伙澳洲海商如此强悍!他不由的大大懊恼。萧子山开口请他帮忙,忙不迭的就满口答应下来。

    萧子山以此事之后,那所宅子容易受到袭击为借口,提出要另外再买房屋。高举无奈,只好答应。好在买屋子的事情还是由他经手,澳洲人似乎也没丧失对他的信任。于是连拍胸脯,说连房款都可代付――算做为文老爷压惊的礼物,萧子山连说了几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笑纳了。

    说着,高老爷又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萧子山。

    他打开一看,上面开列着:纸卷淡巴菰一万支、乌银打火机二百个、鹅蛋镜三十面、粉盒镜二百个、等身穿衣镜二面、各式新奇澳货不拘。

    “这是?”

    “唉!”高老爷叹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肉痛的表情,“是在下在京里的一点孝敬。急用,兄弟能在一旬内送来么?”

    “好说,好说。”萧子山满口答应,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除了香烟,其他的去次小商品市场就行了。不过这份孝敬真得不小,合起贸易金额来说,高老爷得付差不多二万两的货款。什么人这么牛B?

    萧子山想这样强势的人物,如果能通过高老爷搭上一条线,以后也有用得上的机会。便故意说:“这咱们自然要带些新奇的物件过来。不知道朝中大佬有什么嗜好?咱们给他来个投其所好,岂不是更好,。”

    “多谢贤弟了,”高老爷苦笑了一下,“新奇货自然要有,这些东西,是他们指明要的。”

    真腐败。萧子山心里骂了一句,受贿不算还索贿,索贿还带点名要什么东西。

    “那要得了这许多?”他故作惊讶。

    “也不多,宫里头的二位、二十四衙门、内阁相公们……”高举喃喃说着又打住了,“忘了贤弟不是大明人士了,这些说了也未必闹得清楚。”

    萧子山听得很仔细,这送礼的级别还真不低。高举有这么大的能量?有心想试探一下,便悄声问:“这位开单子的大人,莫不是九千岁?”

    高举吓了一跳,忙往四面一看,见并无他人,才小声答道:

    “慎言!不是厂公,乃是另外一位。”他反问道,“贤弟怎么知道九千岁的名头?”

    “来大明这许久,大明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点。”萧子山做出一幅意味深长,“我知道的比说出来还要多”的神气来,猛吊他的胃口。

    高举果然接招:“兄弟你也知道哥哥我做得是什么买卖,”他叹了一声,“这买卖能太太平平的做到现在,都是托了宫里一位杨公公的福。”

    当下把和杨公公的关系大略说了一番,无非就是杨公公是他的靠山,分赃的事情自然没说,萧子山想也想得出来――这种关系只要是中国人没有想不到的,哪怕你再说和他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也没用。

    “可如今杨公公在宫里大不如前了。”高举又低声起来,声音低得和蚊子差不多,“不为厂公所喜。”

    “这批物件,就是要去讨取欢心了?”

    “哪敢说欢心,四面烧香,求个平安就是上上签了。”高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和杨公公实为一体,花费再多也得尽力报效。”

    “兄弟省得了。”

    “还有一事,也请兄弟帮忙,”高举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萧子山想他的面容这么诚恳,语气如此真挚,难道是要借钱?!

    “近来我有一烦难之事,银钱恐会周转不灵……”

    ,真是怕啥来啥,萧子山还在点头微笑,笑容却开始僵硬了。

    “……想烦请贤弟说合澳洲的几位掌柜,能否改成每月一次结账?若能说合,兄长我感激不尽,另有酬谢。”

    这是想要赊欠,居然还想要贿赂俺。萧子山想,高举提出这个条件,放在任何一个时空来说也不算过。21世纪的多数企业做梦都要笑出来:每月一结放在月结60天已经是公认规则,宝岛商家还在努力推行120天的。而17-19世纪早期的外商到中国贸易,货物委托给中国商人之后一二年后才能结款,还经常结不到账,引发许多中外贸易冲突。

    问题是他们的穿越贸易为得是尽快筹集钱款,赊欠会增加收款的不稳定性,这事执委会未必会同意。

    他忽然意识到,从刚才起,高老爷就一直在操纵谈话,利用他的好奇心一步一步的把话题引到这上面的――这个老狐狸!

