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显然是有些摸不着头绪,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明白长风这句话要表达什么意思。
“是阿薇救了我!是她救了我的……。”长风的脸色有些凄然。
“我以前到底是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他依然自言自语地说道,眼睛莫名地开始望着前方。
“等等,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桑德楞楞地问。
长风看了他一眼,
“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就像突然间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一样。而我的以前,我真的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桑德不再发问,只是沉默地听着。
“我有时候会做梦,做恶蒙,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经常会看见血腥的场面,还有一张女人苍白的脸,可是我看不清楚,怎么也看不清楚,无论我怎么做。”长风顿了一会儿,“阿薇说,那是因为我做警察压力大,遭成的。可我不那么认为,我总觉得在我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一切,谁也无法看见,无法理解的一切,就像天上的云一样,变化无穷,没有人能看见其中有什么东西。阿薇也说,或许是因为车祸给我留下的后遗症,从她把我救回来后,我就一直摆脱不了车祸给我造成的阴影。我活在恐惧当中,一切都在刹那间闪过,而我真的是抓不住那些古怪的画面,很奇怪。”
“什么车祸?”
“八年前,阿薇将我从车祸中救了回来,我们也就是那样认识的,而在此之前所有的一切,我的大脑中都是一片无尽的空白。”
“阿薇不能告诉你什么?”
“她不能,她做不到的!她实际上跟我一样,所有的记忆都是从那次车祸以后开始的!”
“难道没有查询过?”
“查过了,一无所获!”
……。
长风在桑德那迷茫的眼神中走出了医院。洛城的天空依旧是一片古怪的阴暗,长风望了望远处,觉得胸口很闷,就像塞了一团厚重的棉花。
(阿薇怎么会出现在那个白衣女人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我本来是应该去查的,我本来是局中人,现在看来,我好象什么都不知道,好象一个局外人!阿薇怎么会跟这件事情有瓜葛呢,死亡,古怪的死亡,令人迷惑的死亡,阿薇竟然也是其中之一,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第五回朽木雕像
长风彷徨地走在大街上,像一个流浪汉,给人一种失魂落魄,行尸走肉的感觉。阴霾的天空将他的整个灵魂都紧紧地包裹着,似乎要将他压扁,挤碎!
一阵冷风吹来,长风打了个寒噤,驻步!向远处望去,仿佛看见那阿薇缓缓飘动的身影。
(我不能这样下去,我不能让阿薇死的这样不明不白的,还有那几条人命,都不可以这样稀里糊涂地死掉!)
长风收回了眼神色,折回身子,消失在街头。
当昏黄的天空完全沉浸在夜色中的时候,长风已经又重新来到那幢郊外的小木屋的跟前。他怔怔地站在木屋前面的黑暗中,凝视着整幢木屋。
(重新查看一下,或许能发现一点什么,那可能就是我们以前忽略的东西)
长风将木屋的门缓缓推开。
一片漆黑,有一股腐朽的臭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出现这样的的味道那是很正常的,特别还是那种死过的人的房屋,还会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长风将手电打开,慢慢走进了屋子。
除了有点古怪的感觉外,其他的事物完全还是老样子,只是落了些灰尘和蜘蛛网什么的。
长风呼吸着凝重的空气,觉得很不舒服,于是他用手把鼻子捂住了,缓步走进了那间卧室。
桌子上还是那些新旧的几本书,墙上依旧是那几张旧报纸,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显得黑黄了。
手电的光芒毕竟还是有限的,除了能够照到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仍旧是一片不可琢磨的黑暗。
(我应该在仔细看看桌子上的那几本书,或许能够发现点什么!)
长风将手电放在一旁,伸手拿起了那两本书,拍着上面的灰尘,又用嘴吹了吹,灰尘太多,顿时散到到处都是,把他呛的咳嗽了几声。
他认真的翻阅着,但并没有在这一两本书上看出什么来,于是他放下来,继续翻看别的几本书。
就这样,他几乎把桌子上和书架上的几本书全翻了一遍,但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发现,连一点新鲜他认为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难道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了?)
长风有些失望,也有些沮丧,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将桌子向一旁挪开,忽然,长风的眼睛亮了一下。
有一本书正好卡在桌子后边的墙缝上,随着他搬动桌子,而掉到了地上。
长风将这本发黄的硬皮书拣了起来。
(天!这是一本日记?冯小伦的!?)