    “莫非贤弟很为难?”高举看他表情变化,知道事情难办。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委以虚蛇,“只是要赊欠货物,须得有明确的缘由,我们才能评议可否。”

    迟疑了一下,高举便把杨天梁来广州,和他商议建造九千岁生祠的事情一一都说了。

    “这生祠本来好说,拼着费上五千两银子也够了。可杨公公的意思是要‘规模闳丽’,还要发动广州的商民,这事情里里外外的花费恐怕没个七八万两下不来。”高举面孔在微微抽搐,显然肉痛之极。

    萧子山对九千岁生祠的知识完全来自中学里的《五人墓碑记》,广州有没有修过魏忠贤的生祠是毫无概念的,也不感兴趣。但是这事情还是要尽快汇报给执委会,让于于鄂水看看有没有利用的价值。

第一卷 启航【分卷阅读】 第三十六节 先知(本日第二更)

    当下应酬了几句,告辞出来。回到据点里。起威镖局的孙掌柜已经等候多时了。不等他拱手称谢,孙掌柜已然拱手道贺。萧子山开支了一百两银子,作为谢礼。

    “几位掌柜真是文物全才!”孙掌柜接过银子笑得象一朵花似的,“好功夫,好犀利的火器!我那几个徒弟师侄回来都说,见过救票的,没见过这么救得干净利落的。”

    “不是起威的诸位达官帮忙,我们这外乡之人,多半还在抓瞎呢。”

    “哪里哪里,起威也是略尽绵薄之力。”孙掌柜随手将银子交给身后的小徒弟,“我有一言,请萧掌柜斟酌。”

    “好说。”

    “这次救票虽然顺利,但是这里匪人已经来过,熟门熟路。要防着他们来报复。俗语说:有一日作贼的,无千日防贼的,老爷们这里财货众多,不可不小心从事。”

    萧子山有点吃不透他的意思,刚才上了高狐狸的当,此时看孙掌柜笑容也好像狐狸似的。便警觉的一言不发。

    孙掌柜见他不接话茬,只好开门见山的说了,意思是他们起威镖局愿意为这宅子值夜,也就是充当夜班保安。除了坐店,这是镖局在城市里最主要的业务。

    值夜不是当护院,白天的事情,镖局是不管的。只有每天起更了,宅第内各房各院都落闩掌灯,镖师才进院巡逻。

    “若掌柜们觉得不够方便。可买几个僮仆,我们替掌柜们调教几个好手出来贴身护卫。”

    原来是推销保安服务。萧子山想夜间保安还是不要为好,这宅里的秘密太多,镖师又都是精明强干之辈,时间久了,难免要窥出端倪来。至于教练几个护卫倒是有用,但是这些事情他不便做主。

    但是起威镖局这条线,执委会决定要充分利用的。眼下他们只有高举这一个代理人。社会接触面太狭窄。相比之下镖局是一个和社会各个层次都有交游的行业,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土匪混混,他们都熟悉、也打得上交道。穿越众日后开展工作会很方便。

    相比于其他行业和社会阶层,镖局的从业人员是最具有传统武德的人,重信守义。一旦能为我所用,将是可靠的帮手。

    要人为我所用,就得市恩。但是镖局的达官们和一般人不一样,虽然为了稻粱谋,和匪人“点春”“交朋友”――那只是为了吃这碗饭。实际上交友十分慎重。想靠出手大方来博取好感是不行的,搞不好好落个“秧子”的名头,给他们看轻了。

    好在中国从来就是一个人情的社会,宗法的社会,亲戚宗族师徒之间的关系是最紧密的,在这上面下手要容易一些。

    萧子山按照执委会的商量好的套路说道:“此次孙常出力甚多,我们几个商量了给他脱籍。”

    “这可是莫大恩典啊。”孙掌柜站了起来,深施一礼――虽说脱籍对奴仆来说未必就是好事,特别是脱籍之后没有去处主家又不肯收留的话,简直就是死路一条――但不管怎么说,孙常即是他的宗侄又是他的师侄,屈身为奴,他这个叔伯辈分的也脸上无光。

    “这个恩典也是他自己挣来的,”他故意撇了一眼在一旁端茶伺侯的高纤,“主子有难,不怕事,肯出头出力的,自然不能亏待。”

    他接着说:“孙常的即脱去奴籍,但他忠信可用。若他愿意,我们还是留他办事。”

    “孙常这孩子,您多抬举。”孙掌柜面露激动之色。镖局就算生意好了,能添上他这么一个镖师,也不过就是一辈子走南闯北护镖而已。若能留在澳洲掌柜们手下办事,日后的前途可比当个镖师强多了。

    “以后他奔走办事,还要您这位长辈多多照应。”

    “这个自然,”孙掌柜忙不迭的包拍胸脯,“掌柜们交待的事,就是起威的事。一定尽力。”

    好,有点意思了,果然还是一家人的事情尽心的多。

    他示意高纤退出去。才又继续说:“还有便是高弟。你也见过,此处的一个僮仆。吩咐他打听市面上的各种消息。他人极机灵,又聪明。但我担心他年纪太小,长期出没市井容易学坏了,再则他身上没个功夫也容易吃亏。就请起威好好训诫他吧。镖局虽然黑白二道交游甚广,却难得持正不邪,交到你们手上,我们放心。”

    “掌柜过奖了。”孙掌柜精神焕发,澳洲的几个掌柜还真瞧得起咱爷们。

    萧子山看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言,双方敷衍几句就散了。

    萧子山当天晚上穿回去向执委会汇报了有关情况。是否让高举赊帐引起了争论,无论是同意的还是反对的,都有着极充分的理由,一时间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鄂水的发言却是来一个思路。

    “那边现在是几月了?”

    “四月三十。”

    “是天启七年四月三十。”于鄂水点点头,“再过十八天,熹宗皇帝就会在祭祀方泽潭后到西苑游乐,结果风吹翻船落水。虽然被谈敬所救,但是身体就此每况愈下。”

    “他要到八月才驾崩,难道叫高举把建生祠的事情拖到八月?恐怕你装神弄鬼也不可能让他有这么大胆子等皇帝死吧。”反应快的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思路。

    “呵呵,你太小看官僚的对政治风向的灵敏度了。”于鄂水说,“魏忠贤凭什么当上九千九百岁,不就是靠着皇帝对他的宠信吗?他的一身荣辱都取决于熹宗皇帝的生死。天启本身身体就不好,这次落水之后一直没有恢复。皇帝一死,必然是信王即位,魏忠贤就算不倒,也不可能象天启朝那样弄权了。既然这样,官僚们就不会在这样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急于表态。

    “这个杨公公既然本来就不是魏忠贤一党,不过想乘这个机会去讨好一下,如果局势忽然变得不明了了,恐怕他第一个要推迟此事。不去出头建生祠,也就是维持现状;建了,万一皇帝驾崩,新主即位事情十有八九要翻过来,他不是给自己添堵?”

    “难道魏忠贤就眼睁睁的看着信王即位?我们知道天启以后是崇祯,那些官僚可不知道。”

    “天启没有子嗣的,当然只能传兄弟。”有人解释了。

    “其实天启一共有过三个儿子,但是都未成年。根据史籍记载和现代史家研究认为,皇子很可能是为魏、客二人所害的。到天启七年的时候,他最小的儿子已经殇了二年。皇帝一旦生病不起,可传位者只有兄弟信王由检了。

    “天启虽然昏聩,但是对他的皇后张氏和五弟由检注重情义。魏忠贤曾经企图制造大案,构陷皇后的父亲张国纪‘谋立信王’,由此打击异己。司礼监太监王体乾知道皇帝的脾性,力劝说:‘主上凡事愦愦,独兄弟夫妇间不薄,如有不测,我辈没命了’,魏忠贤听了大惊失色,赶紧取消了计划。可见熹宗皇帝对皇后和信王的信任众人皆知。除非天启又有了子嗣,否则皇帝驾崩,信王即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官僚们都十分清楚。”

    “皇帝一生病,魏忠贤这只大明股票市场上的绩优股就会岌岌可危,信王这只潜力股自然就被大家看好。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去大量买进说不定明天就会跌破发行价甚至干脆停牌的股票么?”

    “那我就通知高举拖过五月十八了?”

    “消息没这么快吧?北京的消息传到广州最快也得十来天吧。不如通知他拖到五月底自见分晓。”

    “呵呵,虽然我不赞同装神弄鬼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上,可以小小得显示一下预测能力――明确说出五月十八朝局即有变。预测未来对任何人来说都有很强的诱惑力,何况预测这样重大的朝局变动。一旦验印这个杀伤力可是很大的。虽然不至于能让别人倒头便拜当小弟,也能充分增加我们是顺应天命的气氛。”于鄂水笑着说。

    这个解决方法不仅奇特,而且大大满足了穿越者们充当“先知”的嗜好。一时间还有人出主意说要于鄂水充当“先知”去和高举和小杨公公面谈,另有人干脆建议于鄂水进京找曹化淳的,说不定以后崇祯那里就有了拥戴之功,穿越者就可以用现代科技和理念直接改造皇帝,把中国带入民主、和谐、发达的大明盛世……

    于鄂水顿时就倒了胃口:这帮人难道以为东厂和锦衣卫是聋子的耳朵?这样妄言帝王生死的“妖言”,不马上给抓到诏狱里去品尝公公们的酷刑才怪。就算曹化淳愿意听这疯疯癫癫的话,信王这会正韬光养晦,连近侍都不大见,还见什么“先知”!真要出了这个决议,谁愿意当先知谁去,他可不凑这个热闹。

    幸好头脑发热者不算多,这个异想天开的决议没有通过。于鄂水这才有出了一些细节上的主意:如不要说得太明白,以免吓坏了高举,恐惧会引起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说五月十八必有大变就可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