长风没有想到,他拣起来的这本书竟然是死者冯小伦的日记。
长风将日记缓缓打开,本来在他看来,映入眼帘的应该是字迹。但他却完全想错了,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让长风感到意外的照片。
一个裸体男人和一个裸体女人纠缠在一起让人感到欲火上升的照片。
那张床显得凌乱不堪,仿佛已经被蹂躏成一摊面目全非的布屑。
而那个女人,虽然只露着侧面,但长风完全看的出这个女人就是身为高中生的死者冯小伦。
(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这个高中生竟然会跟这个中年男人搞在一起,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钱,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长风将相片拿在手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但始终想不通,翻过那张相片,他看见了一个电话号码,字迹潦草地写在相片的背面。
(跟孔利辉那张名片的电话号码,完全一样!为什么?难道说这个裸体男人就是孔利辉!?)
那张照片在长风的手里微微抖动着,好像风中的一枚叶子。
长风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抖动起来,简直让人难以琢磨。
于此同时,他忽然感到一阵阴冷的气息爬上了自己的脊梁,深入骨髓。
(什么?那是什么?)
长风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甚至不再听自己的大脑支配了。
(怎么绘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长风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已经格格做响。
“咯啦啦……”地响。
然后长风忽然觉得那并不是自己的牙齿咬紧所发出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如此低沉怪异,好象一只脖子上被插着尖刀临在生死边缘的一头野兽所发出来的。
它的喉头喷着血,在低沉的呼吸着,叫着……
长风终于将自己的身体转了过去。
一片朦胧的黑暗!
长风回手拿住手电,在屋子里照了一圈,但并没有看见什么。于是他冲出了屋子,他感觉的到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一定就在周围。
就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样牵着他,他慢慢靠近屋子外边的那棵古怪的大树下。
(那是什么?)
长风看到了一个古古怪怪黑糊糊的东西在大树下若隐若现。
长风走到树下,将那个事物摸了起来。
一尊雕像!是一尊雕像,很美丽的女人雕像!
要不是亲眼看见,长风无法相信自己会在这里拣到一尊如此美丽的雕像。
“真是太美了!”长风忍不住赞叹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怔住了。
(是那个女人,怎么会是那个女人。)
长风看到,雕像雕刻的竟然就是那个雨夜里的白衣女人。
雕像面目清晰,栩栩如生,仿佛一个活人一样。
“朽木雕像,谁会有这么高的手艺,可怎么会是那个女人呢?又怎么会在这里捡到呢?”
长风喃喃自语着,慢慢抬起了头。
眨眼间,他的头嗡地一下。
就在大树的另一旁,停着一辆黄色的车。
(阿薇的车!?)
长风将日记和朽木雕像拿在手里,向车子疯了似的跑了过去。
(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呢,为什么,难道是我没有在意,我太疏忽了,太疏忽了……)
长风跑到车子的旁边,怔怔地看着这辆毫无人气的车子。
(怎么会在这里,这辆车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阿薇来过这里!?)
长风将车门打开,经过检查,他发现车子里一切事物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被人动过一样,他把日记和雕像都扔进了车子里。
长风吐了口气,将车子试了试,竟然打着了火。
他咽了一口唾沫,将车子开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第六回怨气
长风将朽木雕像扔到了家里,还有那本日记。
(我应该去找那个叫孔利辉的男人!)
长风盘算着,忽然电话响了起来,长风接通了电话。
“长风,我是桑德,情况好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桑德在电话里关切的问道。
“我现在还可以吧,没什么事情,别担心!”长风回答的还是比较沉稳的。
“恩,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个忙?”桑德说道,语气更加婉转了许多。
“什么事?”
“我的一个朋友的妹妹在洛城四区读高中,恩,你是知道的,那里的住宿费用很高,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让她住到你的家里?”
“哦,是这样啊,那没问题的,让她来吧!”长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的脑子和思维也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些事情上。
家!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冰冷的地方。
来一个人,其实应该是一件好事情的。
但实际上长风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这么直接去找这个孔利辉?)
长风向自家那条街上的一家酒吧走了过去。
现在,他真的有必要坐下来,把整件事情都好好想一想。
长风向老板要了好几瓶啤酒,他像疯了似的喝起来。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的他,现在觉得的是那样的爽快,喝酒感觉原来这样的好。
(阿薇为什么要去那里呢?难道是去那里找我吗?)
长风一边狂喝着啤酒一边胡思乱想着,思绪渐渐陷入混乱。在酒精的强烈刺激和作用下,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来,甚至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大概快要到了午夜的时候,长风才醉熏熏地从酒吧里走了出来。晃荡在空旷的马路上,长风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解脱。
以致于他想永远这样活下去。
可是事实上,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他在不知不知觉中已经走到了自家门外,因为醉酒,他摇摇晃晃着,将要倒下去。
忽然一双手将长风扶了起来,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要是让我那朋友看见了,真不敢让他的妹妹住在你这里了!”桑德一边说着一边将长风扶了起来。
长风抬起醉眼来,只见桑德的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很秀气漂亮的女孩子。长风眨了一下眼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长风在昏昏恶恶的状态下,忽然看见了一张模糊的脸,正是那个白衣女人的脸,褶皱,扭曲,异常的恐怖。
长风尖叫了一声,惊醒了,坐了起来,只觉得头脑发账,疼痛难忍!
他喘着粗气,看着窗外的阳光,知道已经是快到中午的时间了。
(睡了这么长时间,真是糟糕透了!)
长风抬头看见桌子上留有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她已经入住,还望多加照顾!谢谢!”
(这家伙,跟我还这样客气!)
长风将纸条扔到了抽屉里,草草地下了床。
开门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客厅厨房等等都被收拾的异常清洁整齐。
(应该都是那个高中生做的吧!)
长风惊讶之余,多少感到了一点温馨。
女人本来就是这个世界最美丽最温暖的东西!
(今天,我该做点什么去,我不该这样混沌,我该清醒的,至少我应该先查出来,为什么阿薇会到那个小木屋那里?)
长风一边稀里糊涂地穿着衣服,一边想着。
瞥眼间,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竟然胡子邋遢,异常消瘦,像一个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头子似的,又像一个终年累月的酒鬼一般
……。
长风驱车又来到了郊外的那幢小木屋。
站在那颗古怪的大树下,长风感到了一阵阴飕飕的冷气。
(正常来看,阿薇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但她的车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是别人逼着她开来的吗?还是她自己,她又为什么会死在孔利辉的家里?这件事情跟那个白衣女人有什么关系,跟孔利辉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风仿佛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泥潭,呼吸困难,周围一片漆黑。
长风忽然抽搐了一下,突然倒在了地上。
身体像蛇一样扭动起来,一种巨大的恐惧突然侵入到长风的全身。
(糟了!老毛病又犯了!)
长风没有想到他的病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发作,而更为糟糕的是,当他把扭曲的手伸进怀里的时候,竟发现,救急的药并不在身上。
(天!)
长风在大树下疯狂的抽搐着,他的嘴角泛着白沫,眼球上翻。
(没有人在这里,谁会来帮帮我?)
长风的身子已经滚了出去,扭曲着前进着,仿佛真的就是一条蛇一样。
天空下的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变的灰暗起来。
……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长风的头从散着异味的水中抬了起来,意识从冰冷的寒意中苏醒了过来。
眼际渐渐清晰了起来,但看见的却是一片水域,雾气蒙蒙的。
(是一个湖!?怎么会有一个湖?)
长风吃力地爬了起来,像树桩子一样站在那,就站在一片水域荧荧的湖边!他擦着嘴角,回头望去,只见,他从一个坡上一直滚到了这里,而那棵大树就长在坡的另一面,小木屋在那里若隐若现。
(真是想不到,在这里会有一个湖!)
他喘了口粗气,准备爬回去,但却被脚边浅水中的一个灰黑的东西吓了一跳。
骷髅!
竟然是一个骷髅头!
已经变黑发臭!
长风吃力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将那个骷髅头挑了出来,扔到了岸边。
骷髅头在岸边滚了几圈,就停到了那里,好象一个人垂死挣扎后,终于死在了那一瞬间一样。
空洞的骷髅眼睛,森然地望着长风。
(看样子,已经很久了,怎么会在湖里呢,当然这种原因会有很多的,也不排除是被人杀害的,当然这也只是毫无根据的推测了!冤魂!?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冤魂的!)
长风又用树枝将那个骷髅挑了起来,扔进了湖里。算了,没那个精力去理他了!
(既然你本来就是待在水里的,那就再回去吧,也许那里才是你的老家的!)
长风拍了拍手,看着雾气蒙蒙的湖面。
(这个湖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还有冰凉的冷气向四周溢散着,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水生物,但突然出现这么个湖,倒是很令人感到意外。)
长风回过身,慢慢向坡上爬去。
疲惫的长风坐到了土坡上。
(人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会在想着什么呢?恐惧!?惊谔!?还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者是其他……)
长风感觉那死亡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在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而那空间也就在自己的周围。
(死亡,也许本来就是一个活人无法理解的迷!只有死了的人才知道的!)